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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高启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吹牛者
“这……”护士犹豫了一下,说道:“献血员现在已经到了这几位,但是……”
“有困难快提!”
“嗯……枸橼酸和空瓶都不够了!剩下的血瓶只够采集三个单位的血……”
宋君行一愣:这都能有断货的时候?
不过这也算常态了,准治安区交通远不比后方,再加上戒严期间又要加强盘查,往往出现运力不足的毛病,弹药有时候都紧巴巴的,医用物资短缺是经常的事。
“能采的先采,不够再说!”
“是!”
但这只是权宜之计。如果要开腹切脾,三个单位全血很可能还是不够的――枸橼酸血瓶不够,就意味着需要启动输血手术了。宋君行立即下了命令:“备器械,输血医师通知了没有?”
“首长,我想起来一个问题……这手术的事……也不好办。”谢耀突然想到了什么,嘬着牙花子说道。
“怎么呢?”
“今天咱们没有输血医师……”
“没有输血医师?怎么回事?”宋君行有点懵:“条例规定的应该是流动野战医院有两名以上的输血医师啊,怎么会没有?”
“规定是该两名以上的。”谢耀有点无奈,“但是现在前线到处都缺额,都在要人,前几天调整后老李回去带队培训新的输血员了,咱们这队就剩了小黄这一位,昨天还因为重症疟疾自己先躺倒了了……”
“啧……”宋君行的眉头越皱越紧,“这可怎么办?老谢你怎么样?会搞吗?”
“我在广州倒是见过一次,但是没自己上过。”谢耀有点为难,心里也有点腹诽:虽然这场面是有的棘手,但“这可怎么办”这种话怎么好从你堂堂首长口中说出来,元老院号称全知全能,眼下你将帅都没辙了我们当兵的怎么办,这不是扰乱军心么。
不过这话他也就想想而已,开玩笑,他老谢可对政保局请的茶没兴趣。
“我也没搞过啊……”宋君行倒是很坦诚:“我专科是口腔,输血手术也就见过几次……”
老谢心想这首长倒是不怕露短,心里对他的印象改观了点,便接茬道:“首长,这个事没奈何,二把刀也得上。要是非输血不可,您来操刀,我来当一助……”
“谢老师!”这边还没说完,陈瑞和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您来看一下!”
“怎么回事?”谢耀跟着他快步走到留观室王初一的床边:血已经输上了;伤口看起来处理也得还可以,大腿和胸口的血都已经基本止住了;看旁边备的东西,为了防止有血胸、气胸而没发现,连胸腔闭式引流都准备好了。他有点奇怪什么事情需要陈瑞和慌成这样带他来,顺着陈瑞和的手指过去的方向看去。
岂料这一看惊得他瞳孔骤缩:王初一的左腿已经开始发黑了,腿上的皮肤隐约还能看到止血带捆扎的痕迹。
“是不是没松止血带?”谢耀忍着怒气问道:“哈怂!怎么查的体、怎么问的病史嘛!怎么这都没发现?”
“我……刚发现的时候已经这样了……”陈瑞和很沮丧。
“你……”谢耀还想发火,随之赶到的宋君行把他拦住了。
“这事不怪他。伤员送来没多久,可肢体都黑成这样了,止血带肯定不是这同学给捆上的,多半是前线的卫生员给包扎的,想来是没跟担架员交代好止血带需要隔一段时间松开一次……”
“唉!”谢耀气苦地往地上一蹲:“今天这是背成嘛咧……就没一件遂心的事!”
“老谢……”宋君行不知该说些什么。前线卫生员水平有限,做出这种事情也并非罕见,但他能够理解谢耀的郁闷。
当见识了元老院医学真正的水平之后,“水平低”这种看似可以理解的事情,在他们的眼里却近乎于犯罪――王初一这条腿是保不住了,止血带扎了太久引发的典型的干性坏疽,现在马上得截肢……
“老谢!”宋君行似乎终于想到了自己该说什么:“赶紧起来!伤员还等着抢救呢!”
“是……”谢耀站起身来,一肚子意见地准备器械去了——输血手术虽然一般不会耽搁太久,但他们两个生手上台也不好说;隔壁还有个等着剖腹探查的……这一会儿的功夫就加了好几个工作量。
“老谢,你可别惹麻烦。”宋君行看他状态不对,提醒道。
“我心里有数。”谢耀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谢主任!那个腹外伤伤员血压骤降,脉搏微弱!要剖腹探查吗?”话还没说完,留观室已经一嗓子吼过来了。
“送急诊手术室!我就来!”谢耀喊回去一句,转头对宋君行说:“首长,那这输血手术……”
宋君行眼睛闭了闭,颇有点痛苦地说:“那我来吧,你赶紧准备剖腹探查吧。”
在枸橼酸能够量产之前,元老院采取的输血方式就是输血术。但是由于元老院很清楚离体采血才是输血技术的未来,因此并没有对输血术的术式和器械进行历史上那些花里胡哨的改进,而是简单粗暴地配了些接头和管路,就算有这么回事了——只要发酵工业一起来,枸橼酸成本就不会有多高。即便是现代,采血所用的acd保存液无非也就是枸橼酸+枸橼酸钠+葡萄糖罢了。因此对于元老院而言,输血所用的技术,要么是有枸橼酸和冷库保驾的离体采血技术,要么是因陋就简时的急诊输血术,省去了那些曾经出现在输血史历史中的过渡性技术。
所谓输血术,指的是将献血员的血管与受血者的血管直接连通或通过管路间接连通的方式进行输血的技术。这种技术不需要将血液进行离体储存,但是需要通过外科手术进行血管和/或输血管路的吻合。
既然元老院并没有投产专门的吻合器和输血接头,野战条件下的输血术就只能依靠纯手工的方式完成:把输血管的一端缝合在献血员血管上,另一端缝合在受血者血管上,完事。这种技术的危险性可想而知,而元老院能提供的简单管路也并不能很好地解决凝血堵管的问题,经常需要换管重新做吻合,加之离体储血技术非常安全方便地解决了这个问题,因此无论元老还是归化民医师们都不是很喜欢输血手术这种方式,一般情况下只有同时满足“立即输血有很大概率能救过来”和“不立即输血就肯定救不过来”两个条件、情况又非常紧急的大规模伤情中的伤员,才有可能接受这种手术,因此输血术在经历了初期的流行之后已经渐渐冷了下来,仅作为技术储备存在了。
但两广攻略中又出现了新的情况:这次行动不比屺姆岛和济州岛,在临高和广州已经建立了近代化甚至现代化的医院之后,那些用于满足难民需求的低水平医疗保障用于军队显然是不能让带兵的元老们满意的,但处处受限的后勤能力显然又不足以支撑临高、广州那种水平的医院。难民们就算无法输到血,也不会有人指责什么;但在广州的血站搞得风生水起的背景下,前线的战士们却享受不到输血技术,这会让人抓小辫子的。
在这样不尴不尬的冲突中,输血术便重出江湖了。
虽然输血术显然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存活率也并没有非常好看,但技术条件限制和有办法而不去用是两回事——至少很适于用来堵住巡视组诸公的嘴。
元老院起初为输血术配备的,是改良过后的石蜡螺纹管:石蜡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防止管内的血液凝固,管路两端的螺纹可以用来固定缝线,避免连接管在血管内的移动。在接头的选择上,则选用了20世纪初美国学者昂格尔的改良输血接头:先用注射器从献血员的血管中采血,同时将生理盐水输注给受血者;然后调整阀门朝向,将抽到注射器中的血液输注给受血者,同时将生理盐水的输注方向改为输向献血员,以在一定程度上防止凝血堵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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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更新:第七卷-广州治理篇432节





临高启明 第一百五十九节 谢大夫论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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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心而论,如果有熟练的专门输血医师和配套的专用吻合器,即使是输血手术也不会是多么大的困难,问题在于宋君行并不是专门搞这个的。如果说是颌面外伤,他可以毫不谦虚地自称是这个时空最权威的专家,但是缝血管这种事他做起来,未必就比老谢这种高年资归化民医生强多少。
“我们对输血术的要求并不高,采取的也是紧急情况下最简易的技术,因此即使是最缺乏经验的医师也可以在前线完成……”
宋君行想起林默天当初信誓旦旦的公开保证,不禁嘴唇一瘪,麻利地取了器械包向急诊手术室走去。
“怕个鸟,先缝了再说。”宋君行心里给自己打气道。反正这些年大伙都是硬着头皮赶鸭子上架。
剖腹探查术的准备工作已经基本就绪了,深绿色的大单已经把伤员盖得严严实实——只留出了一只手臂突兀地伸得远远的,供输血来用。
这个时代的无菌条件本来就无法和旧位面相提并论,更何况是准治安区的火线卫生所,有张大单铺已经很不错了。宋君行没有说什么,开始给手臂消毒铺巾。
送进了手术室,陈瑞和的工作也就到此为止了――两位二线医生都上手术台了,他作为一线医生就更得在前头的诊室里忙里忙外了。
不过这会儿急诊的情况已经好多了:伤员收容基本结束,天黑之后伤员若是还不能回到县城,基本上就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偶尔有个把伤势不重或者有同伴照护的幸运者看着火光回到县城,其他人就这么消失在了沿途的密林中,少许人的遗体会在天亮后被发现,而另一些人则变成了证明书上的两个字:失踪。
陈瑞和伸了个懒腰,向留观室里望了一眼:王初一已经被送到骨科那边准备截肢去了。想到那根一直没松开的止血带,陈瑞和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谢耀做完剖腹探查已经凌晨了:脾脏没能保住,还是切了。两眼通红的老谢跟护士说了声有事叫我,推门就去值班室睡觉了。
夜班倒是挺平稳,谢耀和陈瑞和基本上每人还能落得睡了三四个小时:陈瑞和对此已经很满意了。
“开始独立干活了,感觉怎么样?”交了班坐到了县办食堂里,俩人都很放松,谢耀一边吃喝着一边问道。
“还行吧……”陈瑞和慢慢地说,“就是太……有点乱七八糟的……”
“害怕吗?”
“刚开始是有点。”陈瑞和有点不好意思,“我在广州也见过做工受了伤的,但这前线战士,全身是血的、腿脚砸成了肉泥的、肉里生虫的,可比广州吓人多了。要我说……这话可能不敬了,有点像明国的世道。”
“这话你可说着了。这急诊的病人呐,一个个都凄惶地很:急诊是元老院治下最像明国的地方。”谢耀感慨地说,“每次出急诊,都能让我想起先前的日子:除了哭的、喊的,你就听不到别的动静;那个味道啊,到处都是屎尿味和腐臭味,放眼一看满地都是快没气的人和已经没了气的人。你心里难受啊,但是你也就能眼睁睁看着,做点事也是微不足道,救不了他们的命,只能看着他们死;死就死吧,偏死得还没个人样。管你达官显贵、短褐穿结,祸到临头都是一个模样。”
“微不足道……?”陈瑞和有种三观崩塌的感觉:“可是……元老院的医术,端得是生死肉骨的神技,怎么能说是微不足道呢?”
“如我等从医者,只能医病,不能医命啊。元老们虽是大知大能,也是肉体凡胎,又不是神仙。这世上哪里有什么生死肉骨的仙术?纵然医术高明,亦还有不治之症!”
“可是……可是我们医不得命,元老院却医得啊!林首长有言曰,民贫而浊,浊而致病。这不是因为明国世道不好么?如今元老院光复了两广,大家日子好过了……”
谢耀冷笑一声:“以你此言,但凡那衣食无忧的,便能强于道旁饿殍,黄泉路上,个个都悠然投胎了?”
陈瑞和没回答,但从表情来看,他是认同这个结论的。
“这阴司,乃是世间最铁面无私的去处,比不得阳间瞻情顾意。凡举伤病员,到了三魂七魄离身、鬼判持牌来拿之时,管你生前贫富贵贱,全不济了,有什么分别?”谢耀剔着牙说道。
“我早先分在部队,接的都是伏波军的士兵、检疫营的难民,大抵也是苦出身,身世大相类似,无甚可比。到了广州,才始见了大户人家的病人是何样貌。”谢耀慢慢地回忆道:“我头一遭接诊的大户,是个缙绅家里的老太君。道是锦衣玉食,却可怜患了消渴之症……”
“这我知道,这是传统医学的叫法,其实不过就是糖尿病吧?首长说这属于代谢病症,最为难治。”
“对,倘若早几年送到我们手里,本不该病至如此程度。治好是做不到,总能多活些日子,活得也舒服些。可这传统郎中,并不知道这代谢症的发病机理,亦谈不上有的放矢的用药。一人一个医理,各有各的说法。换了无数大夫,十多年喝下的草药,算起来也有几缸,全不济事。
“到送到省港总医院,这老太太的糖尿病足疾重得已然不能碰,两脚已是烂得骨头都一根根戳出肉皮了。送到我眼前那日,不过残存了一口薄气在胸罢了。”
“到得这地步,已是没得救了吧。”陈瑞和回忆起自己的课程,说道。
“的确如此。这足部溃烂本是典型的糖尿病酮症酸中毒,这等病人无人愿留,内科纠酸,给抢回来半条命,扔于骨伤,要料理两只烂脚;骨伤也不愿留――这纵然截肢亦难以控制感染。随口找个由头,辩称感染未控制,兼又可疑合并中风,又扔于我来处理。俗语道,久病床前无孝子,家中几个儿子虽个个发达,亦肯大把的花钱,却不愿久奉床前,得知大宋的医馆能把病人留了‘住院’,也不顾什么体面与否的屁话了,当即就办了手续叫住了进来:想来是对老太君避且不及避哩!万幸却是舍得银子,便留在病房久住了下来。
“这老夫人住进来便不是个明白模样,也不怪骨伤疑她中风。可这么一个重病号,你扔于我又能如何?终不过是折腾半日,送去骨伤截肢了事,又扔还于我。老太太懵懂,麻醉转醒来眼见双脚皆无,当即痛哭不已,谁也劝解不住。哭号倦了便竟昏睡过去,醒来再哭――她本便是个养尊处优惯了的,此时又心神不清,哪个能劝得住!
“这倒也罢了,偏该着这老太太受罪。你也上过外科的课,也当知道,卧床久了,什么杂症出不来?没几日,褥疮长了一串出来,糖尿病的,又易感染而不易愈合,很快便是感染,流脓。可怜我老谢还得整日给她换药,恶臭无比啊……远胜当年澄迈城下死伤枕藉的死人堆不知多少倍。
“糖尿病拖了如此之久,肾功能也早已没甚指望,如此维持几日,人就不中用了,临到移床易箦之时,已经昏迷不醒,却是不知疼痛了:倒是省却了些许受罪。我去整理遗容,见她已是脱了人形:面容呆滞,秽臭不堪,通体皮屑,满床脓水,简直就是一摊烂肉!想来鬼判拿她时,都要皱眉掩鼻,连鬼都不如,哪里还是个人的模样?临终之时,近旁无一个家人在侧,死在我等这一众陌生人眼前。待到家人赶到,但见一脸如释重负,却不见一丝悲戚之情――贼他娘!路倒还有个爷娘儿女哭号两声呐!
“那日死亡讨论,我私下与林首长说,倘使我自己沦落至这等地步,断然要自我了断,走得干干净净、人模人样;林首长却是哂笑一声:等你真到了那个时候,连张嘴睁眼都不会了,还想自我了断?你本事怎么这么大呢?
“所谓‘微不足道’,正在于此:你自以为是从生死簿上抢人,不想我等舞了半日、神通使尽,也不过是揪了下判官的袖子罢了!你倒是说来,若是当着死到临头那日,这富家人和路倒能有什么分别?”
这一通话说得陈瑞和哑口无言。死生亦大矣,对他这种年岁不大时就跟父母从龙、踏进临床还没几天的半大小子而言,这还是个他没有深入触碰过的话题,他不想继续讨论了。
但另一件一直装在心里的事,他却犹豫要不要问。
“谢老师,你说……这卫生员少说一句话,害得县长丢了一条腿,不该受处罚么?”终于,陈瑞和好像下定了决心似的,打破沉默问道。
“若如此论,我们这里便个个都是罪不容诛了。”谢耀满不在乎地把空碗往旁边一推,“早先投了元老院,随张、宁、河诸位首长在二次反围剿、发动机行动里效力――不过还在给河首长当助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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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更新:第七卷-广州治理篇433节




临高启明 第一百六十节 原则与从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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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澄迈城下,敌我军士,伤者不知凡几,当时之势,言称是‘人歇台子不歇’。首长们说了,尽人事,听天命,能救治几个便几个。以我等当时所学,虽说是助手,原本所做也不过敲敲边鼓,消毒铺单、扛腿抬手,此刻顾不得这许多,凡那不甚疑难的,也分一二个于我等料理。有的术科只观摩首长做过,有的,干脆只是听首长讲授过。那时候伤员如潮水,会与不会,都得硬着头皮上。彼时莫道是我,就说几位首长,立于台边手足无措,也是常有之事。乃至于未能救回来的,不胜其数,哪日不有几个?
“旁的不多说,单就一个明军的兵勇,叫炮弹砸碎了胫骨,截肢时少不得清创。此台截肢,适逢林首长并我两人施术。事后回想,不知那时中了什么邪祟,一心只觉得新配发的双氧水合用得紧,便拿纱布蘸饱了,攒成纱球,竟便把这双氧水纱球塞入骨髓腔里去擦……”
听到这里,陈瑞和瞪大了眼睛。不等他说话,谢耀就自嘲地苦笑一声:“是了,你既去过了急诊,自然极易想到:这双氧水,倒下去便生出一堆气泡;纱球一堵,许多气泡出不得外面来,当不过只能往骨髓腔里面挤……压力这样高,你说能出什么后果?”
“……空气栓塞?”陈瑞和小心翼翼地问道。
谢耀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早先但闻空气栓塞凶险非常,不曾料其来势之迅猛远过人力之所能及!不待林首长转头看我手中是何药物,伤员便大叫一声‘好闷’,霎时便人事不省,就……一刹那,人便不中用了。你若诚意递状子去告,不妨先同我说说:一块纱布要了人性命,我该当何罪?督导不力乃使助手医死伤员,林首长该当何罪?”
陈瑞和一惊,随即回答:“这……这岂能相提并论!谢主任您的水平在元老院谁人不知,哪个能有资格来审你,自然不该领罚;首长们……当然更不能受罚……可、可我听说,这在澳洲,叫‘医疗事故’,医生要去蹲大狱的――哪怕官府不究,伤员的家里人也会要医生偿命的!”
“还用得着去澳洲?若是此事出在百仞总医院,就已经是医疗事故了!”谢耀颇有意味地笑了一下:“但此事却是前线之事。偿命?这兵勇连姓甚名甚都不曾说得出,逢此乱世,大抵也是无亲无故,谁会为他找来此地要人偿命?”
“这不是……”陈瑞和脱口而出,却被谢耀一抬手止住了话头。
“你休嚷。我且问你,澳洲的医学是何等水平,这新光复的故土,又是何等水平?”
“这……”陈瑞和语塞:谁也没去过澳洲,大家只知道首长怎样——可首长们的水平不就是澳洲的水平吗?这跟是不是“医疗事故”又有什么相干?
“我曾听闻林首长提及,虽在澳洲,京师的医生和边鄙之地的医生,犯了同样的错误,受罚也是不同的――京师罚得更重、更严,而穷乡僻壤的草头医们则要轻得多。”谢耀说道,“王初一这条腿若是丢在临高,堪够让这卫生员直接去找符有地报到,当上一二年的苦役营卫生员;但是在这前线……呵呵呵呵……”
“可这……这个,这个不对呀……”陈瑞和只觉得哪里有问题,可好像又说不出具体是什么:“都是元老院归化之民,凭什么区别对待这么明显!”
“今天呐,我作为一个长者,有必要告诉你一点人生的经验,教你个乖,你只记着:此事出在这准治安区的地面上,就是民不举则官不究。卫生员水平低,连你我都看得出,宋首长难道看不出?林首长难道看不出?元老院难道看不出?为何不让他们去蹲大狱?为何还是让他们上前线?这其中关节你想过没有?”谢耀问道。
“……”陈瑞和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他想起自己上培训课程的时候,好几位元老大夫都说过卫生培训“太过简陋”,据说澳洲一个大夫培养,前后要十多年功夫,方能独立诊疗病人。
而元老院这里,博铺总医院里最好的归化民大夫也只有五年的资历――多数人还是从护士和卫生员起步,根本没受过多少医学教育,都是“实践中成长”,靠着不断给人治疗再参加各式各样的短期培训班培养起来。可想而知,这样的“速成大夫”手下,类似谢耀的“双氧水”事故不知出过多少了。
“好好想想,若是想不通……你好歹是听过政治课的,明国治下的世道,所述章节不少,不可不读。平日里上工,莫带这么大气性。”谢耀也不再多解释,只是无奈地笑笑:“跟老谢学技术可以,这脾性可莫要学我。”
这样的回答并不能让陈瑞和满意,但他似乎理解了谢耀的潜台词。这种潜台词让他隐约觉得这种双重标准的纵容和当初宣誓的精神似乎不相符,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也可能只是他心里并不真正想去反驳。
所幸这一席谈话并没有继续下去,他们说话的当口,昨天搭班的骨伤医师也来吃饭了。见到他们似乎已经吃完了,便只是点了点头,径自去打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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