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馐记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莫言往昔
李秀禾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复又问道:“娘过去也是朝廷重臣吧,怎麽不再做下去了呢?”
梁青黛定定地看了她一眼:“你以前从来不会关心为娘这些事的。”
李秀禾慌了,不知该说什麽,梁青黛接着道:“不过,你能想到这些,证明你真的长大了,懂得去关心人,娘很欣慰。”
“娘……”李秀禾不自觉地抱住她,“过去是我不对,让您寒心了。”
梁青黛慈爱地m了m李秀禾发旋,目光看向远方,淡道:“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没什麽好想的。娘当初入朝为官不过一时兴起,没想过自己真的适合,但是做了我就不後悔,因为那是我做过的最潇洒的事情,而且我还遇到了相守一生的人,所以,无论怎麽说,娘的行径虽然与世俗格格不入,却是娘做过的最赚的事。”
李秀禾闻言笑道:“我知道,喜欢了就去做,追求自己的本心,问心无愧即可,我开店也是这个想法,做菜是我目前为止最爱做的事,我喜欢看到别人吃了我的菜沈迷陶醉的样子,那说明我做得很好,我能人所不能。”
梁青黛点头赞许地说道:“确实是这麽个意思,人总要为自己活出些什麽,不然白白来这世上一遭。”
让下人去厨房端了些点心来,李秀禾梁青黛二人就隔着桌子说着话,这种没有辈分界限的成熟对话让梁青黛很是享受,故而当她被一个嘴角噙笑的年轻男子打断时,明显不悦了起来。
却说陈惊天听闻未来丈母娘也来到凉县,便从分阁出来拜会一下,为显诚意,还特意从店铺里买了些礼品带过来,不知道丈母娘喜欢什麽,便买了点胭脂水粉,据说好多夫人小姐都喜欢。
陈惊天不知道的是,梁青黛天生丽质,几乎不施粉黛,最多冬天天气干燥的时候往脸上、手上抹些护肤油,却依然保持着二十五六岁的女人肌肤。所以他带的这些礼品注定压箱底,不见天日。
前一日,梁青黛便听唐天浩提起一个江湖人喜欢自己女儿的事,当时就有些不喜,她始终认为江湖人打打杀杀,匪气颇重,和唐淑嫣的身份不配,又听说这个陈惊天是专管情报秘辛的天下第一阁阁主,更不同意了,谁知道他们暗中得罪了多少人,要是嫁过去岂不是每日都提心吊胆,生怕一个不留神被灭口?
唐天浩倒没多大顾虑,只是说陈惊天心很诚,若真嫁了,会对唐淑嫣好,梁青黛听相公这麽说,便决定先观察看看。
陈惊天早就听说过梁青黛的名声,对聪明的女人必须尊重,所以来了也不嬉皮笑脸,认认真真回梁青黛的话,只要是不涉及机密,基本有问便答。几下相处下来,梁青黛也同意了相公的看法,这个人确实不错,谈吐得当、举止优雅,知道的趣闻多,时常将梁青黛惹笑,故而对他的好感又加深了些。陈惊天知道分寸,见时候不早了便彬彬有礼地起身告辞,并不多留。
待人走後,梁青黛笑眯眯地问李秀禾:“陈少侠可有希望做我的女婿?”
李秀禾脸一红,嗔道:“娘,别乱说,一会儿那家夥又要高兴地直跳了。”
“我看他不错……”梁青黛笑,“你爹对他也有好感,模样人品都没得挑,虽然大你不少,但一定体贴人,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我还不想嫁人。”李秀禾抿着唇道。
“哦?”梁青黛眉毛一挑,“那就是有喜欢的人了?”
不知为何,李秀禾眼前突然闪现出钰宝那俊美无双的脸,反应过来後连忙摇头:“没有,我只是觉得一个人挺好的,不急着成亲。”
“现在你还年轻,当然不觉得,等你过了二十,可就难嫁了。”梁青黛不无担心地劝道。
“其实也不是一定要有男人才能过日子。”李秀禾固执道,“而且嫁人必定要互相喜欢才是,我对他没那方面想法。”
“这麽说,你对别人有过那方面想法了?”梁青黛的感觉很敏锐,“到底是哪家公子,说出来娘看看合不合适呢?”
“真没有!”李秀禾失笑,“娘,你就别为**心了,我相信缘分到了,自然会有一个我喜欢的人走进我的生命,到时候,无论是强娶还是豪夺我都要挣到手的。”
梁青黛不再多言,倒不是尊重李秀禾的想法,而是打定主意问问家里的人,看能不能问出些破绽。
李秀禾算了算日子,钰宝离开已经整整一个月了,还记得当时他要求自己每一个月去一封书信交代近况,这麽想着,李秀禾便告别了娘亲,去书房写信了。
☆、第十七章、丑闻
快要入夏,天气也渐渐和暖了起来,凉县地处江南一带,气候湿温,所以季节x特征非常明显,人们早已褪去了厚厚的冬衣,穿上了单薄透气的春装,都像是破茧而出的样子,舒展了手脚、跃动了身心。
距离钰宝离开凉县已经一个多月了,李秀禾听从他的嘱咐,按时给他去了一封信,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些话,不外乎最近发生了什麽:她闻名已久的娘亲来凉县了,要在这住上一段日子;刘婆婆的病情一直控制得很稳定,胃口不错,气色也很好,不需要担心;珍味斋分店已经渐渐站稳脚跟,和同街的醉仙居、来客楼三分秋色;她收了一个关门弟子,今年七岁,是从人牙子手里买回来的,瘦黄小个子,叫吴勤谷,懂事听话,讨人喜欢,想要把他养胖云云……但是不知出於什麽心理,李秀禾没有提到陈惊天,像是能预感到钰宝的不高兴一般。最後,嘱咐钰宝一人在外要多加小心,照顾好自己。
写的时候并没觉得,写完了,才发觉自己洋洋洒洒写了那麽多,且多是些琐碎的事情,不知道钰宝可有耐心看下去。李秀禾并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麽不妥,钰宝就像家人,时刻被她记挂,书信往来可以增加彼此的羁绊,维持两人友好互动的关系。
梁青黛在得知钰宝的存在时,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暧昧,李秀禾和钰宝之间肯定不简单。
杏儿不知道梁青黛找她所为何事,这位夫人可不像表面那麽好糊弄,杏儿一向很敬畏她。此时战战兢兢地俯首站在梁青黛身侧,杏儿满脸顺从,恭恭敬敬地回答她的问题,事无巨细。
“所以说,这个钰宝只是一个村妇家的孩子?”梁青黛的语气中有那麽点失望。
“是这样的,夫人。”杏儿斟酌着措辞,看着梁青黛的脸色补充道,“不过钰宝是个不错的孩子,手脚勤快,人也聪明,长得也好,大家夥都挺喜欢他的。”
“嫣儿对他很好?”
“小姐对谁都好。”
“别自作聪明,你知道我什麽意思。”梁青黛微垂着眼帘,轻轻吹着茶杯里的茶叶,无甚表情,却不怒自威。
“奴婢不敢。”杏儿头垂得更低了,“小姐就算对他好,也是把他当弟弟,绝无他意。”
“听说他做了武林盟主的徒弟?”
“是,谭盟主称他天赋极高,便收他为徒,我听陈少侠说过,钰宝的g骨极好,是个练武的奇才,定能出人头地的。”
“可看得出他对嫣儿抱着什麽情感?”
“这个……”杏儿犹豫了,说钰宝对李秀禾没想法,估计没有人信,早些时候钰宝还很腼腆,见到李秀禾只是脸红,後来出现了竞争对手,狼的本x就露出来了,她也听说了钰宝走之前曾惹了李秀禾生气,估计跟这事个八九不离十。
梁青黛见她吞吞吐吐,当下了然,唐淑嫣的长相品行都在那,怎麽会有人无动於衷?便又问道:“依你之见,嫣儿对他可有好感?”
“这个奴婢不敢妄加猜测。”杏儿道,“夫人何不问问小姐自己呢?”
梁青黛叹了口气:“她要是肯说,我也不用问你们了。那凉县除了陈惊天,可还有其他的青年才俊对嫣儿青眼有加?”
杏儿一边想一边暗暗为李秀禾捏了把汗,看来将军夫妇是铁了心要将她嫁出去了。想了半日,杏儿不确定地问道:“经常光临珍味斋算是对小姐别有用心吗?”
“怎麽说?”梁青黛挑眉问道。
“夫人听说过何文耀何大人吧?”见梁青黛点头,杏儿接着道,“何大人和小姐关系不错,经常光顾我们店,还特意给店题了字,为表谢意,小姐承诺包揽何大人的饭食一个月。他本不需要去店里吃饭的,反正每日都会有人送过去,但他坚持来店里吃,有时候就坐在厨房看小姐做,做好了就在那吃,我想这不正常吧?”
梁青黛露出点兴趣来,好奇问道:“嫣儿也没阻止他?”
“没有,说起来,小姐一向不注意这些的,一开始说过,可何大人依然如此,便由他去了。”
“那你说嫣儿会不会对这何文耀有好感呢?”
“这个也说不准,小姐对谁都差不多,看不出偏颇。”杏儿又在心里补了一句,只对钰宝例外。
“照这麽说,何文耀也行啊!”梁青黛笑道,“我还是喜欢有才学的谦谦君子,只是不知道他为人如何,看来要找个机会见一见。”
“若这样算一个的话……”杏儿道,“还有一个人也经常去珍味斋用饭。”
“哦?是谁?”
“郑小侯爷。”
“他?”梁青黛微微皱眉,“他还在凉县?郑侯不已经回京复命了吗,他留在这里做什麽?难道真的是为了嫣儿?”
“这个奴婢不清楚,不过对比过去,小侯爷确实对小姐关注多了。”杏儿道。
梁青黛沈思,半晌道:“估计多半是後悔了,不管他,和我说说这何文耀,是怎样的人物?”
杏儿有些勉强:“这叫奴婢怎麽说,那样的人物也不是奴婢可以置喙的,只能说何大人很聪明,断案一流,且深得民心,凉县几年来没出过一件冤假错案,都是何大人的功劳。”
梁青黛想了想,问道:“他今天还会去店里吗?”
“应该吧。”杏儿道,“饭还没管完呢。”
“我们今儿就去店里吃,正好会会这位何大人。”
然而梁青黛没有见成何文耀亦没见着李秀禾,原因是,他此时正在府衙审理一个恶x案件:珍味斋的学厨潘柳被人强奸了。
事情还得从前一晚说起。珍味斋自从开了分店,李秀禾就一直坐镇分店,很少有机会回老店看看,但老店那里有福善、董二管理,倒也令人放心,只不过没有了李秀禾,很多工作比如和馅料、发面、腌菜等等都得潘柳做。潘柳跟着李秀禾学了几个月,做点心的手艺学了个七七八八,可以独当一面了,每晚打烊後都要在店里多呆一会儿将第二天需要的材料备好。
李秀禾本是不同意的,那麽晚了,女孩子一个人在路上不安全,可潘柳觉得无妨,这条路她走了十几年都没有半夜遇鬼的情况,何况本县在何文耀的治理下,虽说没有富裕道什麽程度,但至少可以做到路不拾遗,且邻里街坊都认识,有什麽事叫一声就都听到了,不会出事。李秀禾拗不过她,便嘱咐王存喜每晚送她回去,见潘柳仍是固执,便发狠要是她不同意,立马辞退她,潘柳自然不会让这麽好的差事白白丢了,连忙应了下来。
要说这王存喜,实是个老实人,话不多、手脚勤快,厨房里的事物打理得仅仅有条,可见黄掌柜看人的眼光有多好。听说少东家要自己送潘柳回家,便听话地每晚都送她回家,雷打不动。潘柳挺喜欢他老实踏实的x格的,又在厨房一起干活,一来二去,便有了感情,於是晚上一起回家成了一件有情调的事,潘柳活到十六岁第一次体会到了爱情的滋味,甜蜜开心,恨不得一天到晚溺在一块,既然郎有情妾有意,两人便於前几日把终身大事定了下来,王存喜算着过几日便是好日子,宜婚嫁,就回家把自己存的老婆本全取了出来,打算去潘家提亲。
昨晚,潘柳干完活,揉着肩等王存喜一起回家,却见福善过来说送她,原来王存喜被分店掌柜的叫去商量事情了,好一会儿才能回来,就央福善帮忙送一下。潘柳不大好意思麻烦福善,他家那口子正大着肚子,离不了人,想着反正没多远,自己走回去不妨事,便笑着拒绝了。福善想也是,大街上家家户户连着的,估计不会出什麽事,便没再坚持。岂知,潘柳刚走到自己家的那条巷子,就被人从後面捂住口鼻,头一发昏,眼一闭不省人事了。
王存喜那天晚上眼皮一直跳,总觉得有什麽事发生似的,十分不安,待掌柜的吩咐完事,就匆匆忙忙跑回店里,被告知潘柳已经回家了,担心对方有什麽不测,王存喜便想去潘家确定一下,怎料在漆黑的小巷口发现了昏迷的潘柳,下半身赤裸,双腿大张着沾着鲜血,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麽事,当即眼前一黑,脚步不稳地跌倒在地。
却说潘老爹见女儿迟迟不归,不由担心起来,披了件衣服提着灯在巷口叫唤,看到跪在地上的黑影,吓了一跳,闻到空气中丝丝血腥气味,心头一突,举着灯朝一照,竟是自己的女儿下半身不着寸缕地昏死在地上,发现另一个黑影是王存喜时顿时大怒,以为是他奸污了潘柳,拳脚相加地将他打上在地,一边打一边大骂,将邻居都吵醒了,见窸窸窣窣有人出来,王存喜连忙脱下外衫盖在潘柳身上,对疯了般踢打自己的潘老爹道:“潘叔,先别打了,赶紧把柳儿送去看大夫!”
潘老爹也意识到了女儿还昏迷不醒呢,推开他,抱起潘柳便往医馆跑,胡不为深夜里被吵醒脸色十分不好,待看到伤痕累累的王存喜和面无血色的潘柳,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把人领进了药庐。折腾到天亮,潘柳的脸上才有了些血色,不过依然昏迷不醒,王存喜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也是惨不忍睹,胡不为替他清理完了伤口才有机会问道:“发生了什麽事?”
潘老爹一听,又像是疯了似的作势要打王存喜:“你这个禽兽不如的畜生,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就这样被你玷污了!”
王存喜压抑着痛苦般握着拳,目眦俱裂地吐出三个字:“不是我。”
潘老爹一个耳刮子上去抽翻了他:“不是你还能有谁?我就知道你这小子没安好心,见色起意,我亲眼看见了还能有假?”
胡不为皱眉:“别在我这儿闹事,去报官吧。”
“对,报官!”潘老爹一把抓住王存喜,生怕他跑了似的,“跟我去衙门,我要告你这个禽兽不如的畜生!”
於是,现在的情况就是何文耀坐在公堂之上听潘老爹的哭诉,状告王存喜的种种恶行,王存喜则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满脸的伤。
听完潘老爹的控诉,何文耀对事件有了大抵的了解,潘柳被强奸,尚在昏迷之中,王存喜事发之时在场,被潘老爹抓了个正着,应该说是人证物证俱在。
看了一眼满是悲痛的王存喜,何文耀面无表情地问道:“王存喜,你可有何话要说?”
王存喜抬起头来,双眼通红:“不是我,要是让我知道是谁,我会杀了他!”
“还敢狡辩!”潘老爹上前踹了他一脚,被衙差拉住了,只好叫骂道,“何大人面前你也敢说谎,真是死x不改!”
“肃静!”何文耀拍了一下惊堂木以眼神警告潘老爹,潘老爹恨恨地继续跪下。
何文耀面向王存喜问道:“昨日子时你在何处?”
“珍味斋分店,掌柜的叫我有事。”
“何时去潘家的?”
“子时三刻左右……”王存喜想了一下,“我先回了一下老店,看柳儿走了没,後来不放心,便想追过去看看,不想竟看到她……”说着握紧了双手,指甲嵌入了r中,鲜血淋漓。
“那你路上可有看到什麽可疑之人?”
“没有,那时候路上基本已经没人了。”
“大人,您别信他信口雌黄……”潘老爹c嘴道,“他只是想逃脱罪名,我女儿一定是被他所害,还望大人给草民做主啊!”说罢堪堪拜下身去。
“我就要和柳儿成亲了,怎麽会做这种事?”王存喜哽咽着说道。
“成亲?”何文耀问道。
潘老爹也是一脸茫然,只听王存喜低哑着嗓音道:“我已经和柳儿私定终身了,本打算十五上门提亲的,请问大人,柳儿早晚是我的人,我有必要这麽做吗?”
何文耀抿唇思考,确实,如果有了婚约,就构不成犯罪的理由。一旁潘老爹叫道:“谁知道这是不是你随口胡说的,我从来没听柳儿说要嫁人,这事肯定是假的,大人明鉴。”
“潘柳何时能醒?”何文耀突然问道。
胡不为念着胡子慢悠悠道:“估m着得半天吧,我怕她醒来受不了打击就给她用了凝神药物,先让她养些j神,一时半会还醒不了。”
何文耀道:“如此,就等潘柳醒了之後再审,王存喜嫌疑最大,暂且收押,本案还有待考证,本官会给各位一个真相,退堂。”
☆、第十八章、真相
出了这麽大的事,虽然和珍味斋无关,影响还是有的,两人都是珍味斋的重要人手,却一个昏迷不醒,一个被关进大牢,李秀禾担心他二人,便将珍味斋停业两日,帮忙在各处打点,潘柳暂时没有生命危险,至少帮王存喜在里头少受些苦。
李秀禾自然是相信王存喜的,且不说这件事,王存喜喜欢潘柳,店里的人都是知道的,即便如此,他对潘柳也都是以礼相待,从未越雷池半步,几个月如一日,光从这点就能想象他是个意志坚定之人,考虑得长远,断不会为了一时之欢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而现在麻烦的是,如果不是他,那究竟是谁能够做成此事?也就是说,在没有第二个嫌疑人的情况下,凭着现在的人证物证,王存喜一定要被扣上强奸的罪名的。
何文耀带着衙差去案发地点查探了一下,潘柳是在路岔口被发现的,但是隐没在巷子深处的墙角周围也有凌乱血迹,昨晚太黑估计也没人看到,何文耀便知道这才是凶手犯案的地方。衙差在墙角处找到了一块方巾,这块方巾样式极为普遍,凉县绝大多数人家都有,不知是不是为潘柳所有,何文耀便交给仵作检查一番,怎料仵作竟从方巾中闻到了迷药的味道,经过一夜的挥发已不十分明显,但确实动过手脚,这也就解释了潘柳为何不挣扎呼救的原因。
何文耀观察了一下地形,这个角落隐没在旮旯里,就算有人从路边经过,也不定能看到里面正在发生什麽,因此凶手应该是有备而来。由此,何文耀做了一个大胆的假设,会不会王存喜到这里的时候凶手并没离开,只是躲在了暗处,等潘老爹和王存喜送潘柳去看大夫、人群散了之後,才从角落里出来,无事般遁走。
於是,何文耀派人去查问,子时之後可有人看到一男子在这条路上行走。
潘柳是在她娘的小声哭泣中醒的,朦朦胧胧睁开眼,就看到潘氏拿着块手绢抹眼泪,见她醒来,立刻对外间叫道:“他爹,他爹,柳儿醒了!”
潘老爹强硬了一辈子,如今看到女儿这幅模样,不禁悲从心起,如花似玉的女儿就这麽被糟蹋了,往後这日子可怎麽过?擦了擦通红的双眼,潘老爹第一次温和地对女儿说话:“柳儿,觉得怎麽样?”
潘柳头还丝丝地疼,隐隐约约记起了昨晚的事,好像被迷晕了不省人事,顿时脸一白,问道:“发生什麽事了?”
潘氏见女儿这样索x大哭了起来:“那个杀千刀的王存喜,不得好死啊,我清清白白的闺女就这样被糟蹋了啊!”
潘柳心里咯!一下,拉住潘氏问道:“娘,你说什麽?关喜哥什麽事?”
“你还叫那小子叫得那麽亲热,他是个禽兽啊!”潘氏恨道,“你被那小子骗了!”
“不可能。”潘柳道,“喜哥绝不会这麽对我的,他人呢?在哪?”
“在哪?”潘老爹冷哼一声,“县牢里蹲着呢!”
“为什麽把他关起来,不关他的事啊!我要去找何大人。”潘柳急道。
“老子亲眼看到的,还说不干他的事?”潘老爹瞪着眼睛,“你自己都自身难保还管他,给我安安分分待在家里,哪儿也不许去!”说罢不待潘柳反应,便拖了潘氏出来,从外面把门给锁上了。
那厢,李秀禾也是忙得脚不沾地,听说潘柳醒了,大大松了口气,却也没闲着,到处奔走为王存喜找证据,只要有证据证明他不是凶手,就不能定他的罪。和黄掌柜详细地回忆了前一晚的经过,黄掌柜肯定王存喜是子时三刻之後离开珍味斋的,又据福善言,王存喜的确回了一趟老店,听说潘柳已经走了,便忙不迭往她家方向去了,如此,王存喜赶到地方发现奄奄一息的潘柳就说得通了,可是依然不足以证明他没有嫌疑,因为时间上来讲,他还是能够做到强奸潘柳然後假装突然碰到。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衙门传来消息,要求李秀禾等人前去听审,原来案子已有了进展。衙差按照何文耀的吩咐询问了整条街的人,还真有人看到一个男人丑时从那条巷子出来,你道这人是谁,竟是城南梅岭出了名的酒鬼鳏夫胡四。
胡四被抓到县衙问话的时候,还是醉醺醺的,说一句话打个酒嗝,臭气熏天。
见人都到齐了,何文耀吩咐衙差去牢里把王存喜带出来,开始审案。
李秀禾看到王存喜好好的,松了口气,朝何文耀感激一笑,本来很严肃的何大人被这一笑晃了眼,脸竟然红了。移开视线,清了清嗓子,何文耀对跪在地上的胡四道:“胡四,现有人昨夜丑时见你从汶西巷出来,可有此事?”
“丑时?”胡四摇头晃脑的,“我昨晚一直在家睡觉呢,哪里去过什麽汶西巷?”
“传打更的陆堂。”何文耀道。
陆堂跪在了胡四身边,向何文耀磕了个头,恭敬地叫了声“大人”。
何文耀问道:“昨夜你可曾真的见到胡四?”
“回大人,千真万确,也许天黑会看不清脸,但是他那一身酒气我忘不了,而且那身衣服我认得,就是他的。”
何文耀点了点头,朝胡四道:“你可还有话要讲?”
胡四奇怪道:“就算我昨儿走了那什麽西巷,那又怎麽样?大人您不能因为我走了一条路就把我抓起来吧?”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