纸活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怀愫
霍震烨立刻拍白师父的马屁:“那我怎么敢呢,我这辈子生是七门的人,死是……”
“住嘴。”白准瞪他一眼,什么话都敢瞎说。
霍震烨居高,从他这个角度能看见白准的鼻尖下巴,他看一眼,又看一眼,索性便住看,看他抿起的唇线。
“怕我死啊?”
白准一滞,他气急,咬牙切齿:“你要是死了,为师给你扎全套纸马,金桥银舟摇钱树,再给你添两个金童玉女。”
石宽不等众人开口,先站起来,对韩珠深深一揖:“师妹神技,我心服口服,三门主之位,师妹当之无愧。”
此时认输,还算输的漂亮。
石荣满面死灰,他当年输给师弟,今天他的儿子不战而败又输给了师弟的女儿。
“这不能算!”石荣还想扳回一成,这是传男不传女的,韩三竟然敢教给女儿,他该本踢出三门。
石宽一把按住父亲:“爹,输了就是输了,咱们得认。”
纸活 第68节
除了七门八门,余下几位门主,根本不愿让女人同他们平起平坐,可连石宽自己都认输了,他们就算心里不舒服,也没法发作。
几个门主迁怒石荣父子,下战帖斗的时候说的好听,结果竟然连台都上不去。
石荣咬牙,他带着儿子来上海,就是想在这里登台亮相的,结果一炮哑火,这还怎么打着三门的旗号在上海滩混。
韩珠胜了,脸上也没露出骄色,她依旧平静无波,对各种门主点一点头:“各位叔伯辛苦,事情既然了结,我也该回去了。”
洪胖子留她:“三门主,这我师父还安排了酒席,请八门中人同乐。”
韩珠脸色不变:“我为父守丧,荤酒不沾,便不留了。”说完依旧走到白准的面前,只对白准一人行礼,扬长离开了洪家大宅。
韩三在的时候,韩珠倒瞧不出有这般狠劲,如今一看,不必特意关照,她也能活得很好。
石宽几回想要搭话,都没找到时机,韩珠一走,他就跟了上去。
韩珠都走了,白准也不打算再留,竹条点点地:“走了。”
小纸人立即开始工作,附在竹轮椅上预备把白准抬起来。
洪胖子拦住了白准的去路,点头哈腰作揖:“七爷,您可一定得赏光留下,我师父有大事要谈。”
“什么事?”
“是八门的大事,七爷去了自然就知道了。”
刚刚斗,一门主连面都没露,弄了这么大的排场,原来不是为了韩珠。
走一个韩珠,一门并不在乎,反正三门也没什么人了,但他们要留下白准。
白准沉下脸,洪胖子又掏出手帕擦汗,眼看这小花园里也没什么人了,他这才敢白准说实话:“这要不是斗,也请不动您老人家。”
“洪先生,究竟是什么事?我师父他老人家不爱交际,你透个底,他愿意就去,不愿意咱们就回。”
老人家三个字是洪胖子自己亲口说的,可从霍震烨嘴里说出来,再加上洪四海刚刚识破的那个小秘密。
让他听见这三个字,全身都一抖,脑中想像奔驰,连看都不敢看白准。
“这几年,咱们八门的人数越来越少,跟青帮红帮相比,不成声势,这……这才想着合并。”
“跟谁合并?”白准皱眉,要不是因为师父传承,他才不愿趟八门的混水。
“一关道。”一个新起的势力,向八门递出榄枝,愿与八门合并。
“不并。”
洪胖子脸上的笑挂不住了:“七爷,您来都来了,要不然……”
“来都来了,走也能走。”霍震烨眼看白准沉着脸,推白准离开,“洪先生有事,让你们门主上门来谈吧。”
白准很满意,老东西自己不出面,弄个徒孙来说软话,他森然一笑:“要不然,请我师父上来,跟一门主谈一谈?”
洪胖子在这艳阳底下打了个寒颤。
霍震烨推着白准扬长离开,刚走几步就觉得被人窥探,他一抬头看向斗台对面的两层小楼,楼中人藏在窗后。
霍震烨几乎是条件反射,一察觉出不对,先摸口袋里的枪,跟着观察院中出路。
“不用理会。”白准眼睛一眯,鬼鬼崇崇的东西,他可从来不怕。
洪胖子小跑两步追上来,他急得满头是汗:“七爷,您就当可怜可怜我,好歹见见红阳先生。”
霍震烨顿住:“红阳先生?”
响水镇设坛的那个是青阳,来探八门底的是红阳,这人难道是因为白准毁了他的法坛,来报仇了?
“他是个什么东西?不见。”白准动怒了。
霍震烨立刻推他离开,一边转过花廊一边哄他:“别生气,咱们出都出来了,要不要去国际饭店吃西餐?”
“吃完西餐,再去大光明看电影?”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必须约一次会。
白准看了他一眼,倒也不是不行。
掩嘴打了个哈欠,一只手竹条点地杖尖擦过石砖,戳住个什么,抬起杖尖,上面戳着个剪纸人。
白准冷笑一声,越是用这种手段,他就越不如这人的意,把那东西从杖尖取下来,伸手向后:“给我笔。”
“你要在纸人身上写字?”霍震烨从口袋里取出钢笔。
白七爷翻过剪纸人,在它背上写字,这个字写得极大,浓黑墨水似喷溅在纸上。
白准的字一直是有几分懒的,这个字却墨意淋漓。
“滚”
颇有几分触目惊心的意味。
写完就把纸人扔到地上:“去。”
气一呵出,纸人便人立起来,贴着墙缝溜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霍七:仇家要来挡不住,咱们不如先约会,再吃个核桃给我看看
白小七:好像也有点道理
第65章 脸红了
怀愫/文
一门金的洪老爷子坐在花厅里, 手里捧着茶盅打磕睡,白发白须, 一付老态龙钟的模样。
洪胖子从屋外溜进来, 看了一眼几个靠窗坐着的人。
窗边坐着个极年轻的人,一身暗红绸缎的长衫,眉目秀雅, 手中也托个茶盏。
他身后站着一关道的道众。
洪四海扬起笑,对那人打个招呼,快步走到洪老爷子身边,弯腰缩肚,满面为难的说道:“师父, 七爷没答应。”
洪老爷子还低着脑袋,一点一头, 胡子垂进茶盅里, 沾上茶水也不知道。
“师父。”洪胖子微微提高了声调,又对那年轻人笑一笑,摆出不好意思的神色,“失礼了, 我师父人老觉多,这时不时就得睡上会儿。”
那年轻人也微微笑一笑:“不妨事, 让老爷子睡一会。”
连声音都很是低柔。
洪老爷子恰在这时醒来:“什吗?”他眼花耳背, 手张在耳边,好像这能让他听的更清楚似的。
“七爷不答应。”洪四海还是压低着声音。
“什吗?”老爷子还是听不清。
“我说!七爷他不答应!”洪四海一字一顿,提高了声调。
洪老爷子这才听明白了:“老七不答应?”
他耳朵虽背, 但声音洪亮,比五门主那个说书的还更响亮,一声出去,不说屋里的人,隔道墙的人都能听得见。
“这个老七,脾气也太耿了,这样的好事,他为什么不答应啊?”洪老爷子眯着眼,噘着嘴,把茶盏往桌子上一磕。
“七爷说了,八门是老祖宗创立的,到他这儿不能说并就并,对不起祖师爷。”这词儿都是洪四海现编的。
白七爷可没这么说,白七爷说的是“不并”“不见”“他是个什么东西”。
“倒也有点道理。”洪老爷子握着拐杖,眯眼噘嘴,白胡子一抖一抖,像个糊涂的老头子,“这老七啊,他的脾气比他师父那可是臭得多了,他师父当年那可是……”
一脸村口老大爷讲古的模样。
“师父!师父哎!”洪四海赶紧打断洪老爷子讲古,“说正事儿!”
“正事儿,什么正事儿啊?”洪老爷子想起来了,“哦,哦,并帮啊,那还得再商量商量。”
那年轻人坐在窗边,听这师徒两个一唱一合,一言不出。
听洪老爷子说还要再商量,他喝了口茶:“好茶。”放下杯子对洪老爷子微微笑,“叨扰一门主,咱们下次再会。”
洪四海点头哈腰把红阳先生送出门,转头看一眼还耷拉着眼皮的洪老爷子:“师父,你这戏也太过了。”
“我戏还不好?”洪老爷子表情一,全无老态,须发虽白,但是个神矍铄的老头,他一巴掌打在洪四海的大肚皮上。
打得洪四海肚皮三层肉都抖,他捂着肚子,嘟嘟囔囔:“您这戏我都看不下去,太假了,换楚老门主那肯定比您真。”
“你个小兔崽子,老楚唱了一辈子戏呢。”洪老爷子抄起拐杖就要打徒弟,举起来又放下,叹了口气,“难呐。”
一关道来势汹汹,八门中倒有几门同意入道,要拦也拦不住。
洪四海皱着眉头:“可……咱们这么干是不是有点地道啊。”把事儿全推到七门,七门可就只有七爷一个人。
“是不地道啊。”洪老爷子叹息道,“可我打眼一瞧,那人邪性得很,不是七门镇不住啊。”
一门算卦相面,二门卖药看病,三门古戏法,四门走镖杂耍,五门六门评书相声,八门高台唱戏。
除了七门,只有七门。
“你小子不是说老七了霍家的人当徒弟?那就更好,我也安心些。”
洪四海咬牙半天,点了点头,这只怕不是徒弟。
“怎么?”洪老爷子眼睛很毒,洪胖子脸色一变,他就察觉出来。
洪四海怕吓着老爷子,尴尬一笑:“我瞧着吧,反正是比寻常徒弟要还更上心些。”
洪老爷子替人相面算卦几十年,还有什么没见过?他方才没露面,但远远看了霍震烨一眼,光看面相就福寿双全。
他方才还觉得可惜了,这么好的面相难见,只是子女缘薄,没想到是因为这个。
那个年轻人离开花厅,就在屋拐角停下脚步,身后跟着小道徒问:“师父,咱们就由这老头子这么和稀泥?”
年轻人微微一笑:“老头子老了,他哪边也不想得罪。”
他拿个义字来压,当年插香说好的八门就是八门,如今要合并也得八个门主一起说了算,只要有一门不同意,他就做不了主。
“就由着他们这样怠慢?要不要咱们去会会这个白七爷,把他打服了,洪老头也没话好说。”
杀鸡儆猴,一个做纸扎的,他能有多厉害?
年轻人沉吟不语,小徒弟心领神会。
两人还没拐弯,纸人就带着淋漓的“滚”字回来了。
几步跑到年轻人面前,翻身趴地一躺,把背面露给红阳看。
纸活 第69节
红阳脸上变色,小道徒知道这是师父放出去查控消息的,没想到被对方这么送了回来,刚要伸手去捡。
纸人随风化灰,只有砖地上留下了那个大大的“滚”字。
红阳面沉如铁,几个徒弟都在身后,看见那个白七爷“啪啪”打自家师父的耳光,红阳一脚踩在那个“滚”字上。
鞋底一碾,把这黑字碾碎,大步离开了洪家。
霍震烨开车带白准回城:“要不要我找人问一问。”像这样的道门,你上头不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租界是外国教会的势力,一关道要折腾也是在老城厢,这就更好打听了。
霍震烨只听几句就猜出大概,说是合并八门,其实就是给好处吞并,从此也没什么一门金二门皮,全都并入一关道。
一门主是有家底的人,自然不会愿意,八门主死在青阳手里,听阿生一说就知是仇家,更不会愿意。
余下几门就不一定了。
至于韩珠,在露出神仙索的绝活之前,他们根本没放在眼里。
白准看着疏懒,人情事故样样通透,他知道洪老头耍花枪,可他漫不在乎。
“我饿了。”管什么青阳红阳,赶紧吃饭。
“行,带你去吃东西。”
霍震烨把白准带到国际饭店的套房里,白准跟他进来,竹杖一握:“不是吃饭吗?”怎么还跑来开房了。
“下面人多吵得很,就在这里吃,又安静风景又好。”打开窗户,外面就是江景,要是累了,房里就有软床。
白准淡唇微张,似笑非笑:“没安好心。”
霍震烨当然没安好心,好不容易哄出来了,当然要干点什么,对着满屋的纸人,他总还是有点放不开的,在饭店套房,他就没那么多顾忌。
随手解开长衫的扣子里,他不习惯穿这种衣服,菜还没上,先换了身浴袍。
客房送来西餐,煎牛排奶油汤,摆到窗边桌上,白准扫一眼,不大满意:“点心呢?”
“待会会给先生送上刚烤的蝴蝶酥和小蛋糕。”说完关上门离开。
霍震烨袖子一卷,手握刀叉切下块牛排:“怎么不吃?”
“太麻烦。”白准不愿意动弹,吃中餐只要一只手,吃西餐要用两只手,他一次不想动两只手。
懒得都快成了,霍震烨又气又笑:“你能两只手画不同的画,就不能两只手动刀叉切牛排?”
话是这么说的,但他把自己那份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盘子摆到白准面前:“行了,吃吧。”
白准满意了,他拿着叉子叉了一块,送进嘴里,牛肉是刚煎好的,霍震烨怕他不习惯吃生的,让厨房煎得熟一些,脂肪那部分带一点微焦。
正合白准的口味。
他眼睛微眯着,舌尖舔食肉汁,露出满足的神情。
霍震烨手上握着的刀在盘子上刮擦一声,他目色微暗,除了想吃这个肉,他还想吃别的肉:“你要吃饭就好好吃,别这样。”
别这样勾引人,他就快忍不住了。
白准要是能乖乖听话,那也就不是白准,他一口咽下,又挑起块肉,缓缓送进嘴里,无声咀嚼。
霍震烨深吸口气,“啪”一声放下刀叉,一步就到了白准面前,推着他的轮椅按到窗边。
白准眼前一暗,霍震烨已经覆身上前,他一只手撑着椅背,一只手撑着墙,既迅猛又温柔的含住那挑衅的薄唇。
这跟第一次吻不同,那次他们躺在窄小棺中,紧紧贴着彼此。
而这一次除了唇舌,两人身上再没第二处地方相贴。
他要推开他,是很容易的事,可白准没有,他先是惊诧,刚要伸手就见霍震烨已然闭上双眼。
他阖目低眉,神色缱绻,哪怕是刀口舔蜜,也要将最柔软处毫无防备的奉于。
白准允许自己有这一刻动容,他脸生薄晕,竟纵容他撬开牙关,两人舔舐轻吮,直到房门轻响两声。
是服务生来送蛋糕了。
霍震烨没停,他吻得正是滋味,松开撑墙的手,捂住白准的耳朵,不让他听见。
白准轻笑一声,识破他这点心机,霍震烨恼羞成怒,干脆深吻起来,口舌纠缠,缠住不放。
服务生敲不开门,识趣离开。
风拂动纱帘,笼住两人身影,像把他们罩在了云雾间。
一室静谧,只有舌与舌相缠的暧昧水声。
越吻就越是情动,胸腔中最后一口气都奉给彼此,霍震烨这才退开,望见白准眼底,一眼捉住其中丝丝情欲。
白准丝毫不退,抬袖擦嘴:“你脸红了。”
霍震烨低笑,他吻得投入,浴袍松散:“你就没脸红?”
第66章 看电影
怀愫/文
两人互望, 白准先撇过脸去,他耳廓微红, 手足都涌起洋洋暖意, 刚刚那个,滋味确实还不错。
但就这么认了,他又不甘心。
霍震烨抽了条餐巾擦擦嘴, 桌上牛排已经冷了:“给你换一份?”
“我饱了。”突然他就不饿,一点也不想吃了。
“这就饱了。”霍震烨尾音一勾,“吃了什么就吃饱了?”
白准扭头看江景,一句也不搭理他。
霍震烨身上某处蠢蠢欲动,但他从没做过, 不太清楚男人跟男人之间要怎么真刀真枪的干,而且他跟白准要怎么定上下?
想到这个, 霍震烨看了白准一眼。
“怎么?”
“没什么。”霍震烨说服自己, 这是战略性的撤退,等他搞明白了再来。
白准欲淡,被他勾动得快,退下去也快, 在窗边吹吹风,人就冷静下来了。
但霍震烨不一样, 他想这个想了很久, 既已食髓知味,只是吻怎么也不够了,本能的想要更多。他坐在椅上, 深呼吸调整自己,想站起来走走吹吹风,又……不好意思。
浴袍下面,一览无遗。
白准眼睛一瞥就看见了,他抿唇不动,脸上红晕又升,微微扭过身去。
服务生又来敲门了:“先生,点心好了。”因为敲不开门,刚刚那批点心已经凉了,服务生又换了一批。
霍震烨系紧浴袍打开门:“再加一客酥皮奶油蛤蜊汤。” 他不吃没关系,白准得吃,那汤肯定合他的口味。
雪白的汤盅送上来,上面紧紧包着一层起酥皮。
“当心烫。”
“你管呢。”白准快活完了,就又变成骄矜的白七爷,他拿小勺子把酥皮戳破按进汤里,一股蛤蜊奶油的香味充斥在房中。
白准舌头怕烫,粥汤都要吹凉了再吃,有馅的还得把皮先咬开,可他又爱吃这些,所以时时小心。
“我怕你烫着舌头。”这话现在说跟原来说,意思可不同,霍震烨笑看他。
“啰嗦。”白准把那盅汤吃个干净,舒舒服服吹着风:“不是看电影吗?”
霍震烨还是有点意外的,白准就像只被摸顺了毛的猫,撸得他舒服了,就算有些小不恭敬,他都抬眼放过了。
“是要去看,再等一等,我包了场。”
他趁着换浴袍的时候打了个电话给,找朋友帮这个小忙,大光明电影院多加一场,想看什么到了那儿再决定。
“你要是觉得无聊,我给你弹个琴?”套房客厅里有架小钢琴,霍震烨走到琴边,掀开琴盖。
白准只听戏听评书,还没听过洋人的琴曲。
霍震烨架势十足,他是留洋的时候学的,回来之后就没怎么弹过,在白准面前弹,还有点紧张。
琴音一响,白准便用手撑住头,长发方才是低束系紧的,但两人吻的用力,已经微微散乱。
江风拂着白准鬓边发丝,他容色深静,凝视霍震烨。
霍震烨也恰巧回头,对上白准的目光,指尖漏了一拍。
白准立时挑眉咧嘴,无情嘲笑:“哈,你弹错了。”
虽没听过这曲子,白准也知道他旋律出错,毫不留情指出来,霍震烨才刚弹了半曲,恨不得磨牙,是谁害他出了错?
磨牙不如磨舌。
等他们出套房的时候,一个眉梢春风,一个面含霜色。
霍震烨坐进车里,指尖一搓唇角,从后视镜里偷看白准,看他还敢不敢再笑了。
影院门口有个三十多岁,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正在等着他们。
一见霍震烨他还有些惊讶,本来以为霍少爷留洋,必是个新派人,没想到穿了一身长衫。
那中年人笑脸相迎:“霍公子好,敝姓张,是影院的经理,霍公子想看什么,我们这里既有本土三大公司制作的影片,也有好莱坞的新片。”
洋人的东西怕白准看不惯,就从本土的电影公司中挑选。
张经理报一串片名,白准随口挑了一个。
电影院中垂幕一拉,两人就坐在正中间,音乐响起来时,白准突然开口,又懒又森然:“我在这里,坐哪儿都不要紧,要是你自己来,四角不要坐。”
透着丝丝凉意,谁让这人嘬这么狠,舌尖都有点麻。
霍震烨毫不在乎的掸掸衣角,借银幕微弱的光看向白准:“除了你,我不跟别人看电影。”
白准悻悻扭过头去,倒忘了这人胆子大嘴巴坏,竟吓不着他。
电影很快开始了,片头打上大大的标识“星光电影公司”。
白准随手挑中了一部爱情片,名字叫《雾中花》,谁知这电影拍一个舞女痴心错负,被两个无情的男人抛弃,最后自杀而死的故事。
故事三流,布景华丽,演员也算是敬业的,那个女主演穿着旗袍身段玲珑,哭起来哀婉动人。
张经理说这是新人拍的,是星光电影公司刚准备捧的女主角,他推荐这片子,也大有深意。
纸活 第70节
还没上映呢,要是霍七少看上了女主演,他也能帮忙牵线搭桥。
就是一部时下观众喜闻乐见的狗血烂片。片中两个男主角,一个留着中年,一个青年,照顾到了看电影的女士们的审美。
白准挑剔:“这人怎么油头粉面,这人胡子真丑。”
霍震烨接口:“那我以后就不留胡子。”
白准听见以后,心里一淡,不再说话。
霍震烨以为他是在认真看电影,也不再说话,只是心里那种痒劲儿下不去,时不时就要在这漆黑黑的电影院里干点什么。
白准已经昏昏欲睡。
“你是要觉得没意思,咱们就走?”霍震烨轻声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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