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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关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高架子
乡关
作者:高架子
1971年农历9月27,我出生于鲁东南一个叫高架子的村庄。高架子村,建于明末,因地处山麓,地势较高,故名。 生于斯、长于斯的我在四十岁以后,才开始逆着时光,用心看向快乐、无知、荒唐……的孩童、少年时期。



第一章
    一九八五年七月初,我以全镇统一考试第三榜一百六十名中下等的成绩,从后韩小学考入了位于牛山村西北角、建校刚三年、全镇唯一还招收初中部的周营镇联中。

    从在联中拿到二指宽的油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至九月一日开学报到的近两个月期间,正是杂草疯狂繁盛的时节,所以开学的第二天,俺们全校三个级部十二个班七百多名学生的任务,就是对那些趁师生放暑假偷偷传祖接代、伴儿领女的猫子眼、小地锦、马唐草、牛筋草、泥胡菜、抓地秧、野麦禾、抓拉秧等一切绿得发蓝发黑的野草实施“斩草除根”!

    周营联中的学生绝大多数出身于土生土长的“贫农”家庭,从能爬会走起,就在山坡树林河沟间庄稼地里薅草割草卖工分喂养家畜。

    因此,二十多亩看似大草原的操场跑道,不到两节课的时间就被俺们连薅带锄加割地弄了一遍,只是像被一个练手的二把刀用锈迹斑斑的钝刀子刮过的头一样,毛发倒是掉了,可伤痕纵横惨不忍睹——翠绿色的草垛外,苍白色的草种、残破的青绿草叶、土黄色草根及刨挖起的沙土……在阵阵西风的吹拂下翻卷起伏旋飞,好好的松软舒适碧绿悦目的草地,就这样被残忍地破坏了!

    这次“大扫除”不仅彻底破坏了美好的草地,还使拥有草灰色翅膀、紫红肚皮里盛满金黄梭状卵子、行动笨拙、油炸火烧特别香的土妮子,外翅翠绿、内翅粉红、头尖体瘦、据说鸡吃毙命的药鸡子,身体肥硕、背部生有轻薄小翅膀、头上长有两个像梳子一样巨齿的蝼蛄,油黑铮亮、鸣叫高亢、后腿粗壮有力弹跳高远的油嘟子……都在痛失爱园的情况下,纷纷慌不择路地撞向青石垒砌、白灰沟缝的学校院墙,遇阻后又痛苦地依次弹跳着飞回来……一时,宽大的操场到处充满了新鲜泥土热烘烘的潮湿气、杂草的青涩味、蝗虫吐出的深绿色汁液的腥臭味……

    不是听说枣庄和薛城都在花大量的人力财力物力打造草地吗!俺们联中的校领导却在不进城参观学习、转换一下思路的情况下,就贸然对校内天然、厚实、优美的草地痛下杀手!这简直就是……但不管怎样,除草总比像钉在紫红色的长方形凳子上的白龙线长虫一样痛苦焦灼地扭曲着上下身子听讲舒适许多!

    扫除完毕,我懒散地在地上拖拉着从自家拿来的、中间磨掉一大块似治水大禹三过家门而不离肩的耜一样的破铁锨,在“哗啦、哗啦”的摩擦声响中,随三五成群的同学准备回教室置放铁锨时,从李庄小学转到后韩学校就跟我一个班的郝广启突然从后面扣住我的双肩,执意推我到篮球场转转——我知道到球场看球,其实就是向我炫耀他整天挂在嘴边的哥哥郝广明。实在拗不过他,我又顺便拉上了刚认识的同班同学启平。

    摆放有两付铁管木板篮球架的球场,看来在放假期间也没闲着,淡黄色地面被球鞋底和光脚板磨得寸草未生,并坚硬光滑如石磙刚轧过的打麦场,跟周围的杂草地相比,如在任单庙村支书的五舅家见到的在周营镇干秘书的孙晋生的被周围浓密的黑发包围着的有巴掌大小的光滑头顶一样。

    球场雪白的石灰线外已围满了同学。近前看到,同学之间的空隙还比较宽松。俺们侧身挤到了最里层。郝广明果然在场。他身着天蓝色双臂外侧带两道白杠的球衣,细高的身材,背稍微前倾,跟广启粗瞧、细看都非常相像,符合人性遗传法则,只是他的皮肤要比郝广启粗黑一些。这不是比赛,只是在体育老师李运景的指导下轮流做攻防投篮的练习。

    轮到郝广明时,他反手接球,随即身体下弓(我知道他为什么背总向前倾了),弹性十足的紫灰色篮球像被他用一根坚韧透明、弹性十足的皮筋连在腿脚内外侧,花样翻新地缠绕着……当快到弧形三分线时,突然跳起跨出瘦长腿,身体也挺得笔直,球进了,一个大空心——球正好从手指粗细的钢筋球圈的圆心洞穿而过。

    我转向郝广启诚心诚意地夸道:好,你哥投得真准,比俺庄的金磊打得还好!他曲起手指在头皮上“哧哧”挠了几下,看似不好意思实则不无得意地回了一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哎呀,刚说你哥胖,你就跟着喘上古文了。戏谑完不由向他刚挠完头的指甲缝隙里细细观察,因我曾两次见过他挠头后指甲缝里戗进了慢慢蠕动的虱子,一次是一只,另一次两只,都是那种通体白色、只是在谷粒一样大的头部两侧各有一星漆黑的眼睛、椭圆形的肚腹中间透出一点鲜红、有芝麻粒大小的幼虱。

    也正因如此,我每次因头皮麻痒,忍不住快速狠挠几下后,总要偷偷弹几下手指。



第二章
    其实在一九八五年之前和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虱子应该是最常见的害虫,可以说到处都是,人身上猪身上狗身上鸡身上甚至树身上草身上都有。自从我记事起俺大俺娘俺哥俺弟及玩伴亲戚邻居和我身上都布满了虱子。

    冬季是虱子最肆虐的季节。

    阳光明亮温暖的时候,俺村六十多岁的钱明伦、黑山、邵厨子等几个穿着里外好几层破旧黑布单衣棉衣的老头,就会靠在向阳的土墙根,披一身金亮的阳光,松开系在腰间的粗布条,解开疙瘩扣,敞开怀,褪掉一只袖子,抖开大白裤腰,露出布满黑斑黄斑紫斑松弛下坠的灰黄色皮肉和清晰可辨的嶙峋肋骨,久久深吸着以核桃枝作烟杆、黄铜作烟锅、足以呛死蚊蝇的烤烟丝或自用废纸沾唾沫卷就的喇叭状纸烟,同时从衣裤里子密密的缝隙里不时捉出一两只黑灰色、头小肚大腚尖如饱满麦粒一样大的虱子。

    这样的虱子因吸食的人血量大、身体肥大、颜色黑灰、生养繁殖快且多,跟本地养的黑母猪差不多,所以俺们常称之为“老母猪”。

    他们捉住、捏紧后,不是直接掐死、脚碾、烟烧或弹落,而是按进嘴巴里,像嗑瓜子一样,上下牙齿一碰,当听到“啪”的轻微的一声后,再舌尖一舔一卷,这样满腹腥臭血污的虱子就随着粘稠的唾沫,咽进了他们缺少油水滋润的干瘪肠胃,即彻底干净地消灭了害虫、发泄了对它的吸咬之痛恨,又能将它吸走的营养又收回来。

    可这看似简单的动作,也不知这几个牙床上布有黑黄稀松牙齿的老头,他们是怎么上下牙齿交错对齐用力将这些滑溜溜肥嘟嘟的“老母猪”咬死的!

    相比之下,将衣袖翻过来,用牙齿顺着衣缝排着咬就简单多了,那些见光就争相藏匿起来的虱子和下在里面的银白色的卵子——虮,就会在细微的噼啪声中一命呜呼了。

    当然也可以将棉衣棉裤一股脑地放进大铁锅里蒸或煮,可这只能算是空想,还真没听过见过谁敢尝试,一是损毁宝贵的棉絮布料;二是就这一身,弄湿了怎么出门,难道天天趴被窝!何况虱子是生生不息的,是无法彻底消灭的。

    就是想法设法弄干净后,用不了两三天又爬满了,谁也弄不清它们是从何而来的!

    太阳不落,就咬个没完,永远也咬不完,只要活着身上总有逮不完的虱子,并且是越逮越多,赶不净杀不绝!只有等本人艰难地咽下最后一口气,成一具归还泥土的尸体后,虱子才会拖儿带女成群结队地爬离本人的身体,去投靠其他的鲜活的人畜**。

    自峄城师范学校毕业留在高架子村小学的俺娘逮虱子就文雅得多,她用左右手的大拇指甲对齐,顺延衣服里面的皱褶缝隙“噼噼啪啪”地挤……

    隔着一层棉布不直接接触血污,虱子也无处可逃,绝杀率也很高;或者晨起时,将俺们弟兄三人的棉衣棉裤拎在炭炉上烤,就会有相当一部分虱子抵不住高温炙烤失足跌入橘黄色的炉火里,炸出星星点点的绿色火花——即消灭了虱子,又把棉衣棉裤烤热了,俺弟兄三人穿着也舒服多了——没有内裤秋衣秋裤的俺们弟兄三人的瘦胳膊细腿,不用“嗷嗷”叫着像伸进冰窟窿一样穿棉袄棉裤了。

    那时,入冬的早晨醒来,俺们弟兄三人谁在床上赖够了,就会在被窝里欠起上身,冲屋外喊一嗓子:娘,棉袄棉裤烤好了吗

    记得有一次,俺娘将俺哥的棉裤像剥兔子一样翻过来后,发现纱布里子上面密密麻麻全是蠕动的大小黑白点,像密密麻麻地撒了一层芝麻,看来已非传统方法所能为。

    于是,智慧无穷的俺娘随机应变,赶紧把俺哥的棉裤横陈在院子中间、有我胳膊粗细、斜向虬曲的葡萄树根部,交由正“咯咯”地在墙跟挠杂食的五只鸡帮忙了。

    不出所料,领头的红冠金腿金脚的大红公鸡斜着眼睛,首先发现了棉裤上正蠕动的虱子,它迅疾地在一条棉裤腿上叼了几下,高兴地大力扇了几下翅膀,曲起脖子向他的四只芦花妻妾叫了一嗓子:美味食物,盖高楼——四只芦花母鸡听到招呼后,赶紧大幅度地扭动着紫红色肥腚兴奋地过来赴宴……

    据俺娘说:她见过最多最大最肥的虱子是在卧病在床的俺老奶奶的铺上——灰白的虱子结成球状在床单上翻滚蠕动,俺娘只好用笤箒疙瘩打扫在地,再圈扫出堂屋门后用柴火围起来烧。

    后来,不知是哪位聪明务实的化学家发明了虱子棍,是一种长短粗细如手指、散发出刺鼻药味的如蜡烛却比蜡烛材质硬且白的东西。

    其价格非常便宜,才二分钱一支。买一支能用两三个星期。

    在那个时期,我走到哪都能闻到浓郁刺鼻的虱子棍味。至于效果到底好不好,因人而异,可结果却是另人恐惧的——见过和听说的就有几十个因使用虱子棍出现了头晕恶心呕吐等中毒症状,并且在亲眼见到东邻后韩大队一个正读五年级的女学生因抹虱子棍中毒死亡后,接着听说丁庄、刘河口、大孙庄都先后有人被毒死,传说得有鼻子有眼,不由你不信。

    不久又辟谣:这几个村包括我亲眼见到的那个,都不是虱子棍惹的祸,而是她们在洗头的时候,为了让灭杀虱子更有效更彻底,就在水里加了过量的剧毒农药——一六零五、六六粉、敌敌畏,所以才会中毒而亡——八零后九零后肯定会不由感慨:唉,拿一个鲜活的生命跟一群卑微的虱子陪葬,太可笑太愚蠢太不应该了!

    我却不敢完全苟同——瘦弱文静皮肤黑黄的韩花尽管学习刻苦认真成绩优异,可由于她娘的精神总处于癫狂状态,缺少对她应有的照顾,所以她只读完小学二年级上半学期,就辍学回家了。

    她是我迄今为止见过的头上虱子最多的人——已毡成一块块一陀陀的齐耳短发,总是散发出另我恶心的酸臭味。

    尽管这样,可天生的另人讨厌的好奇心又促使我隐忍住肠胃里向上翻冲的酸水,不时向她的头细瞅:虱子如赶集逢会般地拥堵在发根,虮像八月的山葡萄串串挂满几乎每根头发……一个小女孩总不能剃成光头吧——只有黑五类或破鞋才会被剃成那样——她一个根正苗红的血贫农肯定不愿意!有什么好办法呢也许用点农药洗洗最简单有效!



第三章
    郝广明投球时出现了明显的失误——球脱手后,从篮板上端飞越而过——他不好意思地冲郝广启裂嘴一笑。

    兄弟情深的郝广启赶紧笑着迎向他哥的目光,好像在用充满柔情的目光鼓励他:无所谓,再接再厉,你是最棒的!

    这时,我觉察后面有人想从我和启平中间往前挤,同时闻到一股清香可人的雪花膏味,并听到一个女声轻声说:“启平,让一让,俺们过去。”

    声音虽轻,却不带“请”字,细品还有些命令的语气。

    启平赶紧侧身一让,嘿嘿笑着:“是孙梅、艳春,你们也来看球,在几班”

    “俺们都在四班,听说你在二班。”其中一个回道。

    一股更浓的香气从我和启平之间擦身而过。这是多么美好的女生气息和雪花膏香味混合而成的气味呀——在我离开她们回到教室回到家里吃在饭桌上睡在床上,依然缭绕不绝,如同我读小学时,每年五六月间背着书包从钱大壮家杏树下路过,望着挂满枝头的金黄色笆斗杏时闻到的味道。所以,我由此断定,此香气也许不是从她们头发、衣服和脸上散发出来的,而是与生俱来的!

    我故作冷漠,既没转身也没侧脸看。

    虽说我学习成绩不佳、生得黑瘦、右眼在不注意的时候还会多飞出一点白——隐形斜视——为此,在我五六岁时,当民办老师、后来嫁给一个解放军的大老爷家的三姑娘给我起了一个“二斜子”的外号时,让我压力非常大。

    有一次,她喊我“二斜子”时,我擦干净把上唇腌渍成两道粉红的青黄浓稠的鼻涕后,忧心忡忡、一本正经地问她:“三姑娘,“斜子”以后能找到媳妇吗”

    她当时笑得差点将满满一碗芋头干汤掀翻……

    为此,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她在亲朋好友乡邻面前守着我,眉飞色舞地不知讲了多少回,时常搞得我见人总抬不起头,似干了一件很丢人的事。尽管如此,可俺大俺娘是老师,就是人们常说的“农村一等人”。从出生我就是“非农业”,长大注定是要吃“公家饭”的,而不会像其他同学一样面朝黄土背向天撸牛尾巴当一辈子农民。

    记得七八岁时,有一次在周营供销社废品收购站西侧的理发店剃头——小孩剃头一毛钱一位。

    那个四十多岁的剃头师傅是个认真且多嘴多舌的人,左手按在我头上,不时前后左右上下使劲,让我的头随着他的意念不时拧转;右手的推子在他的捏动下“咔咔”地响着,响一会推子就会离开头皮,但他的手还是捏个不停,好像空气中也有一堆乱发需要修剪一下……

    当听到推子的声音稍微有点杂音,他就会潇洒轻快地反身从钉在墙上的红松搁板上,拿起一个白色塑料小瓶向推子前端细密锯齿上滴几滴淡黄透亮的润滑油。每次滴完油,我都会感觉推子更加清凉,肯定是多余的油抹到了我头皮上。

    “你家是哪的”

    “高架子。”

    “大和娘是干什么的”

    “老师,都是老师。”

    “你是非农业吗”

    “是的,俺吃的东西要用购粮证到粮所买……”

    听到此,他立即向门口一个正微仰着脸高声笑谈的黑胖中年妇女喊:“哎,二菊,快过来看,这个小孩是非农业——”

    这个叫二菊的妇女听到呼喊后,又带了几个正跟她一起拉呱的女人,进屋把我围了起来——在雀噪地问这问那的同时,还不时替我整整衣领、掸落肩膀上的头发——你一家有几个非农业,一个月供给你多少斤,都是什么等等。

    其中一个言语刻薄、我只低头看到红裤子红人造革皮鞋应是新媳妇的女人,问的一句话让我顿时面红耳赤——你整天吃国家供应的白面,怎么还这么黑呀!

    因此,所谓的优越感让我保持着平视。

    可当两个人笑闹着手牵手站在前面背对我时,我感觉心被布满细小倒刺的麦芒狠刺了一下……两个人都比我高两三公分,有一米六五左右,都是运动式短发,草绿色仿军装上衣,黑色涤纶长筒裤,皮肤均白皙光滑,耳后细软淡黄的胎毛在风中轻轻波动,只是左边肤色更白嫩,右边的腰板更直一些。

    当左边的那个扭脸向右边低语时,我清晰地看到了她细眉下淡淡的双眼皮、熠熠闪光黑白分明的杏核眼、淡红丰满的嘴唇及下巴处堆起的一道浅浅皱褶……

    她的皮肤真白,是那种我在小学四年级去徐州见过的大城市里漂亮女人的“洋白”。

    当时,我还没见过珍珠、白银、精瓷,却见过刚剥掉蛋壳还冒着热气的白嫩水滑的芦花鸡蛋和阳光照射下蓬松晶莹的雪野——是的,她的皮肤就像鸡蛋白和雪地。还应该像什么,肯定还像什么,还应该有许多美好的比喻,可我知道我就是再想七天七夜,就是把脑袋想成一个摔到地上的西瓜,也肯定无能为力了,只好就此打住。

    我突然发觉二姨家大姨哥这件穿旧后送给俺哥、他穿了两年后才轮到我的青黄色棉布工作服套装的上衣有些瘦,紧紧勒在如鼓的胸脯上。

    她怎么会如此熟悉在哪儿见过!

    从这一刻起我知道我已真真切切地喜欢上了“雪白”的她,心里已生出无数只手臂将她紧紧抱住,揉进了内心深处,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永不能再分离!

    可也从此刻起,我知道自己要学会隐藏起眼睛里的那双手,以免它紧抓住她不放,无法自控——

    我无师自通地知道,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女生,既不礼貌,也有伤自尊——尽管看到的只是侧后方的半张脸。

    理智又告诉我:喜欢她只能是深深埋在心底的喜欢,因当时普遍认为,初中生谈恋爱是罪恶行为,会受到当老师的俺大和俺娘及正教我的老师(那时,教我的老师不是俺大俺娘曾经的同事或学生,就是俺家的亲戚)的批评,还有同学的奚落和鄙视,何况现在的自己还不够突出——黑瘦眼斜无特长学习成绩一般,指甲缝里还有明显的一线黑色污垢,身上不时还散发出酸臭味……就是有所表示,人家会理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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