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旺夫命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南岛樱桃
姜蜜松了口气,问:“我爹他们都没事吗?”
“人没事,垮山之前他们端着盆子出去捡鱼了,出事那会儿都没在家。”
吴氏终于想起来了,姜家的房子是靠山起的,不止他们,那一排有好几户人。山一垮,他们损失可大了。吴氏看向男人问现在咋办?毕竟是亲家,那头出了事总得要去帮帮忙。
卫父琢磨了会儿,说:“雨还没停,路也不好走,你和三郎媳妇在家待着,我带老大老二过去看看。”
父子三人说走就走,他们出门那会儿午时没过,回来都该宵夜了。卫父边喝稀饭边说:“垮那一片太大,忙了一下午没挖个什么名堂,跟着天要黑我就回来了,我还顺便去田里看了看,还好,没大问题。”
吴氏问他明天还去不去帮忙?
“老婆子你装点粮食,明儿一早我给亲家公送去,尽点心意。我们地里也还有活,就不去那边帮忙了。”
等公公说完,姜蜜才问起她爹的情况。
反正就那么回事,他好手好脚没受什么伤,就是发愁。
村里把灾情报去镇上衙门了,衙门管不管准备怎么管还不知道。那几户人房子被泥浆冲垮,家畜财物粮食全在底下压着,眼下只能暂时投奔亲戚,等衙门来人看怎么安排。
姜父还好,他是家中老二,上头有个大哥。他大哥家啥事没有,正好能接济他。
哪怕都说人没事就好,房子没了还能再建,钱桂花还是想不开,她在姜大娃家一夜没睡好,早晨起来随便吃了两口又要去山脚下挖泥巴,还让大伯子一家全都抄上家伙去给她帮忙。
“我们田坎也被冲出一个缺口,得去补上。”
“田坎啥时候不能补?我这头才是十万火急。”
姜大伯他们觉得这还是要衙门派人手来,这么一场暴雨之后谁家没事?哪能从早到晚去山脚下挖泥巴?至于说埋了那些东西,啥时候挖出来不都一样?银子和铜钱又不会坏,至于说坛子缸子这些,现在挖出来也没个好的。说到底那头急也没用,还是等等。
为这个事,钱桂花要跟人吵起来,这时姜蜜拿着粮食来了。
姜大伯一家挺高兴的,虽说送来的都是粗粮,估摸二三十斤重,那也好啊。姜蜜不给送这些,老二一家就得靠着他们吃,得了这二十多斤粮食他们至少能少贴一点。大伯娘还说姜蜜孝心好,她嫁出去了心里还是想着娘家人的。钱桂花之前一门心思想着她被埋了那些东西,压根没记起姜蜜这号人,现在她记起来了。哪怕继女听说娘家出事立刻送粮食过来她也并不感动,不要说感动,她心里恨毒了。
说她克兄弟一点儿没错!
这继女就是个扫把星!
最气人的是这扫把星还很不好对付。年前请半仙做法,当时就没降得住她。钱桂花感觉自己被骗了年后又去找了算命那个,问他咋回事?钱花了,法事做了,结果人屁事没有,日子过得还挺美的。
半仙就说他们小看了姜蜜,她命还不好破,这样还得再做一回法事,要加钱。
前次出那笔钱就让钱桂花把心都痛木了,结果竟然没办成事,这回还要更多,她差点气疯。
说到这半仙,其实是个广撒网的骗子,类似这种话他不止和一个人说过,在别人身上没“应验”,都没了后续。只有钱桂花信真了,觉得他就是有大本事的,他说的句句都对,这样哪怕再舍不得,她还是加了钱。
大概就是开春那段时间,半仙又给补了一场法事,之后钱桂花一直在等姜蜜倒霉,还没等来,天降暴雨南坡垮山她家被埋啥都没了。
回想起以上种种,又看着姜大嫂拉着姜蜜的手跟她亲亲热热说话,钱桂花一口气提不上来,脑子里嗡的一下,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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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半仙这个事,钱桂花是背着姜家人做的,别说隔房的大哥大嫂,就连她枕边人都不清楚。她平常惯会做表面功夫,早几年关上门会刻薄继女,当着外人面却很和善,总是笑眯眯的。
她这样的做派,就算你看出点名堂,顶多觉得她对继女不上心,把人当畜生使,想不到她已经积攒了许多恨意。所以说,钱桂花翻着白眼晕过去的时候真没人想到她是气的,姜大嫂赶紧上前去掐她人中,边掐边让围上来这些退开,这么挤着呼吸不上。
姜老大家那两个儿媳妇也来给婆婆帮忙,嘀咕说二婶是不是心里着急昨晚又没睡好?
“行了,有什么话等人醒了再说!”
“掐人中还不醒,要不喷点凉水?”
“也只能这样,死马当活马医……杏花你去,给我舀瓢水来。”
姜大嫂支了个儿媳妇去舀水,等凉悠悠的井水端过来,她就着瓢喝了一口,低头就喷了钱桂花一脸。
她是凭经验瞎搞,结果赶了巧,喷完水人真醒了。
钱桂花起先还恍惚,又感觉脸上湿哒哒,她抬手抹了一把,问:“我这是咋了?”
“怕是昨晚没休息好,说着话你就晕了。”姜大嫂扶她到旁边坐下,问咋样?好点没有?要不要请大夫?
钱桂花还没说啥,姜父皱了皱眉:“请大夫?房都垮了哪来钱请大夫?昨晚上就让你好生睡一觉醒了再来想法,遭了这样的大难村里总不会不管咱,衙门也不会不管咱,你就是不听,念叨一晚上搞得我都睡不安生……”
村里头哪怕有个头疼脑热很多也不请大夫,想着歇会儿就好,请大夫看不如煮两个蛋吃。姜家平常也不讲究,唯独狗子生病会重视一些,其他人不舒服先熬着,能熬过去不费那钱,熬不过了再请赤脚大夫来走一趟。
平常都像这样,勿怪姜父像这么说。
钱桂花跟他是一条心的,也准备摆手,刚把手抬起来就感觉肚子一疼,跟着一声哎哟喂。
“这是咋了?又是哪儿不舒服?”
“肚子、我肚子疼。”
“是吃坏了?……不对啊,这两顿都在我这头吃的,真有问题还能光疼你一个?”
刚疼起来的时候钱桂花还能答话,后来她连话都说不出,甚至顾不上听别人在讲什么,只是弯着腰捂着肚子。
姜大嫂也真闹心,这弟妹一年到头都不咋生病,一生病就让她摊上了,能咋办?都一头冷汗了还能丢下不管让她咬牙硬撑?出了事谁来负责?姜大嫂让儿媳妇搭把手把人扶进房里,躺床上去,又唤来儿子,让赶紧去把大夫请来,都这样就别想着省钱,人最要紧。
两头都安排好了,她回身看姜蜜站在旁边,很拘谨的样子,遂招呼她回婆家去。
“这头不缺人手,倒是你婆家,男人不在,家里只有公婆两人,别杵这儿了回去忙你的。”
看姜蜜不应声,姜大嫂转身喊姜父过来:“我说咱不缺人手让蜜娘回去侍奉公婆,她还不肯走,老二你跟你闺女说,让她赶紧回去。昨个儿一出事卫家就来帮忙,今儿又让蜜娘送这么多粮食来,亲家做到这份上够意思了,卫家把里子面子都做全了咱不能得寸进尺。”
姜父想了想自家的烂摊子,女儿回来的确帮不上什么,就点了头,让她回去。
当爹的发话,姜蜜这才敢走。
昨个儿才下了雨,路上很滑,平常一炷香的距离姜蜜多用了一倍时间,回去还没歇口气就被大嫂喊住,问她娘家真的啥都没了?房子冲垮了里头的东西都没弄出来是不是真的?那咋办?往后日子还能过吗?
这话听着好像关心,实则戳人心窝子。
对她们这些嫁出来给人当媳妇的来说,在婆家有没有好日子一般看三点:娘家、男人和儿子。
男人和儿子就不用说,那是说话的底气,而娘家是靠山。嫁出来的婆娘要是娘家靠不住,在婆家会被欺负,被人欺负了还没人上门来替你讨说法,吃了亏也是白吃。
姜蜜现在日子还舒坦完全是因为公婆偏疼卫成,卫成中意她,而她也是个贤惠人,不惹是非。
要不是这,以娘家对她的轻视,日子早没法过了。
看大郎媳妇,为啥敢那么折腾?让男人和婆婆骂了一回两回也不听,一则是真改不了,二则也是真没怕过。陈氏她男人是家里的长子,她又给老卫家生了长孙,说明白点,只要她不偷人,哪怕眼皮子浅嘴碎爱计较,做婆婆的要收拾她可以,想休了她不行……
早先吴氏打趣让卫成加把劲早点给姜蜜怀一个,其实不用她催,姜蜜自己第一盼得厉害,她既盼男人中举,也盼肚子争气,这两条心愿只要达成,至少能挺直腰板同两位嫂嫂说话,不会回回吃亏。
陈氏跟连珠炮似的,接连问她好几句,姜蜜没说啥。婆婆吴氏听到动静出来一看,看是三媳妇回来了,问她那边情况如何?接着在挖了?
姜蜜可以不搭理大嫂,婆婆问话她总得回——
“前两天雨下得太大,停了之后家家户户都要修田坎什么,事情不少,村里匀不出多少人手,听他们的意思是指着衙门那边,希望父母大人体恤。”
吴氏昨个儿听男人说完就头皮发麻,房子垮了,家畜死了,家里那些坛坛罐罐全完蛋,衣裳被褥倒是能挖出来,让泥浆埋那么多天挖出来还能不能要也很难说,旧衣服搞不好就泡烂了,还能剩下什么?可能也就是碎银子铜板铁锅以及农具这些,有些东西小,能不能挖到都不一定。
遇上这种事真的惨,要是衙门还不伸把手帮帮他们,日子可能就过不下去了。
“不说房子这些,你娘家三口人怎么样?还挺得住?”
姜蜜说:“我过去的时候没见着狗子,爹还好,后娘可能昨晚没休息好,加上心里也难受,她……”
话不用说得太明白,都听得懂。
吴氏平常嫌弃钱桂花,这时候也说不出风凉话,遇上这种事悲痛欲绝都是正常反应,她不难受才奇怪。吴氏问她怎么没多留会儿?留下帮帮忙也好。
“大伯娘说我这点力气帮不上什么,我留下他们还得分出人来招呼我,毕竟是嫁出去的女儿。”
“那你别太着急,左右你爹有个亲大哥,这种时候做大哥的要站出来,得帮帮兄弟。衙门也不会撒手不管,回头没准补偿一笔钱让他们拿去盖新房子!那就坏事变好事了!”
吴氏这么安慰过后,姜蜜心里的确踏实多了,她稍微放下一些,继续忙活婆家的事。
这天中午卫家吃的鱼汤,鱼是卫父跟人一块儿出去捡的,平常要打个鱼不容易,暴雨之后别说河边,村里那大池塘边就能捡不少,死鱼捡回来比活鱼杀出来腥味儿重些,他们吃得也欢。吃了鱼肉,喝了鱼汤,姜蜜把锅碗刷好,拿着换下来的脏衣服去洗,正忙着就听见过路的喊她,说刚才听人讲钱桂花落了胎,问是不是真的?
“我不清楚……”
“你咋还不知道?我刚才碰到她们村的,说刚怀上,昨个儿遇上那事,又急又气一夜没睡好今儿个那胎就落了。这就应了老话说的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你看看,前头房子垮了家当没了,跟着又遇上这种事……”路过的很是唏嘘,一边说一边摇头。
姜蜜多年轻?嫁出来还没一年,她没经过多少事,乍一听说真没谱。
吴氏斟酌之后让她再跑一趟,送几个鸡蛋去,送到就回来,别的不要管。姜蜜给她娘家送鸡蛋去了,隔壁大郎媳妇听说还不高兴,说平常也没见她分毛蛋一口,拿回娘家倒不心疼。落胎咋了?又不是亲娘!
吴氏已经懒得搭理这蠢货。心道正因为是后娘才要把礼数做全,你有丁点不妥当她能宣扬得人尽皆知,要是亲娘何必处处小心?
她不接话茬,大郎媳妇更来劲,还要说,结果话没说完就挨了骂。
“鸡崽是我抱的,鸡是三媳妇喂的,给谁吃关你屁事,回你屋去别在这儿碍我的眼,我这正愁没地方败火你再多说一句看看。”
姜蜜送鸡蛋去,又看了场好戏,本来接济兄弟没什么,但是弟媳妇在自家落胎,姜大嫂嫌她冲撞了自家,觉得晦气,本来想着出了那种事接济他们理所应当,这时也有些不情愿了。
她指望男人开口,和老二谈谈,老二和狗子留下没啥,让钱氏回娘家去住段时间。姜大嫂说得好听,说自家本来就住不大开,弟妹这样她还怕照看不好……姜蜜过去的时候他们就在商量这事。
鸡蛋让姜大嫂拿着,姜蜜没进里屋去看她后娘,就站外头说了几句话。
她一去一来用了大半个时辰,回来坐下缓了好一会儿,念了几句阿弥陀佛,心想别再出其他事了。
钱桂花总盼着姜蜜不好,姜蜜却希望娘家好,最好能安安稳稳过日子,说凉薄一点,娘家没事就不会麻烦她,一旦出了事,她装作不知情全然不管名声就别要了。总给娘家出力婆家这边也会有看法,这是个两难的事情。
人人都在等衙门的动作,衙门那头的确来了人,看过之后让村里自己组织人手善后。
既然不出力,那总得出钱!遭了灾那几家都这么想,问衙门每家补偿多少,又等了两天补偿的银子送到了,每家给五两,五两买断,别的一概不管。
五两银子绝对不少,要盖新房却远远不够,这年头打口井都要准备个二十两银子,盖房子不比打井费钱?
姜父拿到银子没觉得喜悦,他心都凉了。
看他懵在原地,姜大嫂问他家里一点钱都没有?
“有啊,家里的钱在狗子娘那儿。”
姜大嫂问他有多少,具体他说不上,说十两总是有的。姜家人去问钱桂花钱放哪儿的?他们准备去挖泥巴,把碎银子和铜板挖出来凑一凑看。
钱桂花还沉浸在双重打击之中,一听这话,她心比姜父更凉。
为啥呢?
还不是钱没了。
那两回法事又不是白做的。
……
钱桂花想害姜蜜,还不单单是想,她付诸了行动只是被骗子诓了没害得成。这种事,她敢拿出来说吗?
她不敢。
她收起那点心虚给男人说了个假的位置让他们去挖,挖来挖去啥都没有。姜父着急让她好好想想,到底放哪儿的?她咬死说没记错,就是那儿,说她存了十好几两,是不是被别人先一步挖走了???
“我先前就催你们搞快点,都不听我的,觉得修田坎要紧,现在好了。我的钱!我从牙缝里省下来的钱啊!全没了!”
那场暴雨之后,姜家大戏连台,唱了一出又一出。
钱桂花眼下也顾不上惦记姜蜜,她攀这姜老大一家,要让他们出钱给盖房子。意思是姜老大家至少出个大头,不够的话让狗子爹去后山村卫家跑一趟。
后山村卫家顾不上他们,因为卫成回来了。




旺夫命 21.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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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日头也很毒辣, 卫成穿着半旧长衫背着那个用了好些年的书篓,走得满头是汗。这会儿正是一天之中最晒人的时间,村道上没什么人影, 他一路过来只遇上个担水的老叔, 站着跟人说了两句之后再没见着熟人。
快到自家门前的时候,他和旁边一户的大娘撞个正着, 那家刚吃完饭, 正在收拾。
一看见卫成, 大娘楞了一下,跟着放下抹布就走出来,问他回来了?赶在这时候回来是来帮着收谷子的?
乡下人说话不兴细言细语,大娘一开口, 正在吃饭的卫家人就听见了, 卫父还琢磨着,吴氏端着碗边吃边往外走, 说去看看。
从婆婆站起来, 姜蜜吃了三五口饭, 就听见她满是欣喜说:“三郎啊?!”
再然后就是熟悉却数月不曾听见的清润嗓音,应答道:“娘,是我回来了。”
“好, 好, 回来好!日头这么毒你还站外面干啥, 快跟我进屋, 咱家正好在吃饭, 让媳妇给你添一碗。”
想到卫成,姜蜜心里头思念之情便难以自抑,听婆婆说学堂在六月份都要放假,以便学子回去帮忙务农,自打听说姜蜜就看着村中水田里稻穗的涨势算着今年收割的时间。爹说六月尾巴上就能收,多等几天也可,说他估摸三郎总要提前几天回来,算起来差不多了……
这话是昨个儿说的,没想到今儿就到家了。
姜蜜跟着走到院坝上来,看着正在上坎的男人,喊了声相公。
卫成听见了,他笑着看过来:“家里可还好?这半年辛苦爹娘也辛苦蜜娘了。”
姜蜜鼻头本来就泛酸,泪意在上涌,听到这话更了不得,她赶紧忍回去,说:“别在外头晒着,相公你快进屋,有话到屋里说。午饭没吃吧?我煮个糖水蛋去。”
吴氏在旁边听着点了点头:“还是蜜娘心疼你。”
卫成却摆了摆手,说:“别麻烦了,有稀饭给我添碗稀饭就行,这会儿真吃不下别的。”
姜蜜就进灶屋添饭去了,又切了一小碗泡萝卜丝给他开胃。卫成跟在吴氏后面往屋里走,才走到屋檐下大房二房的都过来了。卫成把书篓放下来,毛蛋就趴上去想看里头装的啥,差点把书篓打翻。吴氏让大郎媳妇把人看好,不耐烦问他们过来干啥?
“听到说话声,过来看看。”
“三郎回来了我们还能不闻不问吗?”
“这么远回来路上用了几天?带没带啥东西?”
卫成一脸惭愧,说他到宿州就直奔府学,之后几个月都在埋头读书,没怎么出去逛。
陈氏心里的喜悦就消退一半,她扯扯嘴皮:“……啥都没买?”
“就给爹买了块茶砖。”卫成说着把一斤重压成砖块的茶叶从书篓里取出来,那茶砖外头用厚纸仔细包好,拿绳捆着。他朝卫父递去,卫父接过手捧着嗅了嗅,真香。
问多少钱买的,卫成不肯说。
“总比镇上卖的茶叶贵不少?”
“是稍稍贵些。”
卫父才不信只稍稍贵些,这闻着比他平时喝的粗茶香了不知道多少,他差点忍不住想撬开泡一碗尝尝。
父子二人说着话,大郎媳妇着急了:“就没买别的?糖块都没?”
姜蜜端着稀饭咸菜进屋,听到这话笑道:“带啥也不能带糖块啊,这么热的天哪放得住?”
得,这是没搞头了!
陈氏说她饭没吃完,拖着毛蛋就走。毛蛋不肯走,听到在说糖块就闹着要吃。别人还没说啥憋着气的陈氏就骂了他一通:“闹什么你不嫌丢人!跟我回去!”
本来是想骂给吴氏他们听,结果没人搭理她,陈氏气哄哄走了。
卫大郎说了她一回两回都不好使,估摸也懒得说了,只道女人家眼皮子浅,让卫成别往心上去,又问他在宿州府的种种见闻。卫二郎也竖着耳朵在听,看大家都想知道,卫成就从头讲起,从他正月间出门开始说,说他怎么去的宿州,到了之后怎么找到的地方,拜见了谁,人家怎么考他,他又如何应答,就这样得了学官赏识云云。
“你写信回来说学堂那边给发文房四宝鞋帽长衫,考得好还能拿钱,是真的?”
卫成点头说不假。
“从前只知道读书费钱,去了府学方知学问做得好一点儿也不费钱,朝廷下大力气在各地兴建学堂,这些学堂不收束脩提供住处不说,还补贴生活。我出门之前娘给我拿的钱,除了路上有些开销,其他时候没怎么用过。”
卫成说着又要拿钱出来交还给吴氏。
吴氏让他收着,这钱吧,不用可以,不能没有。
这下别说赌气跑了的陈氏,就连二房李氏心里也闹,头年都觉得分了家之后爹娘肯定供不起老三,过不了几年他也要回来务农,到时候他还不如他两个哥,至少大郎二郎有一把子力气,老三人虽然踏实,下地不太行,比不上老庄稼把式……现在看看,他们还抠抠搜搜的,老三日子这么舒坦……都是一家的兄弟,早几年同吃同住,怎么差距变得这样大了?
三郎是府学学子,是高高在上的读书人,爹娘啥时候提起他都高兴。
大郎二郎呢?
活没少干,没得过夸。
两个哥哥没待多会儿,说地里有活也先后离开了。回去之后李氏就有些闷闷不乐,卫二郎问她咋的?李氏知道男人的性子,没说讨嫌的话,只道羡慕,说她明年也想送虎娃去村学。
“送去学几个字也好,干啥都不会被蒙。”
李氏听着有些不是滋味,她说:“我是想让虎娃考功名,就像他三叔那样,先去村学读两年,稍微大一点就送去镇上学塾……”
“你该不是还想让他在二十之前考个秀才,考上了去官学读书?”
“三郎也是二十出头才考上的,虎娃比着这样就行。你想想看我们虎娃才五岁,明年六岁开蒙,读十几年还能考不上个秀才?”
卫二郎心里同样羡慕,偶尔他也会想想,假如自己当初咬牙撑下来了又是怎样?
思来想去,就算他撑下来了恐怕也学不来这等风光,只能拖垮家里。
他脑子笨,不开窍,光会卖力气。
读书又不看力气,是看聪明劲儿的。
“你要送虎娃去读书我同意,能不能读看他自己,你别把梦做得太美,别过分逼他。都是一家兄弟三郎有这么大出息我却是个地里刨食的,你不甘心我知道。不甘心又能咋样?不然怎么说读书人金贵?要是谁都能读还金贵什么?”
“他爹你该相信虎娃,虎娃像他三叔,生下来就白净,有读书人的样子。”
“从来只听说外甥似舅侄女似姑,哪有生儿子像家里兄弟的,像了兄弟还得了???”
李氏:……
“浑说啥呢?我跟着把虎娃的束脩存起来,明年送他到老秀才那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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