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旺夫命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南岛樱桃
梦里面他就是在马车里坐太久,下去走几步,就被从旁经过听到动静掀起轿帘来的宋小姐看了个正着,就这样遭遇一场桃花劫。
既然知道会出什么事,姜蜜哪还会放他下去?到煤城之后她就抓着卫成的手,不许他乱动。
果不其然,商队停下没多会儿,都还没休整完毕,就看见有顶上红漆雕花繁复镶金嵌玉的八抬大轿从旁边过,有家丁在前面开路,另有四个丫鬟跟在轿子旁边走。从客栈门前路过的时候,坐在轿子里的人兴许听见商队这边的动静,抬手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她目光在卫成同窗的后背上停了一会儿,待看见正脸,又失望的松开手将帘子放了下来。
同窗姓郭,比卫成年长几岁,他也是听见惊叹声回头一看,看见路过的竟然是一顶奢靡至极的八抬大轿,他眉心都拧紧了。
“我记得本朝规定四品以上官员才有四人抬轿,庶民只能使两人抬的素帷小轿,唯一例外是接新娘子。”
郭举人话音刚落,就有人拦着让他快别说了。
惹不起,刚才过去的谁也惹不起。
本地人看他跟着北上的商队一起走,做书生打扮,猜到他是赴京赶考的举人,都替他捏了把汗。真幸好他长了一张大方脸,看着浓眉大眼的也还精神,却称不上俊,至少不是宋小姐喜欢那种。不然哪还能站这儿议论她家轿子?早遇上麻烦了。
“您少说两句,喂了马,补上水和干粮就赶紧走吧。”
郭举人让人劝得莫名其妙,问为啥?
看热闹的百姓又不敢多说,只是劝他们趁早离开煤城。
外头这些动静卫成和姜蜜也听见了,姜蜜抱着男人的胳膊,贴他耳边说:“听到没?人家小姐是乘八抬大轿出门的,轿子上就镶金嵌玉,抬起来泠泠作响,你刚才要是下车去走两圈,今晚就当新郎官,明儿就是煤城巨富宋家的东床快婿。”姜蜜句句话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压得极低,除了就在她旁边同她挨得很近的卫成谁也没听见。
卫成知道她在撒气,解释都懒得,也没去赌咒发誓,抱着她就是一阵亲香,亲得她脑子都糊了,再顾不上去想这些,话也说不出,连气都喘不匀。
姜蜜顺手就捶了他两下,这时男人松开了,松开之后贴她耳边回了一句:“在马车里,小点声。”
姜蜜刚才心都要跳出来了,生怕有个万一给人撞破,就没注意到卫成其实也在紧张,他这会儿一边耳朵还是红的,只是正好被挡住没让媳妇儿看见。
卫成装得淡定,他还要去拿书来翻,被姜蜜按了手。
“我刚才跟你说的,你没点想法?”
“想法?我有啊。”
“……”
“别气,听我说完。我想着这家的行事作风未免太过霸道,都没把朝廷的规矩放在眼中,从前不知迫害过多少人,也不知还要多久才会挨收拾。”卫成心有自知之明,知道如今动不了他,想着以后有机会的话,看能不能碰一下。不过想也知道,宋家人敢有这般作风,上面势必有人护着,真查起来拔出萝卜就得带出泥。
听他这么说,姜蜜心里舒坦了。
嘀咕说:“也不看看这是在什么地方?你怎么啥话都敢讲?”
“我在蜜娘耳边私语,谁能听见?”
“那也该当心一些。”
……
商队没在煤城滞留,补给完毕就准备重新启程,等出了城,姜蜜才放松下来,心想总算是过了这关。回想起她离家前犹豫过的,真的很舍不得砚台,想到要跟他分开好几个月就心痛难忍,又想到三郎回回考试都不太平,姜蜜才咬牙下定了决心跟出来。
这回又跟对了。
想想看,要是她没一块儿来,就从今天相公都是别人的相公了。那家小姐看上了就要抢过去,根本不在乎男人成没成亲,成亲了她也能迫你写下休书,都不算事儿。
她要是没跟出来,在家里梦见这个,估摸崩溃了。
之前情绪过于紧绷,放松下来就感觉十分疲惫,姜蜜起了困意,加上马车又摇摇晃晃的,晃得她更想睡。看她在强打精神,其实眼睛都快睁不开,卫成伸手将人搂过来,让她靠近怀里。
“困了就睡会儿,别撑着。”
姜蜜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快睡着了又想起来,迷迷糊糊问:“相公你多久没睡?”
卫成拍拍她肩膀:“睡吧,我还不困。”
刚才听闻了煤城宋家的霸道作风,他困什么?他这会儿心里记挂着那出,反复在推敲煤城当地官员腐败到了何种地步才能对这些霸道行径视而不见,甚至有百姓告上门都能倒打一耙杖责百姓。
想着这个商队在宿州和京城之间折返也不是一趟两趟了,他有心想跟赶车人聊几句,看蜜娘靠着自个儿睡熟了才按耐下来,怕吵醒她,想着等下次停靠的时候再说。
宿州到煤城走了八天,从煤城继续往北到京城又走了十好几天。
途中是有一些小麻烦,像商队里有人患病,还有遇上北边化雪地面满是泥浆马车车轮陷进去的……好在都是些小麻烦,这一行人出行的经验十分丰富,陷入困境也总能想出办法来解决,这一路有惊无险,还算太平的走了过来。
快到京城的时候,明显能感觉出车队上下都高兴起来,终于,这趟行程终于要走完了。虽然他们在京城也待不了很久,过段时间商队又要拉货回去,至少后面几天不用辛苦赶路,可以好好放松一下。
卫成和他同窗郭举人心情还更复杂一些。
对他们来说,这就已经走到命运的三岔路口,现在是二月中旬,在京城找到落脚处之后休整不了多久春闱就要开考。春闱啊,全国上下的读书人都曾经幻想过的春闱,就快来了。
若能中试,春风得意衣锦还乡,落榜的话就是满心失意灰头土脸回老家。
就说卫成,他心知在这个岁数中举都很稀罕,更进一步难如登天。可他还是怀着豪情抱负风尘仆仆赶到京城。头年乡试考完之后,也就起头歇了几天,之后卫成没懈怠过,一直在读书练字为会试做准备。北上这一路他也不是游山玩水来的,他总在看书在琢磨问题,有时看入迷了半天都顾不上和蜜娘说话,为这个,卫成还愧疚了一把。
成亲三载,姜蜜侍奉双亲操持家事十月怀胎生育一子不说,回回考试都跟着他往返奔波。
卫成自问亏欠良多。
这一路过来,商队里的大老爷们包括他和郭兄都很疲惫,马车之内空间狭小,有时候半天不停靠,就得缩在里面半天。聊着天时辰过得快些,可卫成陪她说话的时候实在不多,他看书去了,姜蜜要不靠在旁边打瞌睡,要不从车缝看出去,看着官道旁的山水风光想事情。
对她来说这一路非常枯燥,又很无趣,经常还在担惊受怕,她却没抱怨过一声。
只发作了一回,还是在煤城差点被抢去相公。
二月十七,商队顺利抵京,卫成和他同窗郭举人给大家发了辛苦钱做答谢,他们打听了一下,这时候客栈好一点的房间都住满了,只剩下劣等的大通间,且不说条件多差,单说卫成不是独自一人上京,他带着女眷,就没法去投宿。
“还是打听看看能不能赁个小院,客栈人来人往实在很吵,住着不利考试。”
都出了远门谁也不会这时候心疼钱,郭举人也一个想法:“可这时候真能寻着院子?”
姜蜜看他们犯愁,说:“不然咱们往僻静些的街面走,走着看看,不一定要赁个院子,能找到一户不错的人家借宿也成,许些银钱总有人愿意。”
卫成点点头,看向同窗郭举人。
郭举人想了想,觉得也好,他们一路走一路打听,运气竟然不错,遇上一家院子清静宽敞并且愿意收留他们的。收钱也不多,就是指望两位举人抽空指点一下他们家儿子。





旺夫命 57.0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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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地给他们落脚的这户人家姓冯, 家里是前后两进院,地方有些偏远,也因为偏远比起客栈要安静很多, 是个读书的去处。
冯家男人名叫冯梁, 在集古轩做掌柜,娶了东家太太娘家那头落魄亲戚的闺女, 两人成亲十四载, 育儿女一双。冯梁愿意借屋子给卫成他们就是指望两位举人能指点他儿子。
他那儿子名叫冯瑜, 也不知道是不是名字取得不好,仿佛真生了个榆木脑袋。倒是勤学,却不开窍,读书很不得力。
卫成他们搬进去当天就跟冯瑜见了一面, 略略问他几句, 问完两人就默契的交换了个眼神。
这孩子是个读死书的,不知变通啊。
索性搬进来之前他们和冯梁说过, 指点可, 承诺无, 能学到几分看他自个儿。冯梁应了,他也知道两人是赴京赶考的举人,跟着就要应试春闱, 忙呢, 想着儿子能稍稍得几句指点就是赚的。再者说, 要是其中哪位有幸得中进士, 成了天子门生, 瑜儿不就沾了天大的光?这破院子都能涨一二分/身价。
看两位举人还十分年轻,郭举人瞧着顶多才在而立之年。至于说卫举人,估摸二十三四?这年纪竟然已经赴京应试春闱,当真是前途不可限量。
冯梁做了那么多年掌柜,最常跟人打交道,很明白多个朋友多条路的道理,他存着结交的心思,特地提醒自家娘子,让她同姜蜜好好相处,看人家有什么困难主动些多帮忙。
得男人一番敲打,冯家娘子对姜蜜的态度十分热络,时常拉她闲聊,主动同她介绍京城这边的风土人情,聊到管家以及育儿心得,看姜蜜容貌清丽打扮却很素净,又教给她京城这边流行的妆法。姜蜜性情好,甭管冯家娘子说什么,她赞不赞同都耐心听着,说起自个儿成婚也才三年,生了个儿子,还小,没一起带出来。
两人往来几天之后,冯梁问他娘子,卫成家里是个什么情况?
冯家娘子楞了一下,摇了摇头。
冯梁怪道:“你不是说姜氏性情好,跟你很聊得来?”
“是啊,你不问我都没注意,只知道卫举人家中父母俱在,他成婚三年膝下一子,别的仿佛真没聊到。相公你想知道?我赶明问问她。”
冯梁摆手:“算了。”
“你又不想知道?”
“本来就是顺口问问,没想到……卫举人这个娘子平常不多言语,要不是她模样出挑轻易都注意不到,却是个不简单的人。我让你同她结交,你俩相处这些天,她估摸把咱家都摸清楚了,你只知道些不痛不痒的,要紧的她只字不提,你也没觉得奇怪。”
冯家娘子皱着脸,没听明白。
冯梁就说:“你想想看,他们是大老远上京来应试春闱,到了这里人生地不熟是不是该谨慎?卫家娘子瞧着同你相处很好,她心里防备着。老话也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她估摸是怕咱们把她家底摸清了心生歹意,故意藏着没说。她这样,就算真有人起了坏心,摸不清底细心里总该有些忌惮。”
“你就知道……”
“那不然呢?你跟其他人往来,这么多天还能摸不清家底?”
看男人盛赞卫家娘子,夸她是贤内助,冯家娘子有些吃味儿,说:“照你这么说,我一片真心待她,她这都防备着我。”
冯梁想了想,说:“咱不光借了地方给他们,还处处好心帮忙,人家觉得殷勤过了防备一手也正常。你别听完我说的赶明冲人阴阳怪气,我看卫举人和他娘子这样,前程不会差,可别稀里糊涂把人开罪了。”
古诗里面就有一句说得太好了——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这些个读书人要是真有能耐,翻身别提多快,你看他这会儿还不起眼,没准数月之后就是京中红人。
冯梁是做掌柜的,虽然能写会算却谈不上有什么学问,他早先也是看卫成以及同窗郭举人都还年轻,这才心里一热同意他们借住。今日听娘子说起卫举人之妻,他觉得自己眼光没准还真不错,搞不好过一两个月自家院里就能出个进士老爷。
得相公点拨,冯家娘子注意观察了姜蜜,她还真的从来不会主动提起家里的事,反而很会恭维主家,总说京城好,天子脚下比别的地方太平。
你反问她家乡那边不太平?
她说还好,是北上途中路过城镇停靠补给的时候出了些事,出远门不易,这一路真是有惊无险。
冯家娘子又被她说的事情吸引了,顺着问起来,这天她还是没把姜蜜摸清。
……
卫成和姜蜜在京城是处处小心,刚到的时候同窗郭举人就说想见识京中繁华,问卫成要不要出去走走看看,卫成心里还是想,想瞧瞧天子脚下的老百姓过什么日子,是不是像老家那边憧憬的那么好。可他一想到自个儿的倒霉体质,心里再热切也还是拒了,说想安心看几天书。
他这么刻苦用功,让郭举人也不好意思懈怠,继续埋头读起书来。
两人多数时间各看各的,偶尔会有争论,得闲时跟冯瑜讲讲课,就一转眼,二月过了。
三月份,老家后山村那边早已经把田耕熟了,撒上谷种在育秧苗。
因着卫成和姜蜜都不在家,卫父和吴氏两个有点忙不过来。一来屋前屋后有不少琐事,二来还有家禽家畜,三来砚台度过了他娘出门后的消沉期,最近很是活泼好动。
他在娘胎里就养得好,身子骨比别家孩子都要壮实,手脚也有力气,早学会了爬,现在爬得顺溜。
吴氏最近轻易都不敢丢手,把他盯得很紧,生怕磕碰坏了。她儿子媳妇人在外头,信任她才把娃儿教给她带,不照看好回头怎么交代?
就因为砚台,吴氏能做的事情远没有往年多,她行动很受限制。本想着花点钱请人帮帮忙,他们还没去请,卫成他大叔公家里就主动问过来,那边一大家子人,劳动力多,搭把手帮着就干完了。
虽是亲戚,这么麻烦人家吴氏觉得不好,说要给钱,那边不收,吴氏只得张罗一桌好菜作为答谢。
家里吃得热闹的时候又聊到卫成:“算日子,三郎应该到京城了吧?”
“过了年就走的,肯定到了。”
“只听说咱们这儿离京城远,不知道到底有多远,也不是道他们一路北上太不太平。”
吴氏一摆手:“他一个人走我还提心吊胆,有媳妇儿跟着出不了事。”
“咋的?姜氏有神通啊?你这么信她!”
“村里不都再说我媳妇她生来带福,是旺命,旺夫家。既然这样有她同路我还操心什么?踏踏实实在家带孙子,等人回来。”
就有人问啥时候回来?
“会试考砸了就回来得早,看榜上无名就可以动身返乡。要是会试取中,跟着还要考一回,到御前去考,皇上一篇篇看他们做的文章,能走到这一步,啥时候回来就不知道了。”
“三郎没跟你说个大概?”
“他说早的话五月间,晚的话七八月都有可能,这不好说。”
过完年就走,要那么久才能回来,可真熬人!
“你们老两口在家等着不着急啊?从三郎出门我心里都在惦记,老想他走到哪儿了,到京城没有,到京城之后找没找到落脚处,还有多久考试,出的题目答不答得上……想着就坐不住,着急,真着急。你说咱老卫家往上数几代都是乡间贫户,别说什么状元榜眼,连举人这也是头一个,三郎要还能更进一步就好了,那咱家慢慢也能兴起来。”
吴氏点点头,谁说不是呢。
可话虽如此,出去应试的是他,家里人也不过干着急。
卫成刚走那几天吴氏也老惦记,她跟砚台一起惦记,不过时间一长慢慢就紧张不起来,平常还是该干啥干啥,偶尔想起来算算两人离家多久了,琢磨一下他们正在干啥。想起媳妇曾说,她离家后宁可砚台忘了她这个不负责任的娘,也别又哭又闹亏了自个儿。
吴氏瞅瞅抱在怀里的胖娃。
他是闹了一段时间,现在估摸是把他娘忘了,就算没忘,也不惦记了。
他现在就是个不盯紧点就到处乱爬的活泼好动的胖墩儿。
能吃能睡能折腾,日子别提多快活了。
……
姜蜜在京城安顿下来之后也很惦记人在老家乡下的胖儿子。最近都没做奇奇怪怪的梦,安全这方面她是放心的,思念却压不住,有时候做着事就走起神来,有时候躺着也睡不着,睡不着还不敢乱动,生怕自己翻来覆去吵着男人,他就要应试春闱了,很快,不剩几天。
姜蜜之前陪他考过乡试,已经很有经验,这回还是照以前那么准备,将一切准备齐全之后,三月初九,她亲自将男人送到院子门口,看他和同窗郭举人一起往内城的贡院去,决定无数学子命运的春闱就这么开考了。




旺夫命 58.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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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试从流程上说和乡试一样, 都是连考三场,不一样就在于京城贡院的环境比省城那边好很多,对应试考生的要求也严格很多, 入场前的搜身更加仔细, 有些从小地方来没见过这么大排场,还没开考心里就打起鼓来。
三月间, 北边回暖, 至少大白天里京城已经不冻人了, 却有不少考生手脚都是冰凉的。
又说这毕竟是更高一级的考试,考官大多由翰林充任,主考官是皇上亲自任命的,官拜一品当朝大学士。大学士官威极盛, 甫一露面就压住绝大多数考生。
卫成和他同窗郭举人都在排队, 郭举人刚出门的时候还好,越接近贡院就越紧张, 这会儿他不光十指冰凉, 脑子里也有些空白, 突然就觉得平常记得很熟的东西都有点想不起来,心里一下就虚了。
他扭头去看卫成,发现这位年轻的同窗竟然在兴奋, 他眼中有光。
“卫兄不紧张吗?”
“我紧张。”
“……竟完全看不出来。”
“可能期待更多, 我从识字之后就想着会不会有这一天, 今日美梦成真, 兴奋起来就盖住了那点紧张。”
郭举人也知道这里不是聊天的场合, 就闭上嘴,继续排队。他这时候已经感觉不太好,觉得自己可能还要苦读几载,这回中试的希望实在渺茫。
来的时候家里人鼓励他,说乡试应考的更多,省内只取一百都中了,会试还不是手到擒来?毕竟会试通常取三百人,比乡试比例更大。
郭举人先前也这么安慰自己。
这会儿亲眼见了从各省赶来应会试的举人,通身气派就和应乡试的秀才大不相同,要在这些人里杀出重围,进前三百,取中贡士……难啊。
卫成觉察到他情绪低落,最后同他说了一句,劝同窗打起精神,勉力一试。都走到这一步了,只能发挥到最好,然后听天由命。
卫成存着敬畏心踏进京城贡院,开始了他后来觉得是人生中最艰难的一次考试。这场主考官的大名他听说过,也仅仅只是听说过,不了解对方喜好,更不敢有任何取巧的行为,哪怕听说了一些传言他也没去赌运气,只是拿出全部本事踏踏实实答完题目。会试三场考完,卫成跟其他应试举人一起走出贡院,他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同窗郭举人才慢慢走出来。
郭举人看着挺不好的,十分疲倦的样子,嘴唇隐隐发白。
“郭兄还好吗?直接回去还是上医馆去看看?”
郭举人说他没事。
卫成还是觉得该去看看,劝说:“我看你脸色不是很好。”
“真没事,就是感觉累。”
“那回去休息吧,连考三场是不轻松,郭兄觉得疲倦也正常。”
郭举人自己才知道,他的难受主要还不是身体上,是心里的。之前不管是考秀才还是考举人,他答完出考场之后心里有底,把握不小。这次没底了,总觉得自己文章写得一塌糊涂,十有八/九要落第。要说起来出家门时想的也是上京见见世面,没觉得一定要中,真正考完感觉不行还是沮丧。
原先觉得自己的学问已经是数一数二的好,在地方上排得上的。现在呢?看其他那些自信满满的举人,他这次受到的打击太大。
突然有些理解林兄,林兄乡试不中之后颓丧了半年,他估摸自己也得消沉一段时间。
人比人,太伤人了。
郭举人一边走一边叹气,过会儿才想起来问卫成答得如何?
卫成说尽力了。
郭举人又问:“有把握吗?”
卫成摇头,说没有。他既不知道考官喜好,也不了解应试其他举人都是什么实力,加上这么多人里只取三百,谈什么把握?
“走吧,别在这儿说了,回去收拾一下,睡一觉起来我们再聊,等放榜总归还要些时日。”
郭举人这才加快些步伐,同卫成一道回了冯家院子,他们才敲了一下门,立刻就听到有脚步声,院门很快打开了,站在门内的正是算着日子等候多时的姜蜜。看卫成好好的考完回来了,姜蜜心彻底放下来,退开让他们进来,等两人都进来了,又重新把院门关上。
“回来了?累不累?饿不饿?给你烧水先沐浴还是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先洗洗吧,在贡院闷了这么些天,身上挺味儿。”
姜蜜回灶上烧水去了,不多时就给男人兑好洗澡水,郭举人看着羡慕,想想自家婆娘,对比之下这才是贤妻。姜氏把杂事全安排妥当,卫成他几乎只需要安心读书考试,不用考虑其他。前人就说娶妻当娶贤,妻贤夫祸少,说得真是太对了。
郭举人蹲着方便的时候还在羡慕,方便完他也简单收拾了一下,这会儿吃不下东西,喝了点水就上床睡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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