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旺夫命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南岛樱桃
“微臣不知。”
皇帝喝了口热茶,说:“因为你敢想也敢说,更因为你心里装着朝廷,想为朕分忧,不像有些装的是官帽,只会阿谀奉承。”
皇帝说着都笑了:“要不是朕欣赏你,以你的来历出身哪能这么快熬上来?不是朕让陆文远留人,你连翰林院也选不进。老顽固扎堆儿的翰林院哪是那么好进的地方?”
原先卫成觉得他能点二榜进士留在翰林院可能是皇上借他炒个名声,顺手给了一点好处。卫成觉得这一路走来主要还是蜜娘帮他,现在他知道了,不光蜜娘,皇上还在暗中提拔……亏他原先还挺满意,觉得自己数载之内能升到六品很有可取之处,今儿个扎心了。
皇上现身说法告诉他你想得不对,事情不是那样子的。
乾元帝亲眼看了出变脸的好戏,卫成平常稳重得很,表情真难得这么丰富。他饶有兴味问:“怎么很难接受?”
“没想到皇上这般看得起微臣那篇拙作。”
“没错,朕很喜欢你殿试做的那篇文章,也翻来覆去看过许多遍,要不是想到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只比较当初那些答卷,以朕的喜好看来,点你一甲使得。现在你知道了,心里可不可惜?”
卫成恍惚了半天,才勉强接受了这个事,说不可惜:“能得皇上赏识才是福气,能上皇上为臣操心是祖宗八辈儿积德,不比状元强吗?”
走出梅芳斋的时候卫成都感觉他脚下是飘的,出来吹了冷风才清醒一点。
他又变回平常那张脸,将手揣在袖子里慢慢往外走,边走边琢磨皇上那番话,越想越觉得自己何德何能。敢情他从三年前就被皇上视为心腹在培养,养了这么久现在感觉差不多了,准备拿出来试试火候,结果他本人还不知道呢……
这个时候,卫成彻底明白梅芳斋行走是什么意思。
皇上终于按耐不住,想端掉朝上那些跟他作对的老臣。这梅芳斋听着文雅,哪是读书的地方?是机密的议事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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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庶常馆离开之后卫成就比较少会熬半夜, 想到姜蜜恐怕在等他,他回屋都还比较早。
自打去梅芳斋走动之后,他跟着又熬起来, 起初姜蜜觉得是不是上峰突然派了麻烦的活, 这样的话忙一阵子总就好了。结果三五七天之后他还在晚睡,又过了几天都还没有打住的苗头。这天晚上, 姜蜜看砚台睡了, 把宣宝送到正房托付给婆婆吴氏, 自个儿上灶屋烧了点水,端着水盅子去了西边书房。
姜蜜停在门口,拿指关节叩了叩门,才试探着将房门推开。
推开门就看见男人坐在临窗的案桌前, 桌上点着油灯, 他借着这点亮光在写不知道什么东西。自门边响起的叩击声让他停下动作抬眼看来,见是爱妻, 遂搁下笔杆站起身。
这都十月份了, 京城的夜晚是很冷的, 姜蜜没敢杵在门边,她进屋来,将盅子搁在案桌上, 转身想去关门, 看卫成已经先一步去关上了。
“蜜娘你怎么过来?”
“我烧了水, 盛过来给你喝一口。”
姜蜜看他关了门走到自己跟前, 就伸手去摸了摸男人执笔的右手, 冰冰凉凉的。
“我说给你点个炭盆你不让,都冻成啥样了?”
“等我写完这篇回东屋上炕就暖和了。”
姜蜜问他:“那还要多久写完?”
“还有一会儿吧,蜜娘你先回房去,困了就睡,别等我。”
“我不管你你能熬到天亮,都不用睡觉直接就去衙门了。你最近到底在忙什么呀?不是说翰林院就是修书编书给皇上说书的?怎么能忙成这样呢?”
卫成到椅子上坐下,伸手把姜蜜引过来,让她坐自己腿上。低声说:“有些事我本来不想告诉你,怕你知道得太多成日提醒吊胆,可就算我瞒着不说,蜜娘你这么聪慧,也该看出京里出事了。”
姜蜜点头,说她最近跟娘出去买东西,偶尔能撞见穿着官服的大人过去,看着都不轻松。
“到底是什么事?能说吗?”
卫成叹口气:“事情瞒不住的,就算我不说,过段时间恐怕全京城都会知道。你记不记得头年初中宫诞下一子,刚满月就封太子,为太子皇上还开了恩科大赦天下。”
姜蜜笑道:“相公你们这届不就是托兴庆太子的福才提前散馆,不然还得等到今年才能提编修,我日子过得再糊涂也不能把这事儿忘了呀。”
她自个儿轻笑了两声,发现男人完全笑不出来,也跟着收起轻松的表情,严肃一些问他:“出的事和太子有关?”
“太子在坤宁宫出了意外,伤得不轻,出事之后皇后娘娘就杖毙了太子跟前伺候的宫人,又下了懿旨,让太医院必须把太子治好,要痊愈不留疤否则提头来见。”
姜蜜这辈子遇上最大的事也不过是科举泄题案,现在听说太子受伤就要陪葬这么多人,她不自觉把手都攥紧了。问:“上个月出的事?现在怎么样?治好了吗?”
“给太子换药的说,九成会留疤。”
姜蜜还没咋听懂,她毕竟乡野出身,在乡下地方大人下地去了就会让哥哥带兄弟,忙不过来的时候半大孩子也要上灶去生火做饭。正因为这样各家孩子摔的多,经常有大人忙完回家来发现孩子磕着碰着,只要没大事,留个疤不稀罕。
她还在琢磨留个疤痕有什么严重的,就听男人在耳边说:“皇家不会选残疾或者破相的皇子继承大统,就算他是中宫所出,刚出生就封太子,只要脸上留了疤,皇位也就无缘。”
听到这话,姜蜜双眼都睁大了。
她突然想到以前当姑娘的时候见过,村里有家爹娘没了,叔伯帮着主持分家,那家还不算富裕,兄弟两个为了争家当都能大打出手。这要是放在皇家……不留疤他是储君,皇上百年之后他是新帝,能继承万里山河;留了疤就得看兄弟登基。
难怪说宫里出大事了。
“疤痕真的去不掉?太医都没法子?”
“听说是这样。”
“听说是?”
卫成把声音压得很低很低,贴她耳边说:“不一定是治不好,也可能是不想治好。”
“皇后都说治不好要砍了他们,太医院还敢不尽心?”
“有什么不敢?要是不希望太子痊愈的是皇上呢?”
这个事情姜蜜很难理解,在她看来是自己骨血,能不爱?能不疼?她想着感觉心里冰凉,刚才暖烘烘的手都冷了,卫成替她捂着手,说:“太子出事以后,国丈那边慌了神,上个月动作频频,一直在商议对策。皇上本来没发现太子背后势力已如此之大,发现之后,他还能希望太子痊愈吗?太子是什么?是储君,哪怕还不满两岁,只要当今有任何闪失,他就是正统,他虽然什么都不知道,架不住有皇后和国丈在为他谋划,他们威胁到皇上,皇上多年轻,岂会乐意有人盯着江山帝位。”
还是那句话,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只要有这么个人存在。
做皇帝的铁定如鲠在喉食不下咽。
皇家哪里有纯粹的父子亲情?一片纯白的人能成为赢家?登上帝位?
卫成说着停顿了会儿,看姜蜜多少明白一些,又接着说:“皇上登基的时候十分年幼,那时候朝中大小事他说不上话,做主的是大臣。能够亲政他借了几方支持,其中就有后族,后族目中无人行事张狂盖因如此。现在皇上亲政了,大权实际并不掌握在他手中,遇上无关紧要的事情大臣们乐意支持,但凡要触犯他们利益,根本无法通过,哪怕强行颁下旨意底下也是阳奉阴违。咱们老百姓说起皇上觉得威风,实际憋屈得很。皇上他想当个好皇帝,首先就得把权力收拢,不可能任由朝臣摆布。太子负伤就像是吹响了号角,往后几年京中都不会太平。”
“你跟我说这些好吗?我就一个妇道人家,朝上这些风风雨雨哪轮得到我来置喙?我想着谁掌大权都好,只要不影响到咱家。”
卫成有些愧疚说:“已经影响到咱家了。”
姜蜜:……
“皇上为了对抗这些权臣,这些年也在秘密发展势力,最近还在宫里设了个议事处取名做梅芳斋,又点了些翰林官上梅芳斋行走,说是为皇上读书讲经,实则是为天子出谋划策。我、便在其列。”
“一方面,我觉得皇上能做明君,我甘愿效力。另一方面,其实也没有退路,从我被选进翰林院皇上一直在暗地里培养我,养了几年也到该拿来试手的时候,跟着皇上干,没准还能闯出条路,要不为皇上效忠,眼下恐怕就过不去,我包括我背后这一家子都得交待在这儿,史书上写得很明白,帝王的仁慈它有限度。”
姜蜜笑得可难看了,说:“得皇上重用不是挺好的吗?你都要光宗耀祖了,干嘛说得这么悲惨?”
卫成就是觉得,只要皇上正面同大臣杠上,他们这些为皇上效劳的恐怕都是活靶子,到时候一定会有许多麻烦,甚至身陷危机。卫成把姜蜜圈在怀里,说:“在乡下读书的时候,做梦都想科举入仕,希望能为皇上效忠为朝廷效力为百姓做点事。真走到这儿才发现后面没有回头路,前面也就是个窄窄的独木桥,我得压上身家性命去走这个独木桥。心里的指望是什么?第一指望皇上的谋略城府,第二指望我的福星,后面几年咱家恐怕要靠你了蜜娘。”
“这段时间偶尔会想要是没走进这个是非圈,在乡下苦一点心里不累,日子兴许还好过些……也就那么想想,回是回不去了。”
姜蜜就想起这阵子男人天天熬夜,她总是好奇,想知道这是在忙什么?
现在知道了,不仅知道了还感觉到他的无奈和疲惫。
姜蜜觉得自己不能表现得太悲观,她要是崩溃了,男人出门都无法安心。她得坚强些,原先也不是没吃过苦,一路磕磕绊绊都过来了,现在也没问题,一定没问题的。她啊,虽然才二十多岁,却是翰林院侍读的妻子,是六品诰命安人,是两个儿子的娘……她得帮男人走过前面这段不好走的路,给儿子顶起一片天。
姜蜜趴他怀里调整了一下,抬头就笑了出来,说没事的。
“人往高处走,咋能因为怕事就困在乡下?我男人心有抱负,就去施展抱负,还有砚台和宣宝,以后也要沿你走过的路,要考科举出仕当官。相公你都说咱们没得选,皇上看得起你,你就踏踏实实为皇上做事,跟了主子却不忠心,这种奴才活不长。”
“你为皇上做事,可能会触犯到别人,别人容忍不了就会给你下套,挑拨你跟皇上的关系,还可能针对咱家。我却不怕,我想着我上辈子一定积了很多德,天老爷都帮我,遇事总能逢凶化吉。你别担心,反正咱们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办法想想总会有的。”
“相公你接着写文章,我上炕等你,你早点写完早点回屋。”
姜蜜站起身来,拍拍有些褶皱的棉袄,出去之前还冲卫成笑了笑,她双眼弯弯的像挂在天上的月牙。等她出了书房带上门,就忍不住了,姜蜜是捂着嘴快步走回东厢房去的,进屋去往炕上一坐,蒙着棉被就哭了一场。
哪怕遇事儿总会做梦,每次都能提前做好应对,只要想到这一家子跟着可能遇上很多麻烦,姜蜜还是难受。
以前觉得有吃有喝就是生活,处在这个位置才感觉很多事太不容易了,一辈子真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过去的。要是活在最底层,被人欺压都没有还手之力,吃了亏就得白吃;可要往上爬,越往上越难,真的太难了。
姜蜜想到自己平常守着这方寸院子,觉得家中和睦,生活不愁,十分幸福。
她却不知道男人扛了那么多事。就怕家里担心,从来不说。
今儿个说出来恐怕是料想到她后面可能经常会做梦,瞒是瞒不住的。
姜蜜哭了一阵,突然听到嘎吱声,她猛一回头就看见卫成推开门进来了。
“在哭吗?怕我看了难受躲起来偷偷哭?”
都被撞见了姜蜜索性破罐子破摔,她都懒得去拿手帕,就用棉袄的袖子擦了擦脸。问他:“你文章写完了?”
“我越想越不对,过来看看,你果然在哭。”卫成将门关好,不让冷风进来,这才走过来跟着坐到炕上,“等皇上把分散的权力收回就不用担心了,就这三五年可能麻烦一点,我跟你保证一定会当心,别太悲观。咱们家你可是顶梁柱,爹娘那边是你照看,砚台和宣宝多数时候也是你管,我又倒霉,总遇上乱七八糟的事,还得靠你,你倒下可不行。”
姜蜜回头瞪他。
看媳妇儿这么生动卫成笑了笑,说仔细想想前头几年也是倒霉着过来的,快习惯了。
“哭啥,别哭,说得粗俗点我是跟着皇上打天下。皇上本来就是正统,我呢又有福星相助,何愁不赢?只要能赢,我往朝上一站就是肱股之臣,只要我不贪心,不生事,本本分分做事情,以后大好的日子。蜜娘你现在是六品诰命,三五年后皇上彻底赢了,没准到时候能摇身一变成三品二品,那多风光?”
姜蜜:……
“这话说的,我嫁给你是为了当诰命夫人吗?”
卫成:……
“的确不是,但要是能当不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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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姜蜜没太睡好, 早上起来对着铜镜一照,上眼皮是肿的。以前听人说过,村里有些妇人日子过得苦也会躲起来偷偷哭, 哭完怕招闲话就打湿帕子敷一敷, 不多会儿能消下去。
姜蜜除去娘没了那会儿,其它时候没哭肿过眼, 真没使过这法。可眼下也没第二招, 也就死马当活马医。东厢房里就有水壶, 昨晚睡前喝过,这会儿水已经凉了。姜蜜把壶里的水倒在叠成方块的手帕上,浸透了往眼上一敷。
真别说,这下提神醒脑。
把两只眼都敷过, 再拿铜镜照着就好多了, 看着还有那么一点不自然,好在并不明显, 想着待会儿它自然也会消下去, 姜蜜没再去管, 穿戴整齐就出了屋。
昨个儿听说那些事,她打算烂在肚子里,若无必要不打算同婆婆说。后来这天, 和昨天、前天、上前天也没区别, 卫家院子总是清清静静的, 能听到的就是砚台背书的声音, 再不就是婆媳两人的说话声, 偶尔还有一声狗叫。
前段时间砚台已经明白弟弟要一岁多才会说话,他还没放弃,经常往宣宝跟前凑。遇到宣宝在睡觉,他就叹气,嘀咕说弟弟也太能睡了,本来就不聪明还这么懒,以后可怎么办?嘴里这么嘀咕着,他也没去吵人,就在旁边等,等啊等……等宣宝睡醒了他赶紧趴上去,说要读书给弟弟听。
吴婆子笑话他:“说你是活宝,你还真是!你都不记得一岁前的事,还指望宣宝记住你说的?一边儿玩去别闹你兄弟,等他两岁大就跟你一样能跑能跳能说话了,到时候你再带他读书。”
这话砚台不是很信。
他觉得宣宝这么懒,这么躺着就能学会走路说话?
“奶你把弟弟抱出来,让他下来走啊!”
“你弟弟骨头软,劲儿小,还站不住。”
“你都没让他站咋知道他站不住?”
“你大伯、二伯、你爹、毛蛋、虎娃包括你都是经我手长大的,我有啥不知道?”
砚台才终于接受这个说法,他一脸失望。
姜蜜刚才去给卫成收拾了书房,把案桌擦过,过来看砚台噘着嘴,嘴上都能挂油壶了,问他咋的?
吴婆子说嫌无聊吧。
“住在京城也好也不好,好在能见世面,孩子长大肯定比乡下养的出息。不好就是没个玩伴,要是乡下随便出去一吆喝,东西家的娃儿就凑一起疯闹上了,住这儿都不敢随便放他出去,也才四岁半,遇上拐子咋办呢?”
“我也不想出去玩。”
姜蜜跟他旁边排排蹲,问他想做什么?
“我想去学堂。”
“学堂不会收你这么小的。”
“爹也说要六岁,还说真等我六岁就不想上学堂了……他净胡说,我可想去了!”
姜蜜笑了笑:“你爹他没胡说,京城这边高门大户都有家学,没办家学也是请西席。官办学堂不教启蒙,私办学堂水平大多不高。你爹之前就同我商量过,说送你去学堂让你跟着六岁孩子从三百千学起你铁定不乐意,咱们家现在也不太方便给你请西席,只能他来教你,你聪明,先把字认会了,认会了之后拿着你爹批注的书自己看着,不会的记下来,你爹回来给你解释,先这样学着,基础打扎实了再去官学。”
这些话别家孩子恐怕听不懂,砚台听懂了。
一脸失望说学堂还得从三百千开始?他三百千都背完了。
“娘我现在不能去官学吗?”
“当然不能。”
且不说人还小没必要逼太紧,就说现在局势也不太好,姜蜜不是很愿意放他出门。她捏捏儿子小耳朵说:“娘给砚台做个沙盘好不好?字儿不能光会写,还要写得好,要端正,要有力道。”
“娘啊娘,沙盘是什么?”
“沙盘就是一个方盘子,里面装上细沙,你拿手把沙抹平,拿棍棍就能在上面写字,写完再抹平,还能接着用。听你爹说,刚学字怕糟蹋东西就用这种法子,等到在沙盘上写得很好了,就可以拿纸笔练习。”姜蜜边说边比划,比划完问他要吗?
砚台直点头,瞧着就跟小鸡啄米似的。
正好姜蜜蹲在旁边,他扑上去抱住娘亲的脖子,亲她一口,说:“娘真好。”
姜蜜捏捏他脸:“你哟可是男子汉,再大一点就不许随便亲娘了。”
说到做沙盘,姜蜜想起来:“娘我想着下次出去跟人打听看看有没有卖铜汤壶的。”
“铜汤壶?”
“就是能密封的铜壶,里面灌上开水,外头用布包上,冬日里抱着暖和。”
“媳妇儿你从哪儿看来?”
“我跟相公上京的时候人家给我塞过一个,我们当地没咋见到,估摸是经常在外头跑搁北边买的。我看相公又要忙起来了,最近半拉月天天很晚才睡,往书房里点炭盆要是炭不好怕熏人,我就想起那玩意儿。只要给他灌壶水,包好能暖和半天,不暖了换水就行,这个只要不坏能用好多年,不熏不呛还不费钱,娘觉得呢?”
吴婆子听她描述就觉得好,说多买两个也使得:“只不过你说这个真的有卖?”
“别地儿有的东西京城还能没有?”
“那让老头子去打听看看,他认的人多。再不行还能问问冯掌柜,低门矮户的没见过,高门大户总有,他做掌柜见的世面大,兴许能有眉目。”
这事就说定了,吴婆子转身同男人提了提,让他出去跟人唠嗑的时候问问。还别说真有卖,纯铜打的,做工也好,就是不便宜,普通人家不用的。
因为是现成的东西,吴婆子买了一个回来,准备试试看好不好使。她买了铜汤壶,看有现成的套子卖,顺便也买了一个,拿回家洗干净就灌上热水试用了,还真不错。
要做事放在一边,忙完又抱上,暖和得很。
看吴婆子抱着铜汤壶舒舒服服瘫那儿,砚台不干了:“奶啊奶!我沙盘呢?”
对哦,还有沙盘。
她买到铜汤壶一兴奋把沙盘给忘了,忘了又不能明说,不然砚台要噘嘴儿的,吴婆子灵机一动说在定做。安抚好孙子之后她回头就去买了个客栈堂倌上菜的大红木托盘,又去寻了些细沙铺上,拿了根筷子把一头削尖,沙盘和配套的木棍棍就做好了。拿给砚台之前还提醒他说摸了沙子不许揉眼睛。
姜蜜守了两天,看他用得挺好,也没乱来,才放下心。
就从得了这沙盘,砚台可算不嫌无聊了,他每天把学过的字写来写去,写烦了就在上头涂涂画画。有了这个卫成教他或者抽考他也方便很多,看了还说先前都没想起来给他做一个。
砚台听了跟小青蛙一样鼓着脸:“你记得啥?要指望你我都发霉了!”
他说完就挨了脑瓜崩:“好好说话。”
“哦……”砚台抬头瞅了瞅屋顶房梁,改口说,“爹这么忙哪记得你儿子我?”
这回还没说完,又挨了一下。
砚台双手抱头,在旁边蹲了会儿,也就一会会儿他又挪回去:“接着教啊,还没学完呢。我觉得我现在比以前聪明了很多,咱们每天不能多认些字?”
卫成让他过来坐好:“六岁以后再加,贪多我怕你嚼不烂,要嫌无聊就把教你那些字翻来覆去多写写,把那笔字练好些,现在这样软趴趴的一点儿力度也没有。”
刚才砚台写的字还在沙盘上,没被抹去,卫成拿起木棍,就在旁边写了个一样的,让他看看。
砚台说:“你写的小,我的大!”
卫成笑了笑:“我能写大,你却写不小!”
砚台不服气上手要试,那字儿笔画有那么多,到他手里只能傻大粗,真小不了。看他折腾半天都不成,卫成劝他打住,让慢慢练:“你聪明,可天底下也不是没有比你更聪明的人。不要觉得认几个字就厉害得很,会认字是做学问的入门,你会认字还得把它写好,写好了还得明白这字怎么来的,是什么意思,怎么用它造词造句,后面的路长得很,翰林院里很多人都做了半辈子学问,还觉得自己十分不足,哪像你分外满足。”
闲磕牙的时候砚台爱跟他爹拌嘴,说正事他还是能听。
只是听完觉得委屈,说还不是你教得少。
“还不会走路你就想跑,怕摔不疼?让你别好高骛远,把基础打好后面学什么都快。”卫成说着伸手在他头上揉了一把,“我是你爹,还会害你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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