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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绝的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梨味曲奇
像最普通的一对情侣,抛开了烦心事,也在这海边找到了一丝安慰。
易珏看到行人道绿灯亮起来,牵着她的手要过马路,看着远处一辆车开着远光灯,速度很快地冲了过来,他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明明是人行道,为什么车子还不减速。
徐秋冉手提包的丝带散开了,她蹲下身子要捡,手还被易珏牵着,只觉得对面驶来的车子司机很没素质,在这个路段也要开远光灯。
“秋秋!”易珏喊了一声,她已经捡到了丝带站起来了,猛然回头就是一道白光打在眼前,他扯着人退了几步,眼见着那辆横冲直撞的车子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
按照这个速度,就算马路上他走过去了,也会撞上后一步的徐秋冉,他在千钧一发之际伸手推了一把跟在自己后面的徐秋冉,把人推离了主干道。
随着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场面一片混乱,徐秋冉的脚崴到了,被他那猛力的一推,直接磕在了高一阶的人行道上。
“哇,不是吧,这条破路也能有车祸。”
“还看,快点call白车啦,死人啦!”
她根本顾不得脚上针刺的疼痛,跑过去要看易珏,手边的包包被摔开,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易珏直接被驶来的面包车撞飞了,人滚至七八米远,满身是血倒在了地上。
她扑过去跪在地上,举着双手无措极了,张着嘴巴也叫不出声音来,身上的白衬衫染了一片片的红,她的理智告诉她不可以碰地上的人,但是这样看着,她就觉得自己也要跟着死了。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刚刚还好好的,这会儿被撞得浑身是血呢。
“不要…不…怕…”易珏还有意识,张嘴要说话,声音细如蚊虫,大股大股鲜血从嘴里溢出来,抬手想要抱人,却完全使不上劲,现在根本不疼,只是浑身跟裂开了一样。
徐秋冉凑近了去听,疯狂摇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泪跟着动作掉下来,伸手去摸他的脸,看他颤抖着吐血,两手胡乱地要去堵,根本毫无章法。
“帮帮我!帮帮我!不可以死!不可以!”她竭斯底里地大喊,路边有好心人已经叫过救护车了,撞成这样的重伤,谁也不敢上前做急救。
一辆低调的迈巴赫停在路边,穿着那套浅灰色的中山服的男人下了车,浅棕色的牛皮凉鞋停在了徐秋冉面前。
“徐小姐别担心,周生已经帮你们叫了救护车了。”杨秘书夹着旧皮革公文包,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丝眼睛,细长的叁角眼带着讥笑。
徐秋冉抬头一看,爬起来揪着他的领子,像母狮子一样怒吼:“一定是你们干的!一定是!”
“没有证据的话,就不要乱说。”杨秘书脸上挂着笑,看她赤红的双目和散乱的头发,在外人眼里,怎么看都是徐秋冉一个人在发疯。
她死死揪着他的衣领,往路边一看,迈巴赫后座的车窗降了下来,路灯搭在了那个男人膝上的手串上,那只手正如平日里一样闲适地盘着佛珠。
警笛声响起,肇事司机被请下了车,一吹酒探测仪,竟然是超标酒驾了。
徐秋冉脸上的恨意都不住,咬着后槽牙,恨不得把眼前的人撕下一块肉了,这种渣滓手段,只有他们才能用得出来。
“周生提醒你,不该说的话就不要说,不然下一个躺着就是你了。”杨秘书把眼镜拉下来了些,任她手劲极大地揪着自己的衣领,凑在少女的耳边警告道。
他也用了力气圈住她细伶伶的手腕,捏出一圈红来,才把人的手撕下来,灰色中山服上印了一个血色的手印,他皱皱眉,抬手掸了掸就要转身走开。
徐秋冉浑身发抖,站在马路中央看那台迈巴赫调头,那扇车窗降了下来,露出那对眼睛,黑色的眼珠锁定人群中少女,阴寒得深不见底。
易珏被抬上了救护车,脸上带着氧气面罩,满脸的血迹,只能透过面罩上那一点水汽来判断人还尚且留着一口气。
眼看着急救医生要上电击去颤器,徐秋冉看都不敢看,缩在角落里看他的衣服被撕开,露出被撞得很明显有凹陷的胸骨,心电仪发出刺耳的声音,刺激着她的神经。
到了医院,易珏已经昏迷了四五分钟了,一只脚踏在鬼门关上。
徐秋冉捏着拳头跟着急救床跑,大声喊着他的名字,祈求他能听到一点点,求求他睁开眼睛。
紧急抢救正在进行,手术中的绿灯亮了几乎一夜,她蹲在椅子边上,眼泪已经流不出来了,手上全是自己掐的一个个指甲印子。
她一个人坐着,连姿势都不敢换,喘一口气都害怕,这次真的是害怕到了极点,心脏都提到了喉咙,如果没有他,她不敢想象自己还如何能端坐在这里。
随着手术的时间越来越长,她就越来越无措,情绪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神经兮兮地拿了电话一通乱打。
“我不知道…进去了…撞车…浑身是血…休克…”一个小女人蹲在手术室门口,破碎的声音凌乱地组织着语言,也不知道给谁打电话,自己也是满身血污的,但也丝毫不在乎。
接电话的是许桂芳,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整个人被吓得清醒,问她一句就答一句,可以听出小姑娘声音有多紧绷。
她哄了几句挂电话眼睛就红了,老易早就被她慌慌张张地吵醒了,抿着嘴打电话订机票。
许桂芳连忙又给远在a市的刘局打电话,她实在不知道还能找谁帮忙,除了这个亦师亦友的上司,还有谁能帮帮她可怜的儿子。
徐秋冉提着一口气,双眼透红顶着手术室那条门缝,两手紧紧抓着手机,像抓着那一点点希望。
她不信神佛,但在这个夜里,从耶稣求到了观音菩萨,求求不要把易珏从自己身边带走。
手术室门口的走廊又长又深,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一个盏灯陪着她,在这个夏天的夜里,她蹲在这个森冷的走廊,冷得浑身发抖。





一绝的秋 第五十三章命硬
手术是在凌晨一点四十叁分结束的,徐秋冉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看着满头大汗的抢救医生,眼神带着期待,又很害怕他说的是残酷的消息。
“病人目前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这句话一出,徐秋冉腿就软了,扶着身后的墙才勉强站稳,双手合十深鞠躬谢谢医生。
医生脱了口罩,脸颊被闷出了印子来,叹了口气:“但是情况还是不容乐观,胸骨多处骨折,脏器也有不同程度的震荡破损,还要做一个脑部ct,检查颅内是否存在淤血。”
“今晚很关键,如果病人出现了发热状况,一定要按铃叫护士。”医生交代了几句,看她魂不守舍的样子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摇摇头走开了。
徐秋冉蹲在地上,跪着双手合十,就差叩响头了:“谢谢,谢谢医生,谢谢上帝,谢谢佛祖,谢谢菩萨。”反正要把各路神仙都还了一次愿。
易珏带着头颈部固定器,脸上还戴着氧气面罩,胸前缠了厚重的绷带,旁边的心电仪滴滴作响。
徐秋冉帮他把敞开的衣服拢起来些,伸手去摸他冰冰凉的手,已经没了血色,中指夹着血氧夹来监视心率。
她看着床上的男人脸色发青,进去一趟唇色尽失,那双含笑看她的眼睛紧闭着,她的心被一只大手狠狠捏紧。
病床边,瘦弱的女人抱着易珏的半条手臂,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气,满脸的泪痕,就是不敢哭出声音来,哭得要从椅子上滑落,虔诚地跪在地板上。
“醒…醒一醒…你…呜呜…睁开眼睛啊…”徐秋冉捉住他软下来的手贴在自己脸侧,咸涩的眼泪流入自己张开的嘴里:“你明明…明明说好…呜呜…说好了…给我呜…给我一个家的…”
有时候她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贪心了,上天对她真的好刻薄,连这么一点点温暖也要从自己身边剥夺。
夜里,易珏果然发烫起来,吓得徐秋冉一颗心又提了起来,站在旁边看一群人急匆匆地又把他推到了重症监护室去了。
她隔着玻璃流眼泪,下唇已经被咬出了口子,医生说要给他做开颅手术,脑内有淤血块。
徐秋冉麻木地签字,还穿着那件脏污的白衬衫,胸前大片的血迹已经干成了褐色,又蹲在了昨夜的角落里虔诚地祷告。
中途徐若冬打过电话来,本来只是想问她偷偷藏在枕头下的钱,可是姐姐一开口她就知道出大事了,她从来都没听过徐秋冉这么脆弱的声音,立马赶了阿东去那边医院。
徐秋冉昏昏沉沉的,崴到了的右脚脚腕已经高高肿起,她还不知道疼痛一样,一直穿着那对高跟鞋,跑来跑去递资料,跟着医生护士辗转。
“冉姐,你先起来坐着。”阿东几乎要把医院翻遍了,才这条走廊尽头看见蹲在椅子边的人,一身的脏污险些认不出来。
手术室的灯还亮着,徐秋冉不起来,固执地依旧双手合十祷告着,嘴里念念有词。
阿东强硬地把人从地上扯起来,却发现根本用不了什么力气,她挣扎不了,身子软得像烂泥,被他按在冰冷的椅子上。
她指甲缝里还残留着血没洗干净,眼睛高高肿起:“你知道吗,你知道吗阿东,他已经第二次进去了,第二次了。”
“没事的,没事的,他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出来的。”阿东蹲在地上,握着她的手腕,才知道她抖得厉害,心里不忍。
人是在凌晨五点多的时间发热的,检查做完后六点多推进手术室,现在已经把八点二十六分了,手术室的绿灯还明晃晃地亮着。
徐秋冉几乎要虚脱了,靠在墙上,要不是有椅背撑着,就要滑下来了。
好害怕,真的太害怕了,比让她自己面对死亡还要害怕。
大约九点钟的时候,易明宇带着许桂芳来了,也不知道怎么来的,怎么知道的地址,也许是徐秋冉稀里糊涂回过短信,但她一概不知道了,就直勾勾地盯着那扇门。
“秋秋!”矮胖的女人就喊了一声,椅子上不成人样的人就哭出来了,他最后推开她之前也这样喊了一声,她真是恨死自己了。
徐秋冉张了张嘴,也不晓得叫人,眼神空洞洞的,是他们没见过的麻木,想起儿子之前说她抑郁的事情,两老的心被提得更高了。
眼下一个已经在里面躺着了,外面的这个看起来比在手术台上挨刀子的还要惨不忍睹,可不能连外面的这个也弄倒下了。
易明宇提着两人的行李,许桂芳冲过去搂住她的头脸:“阿姨在这儿,我在这儿呢。”
“阿姨…妈…妈妈…”徐秋冉在她怀里放声大哭起来,那只素白染了血的手扒住她的衣服,像个迷路的小孩:“我好…我害怕…太害怕阿易…我…”
许桂芳搂着比走之前瘦多了的人,接过易明宇递过来的手帕,给人擦着眼泪。
“他命硬,能撑过来的。”她眼睛也红红的,嘴皮子颤颤地说,很难想象她这样弱的一个人守着他被抢救,又再次被推进鬼门关的心情。
易明宇和旁边的阿东正聊着天,手术室的门就打开了,历时将近四小时的手术完美结束,把医生累得够呛。
徐秋冉猛然站起来的身子,在听到结果的时候又瘫了下来,双手捂脸,终于松了一口气。
易珏直接转入了icu病房,严格控制着家属的探望,几个人只能隔着玻璃远远地看一眼,他身上插着管子,就这么一眼就够徐秋冉流眼泪了。
许桂芳带着徐秋冉去附近的酒店洗漱,光是这一身的乱七八糟,就看得她浑身难受,好好的一个人怎的一夜就这样了,还想到病房里躺着的那个,心更疼了。
她换上了许桂芳的一条裙子,还好是素色的,穿起来倒不显老,就是身材尺寸的问题,宽大的腰围显得她更瘦了。
“睡一会儿吧,那边有你叔叔守着。”许桂芳在洗手池搓那件血污的衬衣,冲刚吹完头发的小姑娘说话,这俩人遭的是什么孽,怎么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徐秋冉摇摇头,说要去中环那边把房间退了,顺便把行李提到这边来。
洗手间的人抖抖手里的水就要说她,哪里放心她这个状态,一个人走到外面去。
“我叫阿东陪我过去,放心吧。”她摇摇头制止了许桂芳,拿手机要打电话了,临出门前回头看了一眼:“阿姨,如果洗不干净,就丢了吧。”
其实那件衬衣她很喜欢的,是易珏送给她的第一件衣服,说很衬她的气质,光是这样回忆着,徐秋冉的鼻头又酸了。
阿东已经在酒店大堂拦好了的士,陪她打车到中环石板街。
“你之后不用过来了,我们这边也不缺人。”徐秋冉的脸被阳光晒着,却显得苍白到透明,仔细看能看到有些细小的小绒毛:“你要照顾好徐若冬,不要趟这趟浑水了。”
阿东哦了一声,听她的吩咐安排,总觉得几个小时前抖若筛糠的女人是幻象,现在的徐秋冉又武装了起来,格外地强势。
回来的时候,只剩徐秋冉一个人,背着那个大大的背包,瘦弱的身子推开酒店的房门,套房的客厅里坐着个男人,是刘局。
“小徐,没受伤吧?”老人站起身子来,让开沙发的一侧给她放下背包,看她刚进门还灰败的脸色一下子打起神来,和他寒暄起来。
她从许桂芳手里接过茶杯,给他送到手边:“刘局,您怎么来了?”
“我能不来嘛,你许姨都急得不得了,易珏也算我半个儿子,我怎么能不来。”刘局不急着喝茶,看着她,反而更加愧疚了。
他干枯的手一抹脸,第一次不知道怎么开口:“本来小两口好好的,结果给你们惹来了这种大麻烦,这事儿委实不值当。”
“您别这样说,我替易珏谢谢你。”徐秋冉脸上不显,感激地点头:“就算您不拜托我出庭,我也肯定要把他送进牢里的。”
“你不知道他有多嚣张,说下一个躺着的合该是我了,”她扭过脸去抹泪,又不想许桂芳听到这么可怖的事实:“只有死人才不会乱说话,我太了解他的作风了。”
“天吶,这还有没有得王法了!”许桂芳闻言果然大惊,手里的茶杯都要摔下来,她知道儿子的工作危险,也不晓得连徐秋冉也跟这些沾了不少干系。
刘局沉默了一番,他就知道不会是普通的酒驾肇事这么简单,深深叹了口气,端起了茶杯。
“那你明天下午的出庭…”刘局的话音还未落,徐秋冉就给了肯定答案。
她不要再当懦夫了,那么多人在护她周全,她有什么资格当缩头乌龟,她也要站出来保护他一次。
刘局知道她还是从前那个死倔的女孩,决定了的事情怎么都不会改变,也随她去了。
因为还有公务,所以他并没有久留,匆匆到医院看了一眼易珏,又飞回a市去了。
徐秋冉自己一个房间,显得房间更大更空了,傍晚吃过晚饭,她从医院出来的时候,能看见天边滑翔降落的飞机,衬着烟紫色的落日余晖。




一绝的秋 第五十四章庭审
杨医生特意跟她预约了今天晚上的时间,这是之前易珏给她定的,出庭作证给她的压力不小,总是失眠,所以特意拜托了杨医生做一次心理疏导。
打开视频聊了几句,徐秋冉也没瞒着,把短短两天发生的事情变故大致地跟她说了,把她惊掉了下巴,不知道坐在电脑前一脸镇定的人还是不是从前自己认识的。
“你是不是在憋着一股劲儿?”温柔的女医生拿着笔做笔记,听她倾诉着,担心她不愿意在自己面前释放自己的情绪。
徐秋冉摇了摇头:“我没有在忍,在你面前我也没什么能装的,老实说,我现在很害怕,易珏还在icu昏迷,但我知道我不是在故作坚强。”
她只是想把事情都做好,哪怕他现在不能随时陪在自己身边,但是她知道那个高大的男人永远都在自己身后,给她最大的安全感。
“你觉得这种状态对我出庭有影响吗?”她喝了口水,理智客观地跟视频里的人分析。
杨医生对她刮目相看,明确地告诉她:“如果你能做到情绪不崩溃,就没有问题,最重要是不要被别人影响,公平公正地说出事实,你就做到了证人的职责。”
她思考了一阵,慎重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出庭是易明宇陪她去的,临上庭前,稳重的男人什么都没说,只是给她买了一杯热咖啡,坐在走廊的长椅陪她一点点喝完了。
周生正装出席,手腕上仍旧缠着那串佛珠,儒雅的动作根本看不出来这是个不折不扣的魔头,干着杀人放火的勾当,却装作信佛的虔诚模样,当真是笑人。
徐秋冉毫不回避他似笑非笑的眼神,正面与其对视,得来人礼貌的点头示意。
轮到她做证词陈述的时候,声音还算平稳,注视着法官,不卑不亢地完成了。
“反对证人的证词,她与被告周骅实属养父女关系,根据法律规定,与当事人存在利害关系的证人出具的证言,证词无效。”辩护律师在她发言后第一时间就起立驳回,并上交了一系列材料,很明显是有备而来的。
徐秋冉紧了紧手里的拳头,旁听席也有不少人在纷纷议论,没听说过周生还有个养女啊,现在养女还跑出来指证自己,这叫什么事儿啊。
“我与周骅先生,并不具备法律意义上的领养关系,可以说,他只是资助过我完成学业,对我个人成长并无太大影响。”徐秋冉捏紧了衣角,镇定地为自己辩护。
陪审团翻看了资料,的确是没有走过法律程序的,交上来的资料也都是一些资助流水账,甚至连监护人都算不上。
于情于理,周骅算得上她的养父,没有他的抚养,十叁岁之后她跟徐若冬就该饿死在那一堆针管和白粉中间了。
但在法律面前,他并没有正式领养她,所以徐秋冉一直以来监护人都是写的父母双亡。
法官思索了一阵,也浏览了陪审团递上来的意见,最后还是做出了判决:“证人证言无效。”
徐秋冉拳头攥得死紧,扭脸去看不远处的周生,对面的人又是礼貌一笑,向她颌首示意。
如果不是一开始他抚养自己,也不会知道他那么多腌臜事,现在也不会有站在这里指证他的勇气。
但同理的是,现在证词也是无效的,她也因为那些黑心钱活下来了,那自己跟他比,有谁比谁高贵呢,徐秋冉迷茫了,是不是自己纯粹也充当过帮凶。
她失神地在椅子上坐着,浑浑噩噩地听着后面的审判流程,在重迭的人影中还能看见周生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膝上还搭着手串,一颗一颗地拨动着。
周骅看她失神的样子勾了勾唇,墨黑的眼珠子不存在一星半点笑意,气定神闲地拨弄着手串上的佛珠,跟失魂落魄的徐秋冉比起来,他运筹帷幄的样子一点儿也不像要面临牢狱之灾的人。
半个小时后,庭审暂告一段落,周骅请来的金牌律师果然不同凡响,再加上他为人谨慎,多年行事几乎都不会亲自出面,叁言两语几乎与重罪脱了干系。
“休庭五分钟,带被告人周骅退庭,待合议庭进行评议后当庭宣判。”法官一锤定音,敲在了每个人心头。
徐秋冉握了半天的拳头终于松开了,回头与旁听席上的易明宇交换了眼神,微微摇了摇头,看来按照这样的发展,很难坐实周骅制毒贩毒的罪名。
五分钟后,法官当场宣判周骅制毒贩毒罪名不成立,行贿罪及非法经营罪成立,判处有期徒刑叁年零六个月,立即执行。
周骅被带走时,冲徐秋冉笑了一下,眼角挤出几条细纹,无声地叫了一声阿冉。
徐秋冉却隔着人群看懂了,心一下子凉了,掌心全是被掐出来的指甲印。
上天真的不公平,难道就不能睁眼看看这个黑暗的世界吗,这样的烂人也可以逃脱法律的制裁,如果以后刑满释放,又要祸害多少人。
这个案件港城的媒体都很关注,许多娱记媒体把法院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你好,我想问下你真的是周生的养女吗?为什么要指证他制毒贩毒呢?你有证据吗?”
“你跟他是不是有不正当的关系?听说并没有走法律的程序,只是普通的领养关系吗?”
“对这个判决,你有什么看法和意见呢?”
徐秋冉一出来就被堵住了,长枪短炮就对着她的脸拍,闪光灯晃得眼睛都要瞎了,她的情绪非常低落,已经无暇顾及这些嗅到新闻就蜂拥而至的苍蝇了。
守在她旁边的易明宇,一手护着她的肩,另一只手护着她的脸,拉着人匆匆往马路边上走。
阿东早就叫好了计程车,开了门让两人赶紧上车,自己在前排吩咐师傅快点儿开走。
“怎么样?怎么判的?”阿东从座位侧边拿了热拿铁给后排递过去,看着脸色都不怎么好的样子,心也咯噔一下。
徐秋冉一手撑头,看着窗外摇了摇头:“叁年半。”
叁年半一眨眼就过去了,到时候出来了,他又是翻云覆雨的周生。他害了多少人,害得多少家庭妻离子散,把陈艺青当成心腹来养,也实在够聪明的,把所有的罪都推在她身上,死刑也由她来背。
温从思从头到尾就是个蠢蛋,还坐着华尔街之狼的春秋大梦,也不过是周骅转型黑公司的一个幌子罢了,现在也半条命都搭在了监狱里,大好的青春都要在那四四方方盒子里度过。
人人都有罪,人人又无罪,偏偏他周骅,能逃开这些罪,还能笑着叫她的名字。
徐秋冉想起来都要打一个冷颤,他的眼神她永远都忘了不了,像在洞穴里伺机而动的野兽,虎视眈眈着猎物。
她接了好几个电话,都把判决书跟他们重复了一遍,最后实在有心无力了,就把手机关机了,到了酒店也没有上楼休息,去了医院一个人在易珏病房外坐了一夜,连晚饭也没有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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