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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修无情道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岫青晓白
容远连声道谢,和赶过来的沈意如等人一道,把曲寒星带回去。
别北楼朝其余人摆手,示意他们各自散了。
无人不遵从,唯独江别照上前,低低唤了声:“师兄。”
“我没事。”别北楼笑了一下,抬手轻拍江别照脑袋。
“你一身修为都散了,境界跌落到底,还叫没事?”江别照把头撇开,躲过别北楼的手,但过了一刹,又转回去,伸手探上别北楼腕脉。
便是这一探,让她眼眶变红。
“你是药谷谷主……”别北楼温声道。
这一回,江别照直接把背转过去,压低声音道:“所以我不会哭。”
“我还剩多少时日?”别北楼抬起头,隔着眼前的白缎往想天空,轻声问。
“由我来调理,定能再活上几百年。”江别照说得信誓旦旦。
其实他们都知晓不是。
如果曲寒星再见多识广一些,就能看出别北楼眉宇间若隐若现的那股起,不仅仅预示着衰颓——它是一股死气。
药谷圣手江清庭,数百年来唯一踏上通天道路、飞升离世之人,却在即将走远的一刻,瞥见这尘世血海翻涌的未来。
一念立起,旋身折返。
亦是因为这一念,双目被灼,从此天光不见。
绑在脑后的素白系带轻起轻晃,别北楼抱着琴,目视远方,缓慢说道:“剩下的,就交给他们吧。”
远方青塔伫立,四面江河倒涌来,浪潮如万仞山高,几乎齐天,而天幕被滚滚厉雷爬满。
那不是孤山剑阵的雷,更不是什么符法引来的雷,而是——
“渡劫天雷。”
青塔内,释天以亲昵又束缚的姿势把住萧满的腰,抬头朝上看了一眼,慢条斯理说道。
“在这种时候还能跨过门槛,唤来飞升雷劫,真是出乎意料。他一旦飞升,尘间之事,就再也插手不了了。”
“你说,眼下情形,他会选择飞,还是不飞呢?”
释天松开捏住萧满下颌的手,往上移,握住他被自己灵力捆绑起来、高举过头顶的手腕,语气里很有几分懒散,话至后半段,还多了些许好奇。
不紧不慢,当真云淡风轻。
他是佛,这世间唯一的、真正的佛,凌驾众生之上,若非某一日生出想法,根本不会到这片肮脏苦乱的土地上来。这世间也没什么能够伤到他——就算天道都不能。
由于动作,两人距离又近了些,气息交织,却是一片冷。
萧满没有办法动弹,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听释天说了这般多,也不给任何回答。
他经脉被大日极上诀堵塞不通,埋藏在体内数十年、已然同身体合为一的功法被剥离几分,浑身都疼。
他在习惯这种疼,适应这样的身体状态。早在很多年前,神智尚未完全开启时,他便学会这个方法。
当面对一个凭自己的力量打不过的敌人时,当被对手往死里打、骨头都断了时,更要沉下心来。
静心,寻找角度,等待时机,调动这具破烂不堪的身体,用最小的力气,打出致命一击。
他不敢把期望全都寄托在晏无书身上,虽说按照这人的性格,说过不愿飞升就定然不会飞升,但……
但万一呢?
这样的机缘,绝大多数人一生都不会遇见一次。
萧满缓缓吐纳,伺机而动。
就在这时——九天雷落,江潮狂涌,以无可逆回的浩荡之势,沉然骇然撞上青塔,一声訇然,天地都颤。
晏无书把他飞升的天雷给用来砸塔了。
塔内,堆积如山的灵石哗啦啦四散,满室光芒明明暗暗,碎屑粉末从顶上飘落,铺得成一地狼藉凌乱。





我修无情道 第156节
塔外,晏无书剑指青塔,声音冷冽:“把人交回来。”
这话是对释天所说。
释天眼底掠过诧异,惊讶于晏无书的选择,惊讶于他的强悍一击,更惊讶于这座青塔竟然防不下他的所有攻击。
但释天面上并无慌乱,施施然理了理袖摆,偏头看向萧满,幽幽问:“他是站在什么立场上,来用‘回’这个字的?”
“嗯?你给过他?”
释天理完自己的衣衫,又去帮萧满整理。萧满一直冷冷注视着他,现在依然。倏地,萧满指尖动了动,极轻,好似在无意识地颤。
可就是这一颤之后,挂在腰间那块玉佩猝然啸响,迸发出磅礴剑意,直袭对面人腰间!
旷野之上,天外雷劫再临,欲穷天之力。晏无书立于垂云之下,玄衣起落肆意,银发翻飞狂乱,天地潮来剑再指天,四野浪潮奔涌,仿佛要将江海竭。
这是谁都不曾料到的局面,包括天雷底下的晏无书本人。
飞升不完全在于境界,更在机缘。世间有五重境界,前四为抱虚、守一、归元、太玄,其内都再分三层小境界,太清圣境却不然。入此境后,再往上,便是飞升,但往上要往多上,无人推算得出,因为每个人的境遇不同。
晏无书从未想过要飞升,是以不曾替自己推算过,孰料这机缘来得如此巧。
但那又如何?他向来不喜天道,自然不会飞上去,与之同坐并肩。
所以,他一点儿都不介意利用这突然而至的天雷,去搞一搞塔里那个人。
所以,他剑聚天雷,搅动潮海,一式撼乾坤。
长光如龙,一声轰然。
天地哭。
第140章 惊破沉夜
塔内。
沛然剑意自萧满腰间玉佩迸发出, 闪电般撞向和他相隔咫尺的释天。虽说后者不曾过度防备萧满, 但反应敏锐至极, 稍微将身一侧, 错步轻踏, 衣袂稍微起落,便将这一剑全然避开。
释天微微眯眼, 用审视的目光打量萧满,忽然笑了。他似乎打算说点儿什么,可刚启唇, 却见萧满指上乾坤戒幽光一闪, 第二道剑意直接向着他的脸砸来!
晏无书的剑意, 萧满不只一道。早些时候, 晏无书还给过他一块这样的玉佩, 不过没戴在身上, 在了乾坤戒里。
而乾坤戒里,又不只这一件防身之物。他还有许多, 一些是很久之前, 在大昭寺和初入孤山那两三年, 晏无书给的;一些是曲寒星和莫钧天在门派里淘到的;还有一些,是沈倦闲来无事捣饬出来、却一直没地方用,故而统统塞给他的——□□。
接下来要用的, 便是那些七七八八的玩意儿。萧满忍着剧痛,趁释天躲避第二道晏无书的剑意时,调转体内为数不多能够调动的灵力, 将之全部甩出。
咔嚓咔嚓,无数道细微声音传来,但萧满已经分不出这些从何处发出、又是哪些机括在咬合。他额上后背冷汗直下,眼前视线花乱,神思近乎溃散。他连眼角和指尖开始淌血都察觉不到!
释天打散第二道剑意,冷笑振袖,须臾之间,击碎数十个挡在面前的机关和法器,朝萧满走去。
而这时,雷劫再聚长天,密密麻麻涌动成潮,江河倒流翻滚,滔滔怒号澎湃如雷,皆被一把剑搅动,融合了磅礴剑意,裹挟着凌厉剑势,沉沉砸向青塔。
轰隆!
轰隆隆——
天上地下,炸响连片,仿佛砸过去的,是整个世界。
青塔再一次震荡,比前一次更为剧烈,散乱的灵石滚成狼藉,连踩在脚下的地面都开裂。
裂缝正好生在释天和萧满之间,滚滚烟尘腾起,又成一道阻拦,他站在烟墙后,冷冷出声讽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里在过年呢。”
继而问:“你们这算什么?里应外合?”
“大概。”萧满垂着眼,他被接连不断的轰响震得几乎要昏厥,但始终强撑着,听见这话,极轻极低极慢地应了一声。
又是一滴血从指尖滴落,在素白的衣襟上洇开,无声绽放,散落成梅。
就在这时,没有被释天破坏掉的机关和装置启动,或炸或迸射或冲天而起!
气涌成浪,将整座塔掀得离地起,而重重落回时,霹雳之声不绝,是横梁断裂,长柱破碎。
塔,破了。
塔顶向着东西两侧分裂开,缝隙越拉越大,雷光和剑光照进来,夺目耀眼。
江潮往四方退散,在荒野上留下深重的湿气,吹来的风如刀割面,远胜秋日凛寒,犹如皓雪隆冬。萧满呼吸为之一滞,但当天地潮来破开风声的一刹,这些厚重感俱消失殆尽。
长剑径直逼向释天面门,剑主人则去往另一侧,那衣摆当空一闪,拉出的光弧尚未逝去,已至萧满身侧。
晏无书从涛涛江河中走来,但玄衣不湿,银发如霜雪,满身冰寒。这些凛冽气息都在靠近萧满的那刻变得柔和。他不看对面的释天,只看身前的人,目光触及萧满被迫举过头顶的双手,眸底闪过狠戾之色。
他一把捏散捆在上面的灵力,将萧满小心翼翼揽进怀里,一手贴上后腰,为他渡去灵力、缓和伤势,另一只手指腹轻轻摩挲萧满下唇。
萧满唇上有一道明显的咬痕。他有在忍疼的时候咬自己的习惯,但绝不会在敌人面前流露出,是谁做的不言而喻。
“他欺负你了。”晏无书低声说着,施术抹掉那咬痕,轻柔地吻住萧满,然后去吻他指尖和眼角渗出的血。萧满轻哼一声,眉蹙起,旋即舒展开,任晏无书折腾。
塔作废墟,一地烟尘消散,天上雷潮退完,但天地潮来剑仍在虚空折转,剑招走得很有几分偏,忽而上下,忽而左右,一挑之后回旋,扫出的圆弧将释天猛地一下击退。
剑未生出剑灵,自是晏无书在操控。
释天立于废墟之上、裂壑之后,同这剑几番周旋,面色愈发冷沉。这剑伤不了他,但很让他厌烦,更何况,他本就不喜剑。
他终于不再是那副云淡风轻的做派,翻腕出掌,沉然一击将剑打回,冷冷注视对面两人,道:“我是不是该为你们挂上红烛,再宴请几桌宾客,以示祝贺?”
“既然你如此真诚地要祝福我们,那我——当然不会介意。”晏无书偏首,似笑非笑回答说道。
说完,晏无书带着萧满离远,往地上摆了张摇椅,让萧满躺在上面。
“我一会儿就回来。”他喂了萧满一颗丹药,往他唇上又亲了一下,才转身。
然后五指成爪、伸手一抓,将天地潮来和见红尘一并召入手中。
抬眼一刹,气势倏变,温和不在,唯见冷冽。
晏无书于中途起剑,不打招呼,没有预兆,双手双剑一交一错,朝下落剑!
剑光如电,打的还是脸。
释天眉梢一挑,踏入虚空,翻腕出掌。
两人在三尺距离内交上手,气劲冲撞气劲,灵力狂荡成澜。风浩浩,同样的银发,同样深黑的衣衫,起落翻飞不休。
凛目相对,此时无声。
一招即分,两道人影各自后退。这并非停歇,仅仅是一场干戈中的某一断点,但见释天抓出一杆漆黑鎏金纹的枪,当空一划,转瞬再起兵刃相接之音。
枪扫如龙摆尾,剑起山海怒号,光错乱,影纷纷,和四散逃窜的风,响成滔滔战声。
俄顷已过百来招,战局由半空落回地面。晏无书不保留,一身剑意凛如寒渊,招招狠,式式烈。
光挑成一线。晏无书手中剑再出,不偏不倚,又一次刺向释天面门。
释天旋枪侧身,步伐错踏,避过剑锋掠至晏无书身后,于枪尖旋至最顶、即将下落时乍然一偏,猛袭晏无书后心。
同时还幽幽说道:“数一数,这是第多少次了,你看起来很在意我这张脸?”
晏无书回身,后仰之间以见红尘格开枪头,再一搅、压向下,并借势往上,跃起将枪身一踩,左手天地潮来递出,逼上对方双目。
“他都能毫不犹豫照着你这张脸打,我需要在意?”他嗤笑说道。
释天握在枪上的手化为掌,往枪杆底端一抵,将之猝然送出,另一只手则抬起,直接对上晏无书的剑。
剑阻隔在半臂外,释天琥珀色眼眸中掠过幽光,对晏无书道:“你在意他是否在意,这不恰好证明你的在意?”
在晏无书身后,被释天送出的枪于虚空中一旋,破风散云,径直冲向后脑!可他根本不管这杆枪,对上释天的眼睛,颇为疑惑地问:“一个人待久了无聊,玩绕口令?”
“他无情道成。”释天不紧不慢说道。
这话的意思,可以解读成好几种。他无情道成,对世间诸般都不在意;他无情道成,就算你在意,亦不会在意你。
晏无书懒得读,扯起唇笑了声,旋即笑容散尽,眼底再寻不见任何情绪。
“关你什么事?”他说着,松开手里的两柄剑。
长枪逼至脑后,距离不过三寸。
就在这时,剑气从晏无书体内疯狂涌出,凝成一片实质的皓白,如疾风狠扫野草,身前近侧,无论枪还是人,都被掀翻。
极摧枯拉朽之意。
天地潮来和见红尘升空,他亦跃向更高处,手一抬,重新握住两把剑。
太清圣境之上,若不飞升,则称齐天。
这哪是齐天,这分明是拆天。
剑气纵横,将遮蔽在天穹中的云尽数穿碎搅散。已然西坠的弦月就这般被逼出来,光芒惨淡得近乎于凄;东面,还未梳妆得当的朝阳亦被迫现身,露出虚虚的一个帽,散发着浅浅明光。
却也是日升月落时分了。
晏无书从极高之处降落,日月光辉在甩在身后,玄衣翻飞如鸟翼,银发飘旋流转。
“红焰帝幢王佛。”晏无书道出这一尊称,语气淡漠平静,“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打得很自信。”
继而话锋一转,流露出嘲讽:“如此自信,你不会真的以为,这世上没人能够伤你吧?”
他剑锋偏转,带起漫遍天穹的剑气,倏然一搅,挥剑往下——
往下。
往立于荒野上,黑衣银发的那个人。
乾坤荡,风散尽,草木绝。
释天步伐一动,移身欲避,却是未能避。
晏无书这一剑,太快,太烈。
释天被过于浓重的剑意逼得步步后退,眼见那剑锋破开血肉,穿透肩骨,直到后背抵上一块冰冷的山石才停步。
晏无书用的不是什么恢弘浩荡的招式,亦非什么长垂青史的剑篇,而是一记普普通通的——刺。
刺向这世间唯一真佛的肩膀,剑刃深入血肉和白骨,狠切筋脉,将他重重钉在一根石柱上。
血满衣衫。
晏无书手里的剑是见红尘,剑身玄黑,不见任何杂色,身上衣亦是玄,乍然一眼,难分辨。
“这是萧满的剑。”晏无书盯紧释天的眼睛,声音质地清寒,“我替他打的。”
“至于你的命,我下次再来取。”




我修无情道 第157节
这样惊破沉夜的一剑,萧满并未瞧见。晏无书将他放到竹椅上后,紧绷许久的弦不放松,而一松懈,便跌进昏睡中。
睡得不安稳,他四肢冰冷似铁,整个人如同冻在冰窟里,面白如纸,唇上那点血色随时可能散。
晏无书说完抽剑,甩掉剑身上的血,往后一退,至萧满身侧,将他抱起带离。
萧满是被晏无书给烦醒的。
这人没规没矩玩他的手指,一会儿用自己的指头拨弄摩挲,一会儿拿到唇边啄吻啃咬,萧满不胜其烦,因而醒来后第一件事,便是将手拿开。
周遭安静,没有人声虫鸟啼鸣,扑鼻而来是药香,清苦耐闻,但眼不可视物。萧满眼前覆着一层东西,不难受,反而有股清凉感。身上也不疼了,先前在体内肆意冲撞破坏的气劲被抑制在角落里,瑟瑟不敢动弹。
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晏无书,何况此间唯有他们两人。萧满确认着四周情况,刚要启唇问点什么,就被晏无书指住。
方式是亲吻。
“乖,别说话。”晏无书将萧满抱到腿上,摆了个双手攀上自己肩背的姿势。
“我说过不走,便不会走。更何况,你还在那混账手上,我怎么能走呢?”
“对,我现在的境界,就是齐天之境了。”
“你消耗过多,伤了眼睛,不过没有特别严重,这药再敷一个时辰便好。”
“我给了释天一剑,把他钉在了一根石柱上,不过临走时把剑了——反正他也能够把自己拔出来,我可不会把剑留给他。”
晏无书倒豆子似的说了一堆,语气各不相同,却也皆是萧满心头的疑惑,倒省去了他开口的麻烦。
不过这人委实放肆了些,不管唇还是手。
晏无书熟悉萧满的身体,几下就能弄得他腰软。身上更一阵凉,显然这人拉开了他的衣裳,动作还悄然无声,若非风吹,根本不会发觉。
萧满面无表情把脸对准晏无书。
他无声警告,晏无书却浑然不觉,笑着说:“想问我们现在在哪儿?宝宝,你在我床上。”
萧满:“……”
“你伤得这般重,体内又有大日极上诀,自身无法化解,我有责任和义务帮你疗伤。”晏无书说得理直气壮,动作更是肆无忌惮。
第141章 并非温存
“你只是伤了他, 但没杀死他。他随时有可能找来。”萧满拍开晏无书在他腰间作乱的手, 认真说道。他体内灵力仍旧无法运转, 力气不多, 讲话时声音低低的, 又因为才醒,嗓音含了些许的哑, 质地似以往吃过的桂花酒酿圆子里的冰沙。
晏无书听他这般讲话,忍不住伸手到他下颌,跟逗猫似的轻轻挠了挠。
“我的隐匿之术你是知晓的, 只要我想, 这天底下没有人能够找到我。”晏无书语气里很有几分漫不经心。
“他寻不到人, 定会寻一处地方治伤。你好不容易才伤了他, 却给这样的机会, 岂非前功尽弃。”萧满无奈道。
萧满所言不无道理, 晏无书委实不该给释天喘息之机。可萧满受的伤又如何能拖?当晏无书从释天身上抽回那一剑、退至萧满身侧抱住他的时候,一身冷如冰, 仿佛身陷死地。
晏无书用灵力捂了萧满数个时辰, 才让他体温逐渐回升。萧满自己或许难以察觉, 晏无书却清楚,他身上仍是有几分冷的。
“就算他养得痊愈又如何?我一样会杀死他。”晏无书说得坚定,一把将打算从他身上退开的萧满捞回来, 低声诱哄:“不提他,先治你身上的伤,宝宝, 你伤得太重,不能再拖。”
萧满蹙起眉,把话说得重了些:“他那种人,若逼急了,你不一定能胜他。”
晏无书听后一声冷哼:“我又不是山里的机关傀儡,消耗太多,也需要休息。”
这般话语之间,萧满察觉到晏无书的手来到自己腿弯,一勾,就将他打横抱起,紧跟着被放到一张床榻上,被褥下陷,枕软似云。
四面更有细微的摇晃感——这样的晃荡时常有,萧满判断出,他们在云舟上。
这人是打定主意了。萧满心道若他体内的大日极上诀被清除掉,亦能帮上不少忙,便也不再拒绝,但还是忍不住问:“你这算休息?”
“怎么不算?”晏无书反问道,末了低笑着补充一句:“还能助长功力。”
萧满:“……”
萧满无话可说。
他眼被蒙住,万物不可视,能感受到的唯余声音和气息。
近在咫尺,是衣料和衣料擦出碎音,继而逐一褪去,落地化作一声又一声的轻响。
香炉里一直燃着香,幽幽又冽冽的檀木香,烟气不重,弥散出缕缕清甜,仿佛月明星稀的夏夜。
依稀的,萧满还能闻见里面夹杂了淡淡荷香。
萧满觉得自己感觉出的就是这些了,可下一刻,便寻出被忽略的那一个。
——触觉。
双修是交合双方的修行,将两具独立的躯体连成一道闭合的回路,让彼此灵力充分交融,温和又沉稳。
这种事,该是一回生、二回熟,三次生巧。
晏无书惯来是将一切准备做足了,才叫萧满接纳他,这回却略去一些步骤,乍然深入。
不适感来得突然,连泪都被逼出眼角,萧满什么都没想,一把抓住晏无书肩膀,低低呼了一声。
这人安然享受下萧满的主动,然后还道:“宝宝,我们要小心一些,不能把你敷在眼前的药贴弄掉了。”
萧满根本不想管眼前那药贴,只想把这人拍飞。
……
云似乎在晃,天地颠簸,灵力的流转却平稳而缓慢。数度之后,萧满体内大日极上诀的余劲散了,周身经脉终于恢复通畅,灵力开始自然流淌。
亦是累极。
萧满抬手压在额上,乌发散乱,黏腻脸侧肩膀,更衬肤白如瓷,而一双唇艳红。
是被晏无书吻成这般颜色的。晏无书缓慢拨开萧满身上的发,把人抱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捏了个洁净术,道:“说起来,我和释天真的长得有几分像?”
萧满垂着眼,任晏无书搬动摆弄自己,看上去无比乖巧,态度却是懒散,完全不搭理此言。
此间寂静,一根笔直的线香兀自燃在香炉中,幽淡气息落满室。
晏无书动作轻缓,替萧满披上一层外衫。他手在系带上停留许久,久到萧满偏了下头,才低声道出一句:“真是……真是如此?”
语气听上去颇为苦涩,更有几分欲言又止、欲说还休。
联想释天之前说过的话,这人想到什么,又认定什么,不难判断,左不过是一句,真是如此,你当初才会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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