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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关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高架子

    我甩去脸上豆大的汗珠、磕掉灌进黄球鞋里的泥沙,借此让自己休息一会——显而易见,我距离它们不远了,下面的活会更紧张、更繁重……我又往正北方向躖了两拃长,在主窟的旁边发现一个斜向东北、稍细一点的窟。

    于是,我先用一块砂石封住主窟——我要先将这个斜向的老鼠窟弄明白——很快就知道了——我只刨了两下,就挖出了一堆老鼠屎——最里边的已发酵长出像臭豆腐一样的密密白毛;中间已坨成灰黑色一团,像猪在发烧时拉出的硬屎;最外边老鼠屎外表湿滑、粒粒清晰可辨,肯定是刚拉不久——

    由此,使我更加坚定自己最初的判断——这个老鼠窟是一个经营许久的老巢,收藏肯定不会少!

    挖去老鼠的茅子(厕所),我没有急着向前躖,而是再将明显向下倾斜的老鼠窟四周、正向下簌簌洒落的沙土清除。

    此时太阳直射我弯下的脊背,应是吃中午饭的时候了,身体的每处地方都沉浸在疲劳之中,但理智告诉我:胜利就在眼前!是的,已挖到齐腰深,大约一点一米,还能勉强对付,但如果老鼠往下、往下、再往下呢!不想了,还是干吧!

    俺娘曾跟我讲过一个关于老鼠的故事:有一只老鼠,它知道这户人家的粮食都存放在一只大木箱里。于是,它就选了一个地方啃咬起来。由于木箱是刺槐木做的,木质非常坚硬,以致咬到半夜时分,已累得半死,却还是没咬透。它于是想:是不是选的地方不对,这面可能比较厚;它又换了一边继续咬,直到累得只剩下一丝力气的时候,还是没吃到一粒粮食,它又怀疑自己选错了地方;再一次换边,筋疲力尽的它咬着咬着,天就亮了……当晨起的主人,看到有一只老鼠在啃木箱时,赶紧拿了烙煎饼用的扁竹劈子躖过来……此时,又累又饿浑身疲软的老鼠,哪里还有力气逃,就被主人一下子砍死了。然后,主人开始察看木箱的损坏程度,发现除了这处外,还有两处,都是只差纸薄的一层就透了!十岁的我明白,俺娘这是教我做事要“锲而不舍”,不能半途而废!

    我又向正北方向躖了半米多,突然镢镰子一下子刨了个空,深深插进沙土里。我赶紧握住被汗水浸湿的镢镰子木把往回一带,眼前出现了可以塞进一个碓头的空间——我知道,这就是老鼠的仓库——

    清出了白花花的花生七八斤,还有一些混在沙土里的绿豆、黄豆、豇豆、棒子粒和芝麻,也得有二三斤——这些粮食由于没有像花生一样的起保护隔离作用的坚硬外壳,只能喂鸡,绝不能食用——

    虽说我没见过谁被鼠疫传染,可大人常指着某人身上的大疙瘩,表情凝重地说:“可别是鼠疫,赶紧去上周营医院看看……”

    听三先生说:“传染上鼠疫后,人身上各部位就会从里往外隆起家雀(麻雀)蛋大的疙瘩。如治疗不及时,这些疙瘩三、五天后就会化脓、溃烂,皮肤也随之变成紫黑色,所以鼠疫在俺当地也叫“黑死病”。不单能使人死亡,并且在死之后,还要拉到遥远的专用火葬场火化,再将骨灰深埋,以防传染……”




第三十一章 杀心
    这一次抵得上我七八天的收获!我浑身疲软,特别是两条黑瘦的胳膊,像是饧(xing)好的面团硬捏到身体两侧的。

    但此时,我知道自己无论如何还不能罢手,一定将这窝祸害庄稼的老鼠全部斩尽杀绝——自小我就听大人说: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被饥饿折磨了几千年的人们对不劳而获的老鼠都是深恶痛绝的——我就是在这样的教育环境下长大的——没想到接下来会如此顺利——我只往前刨了一拃多远,就听到老鼠恐惧的吱吱声——

    这是小老鼠们绝望的悲呜,而大老鼠就是死到临头,也不会吱一声,只用黑漆漆、如樱桃核一样大的眼睛紧盯住你,让你在心寒胆怯手软后,再伺机逃跑——

    老鼠窟的尽头——最后的避难所——卧室——宽敞干燥,铺有干松、青绿的马唐草——

    我首先看到一根粉红的小尾巴,有两指长——家鼠的尾巴颜色灰黑、细长——我挥起镢镰子,让闪亮锋利的镰刃从老鼠尾巴根向里两指的位置劈了进去——

    “吱”地一声长音,尾巴向上跳了一下,两只小巧精致的粉色脚爪绷直伸了出来。

    我回抽镢镰子看到,在小老鼠后半截身子的切口处,一线紫黑的血顺着鱼肚白的纤细肠子滴落而下……

    杀心既起,就没有停下来的理由——五只埋头向内、腚撅向我的半大老鼠在外;两只瞪圆鼠目、头昂向我、腚坐在地上的大老鼠在里——

    我是一阵乱刨,顿时血肉皮毛乱飞,可就在这时,一道灰色的影子闪向我两腿之间,我条件反射似的抬起右脚向下跺,可就在将落到老鼠身上时,我慌忙收住——

    躖(duan)老鼠窟能手、大力士王尚长曾因光脚踩老鼠,被老鼠反咬了右脚拇指。挨咬后,他将老鼠用石头砸成了肉酱以解恨。

    事后,一腚坐在地上,扳起脚丫子,看到脚拇指肚上两个黑色的扁平小洞正向外慢慢渗着黑色的血……

    他当时没太在意,顺手抓了一把黄土按在伤口上,踮着脚继续躖余下的老鼠窟。

    可就在第二天,他的南蛮子媳妇发现他牙关紧闭,通身像火烤一样,不时从牙缝里发出阵阵如老鼠磨牙似的“吱、吱”声,特别是那个被老鼠咬伤的脚拇指肿得像一根红皮水萝卜……

    把我的同学王玉凤和她娘吓得哇哇大哭,赶紧喊来韩广偑——他真不愧是锦旗上所书的“在世之华佗”——

    三天之后,只剩半条命的王尚长又生龙活虎、力大如牛了——

    我眼看着不时回头瞅的大老鼠迅速消失在花生地边,再也不见了踪影——

    大老鼠的逃脱,让本应完美的结局,多了一点遗憾——它肯定会重新打洞成家屯粮,一两年后,再拖儿带女地祸害庄稼……

    除此之外,俺们还用过“光脚踩探法”——一九八二年,也就是包产到户的第二年,这年老天爷不知是怎么了,从末伏开始,一直到初冬时节的五十多天里,只有三天在中午时分见到了短暂的淡粉色阳光,余下的都是连阴雨天。

    连绵的雨水,使每一块耕地都像吸足水的海绵——高架子大队的社员也从最初的淡淡欣喜到无动于衷到忧愁无奈到最后的焦虑愤怒、咒天骂地——芋头地所有低洼处都水盈盈亮晶晶,看似一汪汪清泉。

    这时候,俺们下地捞芋头,再不用拿粪扒子、镢镰子了,只挎着盛芋头的粪箕子就行了。

    看到哪块芋头地没有踩过的脚印,就挽起裤脚将裤子高高卷到大腿根部——之所以能卷得这么顺溜,是因十岁的我还没有秋衣秋裤,尽管深秋的天气已转凉!

    不仅如此,甚至我都不记得,在此后又过了几年才穿上贴身舒适保暖的秋衣秋裤!

    如果再冷一点,薄霜满地,小雪飞舞,俺娘就会在我裤子里面再加一条人造棉薄裤子;只有进入数九寒天,才会穿上棉袄棉裤。

    换上棉衣,单裤单袿也不能闲着,统统都套在棉裤棉袄的外面——保暖应在其次,主要是俺娘认为棉衣每拆洗一次,保暖防风的效果就会差一点……

    赤脚光腿从长满野草的田埂地头下到芋头地后,“噗、噗”两下,两条腿立马没到腿弯处。等扭身拔起右腿时,左腿又往下沉了半拃多;提左腿,右腿再沉。

    就这样“噗噗”地缓慢前行,等感觉光脚丫子踩到滚圆、滑溜、硬实的东西时,就弯腰撅腚伸臂探进泥水里,将芋头抠出来——俺们的脚丫子和眼睛一样,熟知芋头的形状和特性,俺们成功率几乎是百分之百。

    只是后来,随着气温进一步下降,结冰的泥水变得冷彻入骨,不光人无法下地,就连鲜活的芋头也无法抵御冰冷泥水的浸泡,鲜红的表面开始滋生老年斑似的紫黑斑块,霉烂味也越加浓重,并且俺们也越来越认识到在这样的天气里,捞的越多负担越重越愁人,所以不得不终止了这种既好玩、收获又颇丰的方法——



第三十二章 芋头
    就是这三个半晴天,让俺家和其他村民抓紧切了一些芋头干地瓜干。

    水分充盈的芋头干在缺少阳光的照射下,丰富的糖分迅速发酵变质,在芋头干的表面长满红、绿、黑三色杂陈的毛。

    就是这一年冬天和第二年春季,俺们周营公社的社员大都是呲牙咧嘴地嚼着这坚硬苦涩、毛味浓重、颜色紫黑的芋头干面滚的煎饼过来的。

    虽然,俺家地少,收的少,烂的少,可也吃了大约一个月的难以下咽却不得不下咽的“苦煎饼”。

    就是在此期间俺娘发明了一样“菜”爆炒“芋头丝”连绵的雨水不仅使芋头无法切片晾晒,还使芋头窖里积满了泥水,已无法能使芋头窖藏过冬的必要条件。

    当时,不仅周营公社,其他公社情况也大致相同卖又无处卖,大人小孩只能拼命吃,上顿清水煮芋头,下顿稀饭煮芋头,今天是芋头明天还是芋头,吃芋头屙芋头屙出的屎只是改变了芋头的形状,颜色和气味几乎没有什么变化,甚至可以说都不能称之为“屎”没有屎应有的臭,只是有屎的形状,多了一点点食物久放变质后的酸,并且看似也缺少屎应有的肥力,所以拾粪的不拾“芋头屎”,甚至后来连狗也不吃了刚出锅的芋头都吃够了,怎么还会再吃“芋头屎”呀闻一下扭头就夹尾巴跑开了狗且如此,何况是人

    当时只能眼看着成堆的芋头白白冻烂,别无他法于是,俺娘就用铁锼子把芋头擦成细丝,像炒地蛋丝一样当豆油在铁锅里加热至腾起青烟后,放进姜丝葱花不放辣椒和花椒煸出香味后,再放进芋头丝,翻炒几下后,即可出锅既当饭又做菜香喷喷滑溜溜脆生生很快,左邻右舍争相模仿那段时间,一到饭时,在树下、墙根、汪塘边,三三两两的男女老少都端着一碗炒芋头丝在细雨霏霏中或站或蹲地边说笑边往嘴里扒。

    但模仿就是模仿,他们很难做出跟俺娘一样“正宗”的炒芋头丝是因为用的油不一样当时,只有俺家有条件吃上用“购粮证”在周营粮管所购买的豆油,而社员大多是用猪的肥膘炼成的荤油豆油炒出的芋头丝,吃到最后,就是凉透了,清香味还是跟刚吃时一样。可荤油就不行了,刚出锅时,油的香味在热分子的驱动下,还能散发出来。但,从灶台端到门外后,吃着吃着荤油就固化成了灰白色油脂,油香也随之消失。

    收割、垛起的芋头秧上本该早早变黑脱落的芋头叶,却因连阴雨的滋润依然翠绿并生机勃勃地紧附在芋头秧上,使草垛像枣庄人民公园里放养着两只仙鹤、两对鸳鸯的人工湖边,挂满长青藤的假山一样。

    于是,社员在白菜、菠菜全部腐烂后,开始想着法吃芋头叶五六十年代挨饿时,俺大队的社员们在芋头叶上面撒点盐就能吃上一大碗,可那毕竟是过去,现今必须得精加工才行俺家前院的大娘是先将老叶摘去,只留雨后新发的鲜嫩叶子。

    炒时多放点荤油爆香切成片的大蒜,再放进洗净沥干的芋头叶。

    大娘炒好后总要给俺家送一碗她知道“非农业”家没有这样的“菜”,就当是让俺家尝尝鲜。

    由于刚摘的芋头叶内富含黏液,所以看着翠绿鲜嫩,吃起来也香滑爽口,只是我知道这种东西一向都是喂猪羊牛马的,因此在内心深处充满了抵触情绪,所以在吃的时候,舌头两侧的味蕾放大了芋头叶的酸涩感我每次总是吃两口,就吐掉一口。

    后来,大娘又用芋头叶加捣碎的花生做成咸汤,这样就大大淡化了芋头叶本身轻微的酸和苦。如此,我才能在汤中炒香的碎花生的引诱下,摸着肚皮喝下小半碗。

    现今,当我血糖升高,开始注重养生后,才知道芋头叶在乃至世界被誉为“蔬菜皇后”、“长寿蔬菜”及“抗癌蔬菜”,亚洲蔬菜研究中心已将芋头叶列为高营养蔬菜品种。

    想想真是后悔自己当初的挑剔,没能多吃一些芋头叶,以致健康受损,必须得想办法把以前少吃的补回来现今正值芋头叶旺盛季,我准备在这个星期六就回高架子吃芋头叶,不知味道变了没有未完待续



第三十三章 连雨
    没有狂风骤雨,没有倾盆大雨,没有沟满河平,没有水漫秧苗,只因下的都是润物细无声、淅淅沥沥、洋洋洒洒的牛毛细雨、零星小雨、濛濛雾雨和五六天时断时续的中雨

    雨丝在东风轻轻的吹拂下,无声地润进遍布的小水坑内,在水面漾起一圈圈浅浅的圆圆的小小的波纹。

    随着下雨时间的无限延长,浑身披满紫红色鳞片的“花老斑”长虫、背部有一条银白色线纹的白龙线长虫、全身精湿灰毛成黑毛紧贴在粉红色皮肤上的老鼠都在瞪圆湿漉漉的黑眼睛,钻窟打洞地寻找一切可能往俺们的屋里来寻找活命安家的地方。

    其实屋内也好不到哪儿去,屋地湿粘,被褥潮湿、霉味浓重,家具表面生满一层细密短小的白毛,手摸到哪,感觉哪里都滑腻腻的;

    屋顶的草湿透霉烂、堆积成坨,在里面憋闷受屈的又白又胖的地狗子、金黄色的金牙虫、灰白色的千足虫、草绿色的蜈蚣、浅灰色的“草鞋底”蚰蜒和被俺们奉为神灵的“屋龙”因所处地位的不同,在屋顶的花老斑长虫就能享受这个尊称,并受到俺们的保护,纷纷落在床上、屋地、桌面和人身上

    下来后,就低着精致的头不问东南西北到处乱爬,甚至有些小虫子顺着人的四肢、前胸、后背试探着爬进口鼻和耳眼。口鼻还好弄,只是恶心一下,“呸、呸”两口就完事,可一旦钻进幽深曲折的耳眼里,就必须歪头侧耳向上,浪费几滴金贵的香油才能将它连引带逼地慢慢弄出来。

    虫子再多再凶也不可怕,它们总不能要人命,但“屋漏偏遇连阴雨”时,就危险了草屋的土墙在雨水连绵不绝的飘洒和浸泡下,如果再让黑色的雨水洇过屋顶年久失修的黄苜草、麦穰和成把的高粱秸,继续向下慢慢濡湿屋内黄土拌麦穰夯实的墙,使墙皮一块块一层层脱落后,将很容易让整座房屋轰然倒塌成一堆烂泥烂草、一座坟墓

    俺家大门朝向正西,门前是一条遍布细碎、雪白石英石的浅浅河沟,只有在下雨的时候,才会有细流从地势较高的老牛山方向流经黑山的南园地,在村外汇入沙河。河沟是溪流也是路,是村中一条古老而重要的贯通南北的交通要道。跨过溪流是黑山的菜园。

    菜园有半亩见方,周围是半米高的夯土墙,墙顶密插着挂满细长圪针的紫红色酸枣枝,防鸡防鸭防鹅,也可阻挡人畜。园中的四季蔬菜,大都稀稀落落、叶黄根烂、营养不良的样子。园中长得最旺的是一株小茴香,俺们因它丛生着青色的针状叶片,常称之为“刺溜”。俺家及附近人家,如果家里炒肉、炖鱼、煮鸡时,就会谨慎得越过园墙,偷偷掐上一小把,据说它能增鲜提味。

    为什么要偷偷摘,而不是直接讨要呢主要是因黑山大的脸总像一块锅底的石头,当你求完后,等了半天,这块“石头”半天不开缝,让你辨别不清是同意呢,还是拒绝

    黑山的黑脸也总是阴着,并用有些痴呆的眼睛直盯你半天才结巴着说“嘚、嘚、嘚,行,摘吧,小心点,别、别,别弄断了”

    现在,我见的吃的小茴香都像稻米壳,应是“刺溜”结的种子,可那时不知怎么回事,从未见过它结过类似的种子或开出类似的花。

    在菜园的西边紧邻的是黑山和他大的家一间破旧的草房。

    在那场旷日持久的雨下到一个多月的时候,我戴着湿漉漉的席甲子,在经过黑山家门口的时候,看到黑山大正从黑洞洞的屋里侧身出来,像鸡爪子一样的双手,捧举着一只如婴儿头一样大的四鼻敞口黑陶罐。

    他戴着一顶不知是什么做的黑灰色瓜皮帽,使他的头看起来比正常人小一大圈,如一颗熟透风干的酸枣。

    我知道这是一只盛荤油猪油的罐子。他正眯着混浊的红肿眼睛就着门外的微光往陶罐里看。

    我好奇地进屋凑前一看,吓了一大跳,荤油罐里凝结的奶白色的猪油表面,爬满了一层紫红色的蚂蚁,有的已经死亡、有的还在奋力挣扎、有的还在顺着光滑的陶罐壁向上爬前仆后继,死而后已宁愿撑死、淹死在香喷喷的猪油里,也不愿死在雨水的浸泡下。

    我赶紧对着他的耳朵大声喊“老老爷,油生蚂蚁了,不能吃了。”

    他摇了摇头,又将油罐拿回屋放回原处。幼小的我也知道再劝也没用,他是舍不得倒掉荤油的。

    就在我刚想转身出屋打算回家时,忽然听到屋顶传来一阵“哗啦”声,接着看到一大坨黑乎乎的烂草自上而下砸进支在门旁敞口的铁锅里。

    惊魂未定的我仰头一瞅,屋顶破了一个可以投进篮球的洞,通过洞口可以看到一片铅灰色的天空,感到清凉的雨丝从上面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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