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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鸟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李暮夕
沈清石这时候肚子有点疼,就让杨子欣去送了。回来的时候,会客室里安静地有些可怕。徐经理、周经理、谢飞澜和谢从洲都在那儿,杨子欣站在他们对面,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她一看这情况就知道不对劲了,果然,听见周经理指着杨子欣的鼻子大骂:“这么重要的文件,你居然能拿错一份复印件?这可是三倍的差额,这一次公司的亏损,你能担当地起吗?”
杨子欣张了张嘴,看着徐经理,徐经理面色坦然,在她开口之前就说:“我都让你和小沈好好看清楚再去拿了,怎么还是这样?做事毛毛躁躁,我看也不用等到明天分出结果了,直接卷铺盖回去吧。”
她看看谢飞澜,对方没有看她,神态却很从容,她不由心里松了一口气。
其实她这么做心里也是很忐忑的,但是,周经理刚才在卫生间和她说了一番话,她便有了取舍。原来,谢从洲喜欢的是楚家的三小姐,那就是了,那么优秀一男人,怎么也不可能看上一个有夫之妇啊。
这次交易的失误,明显是在谢从洲的领导下造成的。谢飞澜却面不改色地这么做了,她在心里不由怀疑,这对兄妹,是不是在争夺亚洲区总代表的位子?
不过,二人脸上都看不出什么。
刚才这件事捅出来后,她着实捏了一把冷汗。
沈清石听出了来龙去脉,把杨子欣拉到身后,对谢飞澜和谢从洲说:“是我犯的错,是我拿给她的。”
“你知道你做了什么?这批羊绒的原料全部产自克什米尔,原料费加上运费就非常不菲。为了打开亚洲区和欧洲区的高档羊绒商路,之前商洽时就让利三分。这么低的价格出售,公司起码亏损了半年的盈利。”谢从洲把那份文件猛地扔到桌上,面无表情地说,“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于经理从来没见他这么生气过,再看看这满室噤若寒蝉的人,心里也非常凝重。
出门的时候,她在停车场看到杨子欣和沈清石,想了想,还是走过去。
“沈小姐。”
二人转过头,沈清石倒罢了,杨子欣的眼睛都红彤彤的,一看就是哭过。于经理叹了口气,劝慰道:“你们不要怪谢总,这次的事情,确实很大。他没有当众要你们赔偿,只是这么说,已经很给面子了。而且,这次的事件如果传到总部,他肯定会被停职处理的。”
杨子欣一怔,都不哭了,整个人傻傻地站在那儿。
“停职,这么严重?”
于经理郑重地点点头:“所以,你们不要怪他。不过,也不用太担心,他这么说,应该有补救的办法,我了解他的为人,绝对不会把你们推出去挡枪的。”
“他要自己扛?”沈清石脱口,心里的滋味复杂难辨。
回去的路上,她想了很久,像是决定了什么,和杨子欣道别,重新折返回公司。她在大楼下望去,顶楼的办公室依然灯火通明。





笼鸟 第0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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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8
沈清石在门外等了会儿,迟迟没有开门。
里面传来谢从洲的声音,好像是在和别人通话,声音很急。她等了几分钟,就这几分钟的功夫,他已经连着打了十几个电话,给不同的人。
她心里很愧疚,酸酸的,说不出来什么感觉。
他好像察觉到外面有人,放下了电话,问:“谁?”
她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
谢从洲看到她这个不速之客,有点儿错愕,不过很快便恢复了平静。清石推门进去:“有没有我能帮得上忙的?”
他没有说话,气氛有点儿冷场。
之后,他还在那儿打电话,沈清石坐在办公室的位子上等待,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墙上的指针指到12点的时候,他终于结束了通话。
“怎么样?”她只有只有问的份。
“我先送你回去吧。”
车上,他也没怎么和她说话,好像就决定了一个人闷在心里。沈清石愧疚之余,又有几分气恼,她说:“你什么都不愿意说,怎么能解决问题呢?不是让我们自己看着办吗?干嘛又一个人回来想办法?”
谢从洲没料到她还能质问他。
他把车停在路口,转过头看着她,脸色不太好看:“让你回去就回去,你管这么多干什么?”
沈清石笑了:“你也有这么失控的时候啊。这样,比你没表情的时候,要可爱多了。”
“……”他撇过头,忍不住“呵”了一声,单手搭在方向盘上,“我一定是疯了,才会管这烂摊子。”
沈清石说:“可是现在不管也得管了。”
他转过头。
她说:“我可是听于经理说了,不管这事情,要是捅到总部,你就得被炒鱿鱼了。”
“……”
“怎么样?现在愿意和我说一说情况了吗?”
谢从洲看着她很久,久到她心里都有点儿发虚了,他终于开口,这次是正色的:“这种出错,一般都由公司自己承担,合同已经签了,对方不会愿意返回欠款。我在想,能不能用别的项目补上这部分亏损。”
“那你找到了吗?”
“有眉目,不过希望不大。”
“这么丧气?”沈清石摇摇头,“不像你的风格。”
也许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蚱蜢,她的语气非常温和,甚至有点儿善意的幸灾乐祸。他紧绷了一个下午的神经,莫名地舒缓下来。看着她,微微笑,情不自禁。
沈清石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转回了身子。
谢从洲说:“冬季除了羽绒服之外,就是羊绒衫和大衣,这些衣服造价都比较高,资金投入后很难短期内回转,风险很高。所以,春装最好。”
“没谈妥?”她想起之前在办公室的那几通电话。
“她人在苏里。”
“那还等什么?”
谢从洲看她。
沈清石说:“我和你一起去。”
这一次,他是真的诧异,不过,到底什么都没有说,没有拒绝。夜晚风冷,他迟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要关上窗。
第二天起早离开,不是节假日,机场没有多少人,沈清石和谢从洲坐在同一排。她只是小憩了会儿,睡梦里,谢从洲摇她的肩膀把她摇醒。
她醒过来一看,拍了一下额头,颇有点不好意思。
后来在机场入口的商业街对面找到了一家汽车旅馆,为了方便,谢从洲只定了一间房。沈清石从厕所回来,拿着那钥匙在手里甩了甩,嘴角有点儿抽搐。
“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他这么说,也不管她的反应,脸色的表情还是淡淡的。
沈清石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也是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住这种旅馆,汽车库和房间是互通的,房间和小客厅、走廊也互通,更奇葩的是——厕所和走廊的地方居然连一点遮挡的地方都没有。
一看就是有钱人包二奶的绝佳场所。
不过,她再怎么自恋也不会觉得谢从洲会对自己意图不轨。按照这个人的性格,也许真是嫌麻烦。
晚上有点无聊,她拆了包薯片坐在地板上看电视,谢从洲坐到她身边,指指她盘着的脚。沈清石说:“怎么了?”
谢从洲帮她把腿掰正,沈清石:“……”
“你这人一直都这样?”她忍不住打趣。
“也没,不过,看你这样有点不太舒服。”
“强迫症。”
“算是吧。”谢从洲笑了笑,不置可否。沈清石敲了敲地板,换了频道,电视机屏幕上的女人永远在哭,男人永远在说对不起,乏陈可善。
“其实也不一定,就是那样,看着让人生厌。”谢从洲在她身边说,从酒柜里拿了酒杯,倒了杯红酒。沈清石笑:“还有酒呢?”
“额外付款的。”他摇了摇那酒杯,抬起食指,“一瓶这个价。”
“那这房子呢?”她说,“多少钱一晚上?”
他比了个数字。
沈清石呵呵笑了:“怪不得要租一间,成本有够大的。”这屋子目测有150平米,原本是用作开趴的。
“要不要来点?”谢从洲摇了摇手里的酒杯,昏暗的光线下,她有点儿恍惚,微微笑了,“算了吧,别酒后乱性了。”
他笑了笑,也没放在心上。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这种玩笑,也只是笑笑。他也只是喝了一点点,这点酒,喝完脸色都不会红一下。倒是沈清石,好是惊叹了一番。
谢从洲说:“这有什么?都是喝出来的。本来我也不会喝酒,每次陪领导出去,不一个个灌一遍就不罢休。这个少喝了,那个多喝了,他们都不开心,往往灌完一轮又来一轮。”
“刚开始喝的时候,你吐吗?”
“吐啊。”谢从洲说,“但是有什么办法,吐也得喝。”他说,“要不要来一点?”
沈清石看了会儿,劈手夺过那酒杯:“这么好的酒,不喝一点可惜了。”
话是这么说,她也没喝多少,后半夜,两人靠着那床沿,坐在地板上睡着了。第二天起来,沈清石觉得腰酸背痛,自己伸一个懒腰,浑身都不利索。
谢从洲说:“出去跑步吧,山里的空气好。”
“好啊。”她想了想说,“不急?”
他没有直接回答:“一边跑,我一边告诉你。”
他们搭了毛巾在山里跑了一圈,回到山脚下的时候,两人都是气喘吁吁的,谢从洲只是微微弯着腰喘气,沈清石干脆坐到石阶上。他递给她说,她接过来一仰头就灌。
“慢点,这样喝不好。”
她灌了两口才缓下来:“知道。但是,改不了。”
“习惯。”
太阳从东面的山头缓缓升起,将地面照地一片瑰丽。清石站起来,站地高了点,在山头眺望远处的山峰,只觉得浑身都暖洋洋的。
她想起来他刚才说的事情,问:“你确定这样能行?”
“除了投其所好,我想不到别的。”谢从洲说,“如果一开始就和杰奎琳夫人谈生意,她这个人警惕心那么强,肯定不会搭理我们,还会觉得我们不怀好意。”
“我们现在就光明正大了?”
“至少我们没有歹意,不是吗?”他笑起来,感觉身后的阳光都温暖了。沈清石看着他转身走远,慢慢跟上去,脚步放慢了,他也走得不那么快。有时候她走慢点,他还是会停下来等待。
她就在下面说:“你先走吧,不用等我。”
他却在上面对她招招手,示意她快一点。每当这样,她在不情愿也不好让他在那里干等。就这样,两人一快一慢,却总能保持和谐的步伐。有时候,真的需要这种默契。
登顶的时候,太阳正好升到日中。沈清石在一棵迎客松下面歇息,谢从洲过来,递给她一块面包和一瓶水:“可能中午只能吃这个了。”他自己撕开包装咬了口,吃相很斯文。
沈清石笑了笑,点点自己的左边嘴角。
他怔了怔,伸手摸了摸,发现什么都没有。
她终于笑出来,无声地说,逗你玩。
这样他也没有生气,脱下短大衣垫在身下,和她并肩坐在一起。沈清石想,这个人可真是好脾气,如果不是触犯到他原则上的问题,他从来不会无故发火。
然后又想到自己和杨子欣,为他添了这么大的麻烦,心里愧疚。
“快过年了。”她感慨着说,“对了,你姐姐呢?谢舒宁,我几年前和她打过照面。”
“舒宁?”谢从洲嘴里的面包离开,看着她,没有马上接话。清石从他的眼神力看出为难,她有些不理解,“怎么了?”
谢从洲仔细看她的目光,确认她真的不知情,别过了头。
他扬手把那水瓶丢进一旁的垃圾桶。
“她在家里。”
“那就好。”
“七年前,出了一场车祸,现在不能走路了。”
沈清石的笑容凝固在嘴角,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想找点什么话来安慰他,谢从洲却说,“没什么,都过去了,她很坚强,每天都过得很好。”
“……她是个很厉害的女人。”
“只是看得明白而已。”谢从洲说,“舒宁比我们都看得透。这样也好,她一个人,照样过得平和快乐,不会再有人逼着她嫁给自己不喜欢人,她也不用再忍受那样一个朝三暮四、从来不把她放在心上的男人。”
“……”
“我讨厌楚家航。”谢从洲站起来,缓缓走到她身后,按着她的肩膀,目光看向前面的深山,很遥远的地方,“他害得舒宁这样。她的坚强,不是他伤害她的借口,对不对?我平生,最讨厌这样自私自利、不忠不义的人。”
沈清石没有说话。
她觉得,他按在她肩膀上的手好像有千斤重,这人话语平静,手指却很冷。她把手盖在冰冷的手背上,轻轻按了按:“反正舒宁以后也不用再见他了。他那个人——”她想了想,想起七年前那件事,依然觉得好笑,不由同仇敌忾,“确实是人渣。”




笼鸟 第0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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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9
到了中午,山顶的积雪略有消融,站在半山腰依然能感觉到那股沁骨的寒意。沈清石撇开谢从洲独自站到崖边的一块岩石上,抬手拍了拍那结实的树干。谢从洲还未出声,树干上掉落的雪便砸到了他的头上。
抬头一看,沈清石正发笑呢。
简直无可奈何——他马上站远了,心里想,有生以来还没被人这么恶意捉弄过,现在头上、衣服上都是雪沫,拍一拍,还沾着手指,他极力维持的端正的形象已经轰然倒塌。
“算你赢了。”
“我赢什么?”沈清石手,指指他的脸颊,“我看你一直都板着个脸,忍不住,想帮你愉快愉快。”
“免了。”他弯腰拿起那件外套,拍了拍搭在肘上。沈清石看他抬脚下山,忍不住跟了上去。谢从洲的脚步不快不慢,她也跟地不吃力,走在他走过的地方,前方没路了,他回头伸出手:“我拉你上来。”
沈清石站在低处仰视他,只觉得他在逆光里笑得格外好看,这个男人素来端肃,给人安稳感。她有那么会儿的迟疑,最后还是摇摇头,自己攀着旁边的树丫上去了,站稳了。
谢从洲刮目相看:“女中豪杰。”
“不要取笑我。”
“真心的,这是大实话。”
沈清石说:“平时没见你这么夸人。”
“你觉得是夸你?”
“不然?”她半开玩笑,“难不成还是损我?”
“不一定。”他说,“一般夸女孩子,都是说温婉贤淑,聪敏灵慧,哪有这么夸的?没准啊,还真是损你呢。”他伸出手指,远远点点她的鼻尖。
“我不是女孩子了,都老女人了。更何况,女人就不能是‘女中豪杰了’?我就当你是夸我了。”
“你这样想就好。”他冁然而笑,摇摇头,又收敛了笑容,正色道,“之前的玩笑话,请不要放在心上。”
站在山顶翘首以盼,一直到下午,仍然看不到他口中那位某某外商,沈清石心里有点忐忑:“她不会不来了吧?”
“是一定不来了。”谢从洲说,“杰奎琳夫人每日一般早上8、9点来晨跑。”他收拾了一下,准备下山了。
沈清石被他说得一愣:“……那这一个下午的时间……”
“虽然是来谈生意,也不要每时每刻都紧绷着神经。要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人家一见面就知道你有难处,急地火烧眉毛,还不往死里讹你?”谢从洲回头笑了笑,“记住了,算我给你上的第一堂课。”
沈清石看着他转身,一步一个脚印步下台阶,那苍青色的台阶在他脚下无限绵长,却只是垫脚的石头。她心里想,哪一天她也能这般从容自若,处变不惊呢?
“那你还一直带着我在这山上闲逛?”她追上去,在他身边说,“就为了给我上一堂课?装的也忒入戏了。”
“给你上堂课,只是其中之一。”他说,语气里似乎带着隐约的笑意,沈清石追问,“那这其二呢?”
“你猜猜啊。”
“……”沈清石有些无语,“怪不得人人都说,男人心,也是海底针,尤其是精英的男人。”一个个都那么傲娇,什么想法都埋在心里,等着你去猜,你去想,这样他们才有成就感。哪怕对于成熟得体的谢从洲,这条也不能例外。
她心里默默的,当真有点哭笑不得。
“晚上你想吃什么?”下山之后,谢从洲这般问。
沈清石说:“我随意。”
“难得出来一趟,怎么能随意呢?”他想了想说,“我听说这里有一家烧鸭馆,菜和汤都不错,要不要试一试?”
“听你的。”
“那走吧。”
“好。”
这样的对话,决定了晚饭在环城新街的烧鸭馆解决。他点了不少菜,沈清石就说,咱们两个吃不了那么多。谢从洲却说,吃不完可以打包嘛。她很诧异地说,看不出来,你这样的人还打包东西。
谢从洲说,有什么看不出来的?我和普通人有什么不一样吗?
沈清石就笑,然后问有没有圆子。她忽然想吃这个了。
来的服务员是个小女生,脾气硬,说我们这儿叫烧鸭馆,当然只卖鸭子了。她尚不知道自己话中有歧义,谢从洲和沈清石都笑了。
“麻烦你,只是圆子汤而已,厨师都会做,拿圆子和酒酿、桂花放一起煮一煮就行了。”他下巴点点沈清石,“我这位朋友啊,是个倔脾气,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要是这种小事还不让她满意了,回去心情也就不好了。”
服务生被他电地两眼放光,红着脸到厨房去了。
沈清石啧啧了两声:“你这哄小女孩的功夫,和谁学的?”
“嘉越啊。”谢从洲笑着说,没有注意到她忽然变了的脸色,“他最擅长这些,从小嘴甜。我和你说过吗?楚嘉越,我妹妹谢飞澜的爱人。”
沈清石放在桌底下的手紧了紧,无来由地烦闷,强颜笑了笑,感觉脸皮僵硬。她想,这笑的肯定比哭还难看。
谢从洲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低头拨弄碗里的青菜和肉块:“飞澜很迷他,我还没见她这样迷过一个人。”
沈清石端起碗,也不知道要干什么,她只是想此刻抓着点什么东西。
“怎么,她没喜欢过另外的人吗?”
“男朋友自然是交过的。不过,她这个人……”他摇摇头,有些不赞同,轻轻扯了扯嘴角,“喜新厌旧没定性。而且,她性格太过刚硬,大多数男人都不能忍受,只有嘉越能受得了她。”
“你和楚嘉越的关系很好吗?”
“你怎知他姓楚?”谢从洲又抬头看了她一眼。
“……”沈清石不自觉地把碗放下,心里有点紧张,也不知道这紧张的是什么劲。过了会儿,她想明白了,在这个人面前不需要这样。他又不是她的熟人,不清楚这段往事。
于是,她笑了笑,让自己尽量显得平和:“你忘了,之前我丈夫打了他妹妹的朋友,他为着这事和我打过交道。”她不想提起过去那些事,就这样轻描淡写地掠过了。
谢从洲的目光从始至终没有从她脸上离开。
她低着头,没看到他眼睛里一掠而过的复杂。
“那你丈夫现在呢?我好像从来没到公司接过你。”
“监狱里呢。”酒酿圆子上来了,她抬头对她臭着一张脸的服务生说“谢谢”,低头舀一口,送入嘴中。圆子是好吃,又软又糯,还带着桂花的清香,只是太甜了,甜地她发腻,进而心里发苦,涩涩的难受着。
他的声音有些诧异,从桌子上抬起头:“怎么还僵着,不是已经解决了?就算是冲突,打了人,也没有一直关着人不放的道理吧?”
“你混这个圈子的,难道不知道?有权有势,当然可以为所欲为。而且,蒋自成本来就不对。”她自嘲地说。
“抱歉。”
“不用道歉,和你没有关系。而且,他本来就不对。”沈清石陈述着,安静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谢从洲看着她,也不再说话。
这天晚上,她喝了点酒,回去的时候还是他搀扶着她的。她情绪失控,有点喝高了,眼前的地砖好像在天旋地转,谢从洲扶住她,给她开门:“小心着点。”
“我没醉。”她挥手推开他,踉跄了两步,跌倒在地。
他弯腰要去扶她,她格开他自己爬上台阶,手脚并用,看着很可乐。谢从洲还是坚持扶她,谁知她大力推开他,这次有点恼火了,红头涨脑地指着他的鼻子说:“你别碰我。楚嘉越,你这个杀千刀的混蛋,幼稚的小孩!”
“……”
“当年我不就是罚你抄了十遍课文加一篇周记嘛,你至于记恨那么多年?那么多年了,我失去了爸爸和弟弟,走投无路,我嫁给蒋自成那种人,我的亮亮也不建康……你还想要我怎么样?你们楚家,道貌岸然,自私阴险,没有一个好人!”
她破口大骂,把楚嘉越一家人全骂了进去。
谢从洲默默听着,看着她的眼神很复杂,但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等她骂累了,没力气了,他走过去扶起她,把她抱到了床上。
窗外的月亮升到空中,他关了灯,只有淡淡的星光和月影透过帘幔洒在光亮的地板上。谢从洲看着她终于安静下来的睡颜,心里替她不值,替她累。
他响起年少时,父亲抛弃他和舒宁的母亲,转而娶了谢飞澜的母亲。那时候,他和谢飞澜针锋相对,意气用事,怎么都不愿落在下风。但是父亲每每都维护继母和继妹,对他们姐弟不理不睬,甚至还大声斥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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