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综合其他

北风其凉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林子律





北风其凉 北风其凉_分节阅读_57
程九歌眼神复杂:“昆山雪莲生长于昆仑大雪山之中,而黑节草产自闽北浙南的山间,这一北一南,一东一西的……来回都要半年有余,顾霜迟这到底是有意刁难你,还是真的如此艰难?”
苏锦摇摇头:“不论如何,我要尽力一试。”
程九歌语气冷了些:“他又不是为了你变成这样,何苦呢阿锦?”
苏锦很是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正色道:“师叔,当年师父说,旁的无所谓,为人处世上必定要从一而终的。我意已决,青崖自然与我息息相关。”
他肩头落过雪,湿润的地方已经干透了,如今额前一点碎发显得整个人狼狈不堪。但脊背还是端正的,提着剑,仿佛一支孤注一掷、蓄势待发的羽箭,朝着最后一点光的地方义无反顾地离弦。
程九歌叹了口气,道:“要不怎么说是你师父教出来的弟子……一股子执拗。罢了,我托人帮你去探查昆山雪莲……此处离东南近些,你去山村或许能找到黑节草,明日画个图样给你。”
苏锦的眼中闪过一丝复苏的欣喜:“师叔!”
程九歌:“不必谢我,应该的。”
夜间他自是宿在了这“李宅”当中,秦无端自一大堆孤本中挑拣出一本格外古旧的书放到苏锦面前:“就是它了。”
他道过谢,两根指头拈起一页泛黄的封面,生怕把它弄碎了似的。里头的字是工整的小楷,一笔一划都清晰得很,并未因为年代久远而有分毫残缺,可见保存十分完好,除却一些页脚的褶皱,几乎看不出瑕疵。
开篇絮絮叨叨,说了许久的开天辟地,暂且越过不提。苏锦匆匆翻到后面,静下心研究起了第一代掌门。
那人叫做陈怀悯,祖上是前朝的名门世家,而后朝代更迭,战乱四起,陈怀悯少时家破人亡,四处颠沛流离。
后来机缘巧合遇到一个贵人,游历北境,回到中原之后与他分开,陈怀悯在方才安定下来的国境内广结善缘。他最后落脚在会稽山,观之钟灵毓秀适合清修,阳明峰更是冠绝山阴,于是落户于此。
他在阳明峰一处先民落难时开凿的洞府内枯坐半月,终是从原有的武学境界中堪破进了一个全新的领域,不同于禅宗讲求苦修与来世,也与青城派为首的道宗所言“两仪四象”不尽一致,而求一个“大道无极,天人合一”。
《凌霄诀》撰写于乱世之末无为之时,凡人于世犹如浮萍于水,无根而生,透出一种荒凉的听天由命。
陈怀悯以为,清浊二气生生不息,善恶是非各有终局。为人者,须得断六根,净红尘,方能悟透天地人,自身与草木、鸟兽、山石共感而存,长此以往,虽肉身不能成圣,但神已超凡脱俗,如此境界就叫“凌霄”。
苏锦觉得哪里有点眼熟,他合上残卷,静静地闭目许久。
仿佛过去了半宿,桌上点的油灯灯芯燃到尽头,挣扎了片刻,听天由命的熄灭了。室内归于黑暗的一瞬,苏锦蓦然睁开眼,扣住了旁边凌霄剑的剑鞘。
他轻盈地跃进小院,那棵李树挂满冰凌,状似仲春开花时分,在清冷月光下分外好看。其余房内已经没了动静。
深吸一口气,脑海中翻来覆去的剑招搅得他蠢蠢欲动。苏锦垂眸,将长剑横与胸前——竟是个凌霄九式的起手。
初阳寸辉,幽微摘星,夤夜揽月。
碣石质朴,沧海浩瀚。
山川叠翠,昼夜潮生,涌浪千堆雪。
剩下一招百思不得其解、言语晦涩的“北风其凉”。
原来这就是《凌霄诀》中的天地——谢凌以一人之力,穷尽毕生将二者合二为一,无奈步步生莲深入骨髓,动辄扰乱心魔,难以为继。
这凄凉无比的最后一式,兴许就是他没来得及补全的残缺。
他练了一遭,觉得心中郁结之处终于通了。方才自身刻意压住内力,一丝真气都没灌注,仿佛初学剑法的孩童一般,一招一式慢慢地比划,却觉得四肢百骸畅快无比。
剑尖划过半个完满的圆,定在身侧,一式“千堆雪”之后,他了剑,满身霜寒,但内里十分温暖,像是冰中裹着一团火,从里到外缓缓渗透,最终烧化了,整个人也能涅槃一遭,重新来过。
风露立中宵,苏锦站到了手脚发麻,这才回到屋内。他点了根蜡烛,铺开半张纸,记下心中所想,“凌霄与生莲尚有罅隙,也并非互补。”
苏锦写完这些,以唐青崖给他带在身上的木鸽传了信回南岭给顾霜迟。剩下两卷已经有了眉目,必定是救命与害命的矛盾两极。
他坐于床沿开始运功,并未理会五重步步生莲,苏锦反倒低低诵起了凌霄诀。丹田中那一团火越烧越旺,冬天夜里的严寒退散殆尽。
步步生莲属阴,凌霄诀属阳。
待到两厢心法扭曲地结合在一起,真气沿着经脉走了一遭,苏锦浑身大汗,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睫毛一颤,水珠砸在了衣领之上。
他手指颤抖,有气无力地从脖子里拽出一块玉佩,轻轻地抚过上头的小鹿。
“青崖……”
从栖霞山下把他抱起来护在怀里,到临安酒馆中轻而易举地把他拉出心魔,唐青崖口口声声说只是心软,可他的举动又何止以“感恩戴德”可以衡量?
若非遇到他……也还好遇到的是他。
这世上光阴无法回转,苏锦闭着眼,手指停在玉佩的两个字上,突然心头泛酸——他还是太过想念了。
苏锦当然晓得他刚才的做法极其危险,不知到底是什么支撑着自己过了一夜,只觉浑身又热又冷,一丝力气也使不上了。
此时终于偃旗息鼓,累得不行。他倒在床上,头重重地在床头磕了一下,却不觉得痛,握着那块玉佩睡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还是木有唐哥哥..让他安静吃药(
☆、第四十三章
翌日他被那街道上的鼎沸人声吵醒。
苏锦前夜睡得又晚又动荡不安,此刻全身上下每一块皮肤都在倾诉与被褥的久别重逢之苦。而外头的动静实在太大,苏锦疑心起了火,用了十二万分的决心才爬起来。他揉着眼睛冲出小院时,遇到了同样十分疑惑的秦无端和程九歌。
三人对视一眼,不声不响地出门,混入人群中。那人群极为有组织有纪律,齐整地朝同一个方向恍惚雀跃而去。
“老乡,”秦无端拉住一位百姓,一头雾水地问道,“这是出了什么喜事,为何整个临安城如此热闹?”
那老乡嘿嘿一笑,嗓门儿很大:“年轻人你还没听说吗?镇护将军打了胜仗,将为非作歹多年的雁荡山匪水贼一网打尽,说是前些日子已经生擒贼首,招安残部,今天一早便凯旋,要到临安受降呢!”
秦无端愣怔,苏锦在旁边唯恐天下不乱地补充道:“雁荡山匪……水贼……说的是不是烽烟渡?”
可朝廷为何突然对江湖帮派下手了?
他这话一出首先和程九歌的目光撞在一起了,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竟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同一个人——方知!
秦无端惊惶地看向程九歌,对方显然想到了同样的担忧,沉声道:“先去看看,他若被招安了,应当在这军中才对。”
人群摩肩接踵,苏锦受不了拥挤,轻身一跃踩着房梁,一阵风似的,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程九歌一拍秦无端,说出了那句恨铁不成钢的经典:“同样是度水浮萍,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
秦无端无言以对,只觉得在鸣泉山庄跌跌撞撞跑进他房中时丢的脸这辈子都捡不回来了。
钱塘大江纵然是寒冬依旧宽阔壮丽,只少了些波澜顿起,看上去平静得多。再往远处入海,就到了另一个不甚熟悉的世界了。
此时钱塘江边一小支护卫军正严阵以待。个个神情肃穆,守着当中搭起的高台,为着受降准备的,旗子随着烈烈西风被吹得鼓起来,江畔水汽蒸腾,灰白天空与只剩下枯枝残叶的草木,不觉得萧条,反倒显得更加气势磅礴。
朝廷与东南一带的水贼有过一段时间蜜里调油的时候,利益共享时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眼看最近烽烟渡乌烟瘴气,倭贼伺机东山再起,一小撮海盗在浙南一带搅混水,闹得几乎民不聊生。
方知前些年一手努力撑起的和平立刻分崩离析,朝廷面子里子一起撕破,派出新上任的镇护将军从西北来此剿匪。而这位将军也非常争气,仅用了三个月,先是把倭贼彻底地赶出了国土,又杀入雁荡山的山寨中,生擒了烽烟渡的帮主。
至此,大家心照不宣维系着的庙堂与江湖当中那一道微妙的平衡,立即偏向了其中一边,倒往一个极端——
镇护将军的喜报传回,金陵皇城中自是皆大欢喜,下令即刻在临安举行受降仪式。而掐指一算,大军从雁荡回来的日子就在今天。
苏锦蹿上一棵树,借着残叶隐匿了自己的气息,安静地与那树几乎融为一体。树枝离地太高,几乎没什么人会吃饱了撑的抬头看。
天光大亮,高台四周的人也越来越多。太平的日子过久了,理所当然地忘记了金戈铁马的样子,只是苏锦的位置高,他托腮百无聊赖地看,只觉得这群人有毛病,是把浴血奋战的将士们当成猎奇动物瞧个稀奇了。
他突然为他们可悲,但这些毕竟不在他的考量范围之内。




北风其凉 北风其凉_分节阅读_58
众人翘首以盼的凯旋军队终于在未时进了城,一路朝向受降台而来。苏锦吐掉嘴里嚼着的一片树叶,扶着树杈以自己掉下去。
气吞山河,沾染了太多杀伐气的将士与平日交手的江湖人全然不同。他们整齐划一,每个人脸上都面无表情,苏锦没来由地想起唐青崖做的傀儡。
领头骑白马的却是个看上去十分瘦弱的人,三十上下,仿佛承受不起一身甲胄的重量,微微驼着背,目光散漫地四处扫视。苏锦看到他时,却一下子就认出,这人必定习武多年,威压并非刻意在炫耀,而是已经深入了骨髓,若非很有自信的人,断不会如此。
不像展现出的单薄,他佩了一把奇形怪状的刀,刀背很厚,刀锋却极薄,几乎成了一道雪亮的白线,最特别之处却是,它没有鞘。
苏锦轻轻从高处一跃而下,动静仿佛鸟儿在树梢停留,旋即他立刻混入了人群中,敛一身的棱角,变成了个普通人。
只是他落地的一刻,那将军却像感应到了什么似的,朝他呆过的那棵树上瞥了一眼。
大军肃穆,受降台上已经准备妥当。
将军端坐其中,由旁边一位文士宣读降书,一唱三叹的调子,换个内容能去酒楼唱戏。百姓一点没被这调子影响,与有荣焉,兴致勃勃。
苏锦挤到秦无端旁边,揉了揉太阳穴,秦无端立刻揽过他的肩膀,指向一个位置:“看,那就是方知!”
他当苏锦没见过,不知道二人在成都打过照面。苏锦木讷地应了一声,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
方知好像一点没受到此次事变的影响一般,也并非他们想象中的一蹶不振,他站在受降台旁边,目光冷淡,正在观看一场闹剧般的神情。他的刀还在,身侧也有两个侍从,没有捆绑的痕迹,甚至不带一点伤。
但没看见何常,苏锦对这个交手两次的人颇为牵肠挂肚,又环视一周,却并未在俘虏中见到他。心中预感不太妙,苏锦想了想,还是将疑问吞了下去。
他混在百姓中看完了这一场,一回头,秦无端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挤散了。苏锦无可奈何地翻了个白眼,预备直接离开——他事多得很,要赶紧去闽浙交界的山中寻黑节草,借此来挽回唐青崖奄奄一息的小命。
正要溜走时,他突然听到有人喊:“苏锦!苏少侠留步!”
人潮涌动,苏锦转过身去,忽然看见了正逆着人群朝向他挤过来的方知。那人大约也不太经历这种你死我活的拥挤,面上显出无比的不自然。
方知拉过苏锦,两个人从主街道上拐入一条巷子,他蓦地松开方知道:“不太好吧,方护法怎么动手动脚的?”
方知窘迫道:“刚才实在太乱,情非得已而为,少侠不要见怪。”
苏锦对他的印象颇为中庸,此刻也不好蹬鼻子上脸,于是往墙上一靠,双手抄在胸前:“既然如此,方护法是找在下有事了?”
“将军想见你。”
这话一出,苏锦情不自禁地直了脊背:“谁?”
方知:“将军想见凌霄剑的传人,他甫一进城就看到你了——苏少侠如今的名讳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想不知道都难。”
苏锦自认半年多来什么动静都没有,被他这话一说有些摸不着头脑。
如今烽烟渡大势已去,方知八成是被招安了。
此前秦无端怀疑方知“身在曹营心在汉”,说不定本来就是朝廷嵌入烽烟渡的一枚楔子。但苏锦没想到的是,这镇护将军竟然对江湖事知道的这样清楚,他和方知一点也不熟,与烽烟渡的交集唯一就是何常——
“何护法呢?”苏锦直视他的眼,没来由地问道。
方知诧异片刻,坦然道:“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被我一剑杀了,首级送去中军帐,换回了兄弟们无谓的血流成河。”
苏锦登时无言。
他想过无数种方知带走了何常之后的事,也许他会被群情激愤的烽烟渡帮众撕碎,或者关入牢狱永世不得翻身,惟独没有想过这好歹也算叱咤一时的半个英雄最终居然充当了某种停止兵戈的角色。
方知见他表情复杂,笑道:“我花了三年时间坐上烽烟渡右护法的位置,又用了将近十年,革除帮中陋习……结果因为何常那一小撮人,还有炼血蛊的事,简直一朝打回原形,不得已而为之,让苏少侠见笑了。”
“贵帮内务,我本就不该插嘴。”他听到“炼血蛊”三字时,皱了皱眉,忽然想到什么,道,“我随你去见那位将军。”
临安没有将军府,一群从东南回来疲态顿显的铁血汉子只得屈尊纡贵地在驿馆中住下,普通士卒则在城外安营扎寨。
路上方知同他聊了不少,苏锦这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
那日在成都府,何常被方知带回去后,还没来得及整顿他和审理炼血蛊的来龙去脉,朝廷军队便发难了。他们起先是冲着倭贼去的,本来没有烽烟渡什么事,但内乱尚未平息,方知到一封劝降书,立时又更加乱了。
混乱中何常一个亲信将他从关押之处放了出来,这人已经由于邪功发作,出现油尽灯枯之相,更是神志不清,见人就砍。
方知将他制服,还没带到帮主面前,索性一刀杀了。把他的头割下来,遣人送去了那边,以示烽烟渡无意短兵相接。
随后军中来了使者,烽烟渡大小事均有方知一手操纵,他接受了使者的劝降,接着在帮内兵不血刃地使大家平静下来。镇护将军承诺招安之后将他们编入军中,戴罪立功,烽烟渡的草莽英雄们虽然野惯了,到底内心渴望平稳。
毕竟天下分久必合,自本朝开国至今已经百余年没有刀兵之争了,又有谁真的想看到一个乱世呢?都是被安宁泡大的,平时舞刀弄枪,却不愿意忍饥挨饿。
方知最终幽幽叹息,眉间沟壑渐深,状似自言自语道:“寨中兄弟当年落草为寇,有的是因为饥荒有的是触犯刑律,烽烟渡早就失去了和丐帮抗衡的地位……人命关天。”
他到底不问苏锦有没有听懂。
说话间来到了镇护将军的住处,方知同门外的侍从打了个招呼,那二人训练有素地打开门,把苏锦放了进去。
“正好温了酒,”当中一人歪歪扭扭地斜靠在宽大的座椅上,伸出来的手指苍白不似活人,听到有人进来却连头都不抬,“可算见到了,凌霄剑。”
苏锦皱眉道:“我不是。”
那人兀自在两个小盅里倒满酒,站起来递给苏锦一个。他看清了苏锦的模样,短暂地有一瞬间的愣怔,旋即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这才缓慢道:“你继承了凌霄剑,以后就是凌霄剑,好得很——在下雁南度。”
“哦,幸会,”苏锦漠然道,“敢问是燕雀安知鸿鹄之志的燕吗?”
他笑起来时眼睑堆出一双卧蚕,选择性地忽略了苏锦话里的刺:“不,是‘一会儿排成人字,一会儿排成一字’的雁。你说话可真有意思。”
他最近一年读了不少书,这名字听着十分耳熟,苏锦没回话,只是不声不响地和他碰了杯,沾唇即放。他摩挲玉杯,低头去看当中酒液清冽,突然想了起来。
……好似昆仑派那位掌门的高徒,也叫这个名字。这常年居于昆仑极寒之地的门派可有数十年不曾出现在中原了吧。
如今武林几乎万马齐喑,桃花坞一夕隐隐有衰败趋势,烽烟渡也被朝廷招安,齐家避世已久,唐门独来独往,丐帮和青城派独善其身,守着自己地盘上的安稳。
这位昆仑的高徒入世,会不会也和《人间世》有关,想要分一杯羹?
看向雁南度的目光立刻变得相当复杂,他态度暧昧,苏锦有点想揍他,可想到这人与昆仑派千丝万缕的联系,只能捏着鼻子忍了。
这人一通辗转反侧的心理活动雁南度毫无察觉,自顾自地又给苏锦斟了杯酒:“不知道少侠怎么称呼?是姓苏?”
苏锦点了点头,他突然笑得更开:“怪不得。”
“什么怪不得?”
雁南度却不说话了,高深莫测地摆摆手,重新换了个话题:“方知告诉我,苏少侠师承凌霄剑,他有幸目睹一次你动手,剑法进——”
“不必虚与委蛇了。”苏锦痛快地打断他,“昆仑高徒想要切磋较量,我奉陪。不过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雁南度纳闷他才开了个头,就被对方看出要下战书的真实意图和出师门派,不由得愣了,喃喃道:“你是怎么知道我从昆仑山来?”
苏锦:“不仅从昆仑山来,还是掌门的高徒,没错吧?昆仑门人善用刀,比寻常的刀长上半尺,极其锐利,而他们常年居于极寒之地,据说外形上也与我们这些不成气候的中原人有所差别,一眼便能看出,我猜应当是内功心法的缘故,否则你们不会常年身陷囹圄。你来此间总不会只为了建功立业。”
他一串话连珠炮似的说得又快又清晰,雁南度刚开始还好整以暇,听到后面便坐不住,条件反射地扣住了手边的长刀。
苏锦偏了偏脑袋,露出进门以来的第一个笑容:“对吗?”
雁南度的手指敲了敲刀背,总算敛了那副玩世不恭的面孔,正经道:“苏少侠果然见多识广,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
苏锦:“愿闻其详。”
雁南度握住刀柄,沉声道:“我不是掌门高徒——我便是如今昆仑派的掌门人。当日你师父与我师尊群英会一战,断澜刀不敌凌霄剑,师尊三十年不曾涉足中原,潜心在玉虚峰顶闭关,仙逝前始终念念不忘。我借着朝廷募兵的时机加入,而后建了军功,一路探查谢凌的消息……”
可谢凌已死,没法向师父交代。如今从旁人耳中听到了凌霄剑的弟子重出江湖,终于被我发现了你的行踪。
腰间的剑仿佛感受到他的战意,苏锦的手指把住剑鞘,道:“你想如何?”
雁南度直视他,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血色:“我如今为断澜刀,愿代替师尊再领教凌霄九式。”
苏锦想了想,突然道:“我若赢了,你须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北风其凉 北风其凉_分节阅读_59
☆、第四十四章
南岭在经过短暂的鸡飞狗跳后恢复了一派安宁和谐的场面,苏锦走了好几天,唐青崖总算不折腾了,倒把顾霜迟弄得莫名其妙,怪不习惯的。
他的藤椅让给了唐青崖,最近养的那只大白猫快生了,成天懒在唐青崖腿上不肯动。
顾霜迟端着药出去的时候,正看到唐青崖微眯着眼,手放在白猫的脑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揉。他不闹腾时眉眼清俊如画中仙,不知想了些什么,嘴角轻轻地翘起来,登时少了薄凉,要不是有几分病气,应当更加好看。
把药碗递过去,唐青崖道了声多谢。
按照平时相安无事的常态,唐青崖喝完药会继续玩一会儿猫,再和照顾他的小药童讲点过去的故事,顺便白话几句苏锦。他不和顾霜迟打招呼,等到累了疲倦了,就回屋里睡觉,届时顾霜迟再扎他一通针,这人最后也不知是睡过去,还是晕过去。
他的手脚仿佛生了锈,动不得,而如今清醒的时候也越来越少了。
顾霜迟心知肚明,七夜奈何这种毒正在扩散,起先几颗药丸的效用丧失,中毒的人常常会觉得冷,手脚僵硬,接着会长时间地陷入睡眠……直到再也醒不来。
可这日唐青崖却无事生非地招惹了他:“这位前辈,世上到底有没有昆山雪莲?”
顾霜迟愣了,唐青崖又道:“黑节草确有其事,血茯苓极其易得,可昆仑山远在关外千里,此时寒冬,那里滴水成冰……又要三十日来回,绝对不可能做到。你莫不是想把他打发走,等三十天回来看我死了,也不必太过悲哀吧?”
“你自己不想活了?”
他一句反问,唐青崖抬起眼皮,太阳明晃晃地挂在中天,照耀得他瞳孔微缩,旋即受不了似的又闭了回去,伸展手脚道:
“我怎么不想活,想得很……还有好多地方没去成,关外、北境我就没去过,滇南常春之地并未涉足……我还想多活几年,和他待在一起。”
前面听得顾霜迟微微动容,最后猝不及防,于是那点动容又冷回去了:“那你就好生吃药养着。谁跟你说世上没有昆山雪莲?鼠目寸光。”
1...2425262728...44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