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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高启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吹牛者
陈子升见兄长叹息,起身向陈子壮和黎遂球施一礼,有些惭愧:“承蒙两位兄长教诲,愚弟先前只觉澳洲人学说精妙,未能看破其用心,实在惭愧。”
黎遂球道:“西人、髡人均以日测历,于是仿南北二道之环转为圆仪,如铜球一般。其于倚盖之说,无相悖之处,而以为地在天中。西人、髡人固以为中国至小,欧洲、澳洲至远、至大,以倚盖之说推而言之,则是地大于天,故不得不作地球论以伸其说。乔生知此,无当所惑,幸甚幸甚!”
陈邦彦平日里与陈子升交好,虽然与陈子壮有书信往来,但这还是他第一次与陈子壮相见。他见众人已形成了某种共识,便说到:“诸位果然学识渊博,学生钦佩。依学生之见,天人感应关乎社稷安危,历代天象解释具为皇家掌管,设钦天监专之,他人不得染指。如今髡人有教无类,垂髫总角皆授之以历代不授之法,且其学说教人以无上下尊卑、无君臣贵贱之义,流毒匪浅,实为以夷变夏之法,其心可诛。”
黎遂球道:“依我看,澳洲人所图不仅仅是这江山社稷,于圣学一途,反而时时贬斥,大有乾坤倒转之意。”
“莫非髡贼真得要以商人治国么?”
“商人治国倒也未必。只不过不是我们罢了。”
“真真是不可思议。”邝露久居外地,对广州情况所知甚少,惊道,“自董仲舒起,历朝历代,无不以儒学为根本。自隋皇以来已历千年。赵宋文忠烈公(文彦博)曾对神宗云‘陛下与士大夫共治天下,非与百姓共治天下也’。唯蒙元少以科举取士,故其运不过百年。太祖皇帝以布衣起,北驱鞑虏,恢复中华,立国二百余年,都离不开士子的心血。髡人既自称宋朝后裔,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
“道理自然是明白,可是人别有学问。”陈邦彦在厅中一边踱步,一边说到:“据闻髡人初到临高之时,以一船之地,众不过数百。然数年之间,聚十万之众,扫官军而据琼崖,民乐从之,岂闻有士人之功焉?其奇巧淫技点石成金,船坚而炮利,岂闻有士人之功焉?今广州之治,市民交口称赞,岂闻有士人之功焉?髡人所谓‘善治’,即不与士大夫共天下而能治也!广州之事不过是琼州故事之复现也!”
陈邦彦的话令在场的人都不得不直面那个他们在潜意识中始终企图回避的问题,那就是髡人已经是、或者说即将成为一方与朝廷分庭抗礼的割据政权,而他们却不在这个体系之中,当然,他们愿不愿意加入这个体系是另外一回事。
一想到髡人进城后最常说的一句话“起来,不许跪!我大宋不兴这套!”,他们实在难以想象一个无上下尊卑、无君臣贵贱、偏离了他们数十年间刻入骨髓的儒家理念的割据政权究竟要如何运转?
更令他们感到抓狂的是,如今的局面,他们似乎什么都没有做错,但又什么都做不了,甚至什么都没有做。
如果某位澳洲元老目睹了这场会谈,一定会送他们一句俏皮话:“令人不悦的真相,人类必死的命运,还有女人的小胡子,是我们宁愿忽略的三样东西。”





临高启明 第一百二十节 续空谈
黎遂球知陈邦彦之所急,问道:“令斌洞察入微,可有对策?”
陈邦彦道:“反髡的最佳时机乃是髡贼入城之初根基未稳而熊督未败之时,我等聚义兵与熊督内外呼应,尚可一战。”
邝露道:“澳洲人火器犀利, 远超我兵,据闻一炮糜烂数十里,如何与之交战?”
“国家养士三百年,而仗节死难之臣寥寥稀阔,一城官军竟将广州城拱手相让,实在可恨!”黎遂球骂道。
“广州缙绅中除了兄长,大多已承认了髡人入主。”陈子升说,“何相国(何吾绉)已拜会过髡人的刘知府, 五仙观的罗天大礁也去了, 连髡人给娼妓搞的婚礼也未拒绝参加;李尚书(李待问)族弟李扩衷平日横行乡里,被髡人整治了一番,李家如今是低眉顺眼,霍家据说要与髡人合作开铁厂,忠义营也被收编为国民军,参加剿匪还立下不少功劳;梁家向来与髡人交好,当初髡人能落下脚来,离不开梁家的关照。只是不知为何,髡人进城后,梁家倒是和髡贼保持距离,没有任何攀附之举。”
“总算他梁存厚还有几分廉耻之心!”
“哎,如今外无援兵, 内无忠义之士,难道只能蛰伏以待时机?”
确实,在绝对的实力面前, 任何阴谋诡计都翻不起什么浪花。几人车轱辘话说来说去, 自然是想不出什么驱逐巨寇的对策。
黎遂球转向陈子壮,想知道他的师长是否有什么办法, “老师,您看朝廷可有征讨之策?”
陈子壮的话不多,因为他心如明镜,髡贼割据之势已成。如今的大明,朝堂之上党同伐异、乌烟瘴气,封疆大员动辄弃市;对外,辽事糜烂,畏敌如虎;对内,天灾连年,民变四起,皇帝家的祖坟才被没饭吃的农民叛军掘了没几天,让皇帝下“罪己诏”的奏折还是他写的。髡贼占了岭南,大明就如一艘漏水的破船又多了一个窟窿,虱子多了不愁咬。难道真有所谓天人感应?
陈子壮起身,走向陈邦彦,问到:“令斌以为,髡人之伏波军与东虏之兵,孰强?”
陈邦彦思索片刻, 道:“当以伏波军为强。”
“不错。”陈子壮右手捋了捋山羊胡, 微微点头, 表示赞赏。
陈邦彦继续说:“如今朝廷能战之兵只有边军,皆在关宁,不能轻动。内地之兵久疏战阵,无攻坚之力,且缺乏粮饷,剿李、张等流寇尚可。王尊德先丧广东经制之师,本省已无可用之兵。髡贼兵锋之利远胜女真,唯有发数省之兵以十倍之师困之,尚有可为。只是”
“只是什么?”邝露问。
“只是我朝若有人能退髡贼之兵,何令东虏逞凶九边,如入无人之境?”
“倘若皇上不杀袁督,即使罢官返乡,有袁督坐镇广府,事必不至此。”邝露有些惋惜,他内心还存有一丝侥幸。
黎遂球道:“袁公之事,的确令不少忠义之士心灰意冷。烟客(李云龙)、稚复(张二果)、丽中(曾起莘)、未央(梁朝钟)、祖心(韩宗騋)等常与我会于季作(罗宾王)之散木堂(在广州城东芳草街),纵谈当世务,以康济为己任。烟客曾为袁公幕宾,随袁公征战辽东,袁公被戮后,烟客看破红尘,拜空隐禅师为师,剃度出家。烟客遁入空门之后,其余人等皆有出家之意,稚复、丽中本意前往江西黄岩寺一同拜入空隐禅师门下,奈何髡贼入城,终未成行。”
一道沉闷的鼻息不经意间从陈子壮处传来,袁崇焕之死对广州士人的打击不可谓不大。片刻沉默之后,陈子壮问到:“美周,你与复社诸公交好,可知复社中人是否与髡人有所往来?”
黎遂球思索片刻,“复社诸公交往的皆是文采斐然的读书人,未曾听说有似髡人的粗鄙人物,不过我在天如(张溥)兄家中倒是见过不少澳洲人的洋货老师的意思是?”
“梁府来了贵客,虽然梁公不说,但老夫也能猜个八九成。”陈子壮捋着胡须,说到:“若是本地亲朋,无需这般遮掩。梁公乃官宦世家,世交多在江南,恐怕是复社中人。”
黎遂球恍然大悟,道:“我听杭州读书社的严子岸(严渡)与严忍公(严武顺)提起过,数年前城中开了一家完璧书社,老板是三水秀才,在南宋皇城旧址建了一座凤凰山庄。除了书社还有丝绸生意也颇有规模,但卖的书据说与众不同,特别是那一套十三经注疏对啊,十三经注疏是澳洲货!后来还有一艘冒着黑烟的黑船去过杭州城外!”
陈子壮也回想起自己在京时的一些往事,近些年澳洲人的洋货在京城也不是很罕见,似乎在皇宫之中也曾见过。京城不少达官显贵都存了银两的德隆钱庄,听名字便知道与广州的德隆银行是一个后台,看来澳洲人的触手绝不是仅在岭南而已。
“如今在澳洲知府面前炙手可热的高举高老爷,据说跟宫里通着关系呢!”邝露也想起来了。
当这些不同来源的信息拼凑在一起的时候,一张巨大的触须网络才缓缓展现于众人眼前。上到京师,下到苏杭,南至琼崖,都早就已经有了髡贼的渗透。这让他们不得不相信,这帮以大宋后裔自称的海商确实在做着“复国”的春秋大梦,而且正在一步一步实施他们的计划。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么多年朝堂上下衮衮诸公竟无一人揭发澳洲人的阴谋,欺君罔上!我大明三百年江山药丸啦!”黎遂球愤怒地吼道。
“早知如此,当年王督就当聚五省之兵,趁其羽翼未丰之时,以三路大军围而剿之,亦不至于酿成今日之祸!”陈邦彦也痛心疾首地说。
黎遂球道:“当年王督剿髡贼,广州大小官员反对的不在少数,还有人称王督妄开边衅,实则平日里哪个没拿过髡贼的孝敬?”
正在此时,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后堂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老爷!老爷!”原来是陈子壮的长子陈上庸。
陈子壮厉声训斥道:“不是说了没我的同意,谁也不能到后堂来吗?”
“老爷!吕先生已经在前厅等了一炷香了,说有事必须面见。”陈上庸委屈地说。
“哪位吕先生?”邝露问。
“吕易忠,髡贼的广东大区参议就是以前是王督的幕僚”陈子升答道。
“哼,”黎遂球鄙夷地说,“无耻之辈,他还有脸来见老师!”
吕易忠自从在澄迈大战中被元老院俘虏,便投降了元老院,做了郭逸的幕僚。刘翔接替郭逸的工作后,吕易忠凭借着对广州官场的熟悉,为刘翔出谋划策颇多,如今是“刘知府”的左膀右臂,得了一个正式的官衔“参议”。城中一干酸子便给他编了個笑话,说他在大明没当上“参议”,如今当了“髡宋”的参议。
笑话归笑话,城中缙绅能很快被安抚下来,吕易忠的从中奔走起了不小的作用。只是陈子壮这边一直没给他好脸色看,令他颇为难堪。
以往吕易忠上门求见,陈子壮都以各种理由避而不见,甚至离开了耳目众多的广州城,没想到他竟然找到沙贝村来。陈子壮知道避而不见始终不是办法,既然来了,那就会一会这位长袖善舞的掮客。
“上庸,你让吕易忠稍等片刻,我随后就来。”
不多时,陈子壮穿过回旋的走廊,来到了前厅。
吕易忠神闲气定,正端着茶杯品茗。听到脚步声,他终于见到了令他屡屡碰壁的秋涛先生,赶紧放下杯子,起身行了一礼,笑道:“秋涛先生,别来无恙啊!”
陈子壮面无表情,即不还礼,也不客套,自顾自的一屁股坐下,用一种冷淡的语调答道:“吕先生此来,不知有何贵干?”
“呵呵,学生一来是给老先生问安,二来,是受市政府刘市长之命”
“若是来当说客,劝我投靠澳洲人就任伪职,那就不必了。”陈子壮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吕易忠心想:你身为岭南第一缙绅,若是元老院刚入城那会便来投效,元老院说不定还能重用,不过我屡次求见未果,想你是不屑作元老院的座上宾。如今两广已定,谁也翻不起浪花来,别说你不想,元老院愿不愿意要你还是问号呢。
不过吕易忠依旧维持着风度,还不忘捧上一捧。笑说:“老先生文才武略,若是愿意为大宋效力,服务桑梓,那自是极好的;老先生愿意悠然林下,我大宋元老院亦不会强人所难。此番前来,乃刘市长特别吩咐,务必面见先生,有事当面传达。”
“有何事,和下人说就是了,何必非要见我?”陈子壮只抬了抬眼皮。
“此事十分要紧,若只与下人说,恐有错讹误会,故而当面求见。”




临高启明 第一百二十一节 举兵之议
“你面也见到了,说吧。”
“明国官绅多仗势欺人,或趁天灾抢夺民田,或接收他人投献,或擅侵沙坦围田, 富者阡陌相连而贫者无立锥之地,积重难返。崇祯不顾百姓生死,中原虽连年天灾,仍加征辽饷,以致流民四起。我大宋知民之苦,重返神州将行仁政以革前朝积弊。本月十五借广州国民示范学校礼堂, 宣讲田赋土地新政, 请老先生务必参加, 才好教化族中子弟,免犯新法。”
又要“宣讲新政”,陈子壮为之气馁。
这澳洲人折腾缙绅的一大花样,便是三天两头的“宣讲”、“开会”,而且指名道姓都要家主参加,家主不愿意到的,至少也得家中长子嫡孙出面,决计不能打发给侄儿庶子来应付。也不管你愿意听不愿意听,必须到场。一宣讲就是半天一天的。折腾的这般缙绅老爷们叫苦不迭。不到就要罚款几十到几百元。这对收入大幅度下降的缙绅们来说还是有些肉疼的。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纵然不情愿,却也只能低头。
“这大宋又有何新政?”
“细则尚未公布,大体是有关田赋、土地整理和新法。”
“敢问吕先生,大宋的律法有何不同?”陈子壮问。
陈子壮的问题一时把吕易忠难住了,两套体系差异之处太多, 一两句话根本说不完。他想了想,说到:“简而言之,人人平等。”
陈子壮强忍着情绪,答道:“好,我已知晓,定当参会。吕先生请回吧!”
吕易忠拿出两份告知书,留下一份,另一份请陈子壮签字后便带走了,黎遂球等人这才现身。
陈子壮将告知书及吕易忠通知的事情复述了一遍,黎遂球又说了前段时间税务局令他填报收入之事,笑称元老院“万税”,他们都明白这是澳洲人打压士绅的手段。
虽说澳洲人进城之后,并不承认明朝的功名。所以不论秀才、举人还是进士,原本的各类免除差役赋税的特权一概取消,也就没人来投献产业;即没有这份灰色收入,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工,只能依赖土地收收地租维持生活;但是澳洲人最近开始推行的“土地新政”又让他们寝食难安。
澳洲人的土地新政,已经在广州周边的“治安区”逐步开展起来了。这对缙绅们而言几乎是降纬式的打击。
清丈田亩,令他们不能隐藏田产;土地累进税一收,拥有大片田产的家族要么分家,要么出售田地;普通百姓有了土地, 士绅的土地更难租佃出去, 只能降租,也少了愿意卖身为奴的穷人;奴仆税同样也令他们再不能蓄养大量的奴仆作威作福。如此一来,士绅地主的经济基础也就瓦解了。倘若再来一套人人平等的律法,那岂不是尊长犯法与后辈同罪?家族当中的后生便不再畏惧长辈的权威。
澳洲人的报纸黎遂球是经常看的,几乎每一期都有明朝官场贪腐、官逼民反的新闻,虽然澳洲人的这套新政严重损害了他的利益,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当今天下财富,大多聚于缙绅之手。澳洲人聚敛有方,既可令国库充盈,又不至于让普通百姓造反。他的复社好友黄宗羲也曾批评三代以下之“法”为帝王“一家之法”,是“非法之法”,主张用“天下之法”取代“一家之法”。
黎遂球脑子里不经意间竟然冒出了一个念想:倘若当今圣上也用这套办法但随即便知道虚妄:圣上绝无可能--若用此法,圣上岂不是自行了断?所谓不行此法是等死,行此法乃是速死!无论如何都是一个死!何其讽刺!
“果真是釜底抽薪,髡贼这是要掘士人的根啊!”陈邦彦摇头叹息,上前对陈子壮说:“秋涛先生,此实为‘以夷变夏’之道。髡贼逼迫甚急,不出三年,岭南将不复有圣人之言,千年基业毁于一旦。”
陈子壮内心也是波涛汹涌,反,必败无疑!不反,坐困愁城!但他毕竟是老江湖,对陈邦彦摇了摇头,“岩野先生忠君之心,日月可鉴。但如今天时地利人和,均不在我,起义不过是徒增无谓的牺牲。”
陈邦彦道:“成不成,天也!敌不敌,势也!”
陈子壮问:“事到如今,唯有一战!”
众人已经非常清楚目前的局势,髡贼对他们已经逐步收紧了绞索,再过三年五载,原本呼风唤雨的“缙绅”们最好的结果也沦为寻常富家翁,若是稍有违拗之举,破家就是顷刻之间的事情!
“若要起事,亦得有个方略才行。”邝露平日里素来好兵,当即响应道。
“起事是必死之局,诸位有这个决心么?”陈子升冷笑道。
陈邦彦道:“此刻举兵自是必死之局。眼下只有蛰伏以待变化。朝廷失陷两广,日久必有所为。我等只有积蓄力量,等待时机响应。”
“只怕朝议未决,我等已沦为苍头人物了!”黎遂球苦笑道,“还拿什么来响应?”
“不然。髡贼火烧五羊驿之后,我即上书县父母议设龙山堡乡兵保卫桑梓,龙山堡乡兵与忠义营一样,亦被髡贼收编若干,其中有我的学生,都是些忠义之士。岭南缙绅,被髡贼所侵不在少数,他们不过是畏惧髡贼武力,实则心向大明,可引为奥援。即便我等现在不举义兵,亦当广为联络,待忠义之士熟习澳洲兵法,一旦时机成熟,必推翻这群海外蛮夷!”陈子壮道,“既然髡贼要通过税收逼迫我等出售田产,不如借坡下驴罢,该卖的就卖了,所得银两作为反髡的饷银。”
“我等坐困愁城,不知朝廷天兵何时方能降临”邝露叹道。他才从京师回来不久,对朝廷目前的混乱局面再清楚不过,“若无朝中大佬力促,此事怕是没有个三年五载难以成事。”
“朝中大佬自然是有得,不过,我们也不能只指望朝廷”陈子壮道,“京师不日有人来,今日诸位即意气相投,又是我南粤之栋梁,小弟斗胆为诸位引见”
广州城中,政治保卫局的会议室里,又一次召开了“情报交流会”。
自从在草河的会道门大盟事件发生之后,政保局内部已经基本判定,在旧广州府范围内,短期内极有可能发生大规模的暴乱。因此相关工作也随之加快了脚步。而今天的会议,涉及到一個关键性的问题“缙绅”。
元老院北上广州之后,一面打仗,一面剿匪,又是鼠疫,又是巫蛊案,还要跟城里的士绅斗智斗勇,个个都是日理万机,那些平日里没怎么蹦跶的人物自然就很少受到元老们的关注。不过,历朝历代都会出一些以气节闻名的著名人物,岭南三忠就是这类人的代表。虽然到目前为止,岭南三忠还没跟元老院撕破脸,但灰尘不扫不会自己跑掉,从种种迹象看,这几位或多或少都在暗中有所活动。
虽然时空改变了,但是一个人的性情和受过的社会教育没有改变,也意味着他们在面对历史大潮时候的选择不会变化。虽然有些元老认为可以感化和安抚他们,但是午木认为他们如果是能被安抚或者收买的人,在旧时空也不会举起反清大旗了。何况大清对缙绅的态度,可比元老院要柔和的多。
林佰光翻看着手中的材料,“这么说,岭南三忠当中的‘二忠’碰面了?还有一个张家玉呢?”
慕敏说:“岭南三忠是后人封的,不代表这三个人现在就有交集,陈邦彦这次应该也是第一次与陈子壮相见。张家玉今年虚岁刚刚二十二岁,比陈邦彦、黎遂球、邝露小了一轮,比陈子壮更是小了二十岁。而且张家玉祖父、父亲都是布衣阶层,家在东莞,与黎、陈、邝这些广州的豪门世家根本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原本他今年该中举人的,现在我们来了,他的履历只能定格在秀才这个级别了。也就是说,他不大可能进入这个豪门世家圈子了。他未来的发展就会产生很大的变数了。”
午木说:“听说杜易斌在集体婚礼的花船上见过张家玉,后来崔胖子约了小张哥在五仙观面谈,灌输了不少新思想。小张哥年纪轻,对新事物接受能力比较强,个人能力也强,据说已经加入杜易斌建立的申奥学社,很多想加入我们的知识分子都申请进入了,毕竟我们还缺少知识分子,特别是张家玉这样愿意接受新思想新事物的知识分子,与其跟着陈子壮他们找麻烦,还不如为我所用,更起到了分化的作用。”
“黎遂球不是也去过五仙观吗?看来是崔胖子魅力不行,没把黎掰过来。”刘翔说到。
林佰光放下手上的材料,说:“他都三十多岁的人了。不能用21世纪的眼光来看,你不知道历史上陈邦彦给三十三岁的张家玉写信就称对方为‘老先生’啦?”




临高启明 第一百二十二节 盘根错节
慕敏调侃起来:“道格拉斯亚当斯还真是善于洞察人性,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任何在我出生时已经有的科技都是世界本来的一部分,任何在我十五到三十五岁之间诞生的科技都是革命性产物,任何在我三十五岁之后诞生的科技都是反人类,要遭天谴。以古人的平均寿命, 我看这个数字还要再提前几年。”
林佰光吐槽道:“杜易斌整天缠着宋应升,你们现在又想搞个男团‘岭南三忠’,真受不了你们这些历史名人收集癖重度患者的爱好。”
刘翔连连否认:“在座的应该都没这嗜好。至少我肯定没有。”
“不过说起来,如果有几个历史名人在身边不时说几句:‘首长英明’,再来一个‘倒头便拜’,大家的成就感是不是也慢慢地?”林佰光笑问。
“这还用说!奈何没有啊。吕相公倒是天天说我英明神武,可他的赞词听着没劲。”
眼看着会议主题又跑偏了, 午木提醒到:“言归正传, 别跑题了。从线报和大图书馆整理的信息来看, 不仅广东,整个大明官场以及士绅群体之间都有着盘根错节的关系,元老院的各种公开信息在这個关系网中应该已经传播开了,大明士绅群体对我们应该还是比较了解的。陈子壮、黎遂球师徒是目前整个广东士绅群体的核心人物,他们与京师、江南士绅的关系也很紧密,如何妥善安排他们几个,关系到将来元老院全面北伐的时候五岭以北士绅群体对元老院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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