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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关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高架子

    俺家在牛山后村,姓许。那时候,由于连年打仗,日伪军、国民党到处抓丁,能来参加八路军游击队的,除了青壮年,还有老有少甚至残疾人,一概来而不拒——老有老的去处,烧火做饭;少有少的用处,我当时参加的时候虚岁十三,还没汉阳造高,中队长就安排我吹军号;就连聋子、瘸子也各有安排各有用处。可以说,只要愿意参加,游击队就需要……

    俺们一个中队,只有一个识字的,他姓刘,职务是副中队长。他细皮嫩肉,还戴着一副高度近视镜,是从日本留洋回来的大知识分子。

    在刘副中队长未来之前,俺中队跟大队、支队或中队之间联系,就靠传话。

    有时,时间、地点传着传着就传偏了——一次,支队指挥部决定将伏击地点定在牛山后村,可从支队传到大队再传到中队少了一个字,就成了“牛山村”了——根据“命令”规定的时间,俺中队在漆黑的夜晚提前埋伏在了牛山村西的一条一人多深的沟里。

    由于俺们是从十里外的前湾村急行过来的,所以埋伏好后,都想赶紧休整一下,再喝点水吃点煎饼。可谁知刚进沟一小会,大路上从东向西就跑过来一队人,漆黑的天,也看不清是大鬼子还是二鬼子、多少人,只听中队长一声令下:打——,就“噼噼啪啪”地对上了火——我很快就从对方的枪声中听出有些不对劲,除了零星的几声“三八大盖”外,其余大多是汉阳造和土枪(兔子枪)……于是我赶紧把情况向中队长作了报告……中队长也同时感到了异样、对方似乎也有所察觉……赶紧喊停、相互报上番号……原来是自己人打了自己人,可一切都似乎太迟了——

    经粗略清点,俺这边由于占据了有利地形,且是先开的枪,所以只死了两个、伤三个,而对方却被俺们打死打伤了十几个……自从姓刘的来了后,俺们中队干部战士才从不断传递的文件情报上精确了解了许多战况,所以俺们中队都把他当神仙供着、好吃好喝伺候着,可能就是因俺们的过分娇惯,才最终害了他。

    由于前几天,俺们大队在高架子北老牛山上伏击了从二十五里外韩庄火车站过来扫荡的一个鬼子中队,并当场歼灭了十多个鬼子……

    这下子可捅了红眼马蜂窝——机动能力很强的日本鬼子迅速从枣庄、韩庄、塘湖纠集了两千多鬼子,通过突袭、穿插、迂回将俺们围在了周营北大孙庄一带。

    俺们大队满打满算才二百多人,并且装备也很差。当时除了跑,噢,现在都叫撤退,没有别的办法。

    这时,刘副中队长,俺们的宝贝疙瘩,由于在伏击战中让三八大盖的子弹在左小腿肚子上钻了一个通眼——幸运的是没伤到骨头。

    于是,俺们中队长立即决定,他带十几名战士配合其他中队的同志掩护姓刘的先撤。

    可就在生命攸关的危急时刻,他却要求非担架抬不走,可原有的担架队人员都是临时从周营周边的村庄找来的,哪见过什么阵势,听到枪响,不是乱跑,就是就地隐藏。所以等到刘副中队长躺上那副唯一的不知怎么找来的担架时,已错过了最佳撤退的时机——

    日本鬼子已经火烧了高架子,离大孙庄还不到一里路,啾啾的子弹不时在脚下的土地上,激起朵朵尘土,似乎还能听到鬼子哇哇的叫声……后来,刘副中队长被鬼子逮住了。

    在刺刀和棍棒的驱赶下,他拖着伤腿走到一里外的李庄和大孙庄村之间的火石岭(席甲岭)时,由于刘副中队长一路上大义凛然、宁死不屈,使鬼子恼羞成怒,于是在被强迫来的众多村民的围观下,鬼子残忍地将他架在火上像烤羊一样地活活烧死。

    后来听说:刘副中队长之所以被俘被杀,可能是因为抬担架的两个人看到鬼子临近,知道自己目标大、跑得慢,鬼子的三八大盖打得又远又准,不光救不了人,还得搭上两个,于是就扔下他分头逃命了……




第二十三章 小鬼
    夜半时分,小腹胀痛。我抽出压得麻疼的左臂,微睁开眼,借满天晶亮的星光偷瞄向光脚那头、两米外二奶奶和二燕的铺边,看非常关心她俩的“二老爷”是否又来看望。

    一切看似正常,她俩四肢和身体紧紧包裹在被单里,正处于深沉甜蜜的睡眠,旁边除了一紫一红两双塑料拖鞋别无他物。

    我轻手轻脚翻身爬起,走到路旁一棵什么也挡不住的表皮粗糙的杨树跟前,尽量夹住大腿让急欲一泻千里喷涌而出的尿水变细,泚向树皮的一侧,让哗哗的撒尿声小之更小,最好在无声中排泄一空。

    本来我应避到旁边干涸的沟底,可我在大约六岁的时候,在这条沟里看到过一个被雨水浸泡得肚皮肿胀、变成紫黑色的婴儿。

    常言道:人小鬼大。这个光溜的小鬼指不定正伏在沟底、瞪着溜圆漆黑的大眼睛等着我呢!

    不单单是这样,沟北侧棒子皮已干得哗哗响的即将成熟的棒子地,也肯定隐藏了成群的边嬉戏、边等待投身转世的小鬼——他们看似活泼可爱、丰满细白,却是满嘴尖利乌黑的毒牙,可以轻易咬断人的脖子;双手指甲也是乌黑尖利,像涂了一层黑漆后再加抹了晶亮的清漆,可以如探囊取物般伸进人的胸部、掏出还在“怦怦”跳动、热乎乎的心脏……

    在此之前,我已听好几个利用暑假和休息日到棒子地薅肥嫩大青草的伙伴说:如果在地里发现一堆绿得发蓝发黑的大青草,那可得提高警惕,极可能在你抱起草堆的同时,也会抱起裹挟其中的娇小夭折的婴儿。所以,俺们只要在高过头、遮住脸、无边无际的棒子地薅草时,如碰到成堆的大青草就会极度恐惧地闪开。

    纯粹的寂静、纯粹的黑暗,不仅埋藏着巨大无边的恐惧,还孕育了浓重清凉的夜露,它不仅打湿了蚊子的翅膀,给俺们带来甜蜜的睡眠;还打湿了头发被单,刺痛了每个裸露的关节——撒完尿,我在湿滑的灯草席上摆成“大”字,闭上眼静等睡眠再次悄悄降临,可不听话的耳朵却不辞劳苦地继续捕捉着沟底和棒子地里微小的动静,并放大成另我恐惧的信号,幻化成惟妙惟肖的哭声、走路声、撕咬声……

    我被太阳叫醒了。睁眼一看,白亮的太阳已高过东边的杨树梢,我整个人都躺在阳光里,灰色的树影在耳旁晃来晃去——头发干了,手脚脸热乎乎的,极似在冬夜经常偷溜进我被窝的那只野猫毛绒绒的依偎及湿薄滑腻舌头的舔舐……

    二奶奶和二燕不知何时已回家了,看着灰黄的尘土上如鸡挠般的苫子印,不禁又想起做鬼也不忘家的二老爷。想归想,我怎么也没料到,以后我会再见到他。

    我往两头看了看,只有零星几个还在睡懒觉。其中离我最近的是比我大三岁、能在酷热的夏天一整天拽着凉席追逐树凉影睡觉,却总追不上被晒成古铜色的华东。他仰面朝天大嘴张得像螃窟,脸上挂着神秘的微笑,一线混浊的哈喇子挂在耳后……

    公路上时有自行车、独轮车来住。为了安全,我收回伸向公路中间的手臂和大腿,以避免车轮的碾轧——去年夏季一个大清早,韩业虎的大哥韩业群骑着载有他娘的大金鹿牌自行车,因急着去周营赶第一班公交车,一个不留意就直接从正在酣睡的二都伸出去的前手臂轧了过去……万幸的是坚硬的尺骨和桡骨抵挡住了二百多斤的碾轧,只是擦破了一块表皮、粉白鲜嫩的真皮上滚出几颗小血珠……

    尽管星期天不用上学、被夜露打湿的身体还有些懒乏,可我知道这时候,俺娘肯定已做好饭,并安排了今天我要干的活,所以得赶紧卷起苫子、灯草席,披上毛巾被回家。



第二十四章 工分
    快到家门口时,我将披着的毛巾被抖开,把自己整个罩上,从毛巾被的一个破洞看路。用脚蹬开大门时,看到闻声来迎接我的大花狗,被我奇怪的装束吓得夹起尾巴“呜呜”着躲到俺娘脚下,我开心得笑了。

    正在盛大米汤的俺娘转脸责怪:“尽出洋相,快吃饭,吃完好干活。”

    俺娘不单是个众人口中的优秀老师,还是个家里地里非常勤劳的人。

    一个勤劳能吃苦的母亲,当然不允许自己的儿子偷懒耍滑——虽然我这个“非农业”不需要抵半个劳力随队里集体出工,可我和俺哥还是要到田间地头薅草卖给生产一队的饲养室以换取工分。

    当年,工分就是钱、就是粮食。饲养员为防止俺们这些半大孩子在草里掺杂石头、沙子、泥土、以次充好,就让俺们先淘洗再过称。

    于是俺们就把草在牛屋前面河沟的黄泥水里随便泡了泡后,为增加重量,在水流还在“哗哗”淌的时候,就赶紧挎到磅前称重……为此,负责过称的人就故意拖延时间,等水淌得差不多再称。

    如是这样,俺们不得不让草再洗个澡。

    俺大俺娘虽都有工资,可两个人加起来也就四十多块钱。

    每个月工资到手后,俺大先给自己买上三条普滕牌香烟和两捆瓶装芋头干酒,再用购粮证从周营公社粮管所买回来全家必须的米油面后,已所剩无几。

    俺们家曾经为买一台工农牌缝纫机,一家人紧衣缩食了整整两年才把借的钱还上。所以,除了精神上自我感觉比社员优越外,至于吃的喝的穿的好像还不如普通社员滋润光鲜。

    现在家里养了二十多只、据俺娘说可以满足俺们弟兄三人学费的安哥拉长毛兔,因此每天需要满满漾漾两粪箕子青草,才能让兔子吃饱安静、不再咣当兔门子,以便生长出优质的毛……就连不到十岁的弟弟也不能闲着,开始提着竹篮子跟俺们薅草凑数。

    从我记事起,我好像一直在为家里的吃穿干活。最早,应该是在我三四岁的时候。

    当秋霜满地,棒子、高粱收过以后,光秃秃的田地里只剩下棒子茬、高粱茬和其埋在土里看不到的鸟窝状的根部(俺们称之为棒子疙瘩、高粱疙瘩)时,俺娘就扛起在中国形状最古老的农具——镢头——一把刃部加钢非常锋利的镢头,只有这样的镢头才能轻易刨开已板结了的黄土地。

    这时候,俺娘总是带着我和俺哥。

    总有使不完劲的俺娘在前面双臂抡开、镢头高举重落,一两下就能刨起一个“疙瘩”;人小体弱、倍感疲乏的我和俺哥总是坐在距她身后两三米的地上,每磕几个就拧着腚往前挪挪。

    俺娘干活不休息,所以俺兄弟俩就没法停下来,直到吃饭时间,俺大推着借来的独轮车来装棒子、高粱疙瘩,我和俺哥才能回家吃饭休息。

    那时,虽说煤炭金贵、大都是以烧柴草为主,可村里的庄户人家的自留地多,收获的棒子秸、高粱秸、芝麻杆加上在公家的田边地头东抓西划,总能烧上一年半载,所以除了俺家没有人到队里的大田里费时费力地刨这些沾满泥土、不熬火的疙瘩。正因为没人要,俺家人才可以随便刨,刨多少也没人管没人问,不然公家的东西谁敢动,如果偷拿了公家或私人的财物,是要挂在脖子上、驮在背上游街的——



第二十五章 游街
    那是一个夏末的早晨,正在睡梦中的我,被“咣咣”的铜锣声惊醒。我赶紧从床上爬起,怀揣着“突突”乱撞的好奇心,循声追到了沙河西沿增产家门口,看到俺大队的王晋选正在被游街示众——王晋选当时六十多岁,瘦长脸,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镜,左手拎一面纯铜的鏊子一般大的锣,右手拿一个包着鲜艳红绸布的锣锤,弓腰背着一捆叶绿杆黄、还沾着露水、刚割下来的芝麻,足有一百多斤重。

    他在俺大队三个持枪民兵的看押下,在乡亲乡邻嘻嘻哈哈的围观下,垂头哈腰、双脚拖地,一边慢慢走一边机械地敲锣,并拖长声音反复吆喝:“您都别学俺,俺偷芝麻——”

    他就是在这时候,他的声音依然还是像平时一样抑扬顿挫、慢条斯理——识文断字,精通阴阳八卦,是俺村红白喜事的主笔,这下子“斯文”肯定是像芝麻一样撒了一地,想再一粒粒拾回来,可就难了!他怎么会偷芝麻,并被逮住呢

    那时,对于粮食作物的守护是第一要务,所以每到庄稼成熟期,俺大队、各生产小队都要派人看护庄稼。

    因那时我年纪小,不知道饥饿年代是不是有“监守自盗”的潜规则,只听说那晚俺一小队是派两个人负责看守西湖二百多亩快成熟的花生、芝麻地。一个是王晋选。另一个是韩光荣,复员军人、党员。当时他虽说也年近六十,可革命斗争热情依然炙热饱满——

    守夜的王晋选再一次被庄稼成熟后散发的诱人气息熏醒——听队长韩荣余说:再过三天就要割芝麻了,然后刨花生。

    他用心里的小算盘默默地算了一下:就算今年的收成不错,分到他家的芝麻也只能够换二两香油,别说调菜、卷煎饼,就是一家人每人每天用筷子头点一下,也撑不过半年,还有那醇香扑鼻的芝麻盐,快有二十年没沾牙了吧,要是以前……

    炒芝麻的味道越来越清晰越浓厚……他终于没能抵住诱惑,在确认韩光荣睡熟后,偷偷拿出枕头下的镰刀,走到距此较远的一块芝麻地,弯腰割了起来……此时,他并没有偷窃时的惊慌——月黑风高夜,这是他一个人的庄稼地。可他哪里知道,侦察兵出身的韩光荣,在他悄悄起身那一刻起,就紧盯住了他的一举一动,割芝麻、背回家、藏床底、回窝棚……

    那时无论是在村里,还是在街上,因为什么游街,基本上可以一目了然——脖子上有挂着猪秧子、鸡鸭鹅的,还有一个又黑又胖的中年妇女挂了一双沾满黄泥的破旧解放鞋……脊梁上有背着五谷杂粮、锅碗瓢盆的……

    南常大队的大队长利用职务之便将村东已干涸水库的闸板用平车拉回家,偷偷打成了双扇门。但很快就被心明眼亮的群众举报了出来。

    正值三伏天,厚重的门板用大拇指粗的井绳牢牢捆在背上。

    民兵严厉规定:游街时门板不能拖地,所以他只能弯腰撅腚七十多度才行。从清早到中午散集,六七个小时,他身上的混浊汗水流完就流清亮的油水,等油水流干后,曾经高大威猛的汉子就干成了霜打的茄子。

    也多亏他当时还不到五十岁、身体好,不然那天非出人命不可。

    也许这就是报应——南常大队至高架子大队谁不知道,就是这个大队长带领村里的民兵,将正在瓜地里薅草的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当场撂倒在地、五花大绑,并让大队妇女主任回家拿来一把剪刀,不顾她的苦苦哀求,众目睽睽之下,在她的粗布大襟褂子前胸处,各剪有一个鸽子蛋大的洞,残忍地用尖利的称勾子穿进皮肉,再分别坠上秤砣。从瓜地到大队部敲锣打鼓、鲜血淋漓地游了两个来回,直到她昏死在路上。

    只因她在饥饿难耐的情况下,趁薅草之机偷吃了队里一个绿皮青穰的生瓜蛋子。

    如果说这件事放到贫下中农身上,也许这个大队长顶多骂几句踢几脚,可这个寡妇是地主成分,而他偏偏曾是她家的长工,是一个让她眼皮也不愿多翻一下的色眼眯眯的长工。

    可怜这个曾经貌美如花、知书达礼、仪态万方、精通琴棋书画、现今还风韵犹存的地主婆,竟然在众乡亲的漠视下受此奇耻大辱的痛刑,这是堵死她的活路、把她往死路上逼呀!可她却坚强地活了下来,并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跟随开发房地产发大财的儿子迁到了上海,享受着幸福的晚年。

    在周营集上最常见的是因赌博而流游街示众的违法分子。每次逢集,几乎都能看到被细细的麻绳串成糖球状的赌博者,因好赌者长年点灯熬油烟熏火燎,双眼通红深陷、面容瘦枯如“敌敌畏”商标一样,所以俺们常称之为“赌博鬼”。

    他们在全副武装的公社民兵看押下,一个个蓬头垢面、形容猥琐,每人脖子上都戴有麻将或牌九串成的造型粗犷的“项链”,像美国大片里生长在高山丛林里的吉普赛人一样。

    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中期、八十年代初,周营公社这块地方的人们大多饮食刚够果腹、衣刚能遮体,基本上家家没有太多的余钱余粮。可越是这样,赌博越具有巨大的诱惑力,妄想将别人有限的钱粮集中到自己的口袋,一夜暴富。

    也的确有一夜暴富者,但绝大多数人是输光钱粮家畜,输掉尊严(为了借一点赌资翻本,哀求,甚至下跪),输掉家庭的安定和睦幸福(因赌博不知有多少家打得头破血流、鸡飞狗跳),甚至还出现了“砸杠子”——

    赌钱输急了输疯了,就在月黑风高夜,守在十字路口的石拱桥下,听到有人过来,不问三七二十一,上去抡起木杠子照头就是一下,打晕砸死后,再翻口袋——多么简单粗野残忍的弄钱方式,如不是俺村三个在山后煤矿上夜班的人的亲身经历,谁能相信邻村这几个平常老实巴交的农民,竟会在赌输后,就在自家附近(高架子和牛山村之间的两座桥)暴力抢劫。

    虽说“砸杠子”的人最后总算是逮住了,可俺那片村庄的人真是怕了,在夜幕降临后,除非“火上房”这样的急事,极少再有人胆敢单独从此通过。




第二十六章 抓赌
    为了打击赌博这种违法行为,彻底刹住这股歪风邪气,曾在朝鲜战场上立下赫赫战功、杀敌上百的新任公社党委书记孙晋堵亲自带着三十多个荷枪实弹的民兵,挨村昼夜查赌。三十多个全部配备半自动步枪的民兵,足够攻下敌人一个碉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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