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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心有情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城市房间
他们走到对街,似乎再没理由这么牵着,白晚挣脱了傅野的手。
傅野没说什么,只望着他笑,眼底倒映着路灯的光辉,像璀璨夺目的宝石。
白晚被他笑得不自在了,连忙转移话题:“我总觉得,那个罗阿姨,看我的神态有点怪。”
傅野道:“你别告诉我你看不出来。”
“你是说,她和我爸……”
傅野点了点头,犹豫了片刻,问:“你妈呢?”
话题突然变得沉重起来。
见白晚久久没有回答,傅野道:“没关系,你不想说可以不说。”
“她走了。”
“去世了?”
“不是,她和我爸的结合就是一个错误,对我们这个家没有感情。我高一那年,她离开了。刚开始一年,我爸还在找她,后来就放弃了。”
傅野没想到会听到这个答案,他听过好几次白晚在不甚清醒的状态下叫“妈妈”,他一直以为白晚的母亲是去世了。
“那她从来没有回家看过你?”
“没有。”白晚自嘲地笑了笑,“我的出生是一个错误,她可能希望从来没有生下我吧!”
这是白晚心里最深的一道伤,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但现在告诉傅野,好像也没那么难受了。
毕竟,他都已经快三十岁了,哪怕再不受欢迎,他也在这个世界上存在了快三十年。
“白晚,这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
傅野提高了声音:“白晚,这不是你的错,你明白吗?”
“我知道。”
突然,傅野按住了白晚的肩膀,把他用力地带到自己身前,再次抓住了他的手,好像要给予他力量一般。
那一刻,被傅野幽深的眼眸牢牢地盯着,白晚甚至产生了一种他想要吻自己的错觉。
白晚全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
这时,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白晚一看是父亲的来电,全身的血液瞬间凉了下去。
他看着傅野,嘴唇颤抖,手也开始颤抖:“傅、傅野,我……”
傅野立刻明白过来,他们刚从医院出来,这个时候罗阿姨会给他们打电话,十有**是不好的消息。
他想要从白晚手中把手机抽出来,却被白晚阻止了。
“还是我来吧。”白晚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站稳了,按下通话键。
手机那端传来罗阿姨惊慌失措的声音:“白晚,你快来医院,你爸他快不行了!”
作者有话说
终于上来了,呼呼~~~
第三十八章
白晚没想到最后一面来得如此仓促,白世英似乎是感应到了白晚的到来,心愿已了,一直强撑着的那口气也就泻了。据罗阿姨说,白晚走后,他的血压和心跳突然下降,三次电击抢救无效,待白晚赶到时,已经永远地合上了眼睛。
说也奇怪,在赶去医院的路上,白晚还浑身冰凉抖得不能自已,傅野不得不紧紧地抱住他,得他彻底崩溃。但到了医院,白晚反而镇定下来,见到安静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父亲,他紧咬着牙关,亲自给他盖上了白布。
父亲面容消失的那一刻,世界仿佛也消失了。他站在无尽虚空的中央,感觉一切爱恨随风,他和白世英都得到了安宁。
他不爱他,也不恨他了。
白世英的后事很简单,按照他的遗嘱,连追悼会都没有办,直接火化,骨灰放入万葬公墓。火化仪式那天,除了罗阿姨,只有两个中年男人过来送了他最后一程。白晚这才发现,原来这么多年,白世英在芝城竟没什么亲戚朋友。
他和自己一样孤独。
“他脾气暴躁又孤僻,除了利益往来,谁会真心对他?”罗阿姨喃喃道,“就算有些酒肉朋友,很多人到最后其实也都不联系了,他早就跟我说过,死了就死了,不要通知这些人。当初他带着你妈静悄悄地来,现在也静悄悄地走,挺好的。”
白晚静静地坐在罗阿姨身边听她絮叨,他对这个陪了父亲十多年的女人有一种奇异的敬佩和愧疚感,他不知道她和白世英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更不知道又穷又病的父亲,到底有什么吸引了她。但她不说,他是不会问的。
于是便只能沉默。





问心有情 问心有情_第74章
苍凉的风从他们之间刮过,白晚裹紧了大衣,望向不远处的墓地。虽然是冬天,那一片山丘仍然青青葱葱,最令人绝望的地方,反而充满了生机。
“你爸在这儿买了两处墓地,是得病之前买的了,我知道他给我留了一个。”罗阿姨的目光也落在那边,声音变得飘忽而柔和起来,“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他认定我了,我也认定他了。白晚,”她轻轻地问,“阿姨带走你爸的骨灰,你没意见吧?”
白晚摇了摇头。
他没有资格有意见。白世英的一切他都不会要。他知道父亲的房子、车子、存款和其他遗产,肯定都给了罗阿姨。
可是,他仍然忍不住想,父亲会给自己留下任何东西吗?
罗阿姨从贴身提包里拿出一个首饰盒,放到白晚手上:“这是你爸留下的。虽然他没说过,但我知道,这就是留给你的。他生前常常一个人打开盒子看。你别怪他,我跟着他这么多年,也知道一些你们的事,他其实很后悔的,没有照顾好这个家,没有照顾好你,但人已经走了。你就原谅他吧。”
白晚捧着那个首饰盒,迟疑着不敢打开。
罗阿姨很识趣地走开了:“我去那边静一静。”
盒子很小,里面只装了两张照片。白晚将最上面的那张拿起来,照片有些年头了,边角卷起,颜色也褪去,但仍然能看出是一张珍贵的色照片,一对年轻男女并肩站在波涛汹涌的海边,那男生浓眉大眼,笑得拘谨而甜蜜,女孩却面容清寡,表情冷冷的没什么笑容。
长大后的白晚和女孩有七八分相似。他一下子就认出来这是自己的父母还在老家容城的时候。容城是个海滨城市,当年发展很快,他曾经从父亲的醉话中,知道了自己的外公曾经是容城数一数二的大老板,但后来母亲为什么会跟着白世英背井离乡来到芝城,又为什么只字不提过去的一切,他就再也没有头绪。
唯一知道内情的俩人都讳莫如深。
白晚看着这张照片,再一次感受到了母亲那种冷漠而无视的情绪,在他的童年记忆里,这种情绪就像蛇一般,无时无刻不在缠绕他、折磨他,简直可以将人逼疯。而这一切悲剧的根源,也许从这张照片拍摄时起,就开始了——
他的母亲秦小琴,从来没有爱过白世英,自然也没有爱过他。
白晚捏紧了这张照片,一股悲愤和痛苦的感情像火山爆发一样冲了上来,瞬间堵住了他的喉咙。他急促地呼吸着,哆嗦着,翻开第二张照片。
那是一张小小的足印照,看上去是婴儿的脚印。白晚瞬间明白过来,那是自己刚出生时照的。
这两张照片,成了白世英对过去半辈子的唯一念想。
白晚突然觉得命运十分讽刺,最后陪在白世英身边的,既不是有血脉关系的儿子,也不是纠缠了半生的前妻,而是一个没有任何名分的女人。
但他同时又感到命运十分仁慈,再残破不堪的感情和人生,最后都有了归宿,得到了宽恕和安宁。
下葬仪式结束后,白晚让傅野先送罗阿姨回家,他还想在墓前多待一会儿。
傅野仔细观察着他的状态,见他神色平静,没什么异常,便答应了。
“我待会儿来接你。”
“嗯。”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白晚习惯了接受和依赖傅野的好意。
傅野在他肩头鼓励似的一按,带着罗阿姨走了。
白晚望着他们的背影消失不见了,才转过身来,对着墓碑上白世英的照片低声道:“爸,我跟你聊聊天吧。”
他与白世英很少能心平气和地相处,而这一走,他下次再回来,可能又要好几年了。
他一边回忆,一边将这几年在外求学、打拼的经历说给父亲听,不知不觉,天色暗了下来,寒风呼啸,落叶飞卷,整个墓地变得森冷无比,似乎要下一场大雨。
白晚知道不能久留了,只好与父亲告别。
他定定地站了片刻,最后道:“爸,我好像爱上了一个男人,不仅仅是好感和喜欢,而是,像你当初爱妈妈那样爱,我……其实我很害怕。我知道人生总是不断地失去,没有什么可以永恒地抓在手里。连普通的爱情都难以善终,更何况是我这种荒谬的同性之恋。所以如果我不去抓,是不是就不会受到伤害?就像当初,如果你没有和我妈结婚,是不是我们都会更幸福一些?”
他心中始终存着一丝惶惑不安,哪怕再爱,内心深处也总有一种胆怯和孤独。
可四周无声,墓碑无言,这个问题谁都没有答案。
雨点开始密集地落下来,白晚轻轻地叹了口气,鞠躬、戴上帽子,离开了公墓。
傅野举着一把黑伞,在门口等他。
白晚与瓢泼大雨中看见他高大笃定的身影,脚步蓦地轻快起来,他突然觉得刚才在墓地问的那个问题,答案是什么其实都不再重要了。
重要的是有一个人,真的举着伞,在前方等着你。
白晚向着傅野飞奔过去,十米、五米、三米……就在他马上要跑到他身前时,斜后方传来一个迟疑的声音。
“小晚……”
白晚猛地回过头去,一个女人缓缓向他走来。刚开始,她的样子还是清晰的,高挑、丰腴,举着一把蓝伞,姿容优雅。但不知怎的,她越走近,白晚的眼前就越模糊,仿佛那铺天盖地的雨帘隔绝了他们的世界,怎么也无法相融。
“小晚,是你吗?”女人终于在他面前站定,微微抬起伞,露出一双寡淡的眼睛。
白晚的嘴唇颤抖着,努力张了张,千言万语都涌上了心头,却怎么也吐不出那个称呼。
那个世界上最平常也最温暖的称呼——妈妈。
秦小琴坐在温暖的咖啡馆里,打量着对面的白晚。十多年未见,她的儿子已经长得一表人才,英俊不凡。她当然在电视、电台和网络上见过他,也听过他的歌,但那与实实在在地见到这个人,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她很欣慰,同时,也有些怅然。这么多年,她以为自己足够坚强也足够心狠,但当得知白世英去世的消息后,她还是忍不住回到了芝城。
人的感情是很奇怪的,她确定自己并不爱白世英,也并不是来送他最后一程的,但她还是来了。
也许她只是想要与过去的自己,彻底地告别。
而遇见白晚,在她的意料之外,仔细想想,却又是情理之中。
于情于理,白晚应该回来,甚至比她更有理由回来。
白晚换了一身干爽衣服,坐在那里,心情已经完全平复下来。他深深地看着对面的母亲,感到一种极其平静的陌生。过去无数次,他想象过再次见到母亲时的情景,无论是什么场景,都不了大声质问和痛哭失声,但现在,除了乍一出现时的震惊,没有愤怒,没有悲伤,没有感动,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他发现原来自己一直耿耿于怀的,不过是儿时的一种失去。
但现在,他长大了。
他逼迫自己像个成年人一样面对问题,而不是像个孩子般地崩溃,哪怕是在自己的母亲面前。
“这些年,你过得好吗?”白晚将目光从秦小琴脸上移到她的肚子上,微微凸起的小腹,似乎在证明另一个生命的存在。




问心有情 问心有情_第75章
感受到他的目光,秦小琴尴尬地摸了摸肚皮,柔声道:“我很好,白晚,我知道你生活得也很好。我一直在关注你。”
“那谢谢了。”白晚轻声问,“你这次是来看他的吗?”
“是罗凤告诉我的消息。”秦小琴道,“可惜,我没赶上。”
白晚有些诧异:“你是说,他们都知道你的地址?”
“怎么可能不知道呢?”秦小琴微叹道,“这年头,真想找个人,怎么可能找不到?你爸爸,很多年前就知道我在哪里了。”
白晚恍然大悟,怪不得父亲在一年后突然就停止了寻找,他一直以为是他放弃了,却没想到,原来是他已经找到了母亲,但秦小琴并不愿意回来。
这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放弃吧。
秦小琴望着白晚:“小晚,有些事情,我想,是时候让你知道了。但我要先听听你的想法,如果你不想知道,那我就不说。”她顿了顿,道,“其实,很多事情知道了也没什么意义,徒增烦恼而已。”
白晚握紧了咖啡杯,面上却笑了笑,说:“不,我想知道。”
那是他命运的由来,是他血脉牵连的一部分,他有权利知道,不管真相有多残忍。
秦小琴静静地凝视着他,白晚发现他的母亲,比从前有人气儿多了,至少那目光里能看得出一丝愧疚与怜惜,而不再是刻骨的冰冷与漠视了。
“我对不起你。”秦小琴以这声道歉打头,开始了漫长的讲述。
每个女孩在成为孩子的母亲之前,都首先是她自己。秦小琴出生在滨海容城,爷爷秦海壮做渔业起家,解放后生意越做越大,成为当地巨富。秦海壮将这份产业传给儿子秦留山,趁着改革开放的浪潮,拓展海外贸易,又与政府合作,开办工厂,四处投资,一时间在容城风头无两。
但秦留山始终有一块心病,就是他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女儿秦小琴。
秦小琴从小被富养长大,是真正的千金大小姐。秦留山原本是想让她学艺术,将来好嫁入豪门,强强联手。但秦小琴从小智商奇高,对理科特别感兴趣,大学时,她义无反顾地报了物理专业,一口气读到了研究生。
按照秦留山的意思,女孩读那么多书是没用的,出来找个工作,一年都赚不到他一单生意的钱。他想让秦小琴回来,嫁给白家的儿子白世英,官商联姻,共荣共利。但没想到秦小琴在读大学期间,爱上了自己的师兄杜良,对这桩婚事宁死不从。
其实原本秦留山也不是非要卖女儿不可,他一向很宠这个女儿,也想让她幸福。但秦小琴的一个举动激怒了他,她竟然伙同杜良私奔。那时候,西北的建设急需科技人才,秦小琴在杜良的怂恿下,瞒着秦留山去了那边的研究所。
斗争的结果是惨烈的。秦留山将秦小琴逮回了容城,强迫她嫁给白世英。但秦小琴也是个倔性子,她几次想要逃跑,还绝食抗议,饿得奄奄一息。最后白世英实在看不下去了,决定放弃婚约。然而,就在秦小琴以为自己即将胜利的那晚,杜良出现了,他苍白着脸色来与秦小琴告别,并求她再也不要来找他。秦小琴这才知道自己的父亲做了什么,在容城,秦留山想要消灭一个人,那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杜良的离开,给秦小琴的打击并不仅仅是爱情上的,她觉得自己以往笃信的世界都被颠覆了。原来,这世界上并没有什么绝对的公理正义,也没有什么矢志不渝,人性是脆弱的、复杂的,甚至是阴暗的,连自己的父亲也不例外。
她像行尸走肉般嫁给了白世英。
刚开始一年,白世英对她很好,甚至连同房都没有强迫她。但渐渐地,随着秦留山的生意走了下坡路,连带着白家也受到了牵连,白世英的脾气变得越来越不好。终于,在他们结婚两年半后的那个冬天,因为一桩难以说清的政案,秦留山被拘留,秦家一落千丈,白家也就此退出了政治舞台。
秦留山和白世英的父亲了保住两家的血脉,揽下了一切罪名。秦留山在牢里上吊自杀,秦小琴的母亲因此心脏病发去世。几乎是一夜之间,天翻地覆,白世英为了避风头,带着秦小琴来到了芝城。
白世英开始学做生意,他在生意场上学会了喝酒,渐渐开始酗酒。
在一次醉酒后,白世英强暴了自己的妻子,那是他们第一次行房,却也是秦小琴最痛苦的经历。得知自己怀孕后,她有无数次想要打掉这个孩子,甚至猛锤自己的肚子,想要流产。白世英不得已只好把她锁在家里,找人日夜不停地看护。但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为了安抚秦小琴,白世英最终答应了她出去工作的要求,并让她发誓一定会将这个孩子生下来。
后来,秦小琴找到了一份在学校教书的工作,一半是为了忘记痛苦,一半是为了忘记恨,她前所未有地全身心地投入了工作,与白世英的关系越发地冰冷。
白世英原以为,孩子出生后,他们的家庭关系会渐渐好转,他给孩子起名“白晚”,虽然这个孩子来得很晚,却终究还是来了,他会给他最深的父爱。
但他太天真了。
秦小琴不爱他,也不爱白晚。她忍了太久,终于忍无可忍,在白世英的一次暴怒之后,毅然决然地离开了这个家。
她去了找了杜良。
这么多年,她还是当初那个倔强固执一往无前的二八少女,她心里还是爱着当初那个年轻的恋人。
“所以,这个孩子,是杜良的?”白晚听完了整个故事,他竭力保持着平静,声音却在止不住颤抖。
秦小琴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我和杜良在一起两年,后来分手了。我现在的老公对我很好,你也可以放心了。”她望向白晚,目光中的冰冷融化成了泪水,“妈妈看到你现在的成就,妈妈也很开心,小晚,你长大了。”
白晚在心里说,是啊,我长大了,在你所不知道的时候,艰难地长大了。
“小晚,你、你不恨妈妈吧?”秦小琴终于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白晚摇了摇头,他其实并不恨母亲,特别是,在听了这个故事之后,他才发现,真正可怜的也许是秦小琴。
她遭遇的,是他难以想象的厄运。
她给了他生命,他更没有资格去责怪他。
看到他的表态,秦小琴长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轻松起来。白晚想,也许她回到这里,要的就是这样一份谅解和救赎。
既然她要,那么他就给她。
还给她。
“那我们……”秦小琴有些迟疑地问:“小晚,我们以后……”
“你需要钱吗?”
“啊?”
“如果需要钱,你可以来找我。”
“啊不不不,我不需要钱,我过得很。
“那就好,”白晚点点头,“那我们就此别过吧!”
他没有说再见或是不见的话题,但秦小琴从他的神情中读到了一种漠然,那是曾经她千百次地施加于他的。
也许他真的不恨她了,但他也不爱她了。
秦小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在她离开那天,她就想过这样的结局,这已经是她所能想象的,最好的结果了。
“那,小晚,再见了。”她站起来,挺着肚子步履蹒跚地走到咖啡馆门口,又回过头来,遥遥地冲白晚笑了一下。
那笑容里有温度、有色,有白晚曾经最想得到却始终难以企及的母爱。
然后,她撑起伞,走进了雨雾之中。




问心有情 问心有情_第76章
白晚望着她的背影,知道这一次,他是永远地失去了。
傅野坐在车里看到白晚的母亲出来,立刻就下车去找白晚。
他大步走进咖啡馆,向着白晚走去。
“白晚,你还好吧?”
傅野刚向白晚探过身子,白晚就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猛地搂住他的脖子,冰凉的嘴唇不管不顾地覆上来,像一朵雪花坠海。
傅野惊呆了。
但更让他吃惊的不是这个突如其来的吻,而是他很快感觉到自己全脸都湿了,那是白晚汹涌的泪水,润湿了他的脸颊。
第三十九章
白晚的泪水像是一片汪洋大海,瞬间淹没了傅野。但傅野反应极快,立刻意识到在公共场合这个举动有多么不妥,马上将白晚拉开,一把扯着他的胳膊往外走。他们逃离众人惊愕的眼光,冒雨上了车。傅野一脚油门将车开了出去,豆大的雨点砸在挡风玻璃上,前方很快茫茫一片。
白晚呆坐在副驾驶座,满头满脸都湿了,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他的脑子也和这雨雾一样混沌茫然,还没反应过来刚刚做了什么。
他、他好像亲了傅野?!
可那完全是一时冲动,因为傅野总是在他最脆弱最没有防备的时候出现,替他解围,将他从绝境之中带出,他亲吻傅野,就好像溺水之人找到了他的浮木。那是一个不带任何情欲的吻,白晚想,自己也许只是在寻求安慰,寻求温暖,寻求依靠。
又或者,在寻求一丝希望。
可是傅野会怎么想?!
车子在大雨中疾驰,雨刷疯狂地来回刮擦着玻璃,白晚的头脑渐渐清醒了一些。他紧张地看了一眼傅野,这人紧抿着双唇目视前方,眉头微微拧起,凌厉的侧脸仿佛一尊冰冷的雕像。白晚慢慢地恐慌起来,他感觉自己刚刚做了一件蠢事,他冒犯了傅野。傅野会生气吗?会厌恶他吗?会和他绝交吗?
他怎么会蠢到去亲他?他怎么能那么冲动?!
白晚陷入了无尽的自责。他不知不觉握紧了拳头,暗暗下了决心,开口道:
“对……”
突然,“嗖”地一声急刹车,车子猛地停在了路边。白晚一句“对不起”尚未说出口,就被惯性狠狠地往前一甩。但他的身形很快就稳住了,因为傅野侧身过来,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另一只手紧紧地扣住了他的后脑勺,将他抵在了座位上。
“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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