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龙转凤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思乡明月
进入御书房之后,夏侯宣正要行礼,皇帝却是直接就把他招到了身边——挂着一脸唏嘘感慨的表情,皇帝慈爱地摸了摸夏侯宣的头,说:“好孩子,这些年来,郑妃和阿垣多亏有你帮扶照应了。唉,都怪朕疏忽了他们,还疏忽了这么久,让他们受了不少委屈,偏偏他们一直忍着,也不来与朕诉苦……幸好还有你尽力关照他们,你做的很好、非常好。”
阿垣?夏侯宣心下微动——要知道,皇帝唤他的儿子们,一向习惯喊序号,比如老大、老三之类,对哪个儿子都不搞特殊——而这一回,夏侯垣凭着一个多时辰的哭诉,就硬生生地打破了皇帝的习惯,让皇帝喊出这般亲近的称呼,真是不简单。
而且这个细节还充分说明了,夏侯垣没有完全按照夏侯宣给出的剧本去演……但看皇帝的反应,夏侯垣应该只是自行发挥了一番,并没有坏了夏侯宣的布置,所以这个小问题就暂且揭过吧。
刹那之间,夏侯宣的脑海中闪过了许多念头,但他的动作却半点儿也没有迟疑。顺着皇帝摸他头的动作,夏侯宣亲昵地挽上了皇帝的胳膊,纯良笑道:“父皇是一国之君,时刻要为天底下千千万万的子民们心神,因此您才会有所疏忽。可您这是为了‘大家’而疏忽了‘小家’,正正说明您是个英明的好君主啊!好君主的‘疏忽’,无论放在谁的身上,都不会让人心生埋怨,只会对您存有满心的敬意,所以郑妃娘娘和二哥才会一直忍着,不抱怨、不诉苦,不拿‘小家’里的小小麻烦,来搅扰父皇博大的心胸啊!”
用清脆而孺慕的语调说出这番肉麻话来,饶是以夏侯宣的厚脸皮,都暗暗生出了几分羞臊感,可皇帝却是动容得无以复加,连眼眶都有点儿泛红、嘴唇也有些哆嗦——看来狗血的剧本和煽情的台词真是极其好用的“万金油”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夏侯宣心里也明白,真正“好用”的其实是夏侯垣。
先前夏侯垣抱着皇帝的大腿哭诉了一个多时辰,着实令皇帝大受震动。在今日之前,皇帝对他的二儿子根本没有多少正面印象,一来因为郑妃是北地燕国在吃了败仗以后送予大魏的和亲公主,这个儿子从血统上就令他不喜;二则由于夏侯垣素来沉默寡言,甚至还带着几分阴测测的感觉,这让皇帝怎么去喜欢他、疼爱他?
可就在方才,夏侯垣仿佛豁出去了一般,把多年承受的委屈和伤痛一股脑地倾倒了出来,抱着皇帝的大腿哭出了百般花样,一声声“父皇”喊得好似杜鹃啼血般悲壮……终于是非常成功地使皇帝的情绪从惊讶过渡到了愧疚。
而现在,夏侯宣紧随其后、开始施展“会心一击”了——只见他眉头微蹙,神情中透出几分委屈,但语气却坚定又果决,说:“由于郑妃娘娘和二哥再三坚持,不愿惊动父皇,所以儿臣也不好违背他们的心意。可儿臣的心胸不像父皇那么博大,也不像郑妃娘娘和二哥那样坚忍,实在看不得郑妃娘娘被宫人克扣用度,也看不得二哥被侍卫讥讽,所以就不自量力地出了几次头,替他们骂走了那些过分的家伙……纵使因此而得了脾气大、目中无人、任性妄为的坏名声,儿臣也全不后悔!”
这番话已经说得再清楚不过了,郑妃和夏侯垣受了怠慢,夏侯宣的名声也遭到了抹黑,这哪里是区区侍卫或者宫人做得的事?显然都跟掌管后宫的徐贵妃脱不了干系。
原来徐贵妃在后宫里是如此的横行霸道、肆意妄为,再联想到她的父亲徐丞相在朝堂中也是一样的嚣张放肆、一手遮天,皇帝忽而心里一酸,嘴里也涩涩的,既觉得非常愤怒,又感到颇为挫败:他身为皇帝,在朝堂上压制不了徐丞相,便连他的后宫都被徐丞相的女儿所把持,而且徐贵妃还肆意欺压他的妃嫔儿女!是可忍孰不可忍?!
想到这里,皇帝猛地抓住夏侯宣的手腕,恨声道:“好孩子,你做得对!竟有那样胆大包天的侍卫和宫人,居然敢欺辱朕的妃子而儿子,合该直接打杀了事!”何止侍卫和宫人?便连丞相和贵妃,皇帝都恨不能……直接打杀了事!
——近些年来,皇帝本就对徐丞相越发忌惮。再加上夏侯宣的这一番推波助澜,终于使皇帝对徐丞相产生了“非除不可”的痛恨之情!
可惜在现如今的形势下,皇帝最多也只敢打杀几个侍卫和宫人,徐丞相和徐贵妃还是动不了的,否则他还能不能坐稳皇位都两说了。不过暂时动不了也没关系,只要皇帝起了杀心、下定了决心,更兼夏侯宣帮忙出谋划策,姓徐的那一窝子就算再怎么权势滔天,也蹦跶不了多久了。
这一回,夏侯宣可算是玩了一把宫斗,光明正大地使用了“上眼药”的技能。而且这眼药还从后宫上到了前朝,把姓徐的父女俩都给包圆了。
——徐丞相以为夏侯宣是颗软柿子,左手捏一下嫌不够,右手还来捏一下。这下可好了,夏侯宣陡然反击,非把那老狐狸扎得满手刺、满手血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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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这还只是第一招而已,紧接着,夏侯宣把温热的掌心覆在皇帝的手背上,飒爽笑道:“父皇英明,我也认为就该如此,将那些恶贼小人统统打杀了,爽爽快快地出一口恶气!人生在世,若是整日里忍耐妥协、憋憋屈屈,着实太没意思!”
皇帝微微一怔,旋即眼睛一亮,哈哈大笑道:“好,好!不愧是朕的巾帼将军,就该有这样的气性!”
由于皇帝本身外强中干,所以在他登基之后的这些年里,还真是憋屈的时间居多。偶尔放纵一把,都会被御使们骂得狗血喷头……正如夏侯宣所说,真是太没意思!
唉,这皇帝当得忒没意思……这句话,憋在皇帝的心里已经很久了,但他自己不能说,别人也万万不敢对他说;唯有夏侯宣,胆大包天,竟敢在皇帝面前说这样的话!
本来吧,按照宫斗的一般套路,眼看着皇帝已经被激怒了,夏侯宣合该见好就,说上几句“家和万事兴”之类的废话,明面上表达出息事宁人的意思,实际上则暗暗寻找机会火上浇油……可夏侯宣偏偏不玩那一套,他就要直来直去,把皇帝的气性也给激出来!
果不其然,皇帝非但不生气,反而还有些惊喜。借此机会,夏侯宣趁热打铁道:“父皇,既然您也认为我就该有这样的气性,那儿臣也不绕弯子了。”
说着,夏侯宣松开皇帝的手、退后几步,单膝跪地,抱拳行了一个武将之礼,朗声道:“西蛮人贪得无厌,北燕人狼子野心,儿臣愿仿昭圣姑祖纵马边关,为父皇扫尽贼寇、荡尽奸雄!”
皇帝瞪大了双眼,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迎视着夏侯宣认真而坚决的目光,皇帝心头一热,不禁呼吸急促、脸泛红光,显然是真的被激出了几分气性来。
见此情形,夏侯宣当即向前膝行几步,毫不迟疑地抱住皇帝的大腿,慷慨陈词道:“父皇,遥想百余年前,中宗继位时,奸臣当道、诸侯叛乱,大魏半壁江山已失,险些就要与燕人划江而治……全靠中宗慧眼识珠,于危急关头启用其妹昭圣长公主为三军统帅,这才重新夺回了中原的万里沃土!”说到这里,他气势全出,一双凤目泛出极其耀眼的神采,总结道:“父皇,巾帼亦能统万军,昭圣姑祖做得到,我也做得到……儿臣宁愿马革裹尸,也绝不嫁予贼寇敌酋!”
☆、第十九章 将军
当夏侯宣走出御书房的时候,日头已然西斜。望着挂在天边的一轮红日,他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喜悦、感慨、期待、振奋等情绪一齐涌上心头——事情成了!终于成了!
就在方才,被激出了气性的皇帝已经向夏侯宣做出了承诺,只等明天朝会开始,他便下旨敕封夏侯宣为平蛮右将军:这表明只要再过一个晚上,夏侯宣就能取得掌军大权,同时挣脱出后宫这个囚笼、展翼高飞!
走在晚霞映照的汉白玉宫道上,夏侯宣的脚步很是轻快。想象着明日一早,徐丞相听到圣旨以后,他那张橘子似的老脸会变成什么模样?大约是从老橘子变成青橘子,最后又从青橘子变成烂橘子吧……这样一想,夏侯宣的嘴角就止不住地上扬。
机会果然偏爱有准备的人。虽说在徐丞相出招以前,饶是以夏侯宣的聪明才智,也无法预先猜准对手的布置和事情的走向;而且相对于可以随心所欲、大开大合地出狠招的徐丞相,受困于后宫的夏侯宣在大多数时候都只能采用防御反击的保守战略;但这些年来,他在后宫里做的每一件事、走的每一步路、交好的每一个人,都是伏笔、都是铺垫、都是埋在恰当位置的种子——只要在适当的时节里洒点儿水,那些种子们就会破土而出,把他托起来、送他到想要登上的平台、助他腾飞,并见证他终有一日翱翔于九天之上!
北燕的国书虽然来得突然,但在很多年前,夏侯宣初初知道郑妃来历的时候,就对和亲有了心理准备和警惕,并早早地开始准备了。
如是可以想见,诚然徐丞相在布下这个局之前,肯定也是做了准备、有过预判的,但他远远低估了夏侯宣的能耐,料敌失准,岂能不输?
更有甚者,那姓徐的老狐狸还不止是简简单单地小败一局,而是输了一把大的,甚至赔上了老本——先不提前朝的事,单说后宫,之前夏侯宣还在御书房里的时候,皇帝就当着他的面下了一道旨意,斥令总揽后宫大权十九年有余的徐贵妃闭门思过,并将所有宫务移交瑞妃掌理……此时此刻,这个“激动人心”的消息大约已经传遍后宫了。
所以抱完皇帝的大腿以后,夏侯宣并不急着回自己的凤宜宫去,而是再度来到了瑞庆宫。
“这一回,算我承你一份人情了,媗儿。”瑞妃语调平缓地道出这句话来,眸光深沉地凝视着夏侯宣——这还真是挺难得的,之前瑞妃对待夏侯宣,不是笑里藏刀、假装温柔慈爱,就是愤怒咆哮、摔茶杯拍桌子。相比之下,她如今表现出来的这种心存忌惮又有意试探并合作的态度,已经算是进步很大了。
夏侯宣眉梢微挑,淡淡笑道:“母妃太客气了,我办事的风格,素来都是‘有肉一起吃、好处大家拿’的。只要母妃以后有肉吃的时候,别忘了喊我一声,那我就心满意足了。”说着他拂了拂茶杯盖子,品尝了一点儿瑞庆宫的茶水。话说这些年来,他们母子俩叙话,基本上都是瑞妃坐着喝茶,而夏侯宣恭恭敬敬地站着。难得他此番能得到“看座上茶”的待遇,所以说人情真是个好东西。
瑞妃眯了眯眼,夏侯宣这是“话糙理不糙”,说得再直白不过了,她哪里还能不明白?看来从今往后,她真要转变一下思路,不能再把这个小崽子当成罪证、麻烦、拖油瓶了,也许……这小崽子真的有可能成为她的好帮手?
“你这风格……很好。”还真是有肉一起吃啊,不止他们母子俩,就连夏侯垣都得了好处。瑞妃沉吟了片刻,缓缓问道:“你父皇对你二哥是个什么态度?”
先前夏侯垣跟皇帝单独相处了将近两个时辰,瑞妃自然得到了消息。她也想得到,夏侯垣定是夏侯宣找的“外援”。单从这一点上来说,瑞妃就再不敢小觑夏侯宣了——夏侯垣本是最没有价值的皇子、是所有人眼里的废棋一颗,可夏侯宣却偏偏能将他变废为宝——这手段,谁小觑谁倒霉!
“好教母妃得知,父皇唤他阿垣。”夏侯宣不必多说别的,瑞妃是个聪明人,只听这一句话就知道以后她该怎么办了:跟郑妃做好姐们,把夏侯垣当亲儿子疼……好吧,瑞妃对待她的亲儿子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但往后她掌管宫务时,是绝不敢亏待夏侯垣了,因为皇帝就在上头盯着呢。
眼珠子转了几圈,瑞妃转念又想:夏侯垣只是略略帮了把手,就得了这番好处。那么作为主事者的夏侯宣究竟得了怎样的、多大的好处?她是真的很想知道此中内情,但直至夏侯宣笑吟吟地告辞离开,她也没有问出口来:她的这个小儿子,主意大、心机深,但凡他不想说的事,瑞妃就算卯足了老劲逼问、也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的。
也罢,反正迟早都是要知道的。
瑞妃目送夏侯宣转身离开,再一次盯着那挺拔如松的背影发起了呆……也不知是怎地,便在此时,瑞妃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响亮的名号来:昭圣长公主。
霎时间,瑞妃悚然而惊,若有所悟,再度抬眼看去,夏侯宣早已走得远了,连影子都瞧不见一丝了。
不得不说,瑞妃的第六感还是很敏锐的。夏侯宣可不就是靠着昭圣长公主的事例说服了皇帝么——
大魏历史上的昭圣长公主夏侯平宁,那是一位真正的传奇女子。她是魏玄宗的幼女,方出生时,魏玄宗已年过五十,连重孙子都有了,所以无论是玄宗当朝还是后世的皇室子弟,都惯于称呼夏侯平宁为“姑祖”。
年少时的夏侯平宁,跟夏侯宣故意表现出来的性子颇为相似,又或者应该反过来说,夏侯宣本来就是在故意模仿夏侯平宁的豪放任性,以掩盖他的男儿气概——说来也有趣,史书上明确记载了昭圣长公主“性狂放、酷类男儿”,爱好是“骑马打猎、舞刀弄枪、推演军阵”——这简直就是为夏侯宣量身打造的偶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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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从第一次在史书上翻阅到昭圣长公主的传记,夏侯宣就对夏侯平宁敬佩万分外加感激涕零:有了这位姑祖作为优秀榜样挡在前面,夏侯宣所表露出来的“那点儿”英气和男儿气概就真的算不了什么了。
根据史书记载,在魏玄宗执政的第四十八个年头,夏侯平宁十七岁,嫁予燕云节度使康峰之子、京畿护兵都尉康思杰。便在他们成婚当年,燕云节度使康峰协同幽州兵马使郑之绪叛乱造反,即“康郑之乱”爆发,而后大魏便陷入了长达几十年的战乱之中……
至于夏侯平宁的传奇,则是从她的“杀夫壮举”开始的:据传,她与丈夫康思杰的感情本来还算不错,康郑之乱爆发时,夏侯平宁甚至已有了两三个月的身孕。但战乱一起,一切都变了、颠覆了。当是时,在京城任职的康思杰得到父亲造反的消息以后,第一个想法就是逃,第二个想法就是挟持夫人一起逃——他夫人好歹是个得宠的公主,怎么也能帮忙阻一阻追兵吧?只要逃到他爹的地盘上就万事大吉了。然而康思杰怎么也想不到,他带着几十亲兵才跑出京城没多远,被捆成粽子扔在马车里的夏侯平宁竟“陡然暴起、夺刀斩马”——趁着康思杰坠马摔落之时,夏侯平宁反手一刀就削掉了丈夫的头!
然后,夏侯平宁“恩威并施、服众人”,带着那几十个亲兵又回到了京城……这一段故事,夏侯宣每每读之,都会倍感刺激,更觉豪气大生。多年以来,他模仿夏侯平宁虽带着功利的心思,却也是真正敬服那位奇女子。
而且夏侯平宁智勇双全,玩政治斗争的能力也不弱。当年她杀了丈夫、回到京城之后,很多人都不理解她,非但不把她当成英雄,反而处处责难。夏侯平宁不争不辩,她只做两件事:堕胎、出家。用这两件事彻底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后来,战况胶着,各路节度使都蠢蠢欲动:有的直接叛乱,有的作壁上观,还有的带兵来京,名为勤王实则夺权……大魏夏侯氏的政权岌岌可危,魏玄宗就是在那样艰难的情况下“惊惧而亡”了。
魏中宗匆忙继位后,眼看着大魏内忧外患、满目疮痍,而且军心散乱、良将难求,愁得他头发都快掉光了。便在那时,在道观里清修的夏侯平宁托人给中宗带去了几本她自著的兵法,初步展现了她的军事天赋。不过中宗一开始并没重视夏侯平宁,直至京城被叛军攻破,中宗与一众皇亲国戚、残兵败将们在落荒而逃的路上,终于是亲身感受到了夏侯平宁优秀的组织能力。是以一行人逃到陪都之后,中宗便咬着牙下定了决心,封夏侯平宁做了三军统帅。
在那以后的十多年里,夏侯平宁以女子之身带兵遣将、力斗各路诸侯,打到最后,中原一片狼藉,但大魏终究还是惨胜了,保住了大半壁江山——战至那时,康姓逆贼已尽数身亡,郑之绪也早就死了,但他的子侄们却是拢了残兵北上建国,国号为燕,并追封郑之绪为北燕太祖。
可惜夏侯平宁在率兵北上扫灭燕国的路上,就因旧伤复发而离世了。没了她,加之西蛮人趁势崛起,中宗便在大臣们的怂恿下放弃了继续再战的念头,与北燕签订了和约,守望相助,共同防御西蛮人的入侵。
由此想来,未能扫灭北燕必是昭圣长公主临去之前的心头大憾——夏侯宣视她为偶像和榜样,所以宁死不愿和亲北燕,这岂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吗?所以皇帝很可以理解夏侯宣请战的心情,并也愿意给予他的掌上明珠一次机会。
话说,即将获封将军的夏侯宣有没有可能成为夏侯平宁之后的又一位传奇公主?也许行,也许不行,也许他的故事将更加传奇……谁知道呢,且看着罢。
次日,大朝会,众臣上殿。
别看皇帝外强中干,他的性子却是颇为固执的,一旦下定了决心,那还真不是开玩笑的——待诸大臣就位以后,皇帝立即示意随侍太监宣读圣旨:敕封陇州刺史郭令珣为平蛮大将军,主领率军之责;敕封镇北侯世子陈长清为平蛮左将军,长公主夏侯媗为平蛮右将军;旬日之内,平蛮军择黄道吉日誓师出征。
可惜宣旨的时候,夏侯宣不在勤政殿上,无法就近旁观徐丞相的脸色变化,但想来应该是很好看的,至少能让皇帝看着乐一乐。
徐丞相这回是真的懵了,那郭令珣和陈长清的军职,早在先前的几次朝会上就基本定下来了,所以没什么问题。可……那个长公主是怎么一回事?平蛮右将军?他老人家该不会是耳背听错了吧?!
在恭听圣旨之前,徐丞相一直认为平蛮右将军的职务不是落在他的嫡孙头上、就是落在他的党羽头上,总之跑不出他的手掌心——千万不要因此而觉得徐丞相很傻,他并不是不知道皇帝忌惮他,但按理说,这个军职还真是该他的——话说皇帝派大军出征,什么最重要?不是胜负,而是平衡。
一支军队的将军们绝对不能出自一家或是一系,否则一个说不好、他们领着军队一起造反了,皇帝找谁哭去?
看看这一回,朝廷出兵平蛮,大将军郭令珣是资历很深的老牌大将,二三十年前就跟着镇北侯守边打仗了。所以他毫无疑问是镇北侯的嫡系,他把镇北侯看得比亲爹还亲。而左将军就更不用说了,镇北侯就是他亲爹。那么最后这个右将军,再怎么样都不能让镇北侯一系的人来担任了。
徐老狐狸早就算准这一点了,而且他还掰着手指数一遍:皇帝若是不用他这一系的人,还真找不出什么人来做这个这右将军了——右将军这职务是可以让个懂军略的文官来当的,而文官嘛,大多数都是他老徐家的学生,妥妥的。
结果万万没想到啊,皇帝居然让他的女儿做了这个右将军!
这太不妥了,徐丞相当然要站出来反对。但事到如今,圣旨已下,他基本上是回天乏力了:这场仗是肯定要打的,之前徐丞相也是赞成的、支持的,甚至连军械军粮都准备妥当了,所以他是不可能自打嘴巴来反战的。那么徐丞相就只能把矛头对准夏侯宣了——可他还能说什么呢?无非是公主年少、而且还是女儿之身,不适合当将军,请陛下三思之类的。
但皇帝只需把昭圣长公主的例子搬出来,就可以“镇压”徐丞相了。况且皇帝还说了:公主就相当于他的耳目,可以让他随时知道边军的战况……怎么,丞相有意见?是不想让朕耳清目明吗?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徐丞相败退了,他的大招“两封国书”,彻底败在了夏侯宣出其不意的“连环三拳”之上。
“殿下高招,当真了得,靖安佩服至极。”——长公主做了右将军的事,很快就如风一般传出了宫外。朝会结束后的下午,夏侯宣照例来到会仙楼与齐靖安“约会”,才一进包间,他就被齐靖安满含敬佩之情的灿烂笑容晃花了眼。
笑着眨了眨眼,夏侯宣悠然道:“靖安,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从属官了。往后你要称呼我为‘将军’。”
☆、第二十章 出征
“是,属下谨遵将军号令。”面对夏侯宣的调侃或者说调戏,齐靖安挺直腰板应了一句,没有半分不自然的感觉,随即询问道:“不知将军打算带几个从属官出征?亲兵呢?”
大魏的将军奉旨出征,一般都会带上一定数目的从属官和亲兵。
从属官是无品阶无俸禄的虚职,幕僚、侍从、护卫、医士等人统统包括在内。在大魏的历史上,还曾有过特别胆大妄为的将军,甚至带上了专属厨师和宠爱的姬妾作为从属官……当然了,那样放肆的将军大多都是没什么好结果的。
夏侯宣要带上齐靖安,自然是打算拿这哥们当幕僚用的。事实上,幕僚正是从属官中最重要的一类:一场仗打下来,只要不是太笨、太迟钝、太过惹人讨厌的幕僚,一般都有可能抓住立功的机会,从而升官发财;更遑论那些原本就跟将军关系不错、能够得到“特殊照顾”的幕僚了,想要随便捞点儿功劳还不容易么?战场上刀枪无眼的,谁有功劳、谁没有,还不都是将军们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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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此番出征对付西蛮人,待到了战场之上,夏侯宣并不打算特别偏护齐靖安,更不会为对方虚报军功。正所谓是骡子是马,总得拉出来遛遛才知道,他也想要借此机会好好看看齐靖安的本事。
再者说来,齐靖安本身也是个聪明人,他一点都不想要、也不需要偏袒和保护,他真正希求的是机会,堂堂正正、能够证明他自己的机会。
尤其是在夏侯宣的面前,齐靖安特别想要好好表现……不过当前的问题是,夏侯宣的从属官肯定不止他一个,其他人又会是谁呢?
如果是那些掌军多年、甚至有了爵位封地的老牌将军出征,随军的幕僚、侍从、护卫、医士等从属官加在一起,甚至有可能多达上百人。更不要说亲兵了,那绝不是个小数目——就比如说威名赫赫的镇北侯,他正值壮年的时候统军出征,所带的亲兵有整整一千人!那些亲兵,其实就是镇北侯养在封地、亲自训练的兵,进可冲战阵、退可守中军,还被朝野内外称为“陈家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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