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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下黑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二冬
冯庆对这里的地形熟悉,最懂如何将这种优势最大化利用。但他却忘记邢默同样是九龙城寨里长大的小孩,横纵交错的逼仄走道中,邢默并不手忙脚乱,反倒年轻力壮,正盛劲头的年纪,让邢默与冯庆之间的距离逐渐拉近。
冯庆的人手就快要耗光了。
冯庆翻身到露台上,三角地扫视一遍,手速几乎跟目光一样快,是多年的老辣练就出的犀利。他目光所到之处,抬手发枪子,在邢默身后掩护他的差佬,各个中枪。
他不是没有射邢默,只是邢默的速度太快,身法又十分诡谲,冯庆接连几枪放空,就给了邢默近身好几米的机会。
他扔掉空枪,再抽出新的,翻身往高处爬。
在高处俯视射击,会将一切控制在掌控范围内,易守难攻。就算邢默要爬上来索命,也要看是他身手更快,开始冯庆一枪爆头的几率更大。可惜,邢默若趁胜追击而上需放慢身段,冯庆要占领绝对射击点更是需要时间。他顺着梯子往上爬,无数次死里逃生的经验让他游刃有余,年老的身体丝毫没有滞涩,左右闪躲,上下发力。他飞快已越过两层。
邢默已到极近距离,他知道这时候若跟上必定会在冯庆登高之后留下射击他的时间,索性直接开枪。
两只手臂稳稳当当握住手枪,他一边闪躲身后人的追击和攻势,一边瞄准在空中腾飞的冯庆。冯庆再如鱼得水,终究不如子弹,邢默开光了一只弹匣,最后一颗子弹噗地摄入冯庆小腿。
冷汗和血水顺着他的躯体往下流淌,冯庆大喝一声,猛地翻身。而就在他翻身那一刻,邢默再次开枪,这一枪打中他扒住边缘的手臂。
冯庆一脚落空,差点从高处摔下,功亏一篑。
邢默骤然动身!
就是这几秒钟的缓冲和空缺,便足以弥补之后他与冯庆在高空中拉出这段距离的不利局势。单手扯住油管,猛地发力,腹部肌肉缩,他以两脚优先夹住二层晾衣杆。有限的称重让邢默瞬间决策,脚面在上面一勾,力量从大腿到腰部,再次爆发!他从下腾飞,双手捉住二层护栏,手脚并用翻过去,稳稳躲在后方。飞快确认后方安全后,他两手并握住枪,专心致志瞄准对面。
再看冯庆的身影,他缓冲过几秒后也同样飞快翻身到上一层,躲到后边的障碍物中。两人犹如较劲试探,时不时伸出来扫射几枪,只要对方一露头,便毫不留情。
“不亏是你契爷带出的仔,别看个细时手不能提,长大还是走一样的路。邢默,你同我其实没有区别。”冯庆怪笑着道。
“别把我跟你混为一谈。”邢默咬牙,“命也好,仇也罢,你身上背锅太多债,今日到你偿还时候。”
“我从来不信命。”冯庆背过身,躲在石壁后笑着喘气,他的声音粗糙像对磨的石头,“你也同我一样,你认命吗?”
对面没了声音,冯庆枪支伸出去,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专注犀利的目光飞快巡视。他大声喘息,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却始终未看到邢默身影。
“我若信命,就不会在这里。”
邢默的话语声忽然从冯庆上方传来!
身体反应快过意识,冯庆几乎是转瞬间就开枪,一条黑影夹着上方的栏杆翻下来,枪托猛地砸在冯庆胳膊上,颇有技巧性地敲中冯庆的麻筋。
冯庆断喝一声,枪离身,反射条件去躲邢默手中的枪。
邢默忽然把枪一砸,整个人翻身而下。黑影掠过冯庆头顶,他的凶神恶煞凝视他的绵里藏针,膝盖瞬间拗上冯庆的肩颈,邢默整个人犹如在空中抽紧的弓。在空中猛地发力,接自身重力骑上冯庆脖颈,夹紧,旋转,转瞬间以腰力带动膝头力,将冯庆由上而下压制,砸在地上,死死地锁住。
一切发生在转瞬间,几乎没有给冯庆反应的机会。
尽管冯庆的反应极快,几乎是金蝉脱壳,在感觉到形势不好时就做好脱身准备,因此在倒下那一刻他握住邢默的身,用力将他甩在身后,而邢默的双腿再次缠上来,那绝不是什么花拳绣腿,夹住他的咽喉几乎窒息。
冯庆心中大惊。他对邢默的印象依旧停留在几年前。后生仔,有勇无谋,有力气也有戾气,却缺乏经验。
但山长水远,此刻你死我活的再次见面,对方和他已是王不见王。实力的悬殊不复存在。他和她,势均力敌。
两个人都被对方死死锁住。邢默的枪已发光子弹,但冯庆的枪还剩几发。他们都在垂死的挣扎中伸手,就看谁能先握住枪。
这回当真是你死我活了。
邢默在心里骂娘,他能近身拖住冯庆一时三刻,已是十分不容易,o记的人但凡能有一个在此刻赶上来,就可以立马拿下冯庆。不过他也知道冯庆的那些“尾巴”有多难缠。其他队友若不在后方斡旋,邢默也根本没有近身机会。
冯庆的脚掌蹬上一只箱子,拼命憋红的脸要去够那只枪。
就在此刻,两人感到后背一阵发凉,同时向后背方向看去。
第六十章 胜负
一个瘦瘦弱弱的青年,破破烂烂的衣衫,病态,深陷且发青的眼眶和脸颊,显然是白fen吸太多。他那双眼惊疑地左右转动,乍一看令人觉得十分诡异,仿佛只有眼眶中的眼珠是活的,那副驱赶像是被什么吸干了气。
冯庆一喜:“阿武!”
邢默心中则顿时一沉。
回头望去,这是一张生面孔。但若黎雪英此刻在场,必定能从这张变化巨大的脸上识出点端倪。这人正是之前同他谈合作的大佬灿的弟弟阿武,当初大佬灿还是马仔……不,甚至连马仔都不是时,就是因为弟弟阿武误入冯庆管的街,被哄骗去吸食白粉,以至于欠下巨额,走投无路,大佬灿才加入冯庆手下当一个马仔,一步步拼搏走到这一步。
冯庆大约不清楚,在他查出大佬灿背叛他,同外人合作当二五仔时便痛下杀手,黎雪英连补救的机会都未有,唯独去看过大佬灿的弟弟,也就是面前这个阿武。至于邢默,他只觉得这人略微眼熟,究竟在何处见过,或听谁提起过,此刻却未立刻想起。
“阿武!”冯庆几乎窒息,声嘶力竭,他扯着脖子不放弃最后一丝求生欲,“乖仔,捡起地上那把枪,爆他头!爆了他,此后我包你衣食无忧,白fen铺当你家,要多少货有多少货,不你一分钱!”
冯庆惯读人心,他总懂得如何拿捏旁人命脉。
邢默心跳极快。眼看生死关头,命运天平却再一次冲冯庆偏去——世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为什么冯庆回回有人保佑?邢默不认命,他必须利用阿武最后的心理挣扎时间,尽快断掉冯庆的命。
骤然紧的双腿力量,和紧缩的肌肉让冯庆一瞬间喘不过气,但他依旧声嘶力竭睇住阿武,面上满是尽癫狂的希冀——
“阿武,对,就是这样,捡起来!射爆他的头!”
阿武缓缓捡起枪,握在手中瑟瑟发抖,那眼眶中的了,也几乎是癫狂相。
邢默用尽最后一分力,禁闭双眼,内心几乎绝望。他打算鱼死网破,就算他死,也不会再留冯庆在这世上多一秒。
阿武的枪口对准了邢默。
冯庆咧开一个极为难堪的笑容,冲他呼嗤嗤地笑着,活似破败的风箱。





灯下黑 灯下黑_第91章
变化就发生在转瞬间,阿武平静的脸忽然癫狂,那双眼似颤抖得更疯狂了。他调转枪头,竟毫不犹豫地对准了冯庆!
一向懦弱无胆,活在夹缝中的虫蚁有了反抗的权利,他尖锐地大笑着,用力地握着枪。
“冯庆!冯庆!你也有今天!你给多白粉给我,是不是觉得我该感激你?你卖我全家白粉!害死我全家!我求你时你看都不看我一眼!我就像一条趴在你脚边舔泥的狗!善恶终有报……善恶终有报啊!啊啊啊啊!”
“不要!”邢默怒吼。
那阿武大概一世都从未如此癫狂和勇敢,他握着枪,闭着眼,向着冯庆的方向连开数枪。
邢默闷哼一声,感到夹着冯庆的大腿上中了一枪。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阿武握着枪,只看到猩红的血从冯庆身边喷涌。他觉得快意!从未有过的快意!
阿武一边笑着,一边举起枪对准自己的头,连片刻的犹豫都没有,一枪爆头。
阿武近乎癫痫的身体忽地停格,然后软绵绵倒下。他干枯的生命在此刻终结。
血腥味,浓烈的血腥味几乎令人作呕。邢默睁开眼,浑身是汗,过度用力让他浑身抽搐,有几秒钟不真实感。耳边也有尖锐鸣叫,熟悉而恶心的感觉再次袭来,之前五年里的许多画面飞也似掠过眼前。等回过神,腿上尖锐疼痛将意识拉回来,其实整个过程也不过三五秒时间,对他来说却仿佛过去许久。
冯庆与他拉扯的力道已有松懈,刚才阿武那集枪胡乱放空,冯庆身上只在腰间中了一枪,而邢默在大腿上中一枪。
从情势上讲,目前定然对冯庆更为不利。可他老辣有经验,越是在这种时候,越明白绝不可松懈一口气,两人体力消耗差不多,也都同样受伤,剩下便只剩拼搏谁的意志力更胜一筹。
论反应邢默已经足够快,可起身时却因大腿阻碍,慢风情一步。而冯庆虽爆发力强,腰上却用不上力,他顺手捉过身旁的石砾,猛地转身向邢默扑来。邢默猝不及防,调动浑身肌肉硬生生顶住他这一记暴击,尖锐的石尖抵在他眼前几寸。相互博力过程中,都不能有任何放松。
但就在此刻,远处,耳测估计一条巷远处,陆续响起连击枪声。这装备绝不是冯庆手下马仔拿得出来,光听声便令人想到连击不断的枪火如何扫射,若冯庆有这个实力拿出手,他早用过。而邢默嘴角微微扬起一个笑。他知道这是罗修到场的信号,但他笑不是因这场局稳了,而是这个信号同时告诉他——黎莉同黎雪英,安全。
转变发生在瞬间,冯庆不过半秒钟松懈,被引走注意力,邢默却抓这时机抓得极准。换做旁人不一定能破,但他偏偏破了。
瞬间近百斤的爆发力和恰到好处的时机,让邢默推开他眉前悬停的石尖,几乎用看不清的速度将冯庆一口气从楼上退下。他没有给自己缓冲时间,甚至忽略大腿上伤痛,捡起阿武散落的枪,直接从高处跳下去!
在临近地面的地方打滚,同时目光如鹰隼锐利索性冯庆落地点,翻滚至平衡的瞬间开枪。
冯庆未能来及翻身,甚至未能来及开口与躲避,胸口,肩膀连中三枪。
他目光涣散,逐渐失去意识。
血从冯庆的身下流淌出,邢默抹把脸大口喘息三秒钟,利落滚身而起,伸手试探冯庆呼吸,检查他伤势。
冯庆还有呼吸。
邢默抽紧的肌肉这一刻才真正放松下来。他忍住巨大疲惫,飞快地给自己的伤进行了紧急处理,然后拖着身体靠在不远处的墙上。
那种想吐的感觉又来了。
邢默迷迷糊糊中感到自己重陷那片看不到尽头的沼泽。这篇沼泽他曾用许久才走到尽头,才行至天光,所以在看到熟悉的场景时,心脏骤然缩紧。
邢默转头环伺周围,熟悉的场景,印象中这是他某次任务失败,带着浑身血和伤,浑浑噩噩在归途中狂奔,躲避敌人的狂轰滥炸,差一点血肉横飞。他不知自己怎会重新回到这里,手中沉甸甸而冰凉的枪支与重量,让梦中的邢默不疑有他,甚至通过潜意识暗示,连疼痛都如此具备实感。他狂奔,于千分之一的时机躲避身后的子弹,忍住剧痛爬上树给自己包扎。无尽的远处,沼泽中出现成千上万把枪膛,邢默一扭头,忽然看到身后狞笑着的冯庆。邢默下意识就地打滚,心脏狂跳,枪口看也不看冲着冯庆的方向就连开几枪……身后忽然有人扶住他。邢默转身,看到黎雪英。
有人,似乎有人在把他的意识从泥沼中往外拔。
“再打一针。”冷酷无情的声音,熟悉的声线。
“不能再打了,用量过多会有副作用。还有半小时能到地方,坚持一下。”又是另外一个熟悉的声音。
“好像有苏醒迹象。”
有人强行掰开他眼皮,用白灯照射他瞳仁,过于刺眼让邢默泪水直流,天旋地转地苏醒来。
噩梦逐渐剥离,周遭一切逐渐被赋予实感。邢默闭眼发出呻吟,身上的枪伤立马锐利地疼痛起来。
“吗啡。”他反射条件道。
“没有。”那个熟悉的声线回应他。
邢默猛地睁大眼。
罗修穿着一身迷衣,正似笑非笑抄臂看着他。再看周围,鹰眼的队友大致全部在场,整齐排列在他两侧,有的表情漠然,有的面露关心,有的想笑又十分好奇睇来……
还不等邢默发话起身,罗修大发慈悲赏出一根手指,按着他的眉心将他按回原位:“省省力气邢先生,你死里逃生不出一分钟,不想大出血就安分些,还有半小时就能见到私人医生。”
“来这么晚,你们怎么找到我?”
“黎家姐弟给你安排妥当,任务完满结束,下个单子在e国。姓冯安排在红磡和黎家姐弟身边的人我都给你解决掉,最后这一场是你的修罗场,我不好插手吧?能来你就多多谢恩。我们到时你搂着那衰人睡得香甜,被人当尸体捡走填海恐怕都不知道。忘记我怎么教你的?战场上——”
邢默被罗修念叨得头疼,抬起手止住他絮絮叨叨的说教:“声啊大佬,给我点清净好不好?”
“好咯,走之前我们得取走你答应过的筹码。”罗修伸展五指,翻来覆去看了会儿,斜眼中染上一层笑,“言而有信吧,老队友?”
“你们要今天拿东西?”
“不然你以为干嘛急着把你从修罗场救走?”
这对邢默来说有些棘手,撑着身子想坐起来,又再次被罗修按了回去。罗修道:“放心,我们手上有人,你只需要想办法让他开口就好。今天之内,你回到你的小男友身边,而我们拿货离港。”
邢默当然知罗修手段,除雷厉风行之外,这五年中给他留下的阴影更是这个男人的无所不能和出人意料,他总能提前站在所有人预期之外,这也是为什么只要罗修在,鹰眼中便所有人稳操胜券,并每个人都十分有安全感。
半小时后货车晃晃悠悠在码头边隐蔽处靠岸,邢默的担架被转移到小车上,太阳照射云层,雨却还在下,窗外便是一场午后近黄昏的太阳雨,淅淅沥沥令人恍惚。
“给阿英通过电话没有?”他忽然扭头问罗修。
罗修挑眉,似乎对邢默的转变还是有些不适应,他脚掌打着拍,口中吐出口香糖:“没有,等你好了自己联系他。”
“他会着急。”
罗修扭头看窗外太阳雨,不再说话。于是邢默只好闭上眼,安静地让私人医生将麻醉打入。
一个钟头后,枪伤和身上所有大小伤口整理完毕,甚至还给邢默做了一套复健。这是曾经他留在鹰眼时才能享受的待遇。
罗修叫人给邢默换了套衣服,便拽着他上车,直接换到另一只车厢中,一干人蹿了进去。




灯下黑 灯下黑_第92章
车厢中间,一位叔伯公战战兢兢坐着,冷汗从他的鬓角不断流淌,人生在世,活到此刻已是该享天年,偏偏许多人却贪婪更多,行在边缘,依旧痴心妄想如当年不会湿鞋。以至于被后生追至如此下场,才开始后悔反省是否该早几年山,做个聪明人颐养天年。
邢默与昏暗中终于窥得那人脸庞,他沉默地走近,坐在唯一那把与伯公相对的椅子上。
有人一把撕掉对方嘴上封条。
对方立马哆哆嗦嗦唤他,不知者还当他们是如此亲密的亲人。
“细辛……细辛……救救阿公,阿公小时候带你出去放过风筝,救救阿公!”面孔上虽无涕泪,多年的风雨与见识好歹未让他屁滚尿流,强撑着作为长辈的那一份体面。
不是唐国川又是谁?
第六十一章 真相
邢默已记不清上一次见唐国川是什么时候,而此刻眼前的人显然将他当做唯一救命稻草。邢默无心同他玩真情游戏,事实上他身上此刻伤势很严重,而同人打交道总是他一世最不擅长的事。他擅长用暴力手段解决,直来直往,尽管在着五年内他已掌握如何与人斡旋的技巧。
手向身后摊平,立马有人送上最顺手小手枪。熟悉的温度和质感,邢默在手中掂量两下,忽然拨开保险栓对唐国川脚边射出一发子弹。
枪支装过消音器,却依旧令绑在椅子上的人惊恐大叫出声,邢默再一枪擦过他耳边,巨大的耳鸣当即令唐国川闭气双眼。
等他再睁眼时,枪口对准他的头颅。
“冯庆已经死了。”邢默听到自己的声音,冷漠而沉稳,“他驾撑货囤在哪边?别跟我玩心眼,你知我指的并非小件物,是冯庆用来卖给德国佬的。”
“那些……那些我告诉你也没有,需要钥匙啊。”
立马有人从身后走来,抖落麻袋,叮铃哐啷落满一地钥匙,也不知罗修他们如何弄到手。
邢默短暂地垂了下眼,再次将枪口对准唐国川:“告诉我没关系,如果你怕回去没法交代。最可能做下一代的两个话是人都已进去,冯庆也无活路,洪门总需要有人接手。”
唐国川立马明白眼前形式:“你是要将货卖给他们?他们是哪国人?”
“e国人。”罗修在邢默身后嚼着口香糖,笑眯眯回答道,“您放心,筹码不会少了您的,只是交道谁手里罢了。以后洪门的军火生意全由我们接管,劳驾,从里头挑出钥匙,再报个地点吧。”
唐国川眉头的汗珠已流淌到鼻尖,邢默的好脾气都废光,他满脑子都是黎雪英。身上的伤口仿佛更疼了。
他再次抬起枪,这次对准的就是唐国川两腿之间——
十分钟后邢默在鹰眼队友的产妇下走出车间,头上不易察觉细细密密起了层冷汗,他就着医生递过来的止痛片叼了两片,囫囵嚼碎吞咽下去。
“不错啊,看你离开这么久,我还当你已生疏,比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更利落了。”跟随他身后出来的罗修抛着一把钥匙,“爽快,看在以后我么就是合作人关系的份上,最后一份大礼送给你。”
罗修招呼人,从车中拿出一只牛皮纸袋装的文件。
“冯庆的那份文件,我猜你已看过。这个人的名字,本应该也在你的那份名单中,可惜,因为某些原因,他被你当初的契爷从名单中挪了出来。如此一来,他的秘密就就再也不被人知,但我想,你的小朋友大概更愿意知道谜底真相。”
这一番话说的不清不楚,罗修只将东西交到邢默手上便离开了,背对着他打了个响指:“你的愿望达成,我得恭喜你。如果没有意外,我不会再亲自来骚扰你了。邢默,一切保重。”
邢默五味杂谈地看着罗修离去的背影,他知道,罗修既然如此说,至少未来的几年里,两人是真的不会再见面。五年前救了他的命的男人,也是将他拉下泥淖的男人,帮他达成死愿的男人,又射杀了为他保存名单的老人的男人……罗修是半个怪物,这是外界所有人共同的认知。你无法用正常的行为去评判这个人,或者说,整个鹰眼,只因他们的世界同正常世界太不相同。
无论如何,这一次,姓莫知道自己是真的离开鹰眼了。
罗修一干人走得干净,只留下一辆车和一个司机给邢默。
他坐在副驾驶,摇下车窗,让晚间的风快意穿过车厢。太阳雨已经停得差不多,远处的云火烧成片,已是接近夕阳时刻。
日落在海面上,映照出一轮红日。
邢默将目光放在窗外片刻,然后在颠簸的路途中,小心翼翼打开了对方给他的那份资料。白纸黑字,刚一抽出,上面的名字便让邢默怔忪。
那是个已经许多年没有出现在他脑海中的名字了。
黎鹊。
车子顺着香江九曲十八弯的山道,摇摇晃晃向另一侧的陆地行去。o记已全部队,邢默第一时间联系了自己的队长,简单编造个无伤大雅却又生死攸关的借口,圆满解释了他最后的离奇消失。更在队长同他大致讲过冯庆最终押和正在安排下就医的情况后松了口气。
这个结果,他终于还是满意的。
他忽然非常非常想念黎雪英,想念他的陪伴和温度,想念他冰凉指尖的触碰感。这种类似脆弱的情绪一度消失过,在他生命中,只因在那五年中,他多少次预想过自己的未来,恐怕是老无所依。所以邢默强迫让自己尽量不去依靠任何人,哪怕对邢家的财富和地位,在回归后他也不曾当做攀附物,而是某种可利用的资源。
他深知道许多东西人生来不来,死带不去,唯有留下的记忆孤独而长久。财富地位和权利,甚至他现在引以为傲的行动力和多年磨练出的判断力,反应力,甚至人头脑中的知识,都迟早随岁月变迁离自己而去。这是件多磨令人感到孤独的事,一想到如此,便让他更加渴望他的少年。
此刻的黎雪英,正陪黎莉登记后坐在妇产科门口。
黎莉从半个钟头前坐在此处便再也没有说话,她双手绞紧裙摆,低垂着头,脖颈的线条一如少女时优美,卷发盘缠是妖娆的海藻,而从上方看去她不过露出小半截白皙的下巴,一双黑漆漆的眼看不出情绪。自从离开天台,来到医院后,她拒绝听任何一个有关冯庆的消息。她知若没有将call机电池板抠下,此刻都要被call爆。
五年了,她在冯庆身边待了五年,恩怨是非,爱恨情仇,早已不同当年那样一目了然。黎莉单手抚摸自己的腹部,这里有一个属于他的孩子。
窗外狂风大作,一如今日的变天。对她来讲,不论今日是谁最终胜利,对她来说都是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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