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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活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怀愫
老人嘴里“呜呜”出声,他拉住大头:“救救我!”
这个老人就是红阳的二弟子,陆鸣。
红阳受了重创,白阳用小弟子给他续气,每人让他吸个一两年。
加起来十七八年的气,将他从个老人变回到中年人。
可红阳不满足,他还想要年轻的体魄,白阳不仅没同意,还把他从道坛中赶了出来,掩盖他的气息,让他躲在这栋小楼里。
只派一个弟子照顾他的起居,楼下那人既看管孩子,也看管他。
红阳别无可选,只好吸陆鸣的气,继续修习法术。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纨绔少爷竟能找到他。
霍震烨猜得没错,红阳确实在小楼中设下了禁制,他既防着白阳又防着白准,可他怎么也没想到,霍震烨没有用法术就找到了他。
手铐将红阳铐起,霍震烨亲自将人送进捕房。
大头这才揭密:“这是霍公子!”
捕房中认识霍震烨的都来看他,原来小说故事里的乔妆改扮真的能做到完全认不出来:“霍公子,你这也太厉害了,你这比陈查礼还厉害呢。”
《陈查礼探案集》最近十分红火,小说故事中他是个中国神探,最拿手的就是乔妆打扮发现线索,星光电影公司还拍电影呢,最新走火的电影明星文野饰演陈查礼。
霍震烨把脸上的妆洗掉,他特意关照大头:“这个人有些邪门,看管严一些,不要和他说话,不要靠近他,看管他的人千万不能睡着。”
大头一下明白了:“就是他想害你啊!”
这没什么好瞒着大头的,他知道得越多,越能防备红阳。
“是他。”
“你放心吧霍公子,我肯定看好他,绝不让他跑了。”
那几十个儿童里,查实有七八个孩子都是拐来的,大多都是车上船上拐下来的,这样的孩子更容易控制。
徐书豪的父母亲接到电话赶紧来接孩子,徐书豪的父亲是个大学教授,儿子走失已经一个多月了,他不仅在上海登报,天津北京各地的报纸全都登着儿子的相片。
没想到真能找到孩子,抱着孩子感谢捕房。
宋总捕这才知道大头他们自作主张,他刚要训斥大头,就听见徐教授说要写文章表扬巡捕。
记者们闻风而动,宋总捕在捕房办公室中接受了记者的采访,他把这次的案件说成是早就注意到了异动,这才安排人手蹲守。
霍朝宗走马上任,宋总捕虽在租界里当官,但一直传言说政府要回租界,他还想吃这口饭,大大宣扬了一番霍震烨的丰功伟迹。
“这都是宋总捕领导有方,手下才会有这么多得力干将。”
花花轿子人人抬,霍震烨抬完轿子,对宋总捕说:“那个犯人,麻烦你给他点苦头吃。”
宋总捕心领神会,这定是有私怨在,但他话说得很漂亮:“像这样的恶人,当然要按法律惩治。”
说完又透露消息给霍震烨:“那位徐教授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十分愤慨,文章一发表,社会舆论也不会放过这些人贩子的。”
霍震烨笑了笑,抓住红阳,他算是松了口气,许诺要请巡捕们吃饭,就准备回家。
宋总捕送到他门口:“霍公子,咱们这样的老交情,我想请霍公子和尊兄到舍下吃顿便饭,还请霍公子赏脸。”
霍震烨搓搓下巴:“不瞒宋总,我跟我大哥吵架了,我被他扫地出门了。”
宋总捕笑意一僵,又哈哈笑出声来,指着霍震烨:“霍公子跟兄长闹脾气了?”
“那可不,他想让我进商会,干点正经事,可我就喜欢干这些。”半真半假,说得宋总捕更不敢轻忽他的要求,这下红阳的苦头只会多不会少了。
“进商会是好事,但霍公子还年轻,我这里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霍朝宗对这个弟弟这么上心,宋总捕更得重视,回头就让人先把那个红阳抽一顿去。
红阳结结实实挨了顿警棍,这些巡捕可不管他是什么先师,红阳还没说话,就堵住他的嘴,抽了他一顿。
红阳哪曾受过这种屈辱,他倒在的监牢的泥地上,以为白阳会来救他,等白阳来了,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全叫他们死在梦里。
可白阳没来。
有霍震烨提供的线索,报纸上很快披露了一关道搞三才集训的事,记者们拍了许多照片,还有些被拐孩子只记得自己的姓名,登报寻找父母。
找不到父母的孩子就先送到抚育院里去。
虹口道坛因此事大受影响,白阳大发雷霆,暂缓了扩张的声势。
霍震烨得意洋洋回家去,把报纸摊在白准面前:“怎么样?我厉害吧。”不能光看他英俊,他除了英俊之外,那还是有很多优点的。
白准拿起报纸翻两下,霍震烨喋喋不休地表扬自己,怎么抓住了红阳,又怎么解救了孩子。
白准把报纸反扣,轻哼一声。
霍震烨懵了:“你不夸我两句就算了,怎么还发脾气呢?”
白准扫他两眼,这人的运气怎么就这样好,救小孩子是最划算的买卖,他一救就是七八个,要是真能用这个来续命香,半年就续了他好几年的。
霍震烨看白准气哼哼的样子,小腹一热:“别招我。”
声音暗哑,呼吸轻促。
他忘了白准多逆反,他越说不,白准就越放肆。
白准伸出手来,指尖刮过他的眉睫:“你这人小聪明是其次,长得好看这点,还是很和我意的。”
霍震烨倏地站起,伏身抱他进房,把他放在床上,今天非得让他尝尝厉害不可。
白准半点不怕,伸手撑住他的肩:“明天是城隍三巡。”
一句话就让霍震烨偃旗息鼓,城隍三巡太耗力,他坐在床上不再碰白准一下。
白准哼笑一声,目光往他裤腰下一滑,看得那处昂首抬头。
霍震烨深吸口气,站起来走出门去。
“你干嘛去?”
霍震烨咬牙切齿:“冲冷水澡去。”
第95章 报复
怀愫/文
大头亲自看守着红阳, 霍震烨千叮万嘱,让他不能瞌睡, 不能靠近。
大头在桌上放一盆凉水, 只要觉得困了,他就把手往冷水里一浸,这么冷的天, 五指浸冷水,寒意直钻进骨头里。
一下就把他冻醒了,比喝浓茶还管用。
他还时不时站起来跺跺腿伸伸手,怕自己睡过去。另一个巡捕绰号叫阿四,跟大头是搭档。
他睡了一觉看见大头还干撑着, 砸巴着嘴说:“大头,也眯一会儿吧, 这门锁得这么严, 他还能飞啊。”
再说了,兄弟们请这人贩子饱吃一顿竹笋烧肉,打得他屁股开花,连平躺都不成, 派两个人看管他,根本就多余。
大头摇摇头:“不行, 霍公子吩咐了, 一定要仔细看着,这人有点邪门。”
阿四一下笑了:“邪门?就他?咱们刚打他的时候,他连哼都哼不出来。”说着他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吸着鼻子说,“今儿天可真冷,我去买碗甜酒酿,你要不要?”
大头早就饿了,他点点头,一看阿四打哈欠,他也想跟着打,哈欠一打,睡意就涌了上来。
手刚要伸进冷水里,就听见牢房门内“咚”一声闷响。
大头拿着警棍走到门边,拉开牢门上送饭的小格往里看,红阳摔在地上,大头用警棍敲门框。
铁门发出“呯呯”声响:“哎,干嘛呢,赶紧起来。”
红阳脸贴着地,大头看不见他的脸色,视线受阻,只能从小格孔中望进去,红阳先是不动,接着腿部抽搐起来。
大头一惊,这人不会有羊角疯吧,万一咬着舌头死在牢里,那他可得担责任。
红阳被捆着手脚,看他一眼总没碍,大头摸出钥匙,把门打开,还不敢靠近,用警棍把他翻过去。
红阳紧闭双眼,翻过来的那一瞬,倏地睁大双眼,咧嘴冲大头笑了一下。
嘴巴一下咧到耳根,鲜红长舌“突”一下弹出来,这哪是人呢,这是活蜥蜴!
大头惊叫着往后仰,他刚要逃出房门,就见门上已经贴了一排小纸人,小纸人们手拉着手,也都跟红阳一样咧着嘴。
纸人不过几寸高,不见眼鼻,只有嘴巴,一张张嘴冲着大头哈哈笑,整个牢房卷起一阵阴风。
“咿嘻嘻嘻嘻……”
大头胡乱挥着警棍,红阳长舌伸出卷击他,这小巡捕年轻力壮,正好吸个够。
舌头卷上大头的脖子,长舌带着黏液刮过大头的的颈项,舌尖一勾一挑,巡捕服领上扣子就弹落出去。
大头猛踹铁门,希望阿四能听见。
可阿四还在外面等甜酒酿,冷风一刮,一边搓手一边跟摊主说:“哎,你给我多放点圆子,再给打个蛋,这天儿也太冷了。”
大头反手用警棍猛抽红阳的脑袋,红阳舌尖挑开衣领,刚要戳破他的气管,大头脖子上挂的小银片银光一闪。
红阳哀叫一声,捂着嘴,指缝间汩汩流血。
大头退到墙边,他伸手摸着脖子上的银片,这是爷爷给他的。
爷爷当了一辈子的仵作,这块小银片就是他吃饭的家伙,跟了他一辈的剖尸刀。





纸活 第99节
大头小时老是夜哭,爷爷就把刀柄撅了,磨钝穿孔,给小孙子挂上,说小孩儿的眼睛太干净,这东西煞气重,脏东西不敢碰。
自挂了这银片,大头还真没哭过,从小挂到大,一直都没解下来过。
物老生灵,剖尸刀银光闪闪,红阳的舌头被戳,痛楚难当,舌头不停滴血,他不敢久留,打开门跑了出去。
正遇上买了甜酒酿回来的阿四,阿四被他当头一击,昏了过去,满满两碗甜酒酿全洒在地上。
大头追出去时,街上已经没有红阳的身影了。
阿四受了重伤,大头脖子上一圈血痕,由红变紫,他说不出话来了。
白阳坐在高坛上,宣完神谕,回到房中,还没走进就先闻见一股甜腻腻的酒酿味,桂花味中还掺杂着一丝血腥气。
他身边的黑衣女人先冲进去,从柜子里把红阳揪了出来。
红阳浑身是伤,舌头破了个血洞,嘴角不断渗出血来,他不肯浪,用手接着,再喝进肚中。
白阳看他,就似看一颗弃子:“你怎么在这儿?”
红阳咳笑两声,吐了口血:“你想过河拆桥?”
“是你碰了不该你碰的东西。”白阳面色如常,除了觉得红阳吐得血十分腥气之外,看他受伤,半分不忍也无。
他抽出手帕,捂住鼻尖。
红阳一直盯着他的动作,看到这里突然想起什么,白准在镜中也是这样,他惊问:“你跟白准,是什么关系?他是不是你的后代?”
白阳面现怒色,灯火照着他的影子。
白阳身体离红阳七八步远,但他投在墙上的影子伸出手,住红阳的喉咙,将红阳提了起来摔到地上。
黑衣女人走到门边,把门窗关上。
“我对你已经手下留情了,你怎么还不知好歹呢?”
影子抬起脚踩在红阳背上,用脚背狠狠碾压红阳的背,红阳受力不过,噗一口吐出血来:“我没有……我没有……”
“你入梦窥探,不就是想习得我的法术?”白阳盯着红阳的目光,像看个死人。
红阳也确实是他从土里挖出来的,将死未死,还有一口气在,白阳看他皮肤如玉,身上没有一块损伤,把他带走救活。
“你别忘了,我能让你活,就能让你死。”
红阳到这份上,还有什么好怕的,他咳出口血:“你舍不得。”就算舍得他的命,也舍不得他这身皮。
白阳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看一眼黑衣女人。
黑衣女取出柜中的箱子,箱子一打开,里面是一套工具,竹刀竹剪一应俱全。
白阳抽出细窄竹刀,到这时候才笑了:“你放心,看在往日的情份上,我一定留你一命,不会让你太痛苦的。”
红阳被黑衣女人抬到桌上,他四脚被固定在木板上,黑衣女点起一支香,在他鼻尖一晃。
香烟钻进他鼻孔里,红阳眼睛还睁着,但感官迟钝。
白阳手中薄刃对准他的脸:“别动,刀要是歪了,你的皮也就没用了。”
一张没用的皮,留在一个没用的人身上,红阳知道后果是什么,如果他不动,如果他乖乖交出人皮,白阳一定会留他一命。
黑衣女默然看着,屋里除了红阳忍耐不住痛苦时的粗重呼吸声之外,就只有刀片划开肌肤的声音。
鲜血顺着木缝渗下桌板,落在砖地上,“嘀哒嘀哒”声连绵不断。
白阳动作很轻,刀片一划,将人皮轻轻撕开。
红阳能看见连粘的血肉碎屑被白阳刮下,他手中薄刃一撇一刮,就只留下那张轻盈人皮。
当整块皮被撕下,白阳把皮泡在鲜血里,他给红阳裹上一张纸,那纸一贴血肉便紧紧依附。
白阳擦着手说:“留你一命,赶紧滚吧。”
红阳还想催动纸人,可他无论怎么动,剪纸人都不听他的话,一叠纸人软软趴在地上:“怎么动不了?怎么会动不了了?”
黑衣女人抓起他,她五指戳破了红阳的纸皮肤,痛得他惨叫一声,被扔进厢房看管起来。
红阳一直忍耐,等白阳出门讲道时,他拖过个小弟子,换上他的衣服逃了出去。
纸作的皮肤,伸展不了,他蜷缩着慢慢离开,逃出租界,逃进老城厢。
霍震烨还是照老样子在茶馆楼上定下包间,等着看白准做的献神纸扎从大街上抬过去。
白准懒洋洋靠在摇椅上,队伍还没走到茶楼前,捕房就有人来找霍震烨。
“霍公子,咱们找了一圈,可总算找到你了!”
“怎么了?”霍震烨放下茶盏,难道是红阳逃走了?
“犯人逃跑了,大头和阿四都受了伤。”宋总捕封锁消息,全城缉捕,到现在还没找到红阳的线索。
霍震烨一下站了起来:“全找过了吗?”
“找是找了,可虹口是日租界,咱们进不去。”日本人的地方,英美现在也不能插手,再说宋总捕不肯承认丢了犯人,又怎么大张旗鼓的去找。
“咱们来倒不是为这个,是大头,他昨天不知被那个犯人用什么给掐了脖子,昨天是红的,今天已经发紫了,话都说出来了。”
好在大头识字会写字,他写了“霍公子”三个字,他们这才来找霍震烨的。
心里也有疑问,找霍公子有什么用?霍公子又不会看病。
“抬过来吧。”白准眼睛还盯着窗外,摇椅晃晃悠悠,外面城隍爷的神像还没到,但路人已经跪拜在路边,给城隍爷烧金银献酒肉。
两个巡捕看了眼霍震烨,他点点头:“听七爷的,把人抬来吧。”
他把白准的姓氏隐去,但他都尊称白准了,两个巡捕赶紧将人抬过来。
白准坐到轮椅上,滚动到大头面前。
大头人清醒着,可他的脖子受伤很重,歪着脑袋,得人扶着才行,好像一不留神就会折断一样。
白准用竹杖挑开大头的衣领,看了眼深紫处,他颇有些惊奇。
“这是怎么弄的?”
大头写了个红字,又写了个舌字。
白准一看,满脸嫌弃,轮椅退远两步:“去买口大缸,买些新糯米,把糯米煮开,给他泡澡。”
大头“哦哦”出声,他听爷爷说过,糯米是用来祛尸毒的。
“算你运气好,这东西以后就没用了。”白准也看见他脖子上的小银片了,银刀发黑,这尸毒少说也该有几十年了。
大头连点头都废力气,他怎么也没想到,昨天关的那个不是红人,竟是具尸体。
两个巡捕去找水缸煮糯米,准备给大头泡糯米澡。
外面城隍游行的队伍突然骚动起来,有人高声喊着:“不好啦!城隍庙着火啦!”
白准脸上骤然色变,竹轮椅直冲出去,霍震烨紧跟在后,背起他来往白家小楼跑去。
第96章 烧庙
怀愫/文
煌煌大火, 滚滚浓烟。
庙宇四周热气蒸腾,老城厢屋宇林立, 消防队的水龙车很难开进来, 这么大的火,也根本来不及救。
周围民众自发救火,铜水壶木面盆全用上了, 可火势控制不住,庙堂间挂着的那面阴阳古镜烧化了。
庙梁轰然垮塌,火星四溅。
白准坐在竹轮椅上,两只手紧紧攥住扶手,盯着眼前火海。
无数人从他身边冲向火场人, 有人号哭,有人跪拜, 火色映在白准眼底, 火舌燎过明堂,接着是偏殿,漫天都是飞灰火花。
蜂拥而至的人潮几乎要将白准和霍震烨冲散,霍震烨推着他远离火场, 问他:“你能自己回去吗?”
白准确实要回去,他要确认一件事。
他竹杖一点, 霍震烨便挽起袖子, 加入救火队中,白准看他一趟一趟拎着水桶冲进庙中救火,没一会儿脸上身上就被烟熏黑了。
他淡唇紧抿, 轮椅轻转,人人都往庙前跑,有揣着袖子来瞧热闹的,有帮忙救火的,还有三跪九拜恳请城隍爷不要降罪的。
只有白准逆着人流离开。
白家小楼的纸人们知道失火,惴惴不安,全都挤在堂屋里,小黄雀想扑翅出去看看火势,它还没出天井就被热浪吓了回来。
白准推开门,纸人们看见主人回来,松了口气,屋中“簇簇”纸竹声响。
阿秀一拍巴掌,这些纸人全都安静下来,又都相互挨着,靠墙站住。
白准回屋中,他打开木盒,盯着盒中线香,看了一会又再盖上,怪不得这么些日子他都没有接到城隍敕令。
白准从香筒中抽出三支香来,用黄纸引火点燃,将香插进香炉内。
他闭眼等待,良久都没等来召见,再睁开眼时,炉中香已经烧成了灰,香灰点点落在炉外,散了满桌。
城隍不受他的香火了。
白准喉间一甜,低身猛咳,咳得胸腔震动,满面绯红。
阿秀从屋外进来,轻轻拍打白准的背,白准以袖掩口,侧身看了她一眼,就见阿秀瞪圆了眼睛盯着他的衣袖。
他低眉一望,白袖沾血,绸衣上织的暗竹纹浸了血色,青竹成血竹。
白准听见门外响动,还以为是霍震烨回来了,一下按住那块血痕,等了一会儿知道不是,这才转进屋中。
纸仆替白准换衣,他凤目微阖,阿秀便把那件沾血绸衫藏到柜子深处。
竹轮椅滚到天井中,从这里正能看见城隍庙大殿的檐翘和殿后宝塔,大殿烧塌了半边,水平的檐翘烧到倾斜。
檐兽顺着斜坡滚进火堆,灰瓦刹时倾倒,“哗啦啦”响成一片。
白准一声不出,就这么望着城隍庙塌,一直到视线中再也看不见檐翘,再也看不见塔尖。
这火入夜还未熄灭,冲天火光照得黑夜如同白昼。
天井中落了一层白灰,下雪似的,只是带着烟火的呛人味。
城隍出巡,回来连存身之所都没有了。
将至夜半时分,霍震烨才赶回来,他脸上沾着黑灰,外套不知脱在哪里,背心衬衣全都熏黑了,头发上一拍,掉了一地的浮灰。




纸活 第100节
他也不拿杯子,就着茶缸往嘴里灌水,一气喝掉半壶,这才放下青花茶壶:“火势控制住了。”
把租界里的消防水龙车也借过来了,这么大的现场,就怕还有余烬复燃。
但庙也烧得差不多了,火借风势,周边民居一连烧了十几间。馀庆里也被火势波及,近庙的那一边,屋墙全被熏黑了。
政府派人来安抚居民,调查火灾原因,据说是因为庙祝看管不严,大殿廊中堆放的锡箔元宝沾了火星这才烧了起来。
那些锡箔都是民众送去的,源源不断,想在三巡这一天,烧给冥司,赈济百鬼。
庙祝被抓了起来,他不肯认是自己的过错,非说他看见有人溜进庙中放火,可消防员清理火场,并没有找到尸体。
要是真有人放火,这么大的火,这人一定被烧死了。
霍震烨一看何秘书也在内,不想跟他碰面,赶紧溜回来了。
霍震烨又绞毛巾洗脸擦手,还把熏得一股烟味的衣服脱下来,套上睡袍他这才问:“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
白准摇摇头:“没什么。”
“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我在外头呆这么久也不光是灭火去了。”霍震烨走到他面前,蹲身看他,“本地不能没有城隍庙,我已经牵了头,再把这庙修起来。”
白准倏地抬目,眼中讶色无从掩饰:“你要修庙?”
“是啊。”霍震烨觉得鼻子痒痒,掏出手帕擦拭,鼻子里也全是灰,他怕白准嫌弃,又打水洗脸。
“烧了就再盖,各界人士想捐钱的不在少数,虽然建庙确实要花很多钱,我慢慢募集,总能筹到。”
白准看他捧水洗脸,水珠顺着他眉骨鼻梁往下淌,滴到襟口,蜿蜒而下。
“但这地方是不能再住了。”天干物燥,火势是控制住了,会不会再烧起来还不一定,烧塌的房梁砖石都要清理,光是扬起的浮灰都够白准皱眉头的。
“好。”
霍震烨捧着毛巾回身,他想了半天要怎么说服白准,没想到他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还好我买好了房子,再找人打扫打扫,搬些家具进去,就能住人了。”霍震烨把水泼掉,“隔几条街就有西餐馆子,咖啡厅,你后要吃点心,阿秀就能去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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