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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高启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吹牛者
“还有几个穷鬼,”李孝朋道,“不过是贪图澳洲人的几张流通券,我也就许了他们些好处。这才松了口只要大家肯一起联名,他们也会跟着署名。”
黄禀坤原以为李孝朋不过是个纨绔子弟,没想到认真办起事情来还真有点本事。自己口唇生烟得说了半天没结果的事情,他不过半天就有了这样的成绩,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好,这事情还得请你多多出力。”黄禀坤道,“刘先生是我们的后盾,你让大伙不要怕――澳洲人也是极敬重刘先生的。”
黄禀坤暗中串联大户们要上书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陈明刚的耳朵里。
“哼,这伙秀才真是吃饱了撑着。”陈明刚愠怒道。
怒虽怒,事情却得应付。生员是有功名的人,一个二个的穷酸秀才不算什么,集合起来就很难对付,更别说他们还去拉了刘大霖做大旗。
刘大霖最近在澳洲人那里行情看涨,要是他出来代表粮户们说话,再加上一群起哄的酸子,澳洲人就得作点姿态出来才行――这岂不是要坏自己的事。
刘大霖他是不能也不敢对付的,陈明刚很清楚这点。但是刘大霖没有活动的能力,不过是尊菩萨被人搬出来而已,事情的关键还在黄禀坤身上。
蛇无头不行,只要让黄禀坤不再为此奔走,这个联名上禀贴的事情就会不了了之。





临高启明 第二百五十节 秋赋(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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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节 秋赋(十五)
但是黄禀坤这个人很不好对付,他不是无知小儿,打过仗,杀过人,又是秀才,家里又是临高的土豪。有文有武有财势。拉拢他不吃,威胁他不怕。过去双方一直是抱着进水不犯河水的态度,过得去就完事了。
这次陈明刚要借着澳洲人的势把大户们压服以榨取更多的好处,黄禀坤要借着反“丈田”的事要澳洲人难堪,两者就这样对上了,而且开始一步一步的升级起来。
就连亲手掀起这个波澜的邬德自己也没料到,原本打算让陈明刚“恶贯满盈”的一个计划,会激起全县方方面面的反应,最终形成一个他自己也始料未及的局面。
陈明刚立马叫来轿子,自己去东门市拜访邬德去了。不过他扑了个空,门口的警卫很客气的说邬首长“出远门”了,有什么事情留个口信,小事情的话,首长的秘书会来处理的。陈明刚知道这所谓“首长的秘书”是个通房丫环,这么大的事情肯定做不了主。他就无法直接利用澳洲人的力量,陈明刚眼珠一转,让人写了一份书启,把黄禀坤“联络粮户,意图抗征”的事情禀了上去。随即吩咐人回去。路上他盘算了一下黄家和澳洲人之间的关系,以及干掉黄禀坤之后的结果。
干掉黄守统的儿子绝不是小事,在临高,能够这么干而且还平安无事的只有澳洲人。一旦黄老头子发起疯来,自己这伙人根本不是对手。陈明刚的如意算盘是让澳洲人出面狠狠的惩治一下这小兔崽子,最后连黄家象苟家一样灰飞烟灭才好。但是现在看来澳洲人并不打算来当这个恶人――至少眼前不想。
“既然这样,就干脆让这小子好好的闹一闹。不由得你们不出面!”陈明刚回到下处,已经打定了主意。当下吩咐人把手下的几个亲信叫来,如此如此的吩咐了一番。当然周七也被叫来了。
周七一来,陈明刚把脸一沉,先喊了声“跪下!”接着又赏了他几个大耳光。把周七打得懵了。他自认自己最近没做错什么事情――连秋红家附近的监视差最近都是别人去干得。
“哼,你自以为是干得好事!”陈明刚沉着脸斥道,“老子还没到七老八十的要要死的时候,你急着放什么交情?”
周七听得师父窥到了他的秘密,心中大为骇,但是他不敢承认,只是辩称自己已经照着吩咐去做了,不敢有违师父的关照。
“一家二家也就算了,你经手的粮户,每家上报的都是按照最低的下线,以为师父是傻子不成!”陈明刚咆哮道,又赏了他几个耳光,打得周七眼冒金星,“马上给我狠狠的去再勒逼一番!”
“师父,事情都已经谈妥了,再去谈――”周七捂着脸小声道。
“是你和他们谈好了,不是我。”陈明刚冷笑一声,“想卖乖讨好?等我死了再说!去和大户们说:澳洲老爷不满意,至少再加一成。快滚!”
周七狼狈的逃了出去。陈明刚把在屋外看热闹的粮差们都叫了进来。
“好了,这事现在得让姓黄的小子好好的闹一闹才行。”说着他对手下一个满脸横肉,屠夫样的人说道,“老张,你专门带几个人去刘大霖家的那些亲戚朋友家――他们都有诡寄的田,给我好好的闹,明白么!”
“明白了!”老张兴奋的摩拳擦掌。
“还有县学的那伙秀才们,也帮着各家好好的料理料理。”陈明刚道,“让小黄能把人都给发动起来。”
下面有个人不安的问道:“真闹大了,澳洲人会不会要我们好看啊,刘大霖他们可是澳洲人很看重的……”
“你们放心好了。”陈明刚给他们持定心丸,“澳洲人有待大户,是为了让他们不闹事,乖乖的缴粮。他们又闹事又不肯缴粮,还会给好脸色看么?”
“嗯,嗯。”众人一头。
“我们是帮着澳洲人干活的,没有我们,县里的粮食能收得上来?”陈明刚给他的手下打气。
自然事情闹大了,澳洲人肯定要对大户们有个交代,要陈明刚一伙拿个替罪羊出来惩治一番以平息民怨。这个替罪羊不难找,反正多许些银子再保他不死就是――澳洲人也未必会要他死。
事情一闹大,为首的黄禀坤自然也不会有好日子过――首恶必办胁从不究,哪朝哪代对付百姓闹事都是这么处置的。黄家自此之后就是澳洲人的眼中钉了,就算不马上收拾他们,黄家在县里完蛋的日子也指日可待了。
再说了:黄家和澳洲人之间有血仇。陈明刚觉得,澳洲人多半不会对此泰然处之的。
周七捂着红肿的脸狼狈的从茶馆里出来,一路上的人不由得瞠目结舌,还有人在指指点点,顿时颜面扫地,但是他一点也不敢发作,只好先回自己的下处,打了盆冷水好好的擦洗了一番,发觉自己的嘴唇都麻了。
“下手这么狠!他娘的!”周七愤愤的骂道。心里满怀怨恨。此刻他想立刻就去找苟布里,说自己愿意出来当这个“户书”,听候澳洲人的差遣。
但是他们毕竟是二十年的师徒。周七倒不是对陈明刚有什么感情,只是长期在师父的淫威之下,早就被吓破了胆子,现在要他立刻下决心背叛师父,着实是有点害怕。思来想去很久也没拿定主意。
外面却是已经满城风雨,随着陈明刚的指令,粮差们再次出动口称“澳洲人不满意”要粮户们再多拿报更多的土地和耗米,原本已经谈好了条件的粮户们陷入了极大的恐慌和愤怒中,到张有福家诉苦的人顿时激增,连张有福都被吓了一跳:怎么一下去变得群情汹汹了。赶紧安抚一下大家,马上去找初雨汇报去了。
刘大霖家更是闹翻了天。亲戚朋友纷纷跑来哭诉,诉说粮差们的蛮横无理――他们什么时候遭到过这样的草民的待遇;粗鄙下贱的差役直入中堂,翘脚而谈。一有言语不对的,立刻拍打桌子破口大骂的。
“这日子过不了,你可得为我们想想办法啊。”亲戚朋友们纷纷来哀告。
“我们这样的门第,什么时候受过如此的羞辱啊!”一个刘大霖的远方族叔哭诉道,其实他不过是个乡下小财主罢了。自从刘大霖的爹当官之后,就“抖”起来了,也算县里有点身份的人,被几个粮差如此羞辱,立刻来找这个族侄来求救兵了。
刘大霖无可奈何,只好好言相劝,一边赶紧找黄禀坤,要他尽快把禀贴的事情办好了,自己好去求见澳洲人。
黄禀坤的工作也顺利了许多,原本有些觉得没必要再生事的粮户们,现在也主动要求参加联名上禀贴的了――这样出尔反尔,也太欺负人了!
陈明刚从手下人那里知道黄禀坤等人上蹿下跳十分起劲,心里暗笑:你就等着澳洲人来收拾吧。
双方的这番举动自然全部都落入了领导小组的眼中,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有点让大伙始料未及。也让他们见识到了临高县里错综复杂的种种关系和人情百态。
不过,总得来说事件的发展还是朝向他们预期的方向。只是陈明刚在农村乱来的消息,让领导小组里有人沉不住气了。
“我们好不容易和大户,还有知识分子搞好了关系,被陈明刚这么一搞,会不会眼中受损?是不是适当的警告一下,要他们适可而止。”
“不必。”邬德看着从各方面送来的报告,“大乱之后才有大治。陈明刚闹得越凶越好。闹得越凶,收拾胥吏才有足够的理由;其次也把大户们的精力消耗消耗,这样下一步我们自己搞丈田的时候他们就没精力再来折腾了。”
“万一闹出人命来怎么办?”
“杀人偿命么!”邬德平静的说,“不管是谁杀谁,死掉的不外乎胥吏、大户还是读书人,无关紧要。”
“靠,你这是挑动群众斗群众啊。高,实在是高!”
“我们要搞社会改革,不把本县的这伙实力人物好好折腾折腾,怎么能推行的下去?”邬德说,“一场变乱之后自然人心思定,只要有利于安定团结的,做什么都不会太大的阻力了。”
“没想到我们的计划里还套着计划,阿德你藏私货啊。”
“没有的事!”邬德矢口否认,“计划就是原先的计划。走到现在这步,多少有些机缘巧合,也是人心使然。”他说,“我们利用陈明刚的一点算计,陈明刚知道的很清楚。他何尝也不是在利用我们。他只是算错了二点,一是我们掌握有超越时代的科技和管理水平,不需要他那套视为瑰宝旧体制。第二,他不清楚我们的野心是在社会体制改革,而非简单的聚敛。这实在怨不得他,因为他不可能有这样的见识。”他吁了口气,“这大概就是时代差异的带给我们的优势。”




临高启明 第二百五十一节 秋赋(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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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一节 秋赋(十六)
陈明刚和黄禀坤暗中的活动终于达到了高潮。不仅暗中活动达到了高潮。终于出现了暴力事件。一家粮户不堪粮差的多次骚扰勒索,终于把对方给打了出门去。
当然,暴力事件在每年的征粮中都是常见的事情,粮差们有时打人,有时候被打。算不了大事。陈明刚听说手下人被打了,心中暗喜――暴力抗征,这是多好的罪名。过去县里不敢得罪你们,现在澳洲人可不吃这一套。
当下他关照人把这户人家已缴的粮食一笔勾销,算做正耗米均未缴纳的欠粮户。
这个十来天,县里越是有钱人,越是惊扰不安。风传陈明刚勾结了髡贼,准备拿几家大户开刀,杀鸡儆猴。也有传说说陈明刚完全是在“假传圣旨”,一时间,真的假的各种消息满天飞,让人无从辨别
因为不知道交涉的结果会如何,大户们都在紧张的准备着:有人隐藏财物,有的送走妻小妇孺,也有的在加固寨墙。为了收买人心,不少大户还豁免减少了佃户的租子,给长工家仆加了工钱。
有的人家甚至自家的宅子里也不住了,住到设防比较坚固的亲朋好友家的寨子里。紧张的气氛渐渐达到了顶点。
邬德根据各方面的回报,知道黄禀坤已经把联名的禀贴收集完成,准备三天后正式到东门市的管理所大楼前的递呈――本地土著进不去百仞城,对他们来说东门市挂着威风凛凛的牌子,门口还有“警察”站岗的管理所大楼就是“衙门”了――这地方也的确具有衙门的某些特征,比如各种纠纷调解、租借地皮还有就是抓人。
至于陈明刚一伙,也做好了应对的准备。根据陈明刚的指示,已经从县里找了三个人作为顶罪。说好了要是澳洲人要杀人,就按照三百两一个抚恤,如果是抓劳改队,在里面待一个月就给五两银子。家属给三十两安家费。
万一澳洲人不受这个蒙蔽,大户们不肯就此放过,非要他交出手下的骨干,陈明刚也想好了,就把周七交出去――以周七作为他的大徒弟的身份,足够让所有人满意了。这个徒弟他已经厌了。不仅是他在自己背地里搞小动作,也因为县里大肆流传的周七和秋红的流言。
所谓流言亦可杀人。本来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陈明刚也知道两人之间绝无奸情,但是这故事传得实在太广了,而且活灵活现。闹得久了,倒象是真得一样,让他的面子挂不住。
周七却显得很卖力,每天都下乡,一去就是好几天。只是每次回来都显得脸色沉重。连陈明刚的面都不敢见了――大约是事情办得不顺利。
“真是废物一个。”陈明刚暗骂。大约这不成器的徒弟拿了人家大笔的好处,现在还不出来,要再开口就很难了。想到这里他愈发觉得自己把周七丢出去当替死鬼的决定是正确的。
上禀贴的日子终于到了。黄禀坤和李孝朋原本打算发动县学和茉莉轩书院的学生一起去上书,但是此事被王赐劝住了――他认为:此事不宜闹大。
“禀坤,你和刘先生几个一起去就是了,若是去得人多了,人多嘴杂,不定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来,到时候澳洲人恼羞成怒,这事情想办也办不成了。”
“要给他们看看临高读书人的风骨……”
“禀坤!”王赐制止了他的高谈阔论,“不要意气用事!澳洲人手握刀兵,又是化外之人。难得他们现在有些向化之心,只可徐徐图之。你这样风风火火的带着学生们去闹事,万一惹恼了他们――人死不能复生啊!”
黄禀坤冷静一想王赐此话也对,便缓了口气道:“先生教训得是。”
“这件事难得刘先生肯出来主持公道。你只要和孝朋,并几个人陪同着刘先生去就是了。澳洲人对刘先生十分敬重。有他出面,事情总能有所转机。”
黄禀坤唯唯诺诺。在他看来:澳洲人贪得无厌,刘大霖出面,对方必然是虚应事故,象征性的做点让步出来。聚敛的本质是不会变的。
以他多年跟随父亲剿匪的经验来看,不管是土匪还是海盗,根子就是粮食。聚集起来的大群人马无粮则乱。髡贼也不会例外,他们既然已经控制了临高,就不会放过这个可以搜集大批粮食的机会。
不过这样也好。黄禀坤想,可以让原本心怀侥幸的大户们立场坚定起来。以后再做什么事情就容易多了。
第二天一早,黄禀坤就和李孝朋,并几个好友和家仆帮闲一起到了城西的刘大霖宅里。这里已经住满了从乡间逃来求告的刘家的亲戚朋友。听说刘大霖要亲自去和澳洲人谈秋粮的事情,众人早早的起来,簇拥在廊檐下送行。
刘大霖衣冠整齐,袍带鲜明的被家仆从屋子里推了出来。众人见他一脸浩然正气的模样,纷纷称赞:果然是位德行高洁之士。
黄禀坤等人见过礼,推着轮椅往外面去了。廊下的刘家的三亲四眷们和仆役们,一个个驻足目送,不断还有人作揖行礼。
刘大霖坐在轮椅上,看到眼前的场面竟然在胸中生出慷慨激昂的感觉来,又暗暗责备自己在胡思乱想了。想说些什么,一时间也想不出合适的话来,只好拱手还礼。
门外,已经准备好了一顶竹藤轿,众人将他扶上轿子。黄禀坤等人既不乘轿也不骑马,只是步行相随。
县衙则大门紧闭。农忙季节照例县衙不放告。征粮丈田的事情实在太过棘手,好在刘大霖也好,黄禀坤也好,都没来找县衙,士绅大户还是澳洲人,他们一个也惹不起,乐得来个装聋作哑。
“真要闹出事来怎么办?”吴明晋对此事有小小的担忧。征粮的时候要是搞出一出“闹粮”来,自己的前程就算完蛋了。
所谓闹粮就是县里的粮户大范围的拒缴粮赋。这当然是犯王法的大事,但是县令的责任也很重,罢官丢职是肯定的。
王兆敏却很有把握,他胸有成竹的一笑道:“东翁!您怕闹出事来,难道澳洲人不怕么?”
吴明晋微微颔首,对这位师爷甚感佩服。
“只要静观其变就是了。”王兆敏故作高深的补充了一句。当然,作为他和县令来说,什么都不干就是最好的选择。
刘大霖的轿子到了东门市的管理所大楼,派人送上名帖。独孤求婚和熊卜佑早在内中恭候。他们接到邬德的指令,准备接待“上访人员”――还要“礼数周全”。
“一个地主分子还要礼数周全?”独孤求婚不满道。
“谁叫他是唯一的一个进士呢?还准备利用他呢。”熊卜佑站了起来,整整衣冠,和独孤求婚一起迎了出去。
刘大霖是第一次到澳洲人门上来拜客。来得还是澳洲人的衙门。十分好奇的四下打量。只见这是一栋红砖造就的二层楼房,四四方方的十分规整。窗户大而狭长,镶嵌着闪闪发亮的玻璃……
“太奢侈了。”刘大霖摇头。只见大门是上端是半圆形的,很是高大。门边还各有一名黑衣藤帽的差役站班,这就是所谓的“警察”了,听闻都是本地的土著。
只见门内出来两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相映成趣。两人都穿着四个兜的蓝布对襟小褂子,不戴帽子,头发理得与和尚一般。脚穿穿着绳子的帆布鞋子。浑身上下没有半点绫罗绸缎,也没无玩器配件。
刘大霖见澳洲人的头目穿着竟然如此的朴素,很是意外。照他听说的消息,澳洲人生财有道,又善于制造各种奇巧淫技的货物,积攒的财富应该不少,看他们平日里做的事情:修路造桥,办学堂,造大船,哪一项都是一掷千金的事业,没想到个人享用上却如此的刻苦!心里不由生了几分敬意。
熊卜佑迎了上来,寒暄几句,当即将他和一行人都迎到二楼的会客室里。
一进会客室,刘大霖差点没笑出来。看来澳洲人本事虽大,其实很是粗鄙。很大的一间屋子,刷得雪白的墙壁,地板也是上好的木料。秋日的阳光从玻璃窗里透进来,极是敞亮。里面的家具陈设却毫无章法。
墙壁上,犹如卖画的摊子一般,密密麻麻的挂上了各种字画。不管是中堂、条幅还是插屏,甚至有几张扇面。山水、花鸟、工笔、写意、泼墨、青绿……各式各样的随意的到处悬挂。其中居然还有几张苏州片子。
墙角,随意的摆着几只大花瓶,里面不伦不类的插着鸡毛掸子――这种大花瓶有半人多高,工业上用不着,大伙也不要这玩意装饰屋子,毁掉又可惜,干脆就到这里来发挥余热了。
显然,澳洲人的鉴赏能力很糟糕。说他们是暴发户都抬举了。刘大霖暗暗摇头,本县的土财主的品位都要比他们强。




临高启明 第二百五十二节 秋赋(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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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二节 秋赋(十七)
双方见礼落座,刘大霖抱着“到此地,行此礼”的想法,任由熊卜佑安排。接着有人送来茶水。
刘大霖开门见山:“大霖此来,是为全县的士绅粮户们请愿的。”说着,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书子。熊卜佑接了过来,拆开看了一眼。
禀贴写得很长,看起来文绉绉的。熊卜佑不习惯看繁体字,加上这文言文更不是他的长处,禀贴的后面有许多人的花押和手模,密密麻麻的一大片。大约就是联名的人了。
除了禀贴之外,信封里还有一个附揭,写得就通俗易懂多了,里面全是陈明刚一伙的劣迹。
他装模作样的看了一遍,把禀贴又放回信封里。
“此事我不能做主,要转呈领导。请刘先生稍待片刻――”
刘大霖颔首表示同意。熊卜佑赶紧出来立刻把信送交邬德。
邬德其实就在管理所大楼后面的办公室里,不仅他在,领导小组的多数人都在。熊卜佑一到,小组里的古汉语文学专业的人就开始翻译禀贴的内容。
“靠,还真是满腹经纶。”主持翻译的人挠了下头皮,“赶快给我找本典故大辞典来。”
“你不是汉语言文学硕士吗?”
“汉语言硕士也没学过这么多的典故啊。再说我也不是学古汉语专业的……”
刘大霖亲笔撰写的这篇禀贴用了许多典故,不仅如此,里面还有不少生僻的用典。当然了,按照明代读书人的标准来说也不算太生僻。
“不用翻译的这么透彻,赶快把中心思想归纳出来就好。”邬德关照道。
“这可不行,用典不仅是为了表示学问渊博,有时候也是表明其中的微妙态度,昔日……”
“好了,好了,你赶快把主要内容给我归纳出来吧。”
内容归纳很简单,禀贴内阐述了三个要求:第一是停止“丈田”,因为“扰民”;第二是取消粮赋包揽,“尽循旧例”;第三是“严惩宵小之辈”。
说到底,这个禀贴的最终要求就是希望一切照旧。这个愿望穿越集团当然不能接受。好在这个禀贴的内容领导小组实现已经估计的差不多了,早有了相应的对策。邬德当即关照了熊卜佑几句。
“老先生。”熊卜佑回到会客室拱手道,“禀贴,我这就收下了。不日即送交执委会商议,少则三五日,多则十日,一定给诸位一个答复。”
原本当场给他们答复也可以。不过邬德认为没必要显示出太尊崇对方的意思来,该摆谱的地方还是要摆出来的。
这个答复大约也在刘大霖的预料之中,他和官府打交道多了。百姓上禀贴这种事情,拖上一二个月也不足为奇,对方肯最多十天就回复已经是极快的速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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