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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入萝帷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瓜皮鱼
被窝里的人儿仿佛百般不自在,来回翻滚着身子,又唉声叹气的。她现下是哭够了、清醒了,倒是他今晚难睡了。
“你这样子像是身上有跳蚤。”
阮萝不同他拌嘴,等周之南喝完最后一口,躺下把她揽入怀中。
“周之南……我……”
刹那间被他吻住额头,像带着祝福,又让阮萝立马平心静气,是周之南饱含深情一吻。
定然带着神力。
“你不必解释,与我来说并无必要。那番气话,并不能让我对你的宠爱减少分毫,你也不会因此而不那么爱我,对不对?我那一瞬是有些许苦楚,然现下知道你为我心疼,一切就都迎刃而解。”
“我还是那个我,娇娇也是好娇娇。”
室内沉默许久,仿佛听得到壁炉里烧炭的声音。
阮萝哽咽,她今日哭的多,有满腔心事想说,悲伤如同涓涓细流。
吸鼻子声音打破沉静,他怀里的小姑娘又要哭了。
“可别哭,教我心疼。”
她曾为冯沐泽说一句林晚秋若是哭树叶都愈加萧瑟的情话而艳羡。周之南有没说出口的,说不出口的。
在他心里,阮萝啜泣,只觉得天要塌了也不过如此罢。
若是谁惹着她了,他便直想杀人。
阮萝揽他更紧,强忍着哭意,还要出言不逊。
“周之南……你是不是瞎啊,你喜欢我什么。”
他对她太好了,好到阮萝时而就会无缘无故起了脾气,撒火生气。甚至心底都有一个声音在诉说,她有多嫌弃那样的自己。
可不是的,周之南不嫌弃。
他只觉得,这是她千万种样子中最刁蛮的一种。只要是她,便同样可爱。
拿了手帕把她眼泪擦干,明天起来眼睛定是不能看。
他声声温柔,“喜欢你脾气大、爱生气、不讲道理,还总欺我气我。”
被她咬着牙嗔一句,“贱皮子。”
但终究是美人破涕为笑,娇蛮打他身上一拳。
他了神色,认真道:“若真是说得清楚的,那便不是爱了。是生意上的事务,是与人交际往来,一切都有条理分配,应当如何。爱不一样。”
“爱是空穴来风,不讲道理。”
像你一样。
所以我爱你,也爱你的不讲道理。
“非要个原由,大抵是上辈子欠了你。”
小姑娘肿的跟葡萄似的眼睛溜溜转着,听他字句真情,心中动容。她说不出什么情话,眼下只想给他个保证,亦或是誓言。
“周之南,你放心,我会对你好的。”
还要低了声音的说下一句,“只你也别太纵我,我觉得我脾气愈发的大了。”
他愈发困顿,今日本就头昏,头埋在她颈间,声音沙哑。
“既一开始就纵着了,断没有中途停止的道理。生意场上讲究信誉,我对你也最是守诺。”
周之南认为,是你一开始决定宠着的,那小姑娘被纵出天大的脾气了,你又要敲打、训斥她:你如今怎这般不讲道理?
到底是谁不讲道理呢?因果因果,因是你造,果自然也要你尝。断没有你造了因,却不要果的道理。
更何况,他从未觉得她哪里不好。
她再纵再刁,周之南也有的是办法让她静下来。
明明他从未给过她甚的诺言,却在这个两人静静躺在床上,什么都不做、只畅谈心事的夜里,告诉她,他要守诺。
阮萝嘟嘴,凑上去笨拙地亲他。
“周之南,虽然你贱生生的,但是我好开心。”
开心什么,开心贫民窟摸爬滚打十六年的阮萝,在即将二十岁的年纪,体会到了被人捧在手心。
那人还告诉你:任你在世间百般胡闹,我仍会如初爱你。
身旁的男人许久未语,正闭着眼睛呼吸平稳。
阮萝嘶着气音轻声唤“周之南”。
下一秒被他搂的更紧,下巴在他头顶蹭了蹭,嘟囔了句,“娇娇睡罢,好困。”
然她鼻间,都是周之南身上气息。
他从不熏香,更别提掸香水,只阮萝就觉得他身上有股子特殊味道,
她喜欢。
痴痴地吻他胸口,“嗯。”
次日他破天荒的起晚了,阮萝已经不在床上。陆汉声没打电话来催,想是体谅他昨日晕过。
洗漱好换了身西装下楼,餐厅里却一个下人都没有。想着今天是反了天了,早饭都不做。
进了厨房才看到,周宅新晋厨娘正在沏茶,旁边是文火熬着的粥。
他心下动容,只觉得这般场景太过岁月静好。
上前从背后环住她腰,声音闲散,“娇娇还会熬粥。”
阮萝笑,她什么不会,只是到周宅之后便没做过。她昨夜睡的多,起得早,便让梅姨他们吃自己的,她也要大显身手做一餐。
“周老板还怕我把你的厨房破坏了不成?”
“真好。你昨晚出口伤我,现下可是在补偿我?”
阮萝哼哼两声,“算是。”
“你就不能说句让我欢喜的。”
她拿勺子舀了口粥,呼了几口气喂给他尝,周之南颔首表示可以。
阮萝一边往出盛粥,一边开口,“我见你睡的沉,就给陆汉声打了电话,告诉他你今日不定何时才能去商会。他倒问我你身体好些了没,你昨日是晕了?”
“没有,他胡诌的。”
“我看着你也挺好的,昨天许是累了罢。跟他说了几句你,他同我讲你居然爱喝黑米粥。周之南,我竟不知你还爱喝甜粥。”
阮萝都是不习惯喝甜粥的,陆汉声却告诉她周之南居然爱喝。
两碗粥两盏茶放好,一人端着一个托盘出了厨房。
周之南笑,“小时候爱吃,他倒是还记着。”
这些年他早就没甚的太爱吃的了。
“周之南,其实我会做很多事情的。我是不是从没给你讲过,我在北平的事。”
阮萝自顾自的说,周之南专心喝粥,细细听她讲。
“我上次跟你说,帮人干洗头发就能换顿饭吃。那时候年纪太小,没有人愿意雇我做事,得不到正经工钱。我也不想要钱,钱藏不住,被阮方友发现就抢去了,半分都留不下。我只想换一餐饭,或换一件对我来说是新的别人不要的破衣,再奢望一点,赶上澡堂子的大妈想偷懒,我主动帮她打扫,这样可以借机偷偷冲个澡。”
“你第一次见我,我实在是狼狈。那水管子好不容易通了水,你不知道多罕见。赵芳直接扯了门,我虽从小受过欺负,可我能反手打回去。上层人自是看不起我,可我也碍不着他们,我从来没觉得那么没有尊严。”
“你要是不带我走,我可能恼羞成怒,晚上会杀了赵芳……”
她讲过去事,脸上一点也不苦,还能笑得出来,碗里的粥也小口小口地吃下去。
听到这里周之南笑,满眼真挚,说了句“很好看。”
“嗯?”她不解。
“我说你当时,很好看。”
阮萝霎时脸红了,又要嗔他。
他一碗粥吃光,端起茶不着急喝,“你大抵都不知道自己当时模样。身形瘦怯怯的,让人觉得我见犹怜。可那眉眼杀人,我却觉得是在勾魂。”





南风入萝帷 43.黄金地
“我当时只觉得又气又臊,被陌生人看了个光。”
且对面那人着长衫,翩翩公子模样,眼神是上等人的审视,一瞬间就足以让她颜面扫地无处自容。
那人如今也是当初那般贵气模样,不同的是,破木搭的淋浴间里的落魄少女,如今已与他同起同坐。
今非昔比,不过如此。
“你应庆幸自己长得不错,不然我断不会带你走。你可知阮方友欠我多少钱。”
阮萝放下勺子,当的一声。
“那你当去感谢阮方友和赵芳,生的好。我竟不知自己是以色侍周老板……”
被他轻轻掐了下脸蛋,“牙尖嘴利的。”
周之南手头有事,还是得去商会。下了楼阮萝跟着后面,非要让他讲是什么时候爱上她的。
大抵女人都逃不过这个问题。
周之南推辞,道“今天的故事讲完了”。
阮萝跟他到门口,“你告诉我嘛,就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梅姨适时送上周之南的大衣,她霎时脸通红。
“下次再讲。你若是无聊也可出门同许碧芝逛逛,北平的消息最快也得明日,乖些等我。”
阮萝温顺点头,目送他出门上了车。
他为让她开心,不想说出什么不准她同许碧芝来往的话,也让许碧芝再潇洒几日。等阮萝弟弟的事情解决完,再同她算账。
陆汉声说话算话,他刚到了办公室,吴小江后脚就跟进来,还说陆先生交代,便是周之南回家,他也是要跟着送回去才安心的。
周之南笑,听吴小江给他念郑以琴手里那块地的情况。
郑以和死之前,有一片刚建好没多久的楼,部分已经卖出,或是入住或是租赁出去。现下他死了,郑以琴好些财产已经变现,只这块地不好做决断。
面积大、位置好,寻常的商人吞不下,需得找周之南这种根基雄厚的,再不济也得是陈万良之流。
郑家和陆汉声早已交恶,这事儿落不到陆汉声头上,得周之南亲力亲为。虽郑以琴是个比弟弟妹妹都明事理的,但也难说对周之南毫无敌意。在商言商,若不是看在周老板出得高价,她自然也不愿意见周之南。
他对这块地势在必得,只是在价钱上还得商量。吴小江以他的名义大清早给郑以琴递了帖子,约了明日晚上在上海饭店,郑以琴了。
上海滩商界不少虎视眈眈的,看周之南出手,便只能先忍着。寄希望于若是两个人谈不拢价,才轮到他们去抢夺。
周之南自信,郑以琴婚后生意事上早就撒了一只手,同她以合适的价格谈下来,不是什么难事。要紧的是礼数做全。
知会吴小江今日记得选个送郑以琴的礼物,就让他出去了。
默默把资料再阅一遍,差不多记下。
看着桌子上立着两个相框,一个是他回国之前在英国拍的全家福,特地带了回来,是一家三口。另一个是最近才摆的,生日宴上请摄影师拍的与阮萝合照,上面小姑娘挽着他插袋的手臂,巧笑倩兮,生动的很。
他忽然想,郑以琴自小便跟郑老爷子做事,那时候郑以和还是孩童年纪。是否也可以让阮萝跟他学学生意事,不求她有多大作为,总归是有点事做,两人还能时时在一起。
千想万想,他回到家为眼前所见,话没说出口。
因客厅里一个人都没有,梅姨带着几个小丫头,还有他最心心念念的娇娇人儿,霸占整个餐桌——包饺子。
真是周宅小霸王的霸道行径,厨房那么大的地方不够她挥霍,带着些个人在桌子上弄。
最没规律的不过就是她了。
直到自己脱了大衣进了餐厅,都没人理会他,只能开口证明存在感。
“你们净是陪着她瞎闹。”
小丫头们有些怕,低声叫了句“先生”,阮萝头都没抬,还要带着她们一起翻天。
“你们怕他作甚的,包好饺子他不还是吃的香。”
下午阮萝到楼下找梅姨,说想包饺子吃,梅姨应允。被她拉着在餐桌上作乱,小丫头们不敢上手,在旁边看着,她便叫她们一起包。
虽还是怕阮萝,但她今日不闹脾气,便没什么大碍。
周之南听了她嗔怪的话,笑了声。
也成功让餐厅里的小丫头们放下紧张的心。
“你快上去换身衣服罢,估摸着还要点时间。我今日馋饺子了,自来了上海,都没吃过几次。北平才是常吃饺子,只我也吃不上……”
她像个小话痨,手里弄着饺子皮,嘴上说个不停。
“你喜欢吃便让梅姨常做,可别再念了,我怕你唾沫喷出来。”
众人听了都抿着嘴笑,阮萝双颊微红,怒视他,“周之南,忘记告诉你,我包饺子之前可没洗手。”
他笑着往楼上走,留下一句,“那我也吃。”
场面太过温存,周之南只觉得心里暖意融融,仿佛是他娶的小娇妻在家里等他。
只回家看到她那一眼,整日里的风尘仆仆便全都烟消云散。
阮萝包完饺子上了楼,周之南刚好换了身衣服进了书房。她紧跟着钻进来,模样俏皮。
“过来。”
她应声走到他面前,被他抱住。
“愈发能耐了。”
阮萝笑了笑,“我以前听北平那边的人说的下流话,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嫂子。”
周之南蹙眉,“着实下流。”
她轻叹了口气,“你说,鼠疫能被抑制住吗?”
其实她一整天都隐隐担忧,也没个能说话的人,便强憋着。
可周之南确实不好妄下断言,他学的是商,政治方面懂的只是皮毛。
“不好说。毕竟北平沦陷已有两年,我一直没做过那边的生意……”
两人手掌相握,阮萝扯出了个笑,“我倒是希望阮方友他们俩死掉。把弟弟留给我,这样我讨厌的人死了,还给我留下个仅有的血亲,多好。”
可不是的,现实残酷,她心知肚明,更容易死的是弟弟。
三五岁的孩童最是脆弱。
她即将成为世间洪流中的一缕浮萍,彻彻底底无亲无故,无挂无碍。
“活的过鼠疫,我也不让他们过这个年。”
是周之南式解决办法。
阮萝埋在他肩膀,语气有些低落,“上一次,他还在襁褓,我伸过去手指,就被他一手攥住。周之南,我不想一个亲人都没有,我太想抓住他了。”
周之南当然知道那个“他”是谁。
她继续平稳着讲,“我……我们也许……也会有孩子,我分得清的,弟弟是弟弟。如果我们有了孩子,我也会很疼爱它,我可能会少发脾气了……”
听她乱糟糟的嘟囔,都是少女心思。周之南忍不住发笑,还要故意逗她,“姑娘家不知个羞,现在就想着生孩子了,你才多大。”
“我……我们也……很久了……我不会有病吧?”
被他刮了鼻子,“胡说。”
“那便是你的问题了,年纪大了。”
被他按在怀里戳痒肉,两个加起来年过半百的人在书房里闹作一团。
梅姨敲门,应是饺子好了,她得意地说:“我特意让梅姨蒸、煮各一半,你都可以尝尝。”
“说得跟我没吃过饺子一般,只是平日里吃的少。”
还要问她明日准备作甚,提前告知她自己晚饭不回来吃,要谈生意。派去北平的人晚上应能到沪,到时跟周之南一起回。
“许碧芝见我心里烦闷,今日递了帖子邀我明日陪她去裁衣服,我想正好可以去秦记再给你做件大衣,也可看看新上的料子……”
她愿意出门散心,他再开心不过,“好。”
两人仿佛寻常夫妻,日子这般静静地过着。




南风入萝帷 44.心错付
阮萝在秦记裁缝铺,为给周之南定身睡衣宽度减半尺还是一尺而犹豫。
秦师傅问她可还是上次的尺码时,她忽想到抱着他腰总觉得近些日子瘦了些。许碧芝见她犹豫,建议的是半尺,阮萝也更偏向于半尺,最后定的半尺。
女人凑在一起选布料,忍不住又裁了几条旗袍,许碧芝人一般,同秦师傅说,把阮萝旗袍的边角料给周老板做领带。被阮萝娇笑着啐,不知个羞。
本想带阮萝去听戏,可阮萝没那股热闹心思,遂一起去了城南酒庄。许碧芝道,酒庄在城郊,得让周宅司机等久,便遣了他回去。那司机犹豫,要看阮萝神色,阮萝不疑有他,点点头准了。
坐许碧芝车里,手被她握着,“我们俩自是不必见外的,晚上让我的司机送你回去也是方便,恰好他还能回家抱着老婆孩子睡,可是成人之美呢。”
阮萝淡淡地笑,“这般也好。”
“我听说周老板同郑以琴在谈一块黄金地皮,你可知道?”
这倒是她头一次主动问阮萝周之南生意动向。阮萝心里提防,暗道这是同她来要打探消息的酬劳了。
“他生意上的事情我过问的少,不太知情同郑以琴的。若你有意跟他赚些油利,我可帮你牵线。”
她到底涉世未深,同许碧芝交际个把月,对方也没对她使过什么心计,她便不自主地觉得,人是个好人。甚至想帮她在周之南面前说说好话,带她赚上一笔。
只可惜阮萝忽略了人之贪性。
许碧芝柔声拒绝,“罢了,周老板霸道,从他嘴里可是挖不出几分利的。”
“你倒不怕我把这话学给他听。”阮萝刻意逗她。
也是没当回事,三两句话岔开了。
喝过几杯酒,阮萝看着天色快黑,婉拒了许碧芝留她吃饭的邀请。
上车前,将将不到六点钟,许碧芝柔声道:“好妹妹,我刚到北平那边的信,说是鼠疫已经控制住。周老板赶紧让我给你定了车票。恰七点钟便有一趟去北平的,你先去车站,他等下就到。”
阮萝又惊又喜,激动着着回应,“这太好了,他昨天还说今天就会来信。许老板,太麻烦您了。”
许碧芝全然一副姐姐模样,劝她快些上车,别误了时间。风吹的有些冷,阮萝拿出手帕掩鼻,抽了抽,点头上了车。
夜幕即将降临,大上海路灯斑驳,人影绰约,阮萝含着泪被照射的眼睛看不清晰。还是擦了个干净,她只觉得此时此刻,自己是普天之下最幸运的那个人。
车子开的有些急,她蹙眉训了句,“开这么急作甚,慢些。”
那司机有些反常的紧张,磕磕绊绊应声。
阮萝敏感,却没再说什么。心里一遍遍过,忽的觉得有些地方不对。
前些天许碧芝了信,可是立马就给了她的,且她也是回了周宅才看,许碧芝又如何知道鼠疫的?那便是她早就看过信。另,她刚才内心太过于欣喜,忘记了周之南昨日说的,得了信他亲自带人回周宅,怎的就报到许碧芝那里去了?更别说周之南让她的人去买票,许碧芝手下大多都在城郊,能比周宅的人买票便利?联想到她今日特地命阮萝的司机先回,还打探了周之南的生意事,定有蹊跷。
“我落了东西,先回趟周宅。”
对面过来的车照射灯光进来,阮萝可见他额头冒了汗,神情紧张。
“这……许老板命的是送您去火车站……”
“我说回周宅。”她语气坚定。
可司机不掉头,那方向明显仍是朝着火车站去。阮萝静坐,现下只有她同司机两个人,周之南今夜有应酬,她要镇定谨慎。
车子开得快,她也不敢上演撕扯戏码。
只能看着一段段陌生的街景过去。火车站路程更远,不然此时应已到周宅。
直到到了火车站,她被扯着下了车,递过一张火车票,还要强带着她进去。
阮萝试图同他讲道理,“你应当知道我是谁,许碧芝给你多少钱让你做这件事。等下周老板派人来了,你也不想想走不走得掉。不如现下放我回去,我定能护佑你。”
司机也紧张,闻言咒骂了句,声音有些急,“你闭嘴,老实进去待着。”
两人挨着坐在候车室,阮萝见面前过去个拎箱的男人,忽的上前抢了人箱子扔了出去,一时间纠缠起来,要她赔钱。她看向司机,司机气的不行,还要应付气的要抓着阮萝不放的人。
阮萝巴不得事情越闹越大,还要故作嚣张跋扈样子挑衅,“便是扔了你的破箱子如何,那般老旧,我是在劝你换新,土老帽。”
旁边看热闹的人多了起来,司机赶紧掏了张票子塞到那人手里,再回头抓住要溜的阮萝。男女力量悬殊,司机把她摔到座位上,表情阴郁。
下一秒,抬起手想打阮萝。她捂住脸和头,此时无比后悔今日同许碧芝出门。
可手没落在阮萝身上,还听到他一声哀嚎。
她放下手,看着那司机倒地,旁边来了群穿黑衫的人。还没等她意识到什么,车站里的人都已躲的老远,可见是惹不起的人。
这惹不起的人里领头的,不正是周之南么。
他刚要离开商会前往上海饭店见郑以琴,家里来了电话,说晚饭都已做好许久,阮萝迟迟未归。再赶上城南酒庄的人送信给他,说阮萝去了车站,非要去北平。他赶紧打了通电话……
现下他面色深沉,脱了手套握在手里,身段模样皆是不凡。火车站里有股淡淡的难闻味道,刺的他眉头皱起,眼神都没给倒地的司机,看向阮萝。
她回过神来起身上前抱住他,“周之南……他……”
语气中满是惊慌。
周之南捧起阮萝下巴,见她无碍放下心来,身后的人赶紧上前扣住要逃跑的人。
“送到吴小江手里你们就回罢,带信给韩先生,改日亲请他看戏。”
他揽着人出了火车站,阮萝几次想开口,见他脸色实在不好,硬生生的吞了回去,没敢说话。
“上车。”
一路无话,阮萝心里委屈,不明他为何对自己仍是满脸的怒气。而周之南也是窝火,明说了晚上带消息回来,她还要胡闹。
到了周宅,两人前后脚进门,谁也不理谁。阮萝径直上了楼,周之南在后,梅姨见人回来了赶紧说:“先生,陆少爷刚打了通电话,让你到家赶紧回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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