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修无情道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岫青晓白
孰料让给他烤肉的人误会了。这人取出一把小刀,在羊肉上割了一片肉送入口中,尝过之后问:“为何不吃?这肉烤得刚好,不老,也不至于太生。”
“或许是在外吃饱了。”那个撑黑伞的人道。
猎羊烤肉之人皱起眉,招呼也不打,直接将手伸到曲寒星肚皮底下,开始揉动。这弄得曲寒星浑身毛都炸起,就地一滚起身,两只眼直瞪这人,前爪刨地,喉间发出警告吼声。
这人却不觉有何危险,手追过去,又揉了几下,扭头对撑黑伞的说:“不对,肚子是瘪的,定然饿着。”
接着站起来,道:“可能是天太热,羊肉过于肥腻,我再去猎两只兔子吧。”
撑黑伞的幽幽一“啧”:“小忘你太惯他了。”
被称作“小忘”的人没反驳这话,说了句“毕竟是我捡来的”,转身往外。
咯吱——
合上的门扉被推开,风从外吹来,送入院内的不只有花香,还有一个声音。
断断续续的、极有规律的,利刃破风的声音。
“这是在练剑。”曲寒星心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旋即问题又来了,他从未练过剑,也不曾见过别人练剑,怎会这般清楚肯定呢?
玄妙玄妙。
剑声不停,曲寒星被吸引,慢慢踱步到门口,结果被一道绳索扯住,不得不止步于距离门扉半丈远的地方。
“你不准出去,万一吓到山上山下的人,就不好了。”撑黑伞的人走到他身侧,轻轻拍了拍他脊背。
曲寒星一个激灵,不知为何,他对这个撑黑伞的莫名抵触,不喜与之亲近。
烤羊肉的出去了,他扭头想去找莫钧天,却发现小莫不在院子里。
这时院子外的练剑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清澈又略有些稚嫩的嗓音:
“阿秃来了!”
语气还甚是欣喜,但紧接着,音调转低,带上歉意:“好吧,你不喜欢这个名字,也不秃,那还是称呼你小渚吧。”
曲寒星觉得这人的声音很耳熟,并且打心底不想让身侧这个撑黑伞的听见,向外伸了伸爪子,想关门,但他前爪太短,根本无济于事。
“师兄仍在睡呢,也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醒。”那个耳熟的声音又说,听他那边的响动,似乎是推开了一扇门,走去另一个地方,“师父和殿下那边是什么情况,也无法知晓,孤山就我一人,他们不会特意传信回来。”
声音提到了“师父”,还说了“师兄”,更有一个“殿下”。曲寒星不清楚这些意味着什么,却是无端心口一堵,涌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情绪。
而那声音又道:“哎,师兄,你快些醒吧。小渚都从山顶阵法里出来了,你却没从梦境里醒来,你要加油啊。”
大抵是为了附和,他口里的“小渚”也弄出了点儿声音。
——一声鹿鸣。
清脆,空灵,宛如天上仙音。
我修无情道 第154节
曲寒星忽然就愣在原地,眼眶湿润,但撑黑伞的上前一步,将门给合上了。那个有“师父”又有“师兄”还认识“殿下”的又说了些什么,再不可听闻。
一股火气窜上来,曲寒星怒不可止,坐起来瞪视此人。
你做什么关门?
你是不是觉得外面那个声音要把我唤跑?
可是——
可是凭什么,我要待在这里?
越想越气,越气越觉得不对,某个念头出现在脑海中,曲寒星当即认定:他不该在这里,他该到别的地方去!
这般想着,他狠狠一跳,将挣脱掉捆在身上的绳索,向前狂奔,撞开门,往院外跑。
撑黑伞的闪至他面前,一改先前温和模样,横眉厉声喝道:“孽虎!”
他伸手结印,打算将曲寒星制住,曲寒星意识绝不能让他得逞,蹬足一跃,猛然张口,将这只手用力咬住。
“孽障!”
撑黑伞的声音又沉又冷,手里那把伞起作棍,往下一挥,打向曲寒星脑袋。曲寒星扭身避过,牙齿咬紧他的手臂不放,然后一撕——
臂成断臂,他一口吞入肚中,拔腿跑进林间。
孤山雪意峰。
秋风萧瑟过,扫起一地尘。院内屋中,容远坐在床边,和从山顶石阵里脱困的夫渚有一搭没一搭说话,突然的,一声咻响,灯架上烛光蹭猛闪。
在床上躺了已有二三日,瘦得只剩一身骨,几乎要被床上那条毛毯埋住的曲寒星乍然睁眼。
继而坐起抓住枕旁那把剑,不说不问更不看这一人一鹿,兀自往外,化作一道流光掠远。
第138章 天外寒星
铮铮之声划破夜色, 三道音刃和三人同时撞上, 将即将落下的攻势一阻。可去念和忘念的法外金身仍逼在身侧, 眼见掌风袭来, 别北楼将琴打横, 从手中飞旋出,一声沉响撞向前方, 击中之后借势回冲,再撞背后金像!
连续两击不过刹那,金身逼退, 六弦琴折返回到手中, 但同一时刻, 去念、忘念及释天分魂三人已近。
别北楼被他们以三角之势包围。此三人都擅近身战, 三尺距离是他们最佳的进攻范围, 别北楼自是不会给他们这样的优势, 当下踏空而起,往两座法外金身上分别借力, 闪电般掠去高空。
琴悬云间, 云随风流, 别北楼左手按弦,右手屈指,重重一弹。银瓶破裂之音响彻上下, 灵力疾如雨落,又如利刺,穿透大地、裂石飞灰。
风急, 风烈,风如刀,更有惊雷道道,在天穹之中肆意翻腾。
孤山剑阵也来相助。
这样的攻势,地面三人根本无法避让,不得不以掌、以拳、以刀强接。
灵力与灵力相撞,气劲和气劲冲击,半空中炸起烟尘翻涌如巨云,还未散落四野,第二波又起。
光华和灰烟一同缭绕纷乱,耳边琴声片刻不休。一式落罢,震开雷与音刃,忘念沉声道:“这人打算一鼓作气杀死我们。”
“结阵。”释天分魂当机立断,“他只有一人,灵力有限,这样的攻势持续不了太长时间,只要耗过这点时间,胜利便会属于我们。”
另外两人道“是”,各自调整位置,起手排阵。
阵是三念的阵,由去念、忘念、不念三人在雪原同修时悟出,和孤山人结的孤山剑阵有几分相似,但威力更大。攻,可于瞬息之间销毁一座规模如神京那般的城池;守,可化解数个太清圣境联起手发动的攻击。
虽说不念已死,但释天分魂继承了释天本人的全部记忆,更拥有着他的大部分力量,而三念的功法都传承自释天,他来填补不念的空缺,简直易如反掌。
不过须臾,守阵结成,当琴音和雷再落下,顷刻弥散成烟。
别北楼当即停下洪奔一般的攻势。这阵法独特,他并非莽夫,自然不会去硬碰硬强行破坏。
可就是此时,底下守阵化攻,悍然反击!
别北楼立时作出反应,落下音刃拆招。
双方灵力再度撞上,光芒烟云涟漪般炸散,漫天模糊。
下一刻,释天分魂手提朴刀来到别北楼身侧,眼中幽光瞬闪过,手里刀锋一偏,狠狠斩向别北楼手臂。
别北楼仰身躲避。
怎料此时,去念乍现身前,手腕翻转,悍然出掌!
此一击未能避过,别北楼硬生生吃下一掌,鲜血从口中喷溅,如梅花洒落前襟,踉跄一退。
——而身后掌风又至。
“你打不过我们三人。”释天分魂提刀冷笑说道。
别北楼掀起眼皮,干脆舍了身后防御,横琴对刀。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流光自东疾掠来,于视野中一闪而过,当的一声,将忘念拍向别北楼背后的一掌拦在中途。
用的是一把剑,剑身明如霜雪,持剑人一袭明黄衣衫,额前碎发被风震起,眼眸一抬,赫然是曲寒星。
他身上发生的变化很大,最明显的便是境界,一举跃至太清圣境,基本和忘念相当。
他对上忘念的视线,转而垂眼,对背后的别北楼道:“分工合作?”
“行。”别北楼道出一字。
不再多说,两人纷纷出招,一人挥剑斩向忘念,一人撩弦奏音,音刃将释天分魂和去念皆扫退。
这三人结起来的阵不攻自破。
战局分作两处,一在东,一则在西。却见此时,又有一团光从东面天空里倾坠落下,定眼一看,竟是一人一鹿。那人没有太多足以说道之处,但鹿一身皮毛雪白,花纹美丽庄严。
——正是见曲寒星二话不说走了,捞上萧满给的符一路追赶的容远和夫渚。
容远从未用这样的速度行走过,就算想停,也完全止不住势头,连夫渚在他身后拽着,都拖不住,落地之后,仍是狂奔不停,直到距离一簇凤凰火堪堪数尺才停下脚。
“我天!”容远惊觉气氛不对,在这里,光是站着就极力,恨不得直接跪下去省事。他立刻知晓这并非自己能够插手的战斗,打眼一扫,看见停在远处的孤山云舟,赶紧冲了过去。
夫渚第一反应是跟容远一起躲起来,但回想起萧满和晏无书对它在先前战斗中的表现非常不满,脚步一顿,停在原地。
要是这时候它再躲,等回去了,那两人会不会不理它?
夫渚心里生出害怕和慌张,踌躇两步做出决定,抬起脑袋朝两处张望,根据敌人数量做出判断,朝别北楼在的那一方奔去,施展术法相助。
鹿鸣于野,清心定神,声声脆,声声空灵。
另一侧,曲寒星和忘念抽开相接的剑与掌,分别后退,拉出数丈远的距离。
曲寒星分神看了夫渚和容远一眼,旋即看回对面的人,问:“我有一个问题,我们从前是不是见过?”这个从前,指的自然是悬天大陆西陲,那个连名字都说不清的村庄树林之前。
在雪意峰上做的那个古怪之梦一直在心头挥之不去,直觉告诉曲寒星,那并不是一个幻梦那般简单。
忘念不知曲寒星为何这般问,但极认真地想了想,摇头回答:“在此之前,我并未来过悬天大陆。”
“哦。”曲寒星应了声,话音落地,长剑倏起。
剑名钧天,其势与天钧。
浩光从天穹上甩尾过,凌厉一划,直逼忘念。
忘念的弱点在何处,曲寒星早在同他相处的那些时日里,便有过推测和思索。
这人的金刚不坏身很厉害,无论劈、斩、刺、挑还是撩,都造不成实质伤害,哪怕把周身空气都抽光,亦不会窒息身亡。他看起来没有任何弱点死穴,但曲寒星曾歪打误撞过一次,故而琢磨出一处——他左手上那串佛珠。
虽说曲寒星想不通其中缘由,但还是冲着那处落剑,而当剑锋逼近时,忘念迅速翻腕,将佛珠避开了去。
这证明他的推测是对的。
忘念右手自下而上推出,一掌抵上曲寒星的剑锋,激起金戈相交之声。他看盯对面人的眼睛,语气显得格外复杂:“不知你是否知晓,曾有一侧传说,名为虎妖吞佛。”
“哦?”曲寒星挑了下眉,从他掌下剑退开,重新挽起剑来,“难不成就是因为传说里我吞掉了你们的佛,所以你们要派人来杀我?”
“虎妖吞佛,并非吞掉佛本身的意思,而是指断掉佛的左臂右膀。”忘念摇头。
话毕,妄念掌成拳,曲寒星手中钧天剑再起,两个人在同一时刻向对方出手!
他们谁都没有保留,使出十成十的力,因为对方是自己前行路上的拦路人,是一块顽固执着的巨石,无法用言语说服,只能劈开。
两人距离并不远,拳对剑,剑对拳,在夜空之下、寒风之中纠缠不停。
“断掉臂膀……”
曲寒星又想起那个梦,在梦里,他吃掉了那个撑黑伞的一条手臂,才得以从中脱困。这种梦应当是有一定寓意的,难不成,那人便是红焰帝幢王佛?
不无可能。
“你对我说过,红焰帝幢王佛之下便是三念,杀了你,大概就能实现这个传说了吧。”曲寒星在出剑之时说道,说着说着觉得这种说法错了,摇头改口,“哦不对,传说一般都是曾发生过的事,我现在要做的,是让这个传说重现。”
“我不会让你如愿。”忘念低声说道。
曲寒星凝视住他的眼睛:“但我偏要。”
对面忘念拳风又换成了掌,他有意将佛珠护住,这更让曲寒星注意上了,纵使舍了防御,也要去砍它。
渐渐的,曲寒星发现了佛珠的玄机,这似乎是忘念用来获取天地灵气的媒介,换而言之,便是他灵力回路的枢纽。
奇怪,这人的沟通枢纽竟然不是自身,而是佛珠?
曲寒星心下疑惑,却也不妨碍他愈发拼命地使阴招,去坑忘念露出破绽。他的剑术算不上太厉害,虽说如今境界提升,一身修为和灵力都称得上雄厚,可若是直来直往,占不了任何优势,再论消耗,也定然比不过忘念,自然要百般耍心机。
他暗中引导忘念,将战场转移到地面,借着如春深繁花怒放一般的凤凰火,同忘念周旋。忘念怎会看不出他的意图,当即要撤回,却被这人用黏黏腻腻的剑招给缠住。
这变成了一场真真正正的“缠”战。无论多不要脸的旁门左道,曲寒星都敢于使出,加上慢慢熟悉了一直从旁协助的孤山剑阵的落招规律,自行摸索出了聚雷之道,并揉混起凤凰火,径直砸向忘念的脸。
忘念一阵疾退,同时出掌迎击,掌风将凤凰火压成细微,孰料这时,曲寒星抬起了没有握剑的左手。
他引雷。
一道惨白的雷光混着巨响猝然蹿上他指尖,缠绕满整条手臂。雷电击打下,曲寒星整个人猛地痉挛起来,连脸都扭曲,而扭曲的同时,他霍然垂手,抓住忘念的手掌。
两人连成一个回路,雷电顺着曲寒星的手爬上忘念的手臂,他抓着他,死死不放。曲寒星咬紧牙关站在原地,另一只手再挽剑,勾起一团凤凰火,一把挑断忘念戴在左手手腕上的佛珠!
哗啦啦——
一百零八颗檀木珠掉落在地,不断弹起。曲寒星的剑也压了一下再起,将新的一道雷打入忘念胸膛。
为避雷电流回,曲寒星终于放开抓住忘念右臂的手。这接连数道雷,也终于让忘念身上出现了伤口曲寒星后退一步,双手握剑,朝着忘念胸膛的伤,落下沉沉一击!
忘念被掀得往后趔趄,喷出一大口鲜血。他手指和胸膛也流血不止,滴答滴答落在燃烧着的凤凰火上,刹那间蒸腾成烟。
势已去,再无力回天。
“我早就跟你说过,用拳头打人,就等于把自己送到了别人拳头下,何况我用剑,打的范围比你远。”曲寒星喘着气说道,剑尖仍对着忘念,不敢放松。
我修无情道 第155节
忘念跌坐火光中,听见这话,艰难调整一番呼吸,道:“你果然很聪明。”他仰起头,语气里似有感慨,又有叹息。声音是虚弱至极,即使有意克制,却克制不住尾音发颤。
“我一直以为,我们是……朋友。”忘念又道。
这人就要死啦,被他亲手杀死的。曲寒星暗道,忽然觉得心头有点儿发苦,他想说我也把你当朋友,但过了许久,只轻声道出一句:“抱歉。”
忘念的目光往下移,盯了逐渐被凤凰火烧成灰的佛珠好一阵,道:“我是被人丢弃到雪原上的,本没有修行天赋,是师兄为我做了一串佛珠,让我得以吸天地灵气。”
原来如此。
竟是如此。
曲寒星抿唇,嗓音低沉:“那希望你来世,不要再被人丢弃。”
忘念缓慢笑起来,视线抬高,重新看回曲寒星,道:“我也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你问。”曲寒星道。
“你的名字。”
“姓曲,名寒星。”
忘念轻轻“啊”了一声,将曲寒星的名字念了一遍,目光又高抬,落在天穹中。天上无星月,黑沉沉的,似一砚稠墨。
“寒星天外落,一曲辞相逢。”
“好名字。”
笑着说完,忘念闭上眼睛。
他坐火光中,陪伴经年的佛珠化成烟灰,想必再过一段时间,便能同去。
第139章 剑聚天雷
战场两分, 说另一侧。
夫渚乃是须弥神山上的神鹿, 生而启智, 会使一招名为“一方芥子”的术法, 能引出敌者一生中至为痛苦的回忆, 扰乱其心神。它奔向别北楼的途中,便施展这一招。
呦呦鹿鸣声如水漫过旷野, 皓白的光涟漪般往外弥散,顷刻落得敌方二人满身。
招式生效。
不过去念这一生,绝大部分时间都在雪原上修行, 不曾有过什么痛苦回忆, 故而未受到影响, 但释天这一缕分魂不同, 他有许多难言之痛。
——此一世, 他在泥沼里摸爬滚打长大, 吃过无数苦,受过无数折辱打骂, 好不容易踏上大道, 一路寻访名师名门, 希望能够拜入,却一路无果。遇到释天本尊,更回想起前尘种种。夫渚一声鸣啼, 当即让他神思混乱,刀势萎顿!
别北楼怎会放过这个机会?他回到先前的进攻姿势,足踏层云, 琴悬虚空,左手按弦,右手勾起拨回,迅速将音弹奏成曲。
曲声铿锵激昂,无数利刃当空凝结、当空落下,势比急风骤雨更烈,更胜拍岸狂浪!
这样的攻势,几乎可用“狂暴”来形容。
他之前这般出招,忘念、去念、释天分魂三人结阵,才得以抵御。此时无论攻阵还是守阵都无法再结,释天分魂被打得步伐踉跄,花了一息时间定下心神、稳住脚步。可一息,已是足够大的破绽!
琴音戛然止,手离弦,而弦犹颤。别北楼将琴往下一送,但见六弦琴在风中旋飞几道,砰的一声,猛然撞上释天分魂头顶。
这时鹿鸣又起,名为一方芥子的术法再度被夫渚使出,将释天分魂重新拖入苦痛深渊。
手持朴刀的少年嘶吼惨叫,六弦琴砸中后去势不,当空一转,旋回,再撞!
这人还没时间练成金刚不坏身,在别北楼接连数次不带任何保留的攻击下,被砸得头颅碎裂,身首分离。
解决了一个,剩下那个,便不足为惧。
夫渚见一方芥子对去念没有效果,转而使出另一招,抬起前蹄,往云上一踏,释放出灵力——登时风起,将烧遍四野的凤凰火都卷入半空,悉数砸向去念的脸。
去念倒是不惧怕凤凰真火了,可火光灼灼,到底扰乱视线。
别北楼远距离控琴,越过真火重重打向去念双目,对手后仰跃过,化拳成掌,沉然一击,欲以澎湃灵力击回别北楼的琴。别北楼手上动作一变,六弦琴疾速后翻,蹿上云间,回到手上。
他一手持着,一手拨弦。
当啷——
音刃再如雨下!
这时又有一人乍现火光中,拿一把雪亮的剑,再逼去念眼睛!
他左眼被萧满捅穿,释天没给他治好,是眼下最为致命的弱点,心中一凛,立时旋身回避。孰料曲寒星意不在此,手上剑招一变,使出最为擅长的拖招。
不仅如此,曲寒星还一回生二回熟,抓来了孤山剑阵的雷。
到此时,三方夹击,四面萧瑟楚歌声。
风都低回。
去念避无可避,防不胜防,几度挣扎,终是落败,带着一身金刚不坏身颓然倒地。
曲寒星怕他没死透,拿剑挑了点儿萧满的凤凰火,从他眼里刺入,再翻转手腕,搅动。
别北楼回到地上,垂下眼,长长出了一口气。
“别哥。”曲寒星回头唤他,却在看清他模样一刻变了脸色,三步并两步迅速走到他对面,扶住他胳膊,担忧发问:“别哥你不要紧吧?”
肉眼可见,别北楼一头黑发在变白。
他身上气息亦起了变化,再无从寻到方才对敌时的高深凛然,整个人变得很淡,格外沉静。面色也白,唇看不出丝毫血色,眉宇间更有一股若隐若现的衰颓之气。
雨过天青的衣角在虚空里猎猎翻飞,似就要被掀远,他人如身上衣,仿佛随时能够随着夜风散了。
但别北楼神情淡然,动作不见慌乱,取出一条新的白缎,重新遮住眼睛,对曲寒星摇头:“无事。”
“你这样子能叫‘无事’?”曲寒星不信。就算他是个突然被揠苗助长上来的,但哪会看不出,别北楼的境界和修为出了问题,若这会儿来个抱虚境,简单几招就能把别北楼杀死。
“不过是一时间耗损过多灵力和修为而已,调理一些年,便能回来。”别北楼轻描淡写说道,转身走向往他们而来的人群。
“真的?”曲寒星瞪眼说道。
“真的,你难道信不过我的医术?”别北楼笑了笑,转而说起其他,“多谢你赶来。”
曲寒星心说这儿的医修里你境界最高,既然你这样强调,你也没必要骗我,那我就信一信吧,于是谦虚地拱了拱手,道:“小事小事,应该的应该的。”
众人都迎上来,其中贴了萧满给的符的容远跑得最快,不曾料到刚冲到曲寒星面前,这人表情倏然一变,猛喷一口鲜血。不仅如此,人还朝前栽倒。
“师兄!”容远手忙脚乱扶起曲寒星,夫渚也过来,把他拱到自己背上。
“他也是消耗过多,且突然破境,还未来得及巩固,便身陷恶战,眼下有些反噬。”别北楼一探曲寒星脉象,语气镇定,“我开几副药调理一番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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