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旺夫命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南岛樱桃
只需要扫一眼就知道呈这本奏折的人盯他们很久,这里头甚至记录了一起人命官司,又有欺男霸女买卖官职包揽诉讼……
“朕在等你解释。”
他也想解释,想说是污蔑却不敢,人家既然呈了这本奏折就必定握有证据,一旦被拆穿,就是欺君。
要是有国丈镇着,局势兴许没这么坏,偏偏国丈不在朝堂。
皇后他大哥憋了半天,只干巴巴说了句不知情。皇帝倒是没按头逼人认罪,他把这事移交给三法司,是非黑白先查清楚,查清楚了照规矩办。
照规矩办的意思是不会容情,后族陆续有人来求,说是底下人不规矩,他们闯下的祸,请皇上高抬贵手饶了这回,以后绝不再犯。说着又开始帮皇帝回忆从前他孤立无援的时候,后族出了多大的力……不提旧事还好,提起来乾元帝反而更不痛快,做皇帝的谁都不会愿意去回想被大臣支配的岁月,他如今都觉得憋屈,更别说数年之前。
他们求了半天,换来一句:不连坐就已经法外开恩了,你还指望免罪不成?
这下族内又被处置了一批,虽然大多是旁支,大多没出息,大多是游手好闲的纨绔子,毕竟也是皇后娘娘的族人。从前大家跟着你干,那是因为你吃肉别人能喝汤,现在他被处置你护不住,人不离心?
早两年因为太子的关系,后族拧成一股绳,团结得很。
现在接连两出又将他们打回一盘散沙。
旁支包括依附过来的官员又有脱离的意思,这就算了,甚至还有上国丈家去哭去闹的,问你为什么不保我儿子,我就这一个嫡子。
……
前后不过两旬,后族败势已显,皇后那几个娘家哥哥急得上火,怪妹妹没照看好太子,要是没那出意外,他们何至于如此被动?若太子不伤,朝上有任何异动他们逼宫也成。
哪怕算太子才两岁,那也是正统。
现在呢,兴庆顶着太子的头衔却是个不中用的,他们连吃了两回大亏,势力一削再削,却不能反击。
“早该看出皇帝是个薄情寡义的,咱帮他还不够多?他竟半点情面也不给!”
“就不该拖这么久,拖到今天,大势去了。”
“怎么办?现在要怎么办?”
“父亲您倒是说句话啊!”
国丈脸色也很难看,他牙都快咬碎了:“怪我小看了他,这回咱们输了,还能怎么办?忍吧。”
“忍???”
“没错,都给我忍,忍不了就等着被人一网打尽。”
“那就白吃这么两个大亏?什么都不做?”
国丈端起茶碗,揭开碗盖,却没喝,又放回去了。他说过两天去跟老朋友聊聊,得让他们明白皇上不单是想对付后族,他是想把朝上这些老东西一网打尽,谁也别高兴早了。
这期间皇后闹过几回,乾元帝根本不想见她。
不想见,也没那个功夫去见,皇帝猜到国丈不会毫不抵抗直接束手就擒,他一定会使绊子,正同心腹商议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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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丈说要去见老朋友, 也当真去了,他搬着那套说辞要让人相信一切是皇帝下的套,皇帝盘算着挨个将朝上这些老臣除去, 扶持他的心腹上台。
这说法有人信, 也有人怀疑。
信是从人性出发,哪个皇帝不想大权在握?至于说怀疑, 是觉得国丈想通过挑拨离间保全自己。只要别人信了这说辞, 就不敢再对付他, 怕把他打压狠了,他一完蛋后面就是其他人排队跟上。
既不敢不信,也不敢全信,让许多人按耐住观望起来, 准备看看朝堂上下一步的动作。
这个选择让国丈稍稍松了口气, 他只怕不断有人落井下石,只要同僚因为忌惮不敢贸然出手, 他就有了喘息之机。赢得喘息之后, 他回过头去琢磨了前后这几年的事, 想到兴许是太子受伤让他们乱了阵脚,将羽翼暴露在皇帝眼皮子底下。皇帝比较明显的态度转变就从那之后,当时以为他是气皇后没看好太子, 如今看来, 恐怕不是那么回事。
在他们暴露出来之后, 皇帝做了什么?
他设了梅芳斋。
国丈将被选中去梅芳斋伺候那些人从脑子里过了一遍, 而后一拳砸在扶手上。
太子负伤之后他们满心想着太子, 后来想着让皇后再生一个,竟疏忽了这里。那梅芳斋哪是皇帝读书的地方,是合计怎么扳倒他们的议事处!
想到这儿,国丈就恨得牙痒痒,他恨不得将这些出谋划策的狗东西碎尸万段,又不断告诉自己今时不同往日,得冷静些,不能冲动。现在最要紧不是砍了这些人出气,而是要离间他们,不能让皇帝同这些谋臣舒舒服服的合作下去。
国丈曾是文官之首,翰林院有他的人,这人被找去一番谈话,谈完神志恍惚。国丈让他多为那几个说说好话,有适当的机会就把人提个半阶。比如像卫成,去梅芳斋伺候了这么久,从没挨过训斥,这样的表现很应该提拔一番,正六品侍读低了,从五品侍读学士就不错。
“不打压他?反而提拔?”
“皇上重用的人,你打压得了?要是从前,设个局把他做了也不难,如今皇上正愁没机会彻底办了我们,岂可轻举妄动?万一做不干净,你我全要完。升他半阶有什么?升完也不过才从五品官,借这个事给他送份大礼,送两个美人。”
“您不知道,他同夫人姜氏恩爱非常,曾说过不纳妾的话,我明知道还赶着送美人去,他不当众翻脸?”
国丈又斟酌了一番:“那就送两个不打眼的丫鬟去,他要推辞,你拿官职压一压。我听说这人是孝子,你拿他爹娘做筏子,就说是送来伺候老太太的,把卖身契一并奉上。人我来安排,你只要让他收下就成。”
国丈觉得这不难,穷人乍富就爱听人吹捧,你给她面子她还能拂了?
翰林院这个不明白,看国丈没准备说透,他不敢多问,应承下来,退出去了。
就在国丈安排完的当天晚上,姜蜜做梦了,这个梦开头还挺美。她男人头年才从七品编修升成六品侍读,侍读了没几个月,又要升侍读学士。因为男人升了从五品,她和婆婆的诰命也跟着往上跳了一级,变成五品诰命宜人。升官后面还接了个词叫发财,他刚升完,就有人送礼上门。送重礼来的他都是谢对方好意然后婉拒不收,看他重礼不收,就有人送了两个样貌平平的丫鬟来,说都是从五品官了总要让家里享享福,哪能让两位宜人亲自干活?这传出去能笑死人,说这丫鬟是送来伺候老爷子老太太的,卖身契一并奉上,随意驱使。
相公说院小住不开,没收,回头竟然还传出对他不利的话来。
说卫成有钱添亩没钱置宅,还说他什么明里装穷暗里富,宁可让五旬老母受苦受累也怕坏了自己贫寒出身,就是沽名钓誉伪君子一个,造名声为自己博好处罢了。
这种传言竟然都有人信,相公为此还挨了不少呸。
甚至有人避过分家这个情况宣扬卫成他老家乡下还有两个亲哥,他现在好了,也没见帮过兄弟,薄情寡义没有良心。
这分明是有心人引导的,你只有一张嘴,根本说不过那么多嘴,后来有天男人下衙门回家,半路上就被人敲了闷棍,被打了还有人说风凉话,讲他活该。
姜蜜以为她做过那么多坏梦,早就能坦然面对这些,真正梦到还是气啊。她都没等到天亮,睁开眼就往旁边看,看男人睡得很熟,抬手捶了他一拳。
就在被子里捶的,没用什么劲儿,倒是把人闹醒了。
卫成还迷糊,他带着鼻音低哑的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姜蜜从被子里伸出手,揪着他脸:“你知不知道你要升官了?”
“在你梦里升的?”
卫成还没清醒,他说笑呢,结果姜蜜煞有其事点点头:“对啊,就是在我梦里升的,正六品侍读升成了从五品侍读学士,相公你高不高兴?”
……
……
在你梦里升官了还能高兴???
卫成一下清醒过来,分明躺被窝里他感觉后背一凉。
“怎么回事?”
姜蜜想了想,小声说:“你升官了,升得这么快能没人上门来巴结?我看着有不少人来咱家送礼,贵重的你都没收,后来就有个送了俩丫鬟来,也怪我,我之前不是说人家要是给你送人,借口说住不开就能推了。我就只想到其一,没想到其二。咱家的确没空屋,推是推了,就因为想塞进来的人没塞得进,人家换了个方法来对付你,说咱家之前得了厚赏,你是阴着有钱装穷,你是在为自己造势,是沽名钓誉,都当官了还要老娘动手干活说你不孝顺……梦里头娘都准备拉那些造谣生事的去见官,告他们坏你名声,没来得及你就让人敲了闷棍。”
姜蜜说完往他身上一趴,愁道:“这回挺不好办的,他们抓住那点造谣容易,咱们有理要解释难,怎么办呀?”
“有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这么多年夫妻,两人之间有些默契的,姜蜜略带迟疑问:“你想将计就计?”
“没错,他送人来咱们就收下,倒座房那边收拾收拾也能摆一张铺。”
姜蜜皱了一下眉,卫成已经习惯黑暗,他伸手到媳妇儿眉间,抚了抚,说:“会塞人过来一定是知道我在为皇上办事,不送美人是因为我总说自己同夫人情深似海不欲纳妾。他送两个丫鬟,一来可以互相照应,二来可以试着笼络娘挑唆你们婆媳关系闹得家宅不宁使我分心,三来还能摸进我书房一探究竟,哪怕探不出来要使坏做其他事也容易。从里梦里也看出来了,人家送人,咱们拒收是下策,他一计不成还会使其他坏。收下的话,一来的确能使唤她,二来只要逮着她干坏事的瞬间拿到证据,咱们可以绑了人直接扔回送来那位大人家门口,到那时他颜面扫地,以后再有人送丫鬟过来咱们就能以此拒绝,外人说三道四也能借这还击。”
“你想想看,丫鬟坏心想害咱们家,娘被吓到宁肯自己受累也不要人伺候,这就说得过去了。”
姜蜜边听边琢磨,觉得这么说也有道理:“那就收下?”
“收一个是最好,咱家里里外外事也不少,她忙着做事能用来使坏的机会不多,这人要是谨慎一些不会太快行动,咱还能白得个丫鬟粗使两个月。”
卫成觉得既然已经知道别人的计划,给个方便让他照计划来这样局势更容易掌控,不满足他,逼得他去想其他坏招,反而难以防备。
姜蜜也想到这里,未知的反而更危险,你知道她是个坏东西她有目的来防备着就好,反正是人白送上门做丫鬟的,先使唤着,使唤够了等她露出马脚绑了扔回她老东家那头。
两人商量好之后,卫成将脸埋在姜蜜脖颈间,无奈道:“在梅芳斋行走的不止我一个,要出事我就是第一个,贫门矮户出身没丁点背景的想混这官场是真难。我从前运气就差,平常总比别人更小心,可有些事哪怕处处小心也防不住。他想害你,不用你给机会,他会想方设法创造机会……我之前觉得自己也算有些出息,让你让爹娘都过上好日子了。现在想想,像蜜娘你这样的好女人,任凭条件再差总能把日子过顺,我也没让你享很多福,还拖着你担惊受怕。”
姜蜜伸手捏他耳垂:“你还后悔跟我成亲了不成?”
“我没有。”
“那你啥意思?”
“我反省一下自己。”
姜蜜扭头,看他跟看傻子似的,这就好像人家做贼的想偷你,你反省自己有啥用?怪自己本事太大赚钱太多给人盯上了吗?
“别瞎想了,睡吧,赶明儿我跟娘说说这事,咱们这就准备起来。”
“接个丫鬟还要准备?”
姜蜜轻笑一声,摸黑贴他耳边说:“我是不用,娘听了估摸会好生准备。明知道她是来害你的,不想法子给你出出气?你对咱娘是有什么误会?”
本来属于翠姑搓屎尿布的活估摸要易主了,还有几个屋的夜壶等着她涮,人家送丫鬟来估摸是给老太太捏肩捶腿的,除此之外也就端个饭菜送个茶。姜蜜觉得她要真的来了,不用几天保准想回去,在这边的日子和她想的一定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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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蜜最常跟吴氏唠嗑的地方就是灶屋里头, 像这时,卫老头在屋里逗宣宝玩,砚台也跟他一起。姜蜜找准时机就摸上灶头, 吴氏人的确在灶屋, 在给宣宝弄吃的。
听到脚步声,吴氏扭头一看:“咋没在屋?过来干啥?”
“昨晚做梦了, 来跟娘说说。”
吴婆子停了一下动作, 接着用一种无法言喻的眼神瞅着姜蜜。姜蜜抬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我脸上沾东西了?还是衣裳没穿规整?”
“没沾东西, 衣裳也挺规整的。”
“那娘看啥?”
“我想起以前的事了,你刚嫁过来没多久就做了噩梦,那回从起床就坐立难安,又不知道该咋说, 憋了有半天才跟我开口。还有后来垮山, 看你也吓得不轻。”
话说一半姜蜜就懂了,她笑了笑:“当时经的事少, 什么大场面都没见过, 那么一做梦感觉天都要塌了。如今成亲都有六年, 大小事遇上不少,我又当了娘,哪能像从前那么一惊一乍的?”
吴婆子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也对, 你说说这回啥事儿?”
姜蜜走到婆婆跟前, 在她耳朵边小声把事情说了一遍, 吴婆子的表情本来就不轻松, 越听脸色越难看, 到后来差不多黑如锅底。
“他们还能明晃晃的往咱家送人?”
“相公中举的时候不是也有?”
“是有,三郎说啥都不收,我忍痛全推了。”
姜蜜叹口气:“我原先也觉得推掉就好,昨晚这出使我想到事情没那么简单。中举那次别人送什么来都是为了巴结奉承,这次是存心要害人,送不进来丫鬟他还会想别的法子,到那时更不好办。”
“媳妇儿你是说咱们明知道来的是坏东西,还要收下?”
“不光是我,相公也觉得收下比不收来得好,左右是来当丫鬟不是来当小姐的,也想看看她到底奉的什么命。咱们把人盯紧点,等她憋不住动手再绑了她扔回旧主家门口去,闹这一出,估摸以后也不会再有人做这样的事。”
这么说也有道理,吴婆子是不高兴家里有外人,斟酌之后还是同意了:“媳妇儿你记得,到时候同砚台说一说,告诉他那是个坏东西,别给人牵着鼻子走。”
“等人来了我再提醒他,真要我说砚台倒是不用担心,真把心思动他头上估摸那人能气出病。”砚台平常要是看谁不顺眼说话都怪噎人,给他知道那是个坏东西,是来害他爹斗他娘的……难说会演变成什么情况。
姜蜜琢磨着说的时候还得同他约好,不能为个奴才搭上自己,做啥之前想想明白。
看婆婆已经陷入沉思,姜蜜接过灶上的活,她动作麻利的给宣宝做好饭,先喂了,差不多刚喂完,午食也上桌了。后来吃饭的时候姜蜜就看出来婆婆已经调整好,跟啥事儿没有一样。之后几天都还正常,要说有什么不正常的,也就是她闲下来会走走神,不知道在想什么,经常都是煞气腾腾的。
前段时间才得过赏钱,那之后她心情就格外好,经常笑眯眯的,突然变成这样作为枕边人卫父能没觉察?
问她咋了,她说没事。
“我信你才有鬼。”
吴婆子横他一眼:“鬼啊鬼的,嘴上没个忌讳。”
“老婆子你咋回事?先前不是挺高兴的?谁招你了?是不是因为没收到老大老二的信?……这事我跟人打听过,听说这个冬都没有从咱老家那头来的车队,估计没赶上趟。要不然我都那样骂人了他俩还稳得住?是不想认我这个爹吗?”
提到这事,吴婆子想起来了,有个情况老头子还不知道。
“头年郭进士回乡之前,你是让老三代笔写了几句?狠狠骂了大郎二郎?”
“对啊,我说老头子五十整寿你都能忘,是不是人没了才想得起来?我骂了好几句。”
吴婆子笑了一声。
“你这老太婆没事笑啥?”
“笑你傻,你让老三照着写,你说一句他写一句,他是写了,砚台悄悄跟我说内容对不上,说你讲的好多字他爹没写,他爹写的好多字你没讲过。”
“……”
“本来要是你自己写,你想写成啥样都行,哪有让小儿子代笔写信去痛骂大儿子的?家书写成那样,人家听着不对味儿问起来,家里那两个蠢蛋说是老三写的,他翰林官的脸面还要不要?再说谁知道毛蛋和虎娃他们学问做成啥样?要是没学好,不得让郭进士帮着读信,就你说那些,都照着写郭进士咋读?我说你咋就那么笨?以老三的性子,送回去那封信上保准一个脏字儿没有,你咋知道一定会有回信?”
“……”
卫老头都傻眼了,好一会儿才问:“那老三写了啥?砚台没跟你说说?”
“不知道,你孙子学字才几年?他也不是啥都认识。”
卫老头就这么被带偏了,彻底忘记他本来是想问老太婆在琢磨啥。
吴婆子倒不是想瞒着枕边人,她是不知道卫成几时升官,假如说还有段日子,提前说了不是一家子提心吊胆?还是到那节骨眼上再跟他说道,他是要知道,家里来了外人谁都得有防备心。
这就是为啥吴婆子顶破天只乐意请个翠姑,哪怕六品诰命加身,让她做点事她觉得没啥,家里有个外人窜来窜去她不安心。尤其姜蜜隔段时间总要做个梦,做了梦总得同家里人说说,有外人在麻烦。
甭管多麻烦,该来的总是会来。
那之后没多久,卫成还真的莫名其妙被提拔了,他侍读也才半年多,就因为做事周到妥帖深得圣心,现在提了半阶,成侍读学士了。他只提了半阶,姜蜜和婆婆吴氏却从安人升成了宜人。
冯掌柜听说之后第一时间来道喜,他想起三四年前,北上的马车驶入京中,摇摇晃晃停在集古轩门口,吴婆子抱着孙子等在外面,一身旧的卫老头进铺子跟他打听卫成的落脚处。那时候这一家子不光穿得差,进店连茶碗都不敢接,不敢乱碰任何东西。当时看着真是破落户,也才没几年,老太太就成五品宜人,吃穿哪怕不能同真正的大户人家相比,较从前体面多了。
他只不过回忆了一下二老进京时的模样,都感觉落差大,至于说卫成带着姜氏在他家院子借住那段时光,不敢想,真的不敢想。
当初是冯家好卫家差,现在彻底换过来了。想起他搭上卫成是因为看出卫、郭二人有能耐。看来他这么多年掌柜当下来眼力劲儿真不差,当初的卫举人已经是翰林院侍读学士,郭举人也在头年考上三榜进士,恐怕已经在地方上谋到官职。早先借给二人住过的厢房如今身价倍增,尤其卫成住过那屋,他收拾出来让儿子搬进去了。
冯掌柜应该说见证了卫家是如何发迹,卫成那出身背景混成这样,他看着都感觉像在做梦。那年的状元郎被赶出翰林院了,榜眼探花大概还是六七品,他就从五品了。
侍读学士啊,听着就体面得很。
冯掌柜来过之后,陆续又有其他人来道贺,左邻右里有,卫成官场上的同僚也有。寻常走礼的吴婆子就收了,想着别家有喜事再还回去,送重礼的她不敢要,才拦下一份重礼,送丫鬟的就来了。
领着俩丫鬟过来的是那家大管事,说他们夫人听说五品宜人还得自己干活,跟前连个伺候的人也没有,十分揪心,特地选了两个会做事的来。大管事说着就要把卖身契奉上,吴婆子瞅了一眼:“我家请得有人,再说你这丫鬟看着比我还体面,我使唤她?她怕是来我家当小姐的。”
“请来帮忙的和捏着卖身契的奴才哪能一样?像金环银环这样用着才放心嘛。宜人别看她俩模样秀气,其实能干得很,啥都会做,保准将您伺候得舒舒服服,您往那儿一坐,想要啥只管吩咐她们。”
俩丫鬟还露了个特纯善的笑脸,若不是早知道她俩全是祸害,任谁来都能被糊弄过去,这看着真不像黑心人。
又一想,她要是长得就像黑心人,能被派出来做这种事?
吴婆子像是在琢磨,过了会儿说地方小,顶多只能住下一个,两个多了。
“那把金环留下?”
“留下也行。”
当天金环就搬到卫家院子的倒座房里去了,那屋是吴婆子用来存放杂物的,半边屋子放着东西,另一半临时加的床铺。因为听说过卫侍读出身贫寒,来之前她有心理准备,也没料到这边条件如此之差。真别说,他们主人家的屋子都不见得有大户人家的下人房来得好。
京城又还没回暖,那屋里阴冷阴冷的,金环进去就打了个寒颤。
才刚被送出来,她就已经在怀念旧东家了,是想到卫成前程好,又怕办不成事回去要倒大霉,她才硬生生忍下来。金环在床边坐了会儿,她没出去,这家的老太太过来了。
“你放个东西放了一刻钟,还不出来在里头干啥?”
金环赶紧端起笑脸迎出去,问老太太有什么吩咐?
“带你来的说你能干得很,能干好,我刚把请来帮忙的人辞了,她那活以后就交给你。我大概和你说一下,你早上得比我儿子起来得早,现在天冷,起来你就进灶屋去生火,把热水烧上。分别要往东厢和我的正房送一次水。完事儿以后就要准备早食,吃好了把桌子收拾干净碗筷洗了,两个屋的夜壶倒掉涮干净,然后得搓一盆脏衣裳包括屎尿布。上午就这点活,都做好就可以准备中午这顿。午饭吃过收拾之后把院子扫扫,有换下来的屎尿布就接着搓,没别的事就缝衣服纳鞋底。晚上还有一顿,睡前的热水也不能忘,夜壶还得再倒一次……正常就这么点活,有别的事我临时再安排你,西厢是书房,你有事没事都不要过去,你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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