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归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天使奥斯卡
在这些南军身后,已然留下了上万袍泽的性命,上万军马溃散在南面群山之中。当日声势浩大的东进,现下就只剩下这些余烬而已!
现在只要追上去,将这些南军斩尽杀绝,已然握在手中的胜势,绝不容有半动摇!
娄室轻轻抬手示意,两名早就待命的亲卫谋克顿时上前,直愣愣的盯着娄室,就等他发下号令。
娄室竖起手指:“天亮之前,某要你们拿下军寨。某就可带领铁骑,冲入山道之中砍杀正朝东赶的南军步军。”
两名女真谋克垂首领命。
娄室又淡淡加了一句:“天亮若南军军寨不下,你们也不必回来了。你们妻儿,某自养之。”
两名女真谋克浑身都是一颤,不言声的再度躬身。夜色当中,都能听见他们牙关紧咬的细微摩擦之声。
数百早就扎束整齐,轻装上阵的女真勇士,在夜色中无声集结。在两名女真谋克的带领下,静悄悄的向前摸了上去。而娄室就不动声色的在夜中等候。
娄室身后,正是上千杀红了眼睛的女真铁骑,而后续还有源源不绝的军马赶来!
这些注定覆灭的南军突然向东而击,是不是那个南人燕王在后操弄?现下却看你还有什么法子!斡鲁必然还死死守着宜芳一线,而大军已然再度合围上来,你这燕王,只是在山的那一边,你已然是无能为力!
就在你眼前,将上万南军的头颅堆叠成山,倒也稍稍能为设合马,为银术可,为葬身在这南人燕王手中的数千女真儿郎,稍稍出一口怨气!
且看你还有什么手段!
仍然是同样的夜色之下,一队女真骑军,正拼命向东疾疾赶来。
马背上女真骑士个个累得东倒西歪,却无一人敢发出半抱怨之声。
因为率领他们的蒲察乌烈,出蔚水河谷之后,就从来未曾停歇过一刻!
蒲察乌烈突然大吼:“离飞鸢堡还有多远?”
一名女真亲卫分辨周遭地势,咬牙道:“天明一定能够赶到!”
蒲察乌烈回头招呼自家数百直领的亲卫:“加把子气力!到了飞鸢堡,就能躺下来踏实睡一觉!俺问斡鲁讨要南人女娘,想要几个便有几个,陪着你们直睡得腰软!杀光这些鄜延南军,俺说什么也向宗翰请为先锋,过河破南人陕西大城去!俺着宗翰再抽一顿皮鞭,也放你们十天羊,你们把南人城池屠光了,俺也只不管!”
疲惫的女真军士顿时发出一阵狼嚎一般的欢呼声,狠狠踩动马刺。夜色之中,趁着尚可分辨道路的星月之光,速度竟然又加上来了几分!
还是在这片夜色当中,宜芳以东山间,数十骑正排成单列,艰难的在山间穿行。
女真军寨的值守灯火,就在不远处摇曳闪动。每名甲士,都紧张得喘不过气来。
这些厮杀惯了的燕王所部最为精锐的甲士,以燕王直为主,更为岳飞指名,抽调了几名最为悍勇的军将士卒。哪怕给围困在千军万马之中,仍然视若等闲。
可是现下,虽然距离女真军寨还有些距离,但每个人身上都出了一层又一层的冷汗。
原因无他,在他们护卫下冒险穿越此间的,正是燕王本人!
萧言却神色放松,坐在马背上四下而顾,身边除了长腿妹子郭蓉之外,还有一名没有骑马,只是步下行进的巨汉,正是被岳飞指名调过来,为龙卫军重甲陷阵指挥虞侯使的杨得。
山间行进,没有马驮得动他。而杨得也是军中出名的几大变态之一,重甲步下而行,不仅跟得上马速,甚而就从来未曾见过他有疲累不支的时候。
远望山外,宜芳方向,却是夜色红得有不正常。
萧言遥遥指了一下:“怎么回事?”
自然有亲卫找到了领路的哨骑前来,这些哨骑都是往来穿行,打探通报各种军情的,对宜芳左近女真军马虚实摸得清楚一些。
听到萧言又动问一遍,那哨骑垂首道:“宜芳女真守军不多,怕城中生变,从白天起就开始屠戮城中汉民生口,到了夜间,想是举着火还在杀罢…………”
一句话说出,周遭燕王直甲士都默不作声,杨得更是牙齿咬得咯吱咯吱作响。
萧言默然少顷,突然冷笑。
“河东成千上万汉民惨遭屠戮,几万关西子弟被他们丢在这里不顾。折可求和西军诸公,倒是真坐得住!也罢…………这些公道,老子来替他们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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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归 第三卷 补天裂 第一百七十二章 宴鸿门(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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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月光芒铺洒而下,风摇山间长草,沙沙而动,仿佛地上也有一层星光如海浪一般起伏。△↗小,..
一名杂胡军汉,醉醺醺的走到飞鸢堡堡墙之上,扯开裤裆就朝堡墙之下痛痛快快的放水。
回望飞鸢堡中,几处房舍之内还有火光映照而出,传出的是胡语斗酒赌胜之声。而另外黑暗之中的残破堡中建筑,就能传出被掳汉家百姓的隐隐约约的哭声。
飞鸢堡雄踞山巅,一条山道蜿蜒曲折向下,控扼着山下道路。南北向和东西向的山间道路就在此间会合,正是再要害不过的交通冲要。
在山道之侧,依托着背后险峻的飞鸢堡,本来还设有三座军寨。在寨墙之上,就可以用弩弓将道路完全控制住。
这座军堡,营建于沙陀后唐之际。不仅能屏障太原府,而且还能依托此间作为大军通道,维系着对河外军州的控制力。宋初之际,为备契丹,此间也曾经屯驻精锐,大加整治。常年驻扎歩骑千余规模。并设守捉使以镇。
但在宗翰西路军南下之际,山道之侧军寨几乎已经毁弃,壕沟填平,寨栅荡然无存,一应辅助防御设施都只剩残迹。甚至有的平整出来的军寨空地上还种出了麦子。
而飞鸢堡虽然形制尚存,可兵册上应该有的千余建制,论实数最多不过二百余人。也不操练讲求战备,按年份拨发来的各种军资器械或者盗卖或者堆在库中落灰。而那二百余名尚在的老弱病残,全部活计就是或为厮仆,或为庄客为将主生利。并且在这条联通河外到太原府的交通要道上设了卡子征收奔走塞外那些皮货或者贩马商人的税。
当女真大军呼啸自岢岚军而入之际。在飞鸢堡捞得盆满钵溢的将主顿时就闻风撒腿而逃。谁也不知道这厮现下跑到哪里去了。而二百余老弱病残皆有的军士也一哄而散。就如此要紧之地拱手让出。
飞鸢堡中,历年下来堆积如山的弓弩箭矢,长枪短矛,粮秣辎重,尽皆成了女真鞑子的战利品。女真大军据此,不管向东深入太原盆地,向南直下岚州,向西攻扑河外军州。都将进退自如,调动便利万分!
女真大军据此以后,也将此间作为一个要经营。不仅用来囤积四下搜刮来的粮秣,并且女真大军转用调动的时候,也可以在此间作为一个休整接应的所在。最多时候,屯驻真女真加杂胡辅军,不下一两千之数。而更用了多少大宋百姓生口,开始恢复那些被荒废的军寨。
一段时间经营下来,三座军寨已然有了模样,壕沟也被挑挖出来。寨栅也已然大致竖立起来。并且设了敌楼望台箭塔,并用挖掘出来的沟土在寨内增建寨墙遮护。
在这三座军寨未曾建完之前。女真军马带着杂胡辅军,就急急进驻。就是要将这座在宋人手中轻易丢弃的要害防御体系变成固若金汤的要塞!
若是一直这般发展下去,就算是韩世忠从窟谷寨到洪谷寨一线,萧言岳飞从楼烦一线纷纷冲杀而出。还是要被死死挡在飞鸢堡这里。强攻此间,还不知道要赔上多少条汉家勇士的性命。
可是事态突然间就有了变化,鄜延军和折家军轻易东进,让宗翰寻到了打垮河东战线西翼的机会,调用主力向西奔袭扑击。而萧言所部恰在此时不计损耗拼命攻击。女真西路军兵力一时有捉襟见肘之概。
为了应付萧言所部的两路攻势,飞鸢堡守军也不断抽调而出,一部应援希尹,一部应援斡鲁。
此时此刻,飞鸢堡山脚下三座军寨,又是无兵守备,只有零星值更的杂胡。而飞鸢堡中,只有一个蒲里衍三十余名真女真兵带着二百余名杂胡据守。一时间又变得空虚已极。
不过对于此间不多的女真守军而言,也没什么好担忧的。
西面南军主力,已然是土崩瓦解,只等最后败亡。而在东面,希尹和斡鲁所部死死卡住两条岚水河谷通路。那个南人燕王所部虽然精锐,在未曾击破希尹和斡鲁两军之后,也绝无半可能威胁到此间。
居于飞鸢堡中,可称是安若泰山!
大军都在奔走厮杀辛苦,倒是俺们上辈子积福,能在此间安稳高坐。飞鸢堡中粮秣积储甚丰,还有抢掠来的酒水等物。南人生口,那些为女真鞑子觉得值得保留转运回北的俊俏小厮,娇柔女娘,都暂时塞到飞鸢堡中,等待这场对鄜延军战事胜局底定之后,就朝西京大同府转运一批。
留守在西京大同府的女真各个谋克留守眷属,还在等着他们男人从南面抢来的财富人口!
吃用不缺,又不须辛苦奔走而战。还有南人女娘可供蹂躏。而斡鲁与希尹在东据守,也不用他们担心,只要宗翰大军胜利,抽调一部回师就可稳定住局势。
长夜漫漫,不斗酒高乐,如何终此良夜?
三十余名真女真兵马,将杂胡辅军打发出去哨戒值守。自家就在避风的堡垒建筑中,狂呼滥饮。而那些值守的杂胡守军,也一个个溜号。各自寻些热食,蜇摸酒水,然后就是一通狂喝。
北地胡人,就没有一个不好饮的,若说是上半夜还有警醒。等这场酒喝到间深里,除了红着眼睛直着脖子拼命灌之外,谁还直娘贼的管那么多?
那杂胡军汉就是酒喝多了憋得狠了才上到堡墙上放水。
一边放水一边就听见真女真所在建筑之处,除了斗酒之声,还有女子七零八落的唱曲之声,正不知道多少南人女子,正在强颜欢笑,在陪着这些浑身臭气的女真鞑子。
这些杂胡虽然能蜇摸酒水偷偷喝,女真老爷也不甚管。但是南人女子,却被女真老爷霸占得紧紧的,连裙角都别想挨上。
想着那一个个花骨朵也似的南人女子,将草原同族女子简直能比到泥里。偏生只能看着咽馋涎。这杂胡酒醉之余忍不住就是恼恨。
“直娘贼,一起拼力南下,临阵之际一起拼命。辛苦活计全是俺们,偏生连个南人女娘也不让俺们摸上一把!入娘的,俺就去囚着她们的所在摸一个过来,日弄完了一刀砍了便是。如此山势,哪里不能藏?这些女真贵人难道还咬了俺的鸟去?”
正在一边撒尿一边咬牙发狠之际,这杂胡突然身形僵住,瞪大了眼睛!
星月微光之下,就见一张光头未曾带着兜鍪,身上披着半甲的人影,正顺着堡墙夯土开裂的缝隙,一窜而上!
这张面孔,甚是年轻,只蓄了短须,眉毛浓黑如刀。却被淋得一头一脸的尿,连擦抹一下都顾不上,只是合身扑来。
在他手中,一把长刀,只是反射着冰冷的星光!
转眼之间,一刀就在这杂胡颈项上狠狠抹了过去。这杂胡连大呼示警的时间都没有,颈项上就开了长长一条血缝,食管气管都被割断,血沫随着呼吸不住向外喷溅。他只能捂着颈项瞪大眼睛发出格格的声音,颓然向前仆倒,落下堡墙。
最后视线所及。就是顺着年久失修的堡墙夯土裂缝,正有数十条人影,正在攀援而上,人人口中,都咬着雪亮冰寒的钢刀!
冲在最前面的年轻人,自然就是魏大功。没成想攀援而上之际,给淋了个满头满脸。这个时候才狠狠一擦脸上水迹,咒骂一声:“直娘贼的骚鞑子!”
入眼之处,就是堡墙之内完全漫然无备的景象。建筑之中,都有灯火闪动,人影憧憧。而在堡墙空地之上,也有篝火燃起,杂胡们东倒西歪的坐着,不少人都醉得不浅。
身后人影不断翻越而上,建筑当中斗酒之声仍未稍停。而篝火旁的杂胡却有人斜着醉眼看见,顿时大喊一声,慌乱的起身,到处去寻兵刃!
魏大功猛然挥刀前指:“杀光这些狗鞑子,抢下飞鸢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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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归 第三卷 补天裂 第一百七十三章 宴鸿门(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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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鸢堡中,血光飞溅。+◆+◆+◆小+◆说,..
魏大功所领近五百骑人马,俱皆尽是西军之中再度挑选出来的精锐。
虽然杨可世再度拣选出来的这一部人马,论起马战甚而大规模阵列野战的能力,已然是不如此前归于萧言麾下,经过了大规模血腥战事锻炼的精锐。
可是西军立身起家根本,就是沿着横山与西夏长达数十年的攻防战。
哪怕就是骑军,也是在陕西甘肃的黄土台地中奔袭转战,经常要下马步战夺取一个个堡寨,拔掉一个个哨卡。与西夏军马更多的是围绕着这些山间通路的一个个要做殊死拼杀。
强攻不成,便夜间偷袭。双方山间步斗拔的战斗方式,已然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在这五百余骑当中再精选出百十名骁锐出来,趁着守军无备之际,突然摸上去杀入堡中,一开始就已然是席卷之势!
上百只着半甲,不戴兜鍪的军汉冲杀入堡内。只是向着火光亮出不吭声的冲突而去。三四人为一小队,疾若虎豹,只持长刀,只要撞着人影就是或砍或捅。
那些醉醺醺依托篝火而坐的杂胡们惊呼乱喊中起身意欲抵抗,却哪里还来得及?还未曾寻着兵刃,十几把雪亮的长刀就劈头盖脸的围着他们乱砍乱剁。这些惊呼惨叫之声,转眼间就变成了嘶声惨叫!
而魏大功只是一马当先,向着灯火最亮的那几处堡内建筑冲杀而去。二十余名军士成锋矢队形,就跟在他的身后。这二十余人。除了长刀之外。人人还背负着一支弩机。这个时候都将弩机扯了下来,一手持刀一手倒拿弩机,两根木羽短矢咬在口中,只是追随着魏大功的背影向着真女真所在的建筑冲杀而去!
火光在身旁摇动,鲜血在四下飞溅,惨叫声撕破夜空。宋军甲士如一只只夜枭无声的在堡内盘旋扑击,围着慌乱奔走的杂胡埋头砍杀!
火光映照在魏大功的脸上,摇动的阴影让他脸上轮廓显得分外的深邃。而双眼之中,尽是煞气!
没想到这次趁夜袭此飞鸢堡,竟然一举功成!
建筑当中,终于有人影飞出。
这种堡内核心建筑,本来应该是一个小要塞的形制。石台为底,夯土为墙。向上耸出两三层去,就如一个碉楼一般的形制。
而且这碉楼无法开窗,只是开出一个个射孔,驽矢就可从中发射。而碉楼四下,应该还有沟壕。然后在两三层的碉楼上。再竖立起一个高高的望楼,战时可用来瞭望。并且用旗号调动指挥包括飞鸢堡和山下军寨的守军。
这样的建筑,居住起来自然是极不舒服的,潮湿阴冷,阳光难入。到了这个时候,飞鸢堡内的碉楼早就被推平,壕沟也被填得不见了痕迹。一尺高的石台之上,建起的纯然就是民居的形制。有门有窗,防御力近乎于零。
当魏大功冲近之际,建筑当中却安静了下来,那些女真鞑子终究不比散漫的杂胡,发现外间不对,马上就扑灭了灯火,在建筑当中到处寻找兵刃甲胄。准备一举冲出去和来袭之敌拼个你死我活!
当魏大功冲近之际,这些女真鞑子也差不多披甲持兵了个七七八八,然后大门猛敞,几条人影就飞了出来!
火光之中,魏大功,就见到这几条人影是半裸的汉家女儿,就这样被女真鞑子扔了出来。若是来敌先是一阵弓弩乱射,就让这些可怜的女儿家先当了盾牌!
魏大功猛然撤步,持刀在手,大吼一声:“上弦!”
身后成锋矢阵的部下,顿时向两边散开,认矢入槽,踏弩在脚,弯腰上弦。比起平日速度,还要快上三分!
几名女子身影,蓬然落地,夜色中一动不动。显然此前就不得活了。魏大功却根本顾不得心痛她们的性命,瞪大眼睛只是看着那几间房舍。
而野兽般的呐喊声也骤然爆发而出,十余名女真鞑子,从门从窗,披着甲胄,挺着兵刃,红着眼睛喷吐着酒气就冲杀而出。
当先之人,正是镇守飞鸢堡的那名女真蒲里衍,行动之间,一瘸一拐,却吼声最烈,扑击得最猛!
这名蒲里衍是在此前战事中腿上负创,又是颇有战功,才让他留守飞鸢堡,暂时维持局面。算是对他的一个赏赐奖励。
谁能成想,在宋军数万败溃于蔚水河谷之中,另外数万宋军被牢牢挡在东面之际。女真西路军正在河东半壁纵横驰奔,所向无前,甚而都要直杀入陕西境内之际。有如泰山之安的飞鸢堡,竟突然遭遇敌袭!
半夜无声无息的掩至,杀得外间杂胡惨叫连天,毫无半抗手能力,这来袭之敌,还是精锐!
丢了飞鸢堡到底是个什么结果,这蒲里衍是再清楚也不过。这个时候若是不能将这些来敌击退,死了倒是一件便宜的事情。
当这蒲里衍不顾腿伤拼死冲杀而出之际,入眼之处,却是当面一名年轻南朝军将,正对着他冷笑。然后就突然矮身。
在他身后,已然是一排强弩端起,然后就是牙发扳动之声连成一片。火光之中数十星芒,就在眼前突然涨大!
更大的惨叫之声,骤然响起。那女真蒲里衍身上独中四五矢。宋军精制的弩机,在如此近的距离击发,几乎是毫无虚发!
身上纵然披着甲胄,还是被木羽钢簇的短矢洞穿。左线冲出的数名女真鞑子,或者突然矮了半截倒地,或者向后仰翻。而那名女真蒲里衍却僵在当场,呆呆的看着胸前开出的几个小孔,血水陡然之间就从这几个小孔之间喷溅而出。
而一排驽矢过后,所有宋军甲士都丢掉手中强弩,拔刀挺身而上。而魏大功身体早就如弓弦一般绷紧,这个时候电闪弹出,长刀划过。那蒲里衍的头颅顿时就伴随着血雨冲天而起!
伴随着漫天血雨的,就是魏大功一声怒吼:“放手杀罢!”
所有军士都大声应和,不管是扑向面前女真鞑子的还是正在拼命围杀杂胡的。在这样的怒吼声中,杂胡们发出的只是绝望的哭喊,甚而有人跪倒拼命磕头乞命。而女真鞑子,却是在建筑内外,发出野兽一般垂死挣扎之声!
宋军甲士们不断涌上,堵住了门口窗口,只要有女真鞑子想朝外冲杀,就是用刀拼命乱砍乱捅。而其余人等则是拾起弩机上弦,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朝着屋子里面乱射。
双方在门口推来挤去,宋军甲士也不断被从门窗中捅出来的长矛刺翻。而马上就有战士填补上他们的位置。而其余射士就用自家弟兄用性命争取到的时间,不住上弦,不住将弩箭狠狠射入已经充满了血腥气的建筑之内!
杂胡的抵抗已然接近尾声,这些醉醺醺全然无备的杂胡,战力实在是谈不上高到哪里去。被围住狠杀之后,转眼之间就伤亡近半,侥幸没死的还在就是攀援堡墙而出夺路而逃,生怕身后的杀神又追将上来。而一些实在逃不掉的心思比其他人又零星一的,只是跪地乞命,不住磕头如捣蒜。
而宋军一时间也来不及去收拾他们,只是一两人持刀监看着他们,剩下人等,都拼命朝着女真鞑子所据的建筑涌去。
这些杂胡呆呆的看着宋军围着建筑放箭,看着双方在门窗开口处互相挥砍捅刺。双方喊杀之声,都震天而起!
魏大功几次扑击上前,都被逼了回来。不得不说这里据守的女真鞑子虽然在平日警备哨戒上犯了错,但是给逼到这等绝境,还是厮杀抵抗到了最后,这等顽强剽悍,直让宋军恨得牙齿痒痒,两眼血红!
看着宋军一时抢不进去,屋中做困兽之斗的女真鞑子呼喝之声更盛,全是用女真语的蛮喊乱叫。居然越打越是激发了凶性!
就在满是女真语的呼喝声中,就听见一个女子尖利的声音响起:“军爷,放火!”
兵刃碰撞之声响亮,喊杀声狂烈,伤者喊叫之声直是撕心裂肺一般。围绕着这充满血腥气的建筑物四下,一片狂乱的喧嚣声中。纵然要发号施令,都需要人扯着嗓门儿。
但是就在这狂乱之中,这女子清亮尖利的声音,竟然是传入了每一个在场宋军甲士的耳中!
这个女孩子的嗓音,承平之际,与情人低语之间,应是娇柔婉转,柔弱不胜。但是在此时此刻,却是说不出的尖利与坚决,更带有三分祈求之意!
多少人的目光转向魏大功,而魏大功脸色绷得如铁一般紧,重重一摆头:“把火把都投进去!烧他娘的!”
多少军士顿时奔向篝火堆旁,将一支支燃动的火把将过来,如天降火雨一般,掷向这被重重围困的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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