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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高启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吹牛者
胡烂眼问:“到时候以什么为信号?”
“三合嘴里举火为号,到时候内应的兄弟会在里面纵火,你们看到火光便一鼓作气的杀进去。里面的兄弟与你们里应外合,一举破营。
蒋锁说破营之后一路纵火,声势闹得俞大愈好。等梧州城内的髡军来援,他们就立刻撤出。
“……兄弟们只要把城内的髡军引出来,事情就算办好了。其他就看宋将军的了。”说罢他用探询的目光看着苟、胡二人。
苟二点头表示没什么想说的了。胡烂眼却皱眉道:“这法子我也说不出什么不是来。易师爷想得周到!只是这给弟兄们的赏钱怎么办?”
蒋锁问:“什么赏钱?”
胡烂眼道:“蒋兄弟,你好歹也做了几个月的官,不知道这大明的规矩?上阵厮杀都是要赏钱的。过去咱们是干劫道的买卖,兄弟们没说得,是给自己卖命。这回可是正儿八经上阵厮杀替朝廷卖命!没赏银哪个肯出力?”
“事情一旦成功,朝廷自然有封赏……”蒋锁说是做过官,实际带家丁队的时候日常琐事多是由易浩然代劳,对行伍、官场上的规矩所知甚少――他也没兴趣了解。胡烂眼这一开口他就懵了。
“蒋兄弟,您可真是个雏!”胡烂眼歪着眼睛冷笑道,“朝廷封赏和大头兵有鸟关系?赏你两三两银子,要你去掉脑袋,你愿意去?再说了,万一宋将军一无所获?哪个朝廷来鸟你个鸡x蛋!”
蒋锁一时无言以对,对他来说:上级命令是无条件执行的,没有什么要发钱才能打仗的概念。他为难道:“银子,我这里没有,易先生那里怕也是没有――要不我再去找找他,看看有没有法子筹一些来。”
苟二却知道这是胡烂眼在故作姿态,预备着要他见情,日后好谈条件,所以并不说破,只做出打圆场的模样道:
“胡大哥,你也不要为难蒋兄弟了――他哪里来得银子?就是易师爷有几两银子,也没有这许多。”
蒋锁哪里知道他们里面的套路,只能道:“只能请两位大哥帮衬着了……”
胡烂眼故作不满,又絮絮叨叨说了许多难处,苟二虚情假意劝说了一番,这才作罢。
这番做作之后,三人又商议了队伍如何开拔,怎么攻打。原本胡烂眼还要选几个精干的本地匪徒前去打探,苟二拦了下来。
“易师爷在那里有耳目,要什么消息没有,我们何必派人去?万一被擒,岂不是先泄了机密?”
当下安排妥当,留下三十名亲信看守山寨――万一失败总还有落脚的地方。另将老弱病残剔除,选出一百五十名精干匪徒。
武器他们是不缺的,明军在广东的溃散,遗留下来了大量的刀枪火器,便是比较稀罕的铠甲也有四十多领。按照蒋锁的看法,这些土匪要列阵和澳洲人对战是不成的,但是趁夜偷袭却有四五成的把握。
宋铭这边也接到了张用的消息,做起了战前准备。宋铭的人要少得多,连他在内只有五十人,不过这五十几乎全是精锐,不是他的亲兵就是文武官佐的家丁。几乎人人具甲。战意十分旺盛,他们几乎个个都是信奉“富贵险中求”胆大包天的勇悍之徒。一听说要奇袭梧州,生擒真髡,个个都是嗷嗷直叫,忙着擦洗兵器,整顿铠甲。唯恐不能赶上这场富贵。
宋铭却知道这一战多半是九死一生,且不说突入梧州就要面对和澳洲精锐面对面的厮杀,就算一切顺利,带走了真髡。髡贼绝无善罢甘休之理,必然会以轻兵追击。别人不知道,宋铭可是当年澄迈大战的经历者,亲身体验过被髡贼追击的恐怖感受。
伏波军追击不但猛,而且非常持久,澄迈大败之后,伏波军几乎一路追到琼山城下,步兵硬是把骑兵追垮。若非他当时在半途中就弃马离开大路,恐怕也难以逃脱。
不管能不能得手,战后的逃亡路线却不能不先想明白。
显然往广西方向是去不得――那里的官兵自身难保。唯一的可选余地就是往北,沿着贺江逃往湖南贺州。这几乎就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这些日子来他们在梧州周边行劫,对周边地形多少熟悉。大致走哪条路撤离,退到何处休整,在哪里下水上船都一一作了计较,还专门派人去做了准备工作。
宋铭安顿好一切,叫来了亲兵张用,交给他一封书信和一包银子:
“银子和书信你且带着。动手当晚不要入城。若是在梧州得手,能平安逃亡湖南不必多言。若是战事不利,我身陷梧州,你便将书信带回我家,交于我父母妻儿――可明白了?”





临高启明 第二百一十九节 搭台唱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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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的明白!”张用郑重其事的跪下磕了个头,“小的以性命担保。”
“你起来。此事不要与其他人说,到时候一个人见机行事便是!”宋铭道。
三合嘴营地里,常青云最近成了“红人”。
他成为“红人”并不难,一来赵丰田曾经专门关照过刘有望,要优待他。有这道“圣旨”在,刘有望在发现巧娘吊死在他床前,吓得他魂飞魄散,继而狂怒的状态下也只是给赏了常青云几个巴掌,而不是象其他当事人那样挨了一顿毒打。二是常青云多年从幕,哄人拍马本的事炉火纯青。过去他在俘虏营里还多少保持着些许读书人的气节,虽不敢反抗,却也不愿同流合污。
但是自打他下定决心加入易浩然的阴谋之后,常青云就意识到接近刘有望这个营地的大头目对全盘计划有莫大的好处。于是便“忍辱负重”的逢迎起刘有望来。不过几天功夫,常青云便成了刘有望的“篾片相公”,每日在他跟前凑趣逗乐。
刘有望胸无点墨,哪里是常青云这种混迹官场多年的老狐狸的对手。他多年游幕,各种富贵人家的游乐玩意无不精熟于胸,相对于刘有望只会饮酒和淫辱女子来取乐而言,常青云等于给他打开了一道“新世界的大门”。
有钱人家最大的享乐,自然是蓄养家伎家班,演戏自娱――说起来,这已经不是普通有钱人能享受的娱乐了。常青云既然要撺掇他享乐,自然要搞大得。
在常青云的操办下,很快就在三合嘴营地的俘虏和难民中找到了能唱昆腔和本地土戏(粤剧之前身)的演员和乐人。他知道刘有望此人色心甚重,又撺掇刘有望在营中搜检美貌女子,强迫她们学唱。刘有望便每日饮酒听戏,晚间便逼迫女伶陪寝。一时间,营地内年轻女子人人自危。整个三合嘴营地怨声载道。常青云走在路上人人侧目,个个背后唾骂,可是当面敢指斥他的,一个都没有。相反,他还火箭一般的成为营地里炙手可热的人物――任何事情只要他肯出面和刘有望说一声,几乎都能办妥。
这些消息,都通过易浩然安排在营地内的内线传送到了他的耳朵了。易浩然有些摸不着头脑,因为他给常青云的任务,就是设法扩充人手,到时候在营地内纵火,制造混乱,配合来劫营的苟二匪帮突击三合嘴。
没想到他居然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虽说讨好刘有望对开展工作有利,但是这么高调让易浩然暗暗担心,生怕惹出什么意外来。赶紧派人送信,悄悄将他约了出来。
这些日子易浩然为了联络方便,也为了避开粮行里一干人的注意,便暗示温铁头可以每天去他那里帮忙管账管事――温铁头巴不得他每天都来,当下便与骆阳明说了。骆阳明无心他顾,又觉得他在自家舅爷的手下,谅来也闹不出什么花样,便答应了。于是易浩然便每天一早出城,在码头附近活动到午后才回来继续教齐立恒念书。
易浩然不摆架子,在搬运伕中很快赢得了好感。时不时的易浩然还会主动帮着温铁头去办些事,因而活动起来更为方便。
“你这般自毁名誉,到底是有什么企图?”易浩然在会面中问道,“这些日子,梧州城里城外,你的名气可变得臭不可闻……”
“我如今连性命都不要了,还在乎这清誉吗?”常青云笑道,
“就算不要清誉,你勾引这刘有望弄戏班子,醇酒妇人。我大概也明白你的意思,不外乎消磨他的志气,让营内民怨沸腾。到时候更容易下手。不过最近这些消息隐隐约约都传到了城内,万一这解髡觉得这刘有望民愤太大,换人怎么办?到时候新官上任,难保不拿你做法以平息民愤,这营地内的大局还需要你主持……”
“你说得当然有理,不过,以学生看来,解髡如今顾不上这些事。”常青云侃侃而谈,“眼下运粮是他的头等大事,天大的事情也要等粮食入仓之后再说。这刘有望再不堪,好歹也掌管营地至今,假公济私的坏事做了不少。可是在公事上他可没犯什么错。对解髡来说刘有望是一员得力干将,为了我们几个俘虏难民的‘民怨’就临阵易将,他才没有那么傻。”
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易浩然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反驳,他有些搞不懂对方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又听常青云又道:“我撺掇他弄得戏班子,到时候自然有用处……”
“什么用处?”
“且告诉你也无妨。”常青云胸有成竹,“这刘有望和梧州大队的大队长朱四,负责看守营地的三中队的中队长、小队长一干人很是熟谂,这些军官经常来营地。你可知道他们为什么和刘有望这般过从甚秘?
“莫非是臭味相投的酒肉朋友?”
“先生果然是方正君子。”常青云笑了笑,“若说是酒肉朋友,倒也不差。不过刘有望这个人酒品甚差,人又粗鄙,并不是个有趣的主人。这种人便是当酒肉朋友也无趣得紧。朱四这些人之所以愿意与他当酒肉朋友,说白了就是营地内酒色方便。”
这些易浩然恍然大悟。营地里不但有梧州之战中的俘虏,还有收容的难民,也有流露在此的官宦人家的家眷……不但有得是女子,即有大家闺秀,也有小家碧玉。
刘有望虽说官卑职小,在这三合嘴却有生杀予夺的大权,营内无人敢违拗。对这些常年征战,身边只有男人的粗坯来说,简直就是一座温柔乡。难怪他们要和刘有望结交了。
“原来如此!”易浩然道,“这刘有望果然是个无耻小人!”
“无耻又如何?这可是个大好的机会。”常青云道,“有了这个戏班子,这些人来得大约会更勤快。到时候名正言顺的请他们一起来看戏……”他笑了笑,“你觉得这样如何?”
易浩然目瞪口呆,没想到这常青云还有这一手!他一直头疼这个第三中队,虽说第三中队算不上什么精锐,但是里面有部分的骨干老兵,还有几十条南洋式。苟二的乌合之众能不能将这个中队一举击溃,他完全没有信心。
但若是接着看戏听戏的名义,便有可能将这些军官一起诱到营中,打乱他们的指挥。运气好的话,甚至可以把梧州国民军大队的大队长朱四也一起干掉!
想到这里,易浩然的目光不由得转为钦佩:“先生果有大才!”
“雕虫小技而,哪里说得上什么大才!”常青云悠悠道,“只是我一介书生,到时候要控制全场怕不容易,你得预备些人手才是……”
“实不相瞒,营中我们的确有些同志,不过人手不多,要趁着唱戏的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怕是力有未逮……”
“怎么会没有法子?”常青云冷笑道,“莫非易师爷觉得对付髡贼还得一刀一枪当面叫阵才使得?”
“你的意思是?”
“我正在游说他自己弄个小厨房,厨子已经觅到了,不过厨房里总要几个帮工……”
易浩然恍然大悟,心中暗暗鄙夷,这常青云贵为举人,想得法子都是不上台面的下三滥手段。难怪举荐的人会出“火烧梧州”的主意!
下三滥归下三滥,此人在营地中这番经营,已经胜过他这些日子来得谋划数倍。易浩然不得不服气。当下便将营中的几个自己人悄悄地告诉了常青云。
“……这几个人都还靠得住,你看有无办法荐进去。”
“都是无名小卒就好说,若是在营地里有些名气的,反倒不好举荐了。”
正如常青云所言,朱四这些日子经常找各种理由到三合嘴去“检查防务”或是“察看训练情况”,其实都是去征酒逐色。这条路子,正是第三中队的中队长给他引荐的。
这位中队长蒋佑功,原是明军中一个旗总。澄迈大战中被俘。他原是个光棍无赖汉,在军中混饭。被俘之后便留在了伏波军中当兵。蒋佑功和朱四颇为相似,都是旧军队中当惯了兵的。对伏波军这边的新体制并不十分适应,因此没当多久就被清理出了队伍,被分到农场当职工。
因为他是军人出身,就当了农场的民兵队长。这次北上,元老院大扩军,蒋佑功也就重新入伍,当上了国民军的中队长。
若是归化民组成的国民军,蒋佑功还不敢太过乱来。但是他当得中队长的中队是纯粹的新编中队,兵员除了军士和少数战斗骨干是归化民之外,大多来自投降的广州周边各卫和广东营兵。并未经过太多整训――实际上大部分训练还是到了梧州才全面展开的。第三中队又是单独驻扎在城外,失去了约束力的蒋佑功在这样的队伍里堪称如鱼得水,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




临高启明 第二百二十节 过命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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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他觉得驻扎在三合嘴是件有风险的差事――孤悬城外,旁边还有好几千人的俘虏营地,真要发生什么事端堪称内外夹击。因而一开始并不情愿。私底下和朱四也抱怨过好几回。
不过日子久了,他倒觉得这是个好差事,营地里俘虏虽多,却不需要他操心。澳洲人把他们驯得服服帖帖;城外虽有土匪活动,但是他们的任务是看守俘虏营,用不着专门出剿,只要控制好周边就算完成任务了。土匪也没那么想不开,直接来攻打俘虏营。所以第三中队除了每日巡逻站岗繁琐些,几乎不需要打仗,也没什么任务。算是个清闲又不危险的差事。
蒋佑功既然负责看守营地,自然和营地的负责人刘有望来往很多。实话说,蒋佑功是瞧不上刘有望这种泥腿子出身又没混出什么名堂的归化民干部的。
瞧不上归瞧不上,这刘有望掌握的资源和威风可是让他羡慕不已。这好几千人都攥在这管营的手里,正所谓要他圆就圆,要他方就方。在三合嘴,刘有望就是土皇帝。
国民军的待遇虽说不算差,但是驻扎在城外,没什么享受可言。三合嘴里就不一样了,里面不但有市集,还有女人。用不着花几个钱就能一宿销魂,国民军乃至伏波军的将士不当班的时候悄悄来这里“春风一度”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蒋佑功也不例外。
刘有望呢,手下虽然有二百多个爪牙,可都是本地留用人员,跟着他欺压百姓俘虏没问题,真要遇上硬茬根本不顶用――何况还是在城外!营地里不少人都是过去的官兵俘虏,真要闹腾起来他也压不住。便对蒋佑功加意笼络,时不时的便请他和手下军官、士兵来饮酒,弄女人。
因为有这个好处,蒋佑功对刘有望这个粗鄙粗鲁的夯货也就忍了――反正有他做东就是。表面上两人虚情假意,打得火热。
蒋佑功既然回到了国民军里,再回农场去当工人――哪怕是半脱产的民兵队长他都觉得不乐意了。哪有当兵来得自在。尤其是这国民军,不用上阵打硬仗。干得都是些护卫警戒之类的活,没性命之忧。
既然要在部队混下去,蒋佑功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得找靠山。他是广东官军的降兵出身,又脱离了部队好几年,没有人脉可用。因而他就把逢迎的对象放到了朱四身上。
朱四在他看来是个很合适的对象:资格够老,参加过山东的行动,澳洲人信任他,重新服役没多久就认命他当大队长;他又是官兵出身,双方背景相同,容易同声共气。
蒋佑功是个老**,混迹官军中十几年,还当上了哨官,朱四这样的大头兵如何是他的对手,被他三两下手段便被哄了下来。觉得这蒋中队长比李冬那几个不知趣的军官要强太多了。
别看朱四当上了大队长,算是“官运亨通”,实则他对自己的境遇颇为不平。总觉得自己在山东功劳很大,却没得到酬报。到了来当了这个“国民军大队长”――职位虽说不低,但是朱四觉得自己更应该在伏波军里当个正经的军官,而不是在人人都看低一眼,打杂似的国民军里服役。
李冬这些人更是与他格格不入。他有种感觉。澳洲人其实更喜欢李冬这样的军官,而不是他。这次梧州集成中队出征粤北,是李冬当了中队长。看见他们在澳洲人心目中的地位。
这种失落感使得他在蒋佑功的曲意奉承下很快就把对方视作“知己”。蒋佑功时不时的以请他“视察工作”为名把他拉到三合嘴吃喝玩乐――反正这些都是刘有望提供,他不费分文,算是借花献佛。
刘有望自然对巴结本地的国民军大队长这件事合适乐意。这三个人聚在一起,堪称“臭味相投”了。
原本这种享乐还是偷偷摸摸的进行,但是随着梧州的部队和干部不断往广西调动,解迩仁忙于补给和剿匪,顾不上三合嘴这边――对他来说,眼下三合嘴只要不出事,正常出工就行了,刘有望等人便开始有些肆无忌惮起来了。常青云搞戏班的提议虽说是投其所好,但是也是躬逢其时。
最近因为有大批粮食要调运来梧州,朱四再糊涂也知道这是头等大事,因而不敢在三合嘴多耗时间,这些天都在城里城外转悠,视察整顿防务。
这梧州的防务,实话说朱四是不太放心――要不是城里有钱多的连镇着,他真觉得这梧州简直就是唱空城计。
他在各处城门察看,因为集成中队调走、第一中队的沿江巡逻和部队不断减员,现在各处负责站岗警戒的人员已经出现了缺口。他和钱多商议下来,决定梧州东西南北各处城门,每个方向只开一个,以缩减哨位人员。城内所有要害地方的警卫和夜间巡逻由伏波军负责,第二中队的所有人员负责各处城门和城墙的二十四小时警戒工作。负责每日进行沿江巡逻第一中队则担任夜间预备队。这样算下来,人员勉强够用。
“这广西什么时候才能拿下来,”朱四嘀咕着,心里很忧闷。这些天来到处都是土匪作乱,各处治安压力陡然增加。弄得他疲于应付不说,心理上也有很大的压力。有时候他竟然会产生了“澳洲人是不是撑不住”的想法。
这种想法他没敢在外人面前表露,可是却极大的影响了他的心境。搞得他每次出巡和布置任务都有很大的火气,动辄训斥下面的官兵,搞得梧州大队里气氛紧张。
蒋佑功去与刘有望合计,得给这朱大队长“去去火”。
“他现在有大事压身,自然心里着急。你躲着他便是,何必再去招惹他?”刘有望不以为然,“他不来,咱们兄弟自个乐呵就是!”
刘有望总觉得朱四自持身份,总有些“端着”,所以背地里经常说他“不是个爽利人”。
“老刘,你说得容易。”蒋佑功知道这刘有望肚子里没墨水,是个粗鄙之徒,有时候连基本的利害关系都搞不清,“这朱四是国民军大队长,是我的上官!”
“那又怎么样?这里是三合嘴俘虏营,轮不到他来指手画脚。”刘有望拍着肚子。
“是,是,的确轮不到他来指手画脚。不过他可是梧州警备副司令,国民军大队长,一声令下,就能叫我‘换防’,把第二中队给换过来――你乐意?”
这下可打在刘有望的七寸上了。要说哪个中队给他保驾都没问题。但是蒋佑功这几个月已经和他在利益上有了勾结。
三合嘴营地里收容的俘虏和难民经过多次转运,目前还有三四千人在。这么多人,每天核发的口粮就是一个巨大的数字。这里还牵扯到每日出工情况,营地不同年龄性别,不同工种的配给……就算是在临高,要想把营地搞得井井有条还能滴水不漏都很难做到。何况是属于“新区”的梧州!要想营私舞弊那真是再容易不过。
刘有望自然明白这里的油水有多大,但是他胸无点墨,拜澳洲人的扫盲教育所赐,大概认得几个字,要他搞精细化管理那是不用想得。解迩仁知道他干不来这些,若是安排给留用人员去经管,那等于是以狼牧羊。因此具体的派工记工工作都是在市政府负责的,营地里只管拿了记录本按账目发放。
不过即使这样,这发放环节照样有许多漏洞可以钻。刘有望上任伊始,下面的留用人员便有捣鬼的,每月“孝敬”他钱粮。刘有望知道当官有油水,但是这油水怎么来得,如何才能搞到却一窍不通。只能下面孝敬多少就收多少,没法计较。
这蒋佑功可就不同了,他久居军中,对营私舞弊,侵吞军饷这套十分熟悉。虽说大多数情况下他都是被侵吞的对象,但是种种花样却是了然在胸。他平日里暗中观察,对三合嘴这里的舞弊情况了解的一清二楚。知道刘有望所获,不过是平日里舞弊所得的十分之一罢了。
与其好处被这些留用人员赚去,不如由他们来拿――这帮子夹着尾巴的留用人员也不敢和他们相争:要知道三合嘴大营是“军法管理”,刘有望理论上不能随便杀人,然而要杀几个人也不算困难。
在蒋佑功这个“狗头军师”的策划下,刘有望忽然“大发神威”,先是将几个关键的留用人员抓捕起来,打得打,抓得抓,揭发出一个“腐败集团”。人证物证俱在,上报到解迩仁那里,自然是“杀一儆百”,绞刑处决。剩下的人无不魂飞魄散。蒋佑功趁机便将这里的财物大权抓了起来。一番敲打之后,新得比例出来了:刘有望分一半,蒋佑功拿四成,经办的留用人员拿一成。
这下,他们之间的关系便从酒肉朋友上升到了“过命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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