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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高启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吹牛者
乌项听了他的话,立刻关照去香药巷的山西会馆。
一行人出了南剪子巷,紧赶慢赶的来到山陕会馆大门口,看门的见警察来了,赶紧把管事的叫了出来。
管事的是个“老西儿”,在广州经商三十多年,也算半个土著,只是广东话始终说不太好,听到乌项说得是“新话”,反而要松口气――比起广州官话来,这新话还更好沟通一点。
听说警察要问的是枕波园的事情,管事的颇有些诧异。这是城里远近闻名的“凶宅”,就是山陕会馆的人大白天没事的话都不会进去。何况里面都是暂厝的棺木,平常人避之不及,有什么好看的?
他说这枕波园的确是山陕会馆的产业,不过很少有人进去。包括他自己也难得才进去一两回。要说里面的具体情况,得问会馆里的杂役老戚。
于是就把老戚叫来了。老戚说的话和李子玉说得一样,为了棺椁出入方便,他的确是从外面进出枕波园的,事情办完之后,他再锁好,从外面绕回会馆。乌项便问他为什么不从会馆这边进出?难道会馆和枕波园之间没有门?
“我的爷,门自然是有得,小的也有钥匙。可是那地方阴气太重,大白天进去都觉得里面鬼气森森……”
从山陕会馆的夹道门打开,就能进入枕波园。不过平日里就算大白天老戚也不敢一个人走这条路。他宁可绕远求个心安。
“夹道门的钥匙是在你手里吗?”乌项追问道。
“这个自然,”老戚说,“这钥匙就挂在小的住的门房里。实话说,小的看着就发憷,能不用就不用。”
“钥匙还在么?”
“在,在,这东西没人偷。我今早还瞧见呢。”
“除了你还有谁有呢?”
“管事老爷有一把。”
“后门的钥匙呢?”
“亦是一样的,小的拿一把,管事老爷备一把。”
管事却说:“我是没有的。”他又加了一句,“你用得那把原来就是我的。”
见警察疑惑,他解释说老戚是去年才来的,原来的杂役去年春天闹瘟疫的时候死了,当时疫病很是厉害,会馆里病倒了一大片,他们没染病的都赶紧躲到城外去了避瘟去了。乱哄哄的一时顾不上,等回来,杂役已经病死,被善堂送去义冢下葬,连带着他带的几把钥匙也不知下落――其中一把便是枕波园后门的钥匙。
李镇国忽然道:“这个杂役是不是驻在南剪子巷,他老婆叫王秀珠?!”
管事的眨巴了下眼睛,道:“他住南剪子巷不假,他老婆是不是叫王秀珠可不知道,不过确实是姓王――她常来会馆给人缝补,人家都叫她王娘姨……”
李子玉几乎都要叫出声来了:王寡妇的亡夫是给人看门打杂的,是去年春天闹瘟疫的时候死的,这么说来,王寡妇的亡夫就是山陕会馆的杂役!
这么一来,王寡妇的被杀和山陕会馆便多少有了些联系。他想起高重九说过,凶手在王寡妇家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会不会是后门的钥匙?!
凶手不会平白无故的找钥匙,他要这钥匙必然是要达成什么目的……莫非……
乌项和李镇国相视一眼,李镇国说:“我们想进枕波园去看一看。”
管事的有些为难,道:“这原也没什么,只是……只是……这时辰不早了……”
乌项从口袋中掏出怀表,已经五点了,不过现在白日正长,所以日头看上去还很亮。他说道:“不要紧,天还没擦黑呢。我们进去看看,没什么的话一会就出来。”
管事的无奈,只好叫老戚去开门,带他们进枕波园。
老戚一百个不情愿,不过管事的既已吩咐,他是不敢违抗的。眼见这里有好几个警察,心想既是大宋的警察,又有皇标的兵器,煞气重,大约是能压邪的。
为了节约时间,乌项关照老戚打开后夹道门,从会馆这边进园。老戚无奈,只好拿上钥匙带路去了。
老戚带他们一路兜转曲折,来到后夹道。只见夹道底部有一道黑漆小门,油漆剥落,门上了闩,还挂了一把大锁,已是锈迹斑斑,上面依稀似乎还能看到道家的符箓。墙头上只见大树森然,树荫如盖。
“这道墙那边便是枕波园。”老戚说着,将钥匙插入锁孔,正要转动,忽然他颤抖了一下,惊叫道:“老天爷!”
几个警察都被吓了一跳,李镇国定睛看去,只见小门的门楣旁竟然有半个模糊的黑色脚印!
乌项赶紧凑上去看了看,脚印很模糊,但是从大小和形状来看,这应该是个男人的脚印,脚印很新,显然留下还不久。从潮湿的痕迹看,说不定就发生在昨晚今晨!(~^~)





临高启明 第一百三十七节 义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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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项看了下四周环境,有人从隔壁的枕波园里翻墙进入了山陕会馆!他先是在枕波园爬上了大树,然后轻松的翻过了这一丈多高的院墙,下墙的时候他借着小门突出的门楣作为台阶。所以才会留下半个脚印。
李镇国道:“怪不得我们把南剪子巷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凶手!原来他早从这里跑掉了!”
乌项却道:“这说不通,若说他是从这里翻墙进了会馆逃走的,那后门的锁又是谁锁上的?若说还有凶手在外面锁门,那为何又要有人逃走,有人留下,又为何要杀王秀珠呢?这说不通。”
老戚道:“不碍事,在里面也是可以锁门的。”
这对三个警察来说可就匪夷所思了,乌项见识过澳洲人镶嵌在门板上的锁,的确可以双向锁门,但是挂锁怎么可能在外面锁好,人又进去呢?莫非是翻墙?
“到了地方你们就知道了。”老戚说,“门上有门。”
乌项也不管他门上有门还是没门,道:“先把这边的门开了。”
老戚不敢违拗,将钥匙把门打开,推门一看,里面却是一个不大庭院,虽说多年没有修缮庭院里杂草丛生,油漆剥落,一副破败零落之相,还是看得出当年精工细作的雅致。
庭院不大,老戚领着他们穿过一道月洞门,便进了花园。花园已经荒芜的不成模样,不但遍地荒草杂树,园中的建筑假山也大半坍塌了,唯有一条小径勉强可以通行。
天上日头正高,若是在街上,恐怕还是汗涔涔的。一进这园子,其时虽风静树止,然只觉一股寒气袭来,透人肌骨。地上腐叶烂草盈寸深。园子里的树木都是五六十年以上的老树,树荫入冠盖一般遮天蔽日。当初种在缸里的花树已经将花缸挤破,满是绿苔上的黑色树干开满了艳丽的花朵,说不出的诡异。
老戚不敢四顾,只在前带路――他说自己好几个月没有从会馆这边过来了。
“这地方,天一黑连强人都不敢过――不干净。”
乌项没心思听他的絮叨,他从小径上已经看出了许多人为扰动的痕迹:被踩倒的野草,掉落的枝杈……显然,就在不久前还有人从这里经过。
穿过荒芜的花园,来了一处院墙旁,老戚道:“就是这里了。”
院门早已腐朽掉落,穿过去,只见院中遍地枯叶。义庄似乎是原来的花厅改建而成,两边的厢房屋顶塌了半边,屋瓦上全是荒草,夕阳斜照之下,有一群群蝙蝠绕着半空飞舞,掉了漆的破木头隔扇门半遮半闭,被风一吹,嘎吱吱地作响。
众人虽是胆大,见了这等景象也不免在心中打鼓,硬着头皮推门进来。
迈步进了正厅,见里面停了七八口黑漆棺材,搁在长凳上,满是蛛网灰尘。棺前是木牌位,各写着灵主的名字,有的年深日久,字迹已经模糊。屋中异味扑鼻,阴郁沉积,但是并无腐臭气味:棺椁中照例要塞满石灰纸包,考究的人家还有香木灰烬细屑,外面又是麻布大漆一道一道上过七八次,密不透气。
“后墙的门就这处院子的后面。”老戚不愿在这里久待,便要引他们往后面去。
然而李镇国却叫住了他:“别走,不对。”他说着一指地上。
满是灰尘的地面上,清清楚楚的留下了纷乱的脚印,一直通向一口棺材旁。
老戚惊叫了一声,顿时晕了过去。这下倒把警察给吓了一跳,李子玉赶紧把他扶起来掐人中,好不容易才把他的给弄醒了。李镇国道:“老戚,你吓什么?这摆明了就是有人进来过!”
乌项点头,道:“过去看看。”
他们小心的避开地上的脚印痕迹,来到棺材旁。乌项围着棺材转了几个圈子,马上发现了棺盖和棺身已经有了裂缝,有几处的漆面上留下了明显的磨损痕迹――有人将棺材打开过!
叫老戚过来看,老戚一看便大惊失色,棺盖上的木钉已断,显然是被人撬开过。
这可是不得了的大事。虽然棺材尚未下葬,但是私开棺椁等同盗坟掘墓。在过去那是重罪。丧家若是有一定势力的,决不会善罢甘休。
若是吵闹起来,自己这个经管义庄的杂役怕是要丢了这份差事!他急得差点哭了起来。急道:“这,这是怎么回事!这钥匙我可是一刻也没有离身啊!”
乌项安慰他道:“老戚,你莫着急。为今之计,只有把这棺材打开看看,再做定夺――你放心:只要你配合我们的工作,警察一定会给你个清白!”
老戚原本已经六神无主,这下赶紧道:“但凭几位差爷做主。”
“老李,小李,一起搭个手,我们把棺材打开。”乌项道,“老戚,你也来帮个忙。”
老戚虽然心中不愿,但是事到如今也只有听警察的了。
四个人一起用力,只听“吱吱嘎嘎”几声,棺盖已经被掀了起来。几个人定睛往里面一看,老戚又叫了一声:“妈呀。”便翻了白眼。
这回三个警察可谁也顾不上他了,棺材里居然是一个用油布包裹着的物件――类似人形。上面斑斑点点都是血迹。李子玉忍不住叫道:“就是这个!”
没错,棺木里就是他和赵贵在昨晚的雨夜巡逻中发现,后来又失踪的那具无头尸!
这下真相大白,那具不翼而飞的无头尸是被凶手趁着他们返回去找人的空档搬进了义庄,藏到了棺材里。
义庄里的棺材都是比较有钱的人使用的,尺寸宽大,放入两具尸体毫无问题。义庄内的棺椁除非是要启运或者下葬,否则经年累月也无人过问。即使有朝一日败露,时过境迁,那就真成了无头案了。
虽说开棺藏尸动静不小,但是枕波园素有“凶宅”之称,即使深夜有什么响动异状,常人也不敢过来勘察个究竟。
李镇国心中暗暗惊讶,这凶手还真不简单!此人能在漆黑的雨夜里搬运一具无头尸体悄悄进入荒废日久的“凶宅”之中,从容开棺藏尸,再悄悄的离去藏匿到王寡妇家中。到早晨发现警察逻网搜查,再毫不犹豫的杀死可能是他帮凶的王寡妇,从容布置成自杀现场,再以山陕会馆为通道,悄然从警察布下的天罗地网中脱身而去。堪称有胆有识。
既然已经发现尸体,乌项立刻派李子玉去市局通报,同时要市局派警察和仵作过来。对枕波园和王秀珠家做全面的现场勘察。
至于凶手是怎么反锁好后门又能进入枕波园,说来一点也不难。原来这枕波园的后门的一扇门扉上又挖有一道小门,门上另有小门闩。人可以低头而入。只要事先将小门打开,便可以在外面锁好门户之后回到园子,再闩上小门。不影响在外面开启锁具。
勘探人员从棺木内不但找到了无头尸,还发现了被丢弃的刀具――一柄分割猪肉用得屠刀。刀柄上有字号,正是剪子巷里“富昌裕”猪行。经鉴证人员对尸体伤口的痕迹比对,认为这就着用来砍下首级的刀。
虽然当地派出所没有接到报案,但是猪行丢了一把刀,算不上太大的事情,没有报案也是正常的。妥善起见,李镇国还是派了赵贵去询问是否丢失过屠刀。
赵贵很快就回来了,说该行确实在几天前丢过一把屠刀,因为价值不大,所以也没声张。
从义庄地面提取到的脚印一共有两组,一组和在后夹道小门上发现的脚印系同一人,另一组从尺寸看应是妇女脚印。经比对系王秀珠的脚印――可见王秀珠亦是凶案的参与者之一。
勘探人员在王秀珠家的厢房内发现了被泥土遮盖的新鲜血迹,又在墙壁和木门上发现了飞溅的细小血点,确认这里就是案发和斩首的现场。又从土灶炉膛内扒出未被烧尽的绸缎布料的碎片。还找到了两只没有烧尽的鞋底。
结束现场勘探已经是案发第二天的凌晨了。乌项带着李镇国等人回到市局,立刻开了一个案情分析会。
根据进一步的现场勘探,他们初步得出了案发过程:凶手和王秀珠合谋,在王秀珠家杀死了被害人,将被害人砍下头颅。他们将被害人的衣物剥下,塞入炉膛内焚烧。又用迷香迷晕了老仇,窃得杠棒和油布,用油布将尸体包裹之后抬往凶手早已踩好点的枕波园后门。
不巧的是,在搬运途中,他们看到了打着灯笼正在巡逻的巡警,仓皇中丢下尸体逃匿。然而巡警发现尸体后又离去,给了他们机会。凶手按照原计划用王秀珠亡夫留下的钥匙打开了后门,将尸体按照原计划运入义庄藏匿。
随后他们回到王家。第二天早晨发现街道封锁,警察正在全力盘查,凶手认为事不宜迟,必须尽快逃匿。在逃匿前为了灭口他将王秀珠杀害,布置成“自杀”。随后找到钥匙,通过枕波园的后门,经山陕会馆悄然逃离。(~^~)




临高启明 第一百三十八节 谜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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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手在整个过程中不但思考缜密,而且设计巧妙。行事更是镇定自若,在巡警发现弃尸之后还能重新回来收取,继续原计划;甚至在仓皇逃离的时候,他还不忘利用枕波园后门的特殊设计,重新锁好后门。此人的胆大妄为可见一斑。
以他藏匿尸体的手段和将王秀珠伪装成自杀的手法来看,此人对传统衙门的办案思路、手法非常熟悉。要么是累累前科的老江湖,要么自己就曾经是公门中的捕役。
从凶手未动王寡妇家的纹银来看,此人杀人并不为图财,图财害命的惯匪也不会处心积虑的处理尸体,他采用的种种手段都是在竭力掩盖案情。
凶手对路径的熟悉,对山陕会馆的,应该是本地人或者在广州长期生活过。
刑警们根据他们搜集到的各种线索,大致勾勒出了凶手的形象:年轻男子,年龄大在25~30岁之间,无须,长相斯文,从举止看很可能是读书人。身高160~165厘米之间,脚长大约24厘米。身手敏捷,可能身怀武功。会说广州官话,熟悉本地情况,很可能就住在广州。
仅有这个形象,自然是无法通缉抓捕的。刑警们还需要更多的线索。这时候送来了仵作的验尸报告。
广州的一府二县的仵作都留用了――虽说他们技术简陋甚至多有错谬,好歹也是几百年来经验的积累,在没有培养出自己的法医之前就暂时只能靠这些人了。
仵作不但属于皂隶贱民,因为工作的关系更是人人避之不及,所以基本上家族内部世代传袭,经验的积累是有的,说到理论基本上是靠一本《洗冤集录》。自然满足不了刑侦工作的需要。特别是不能解剖尸体使得尸体检验效果大打折扣。为此不得不请刘三权充法医来执刀。
现在送来得验尸报告就是这么一份经过双重检验的混合报告。结论是死者是个中年人,尸体上没有衣物留存,年龄大约在四十到五十岁之间,身材矮胖,手足部皮肤细腻,生活优裕,不是劳动阶层出身。最让人吃惊的是死者的生殖器竟然被人齐齐割去,手法干净利落――报告注明:是死后割掉的。
乌项看到这里吃了一惊,死者还被人割去生殖器――这是多大的仇啊!再往下看,死因是斩首。不过,解剖的结果发现其胃中留存有大量的酒精,结合尸体身上并无外伤,应该是被人灌醉后杀死的。
“我看,这是花案无疑了。”高重九去追查疍户的小艇没有收获,接到通知说尸体已经发现才赶回局里。
凶手在被害人被砍掉脑袋之后又割去了生殖器――如果死者是小童,有可能是拍花的割去了行邪术合药,但是被害人是中年人,这样的行为除了涉及桃色案件之外别无其他合理的解释。
乌项和李镇国也同意他的看法,问题是要什么样的花案,才能惹得凶手对死者先砍头再阉割,如此的深仇大恨,恐怕得杀父夺妻灭子这样的级别才够得上。
“会不会是王秀珠亡夫的亲族干得?”李镇国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我们可以从这里入手……”
“要她的亡夫还有亲族,王秀珠早就被人娶回去了,就算她不愿意,这房子也断然不会允许她住。”
穷人家庭老婆亦是财产,更别说她本来就是买来的。王秀珠死了男人孩子,她男人若还有宗族里的兄弟,必然要把她娶回去解决光棍问题。就算不娶,把她或卖或者典,总能换些钱。至于这房子更不可能留给她这样一个孤苦无依的寡妇了。
“所以她亡夫在本地不可能有同族兄弟,否则还容她一个人自在过活?”高重九说,“再说亲族抓奸是图财,不至于要害奸夫的命――还下手这么狠。”
乌项想了想说:“有一点可以肯定了,凶手应该不是王寡妇的姘夫,或者说,不是那个住在她家里的姘夫。”
证据很明显,从王秀珠家搜出来得男人衣服和嫌疑人的体型完全对不上,和被害人倒是差不多,说明这些衣服都被害人的。另外,经解剖提取了被害人胃内未消化的食物,其中多种食物都和在现场发现的剩菜有关。说明被害人是在王秀珠家吃的晚饭。
“柳嫂说疑凶是晚来早走,这说明疑凶并不住在王寡妇家。从现场的证据也证明也不常住王秀珠家。但是老崔提供的情况又表明确实有人住在她家――常住在王家应该就是被害人。但是疑凶和王寡妇很熟悉,还在她家过夜也是事实。我看他们很可能是相识甚至是熟悉的,至于三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我看值得探究。”
“会不会是‘一女二夫’,闹出争风吃醋的事情?”高重九说。
“争风吃醋有可能性,一女二夫不太说得通。”乌项说,“一女二夫都是穷苦人娶不起老婆才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被害人和疑凶怎么看都不是穷人,不至于要这么凑合。要说王秀珠左右逢源,我觉得可能性也很小。毕竟她是个相貌平平的妇人,年纪又不小了,哪有这么大的魅力?”
大家都觉得乌项说得有理。
“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弄清楚被害人到底是谁。”乌项说这话的时候自己心里也没底,他的老师慕首长说过,杀人案侦破工作最怕遇到在野外发现的身无寸缕的尸体,因为这样的尸体很难辨识出身份。
在旧时空,警察借助户籍登记、失踪人口数据库、指纹和dna数据库、面部重建等一系列科技手段有很大的几率弄清无名尸骨的具体身份。但是在17世纪,除了刚刚建立起来的户籍制度,什么都没有。这个时空里,人口失踪是没有人报案的,因为衙门不管失踪案。要弄清楚最近有多少人失踪了,只有动员保甲力量去逐一调查。工作量很大不说,还未必能查到。
乌项不知道这么多的高科技,但是他知道光在城外的警察局设立的义庄里,等待鉴别身份认领的死因可疑的不明尸体就有几十具。
高重九是老公事,自然知道这里面的难度。他想了想道:“我看还是要从姘夫留在王寡妇那里的物件入手。她的梳妆匣子是紫珍斋出得,伙计说不定记得是谁买的。还有那戒指、留下的衣服都可以查一查。”
乌项知道也只有这个法子了,当下表示同意。各自分工去查。因为刑警人手不够,便将李子玉和赵贵也临时调来“协助工作”。
高重九的工作是动用自己在下层社会里的老关系,调查最近有无符合疑凶特点的年青人。此人如果确是“江湖道上”出身,城狐社鼠中不可能一点消息也没有。
一般的公门捕快都会掌握一批所谓“耳目”,放在现代就是所谓的“线人”。高重九是几十年的老公事了,还和关帝庙头目是结拜兄弟,在广州城的灰色世界里是个很有地位的人,手下掌握了不少耳目。他到自己常去的茶馆坐了坐,不多一会便和几个主要的耳目接上了头。
以他的经验来说,类似南剪子巷里发生的这种大案,用不了几天便会传遍全城,城狐社鼠里多少会有些有用的消息。
然而当他问起南剪子巷那桩无头案的事情的时候,这几个耳目却都是异口同声的说没什么消息。
这个反常的情况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又问了问最近有没有听说过有类似疑凶这样一个年青人的消息。耳目们又是异口同声的说没有。有几个虽说自己回去打听一下,但是高重九眼光老辣,一看就知道他们是在应付自己。
“莫不成高老大下了封口令?”高重九暗暗嘀咕。这可是不多见的事情。关帝庙人马虽然在广州城里势大滔天,但是还是秉承“不斗势力”的原则。一般不干图财害命的事情,官家若有案子要追查,也是尽量配合的,实在是牵扯到本家要紧人物的,也会暗中和捕快“讲斤头”,抛几个替死鬼出来――总之让捕役和官府在面子上都能过得去。
高重九意识到了案子的复杂程度――看来,事情并不仅仅是一次凶杀案这么简单。他想了想,决定自己再动用其他方面的力量暗中调查一下,看看高天士到底在捣什么鬼。
至于李子玉和赵贵,分到的是最无聊也是繁琐的工作,物证排查。
排查的活不难,关键是要细心。李子玉分到的工作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拿着从王寡妇家找来的银锭去找倾销店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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