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王侯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淡墨青衫
人人都很疲惫,有二三十个伤者被抬到一处,军医从后方狂奔而治,给那些受伤的骑兵救治。
不断有人被打着夹板抬下来,搬运上马车,送到后方医院进行更进一步的救治。
落马者,多半跌断骨头,不管是臂骨腿骨还是肋骨,也有的可能是内脏受伤,口鼻处都是鲜血。
还有人被投枪刺中,或是身体铠甲防护
不到的地方中箭,有个骑士下马时才发觉,腿部中箭,拔出箭矢之后是血肉模糊,有筷子大小的血洞,鲜血沽沽流淌着。
众多骑兵开始脱下兜鍪,倒出半头盔的汗水,然后脱下粘上身上的绵甲,不少人的绵甲上满是血污,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
绵甲俱是湿透了,且浸满鲜血,经过的步卒看到这一切,眼神中也是充满敬畏。
适才骑兵来回冲锋荡涤,这些步卒俱是看到了。
很多人都在思索,如果是自己这一方阵列御敌,是不是能够抵挡住这些骑兵的冲击
胜负难料。
步兵营也是有自己的骄傲和传承,很多都头级别的都参加过若干次大战。
在长久的内务和纪律训练过后,这些新卒也视自己为南安府兵的一份子,充满着骄傲与自豪的情绪。
但当看到铁骑兵冲锋的那一刻时,所有人都被震撼了。
葛存忠似是明白这些部下的心思,下令摆开。
修长的喇叭声吹响了,所有步阵拉开了距离。
两千余人,每人相隔一步距离,每队之间相隔五步,每都之间相隔五十步。
整个谷口战场都被步兵们遮蔽住了。
军号嘹亮,军旗招展,士兵们穿着箭袄或是绵甲,皮甲,加上少量的锁甲,步伐一致,阵列齐整,放眼看去,前后左右俱是自己的伙伴。
长矟,横刀,障刀,盾牌,两翼大量的长弓,如果是准备与敌骑合战,还会有拒马,绊索等对抗骑兵的工具。
摆开之后,步兵们的畏怯心理都是减轻了很多,这很简单,身边左右是日常训练他们的教官,在队中是他们的都头,节
头,都头,看到这些人,新武卒的心思就安稳了许多。
而前后左右,放眼看去都是密密麻麻的伙伴,都手持兵器,队列威武雄壮,无形之中,新卒们的胆气也是倍增。
“你们听好了。”葛大骑着高头大马,在自己的队伍前巡行,一边策骑经过,一边大声叫道:“适才骑兵营的弟兄,给俺们上了一课,叫俺们知道骑兵冲锋催阵之威。越是这般,平时训练之时,矟阵要厚,临阵不得有违军令的道理,你们越发要记牢固了。若摆开方阵,长矟拒马,刀牌掩护,弓手抛射,虽骑兵亦不得随意奔驰于步阵左右。若如君侯所授之法,四面摆开,长矟成列,弓手于四角,刀牌游走,纵铁骑兵亦破不得我阵!若自家怕了,如眼前土著这般,四散奔逃,则将后背交与他人,性命也是交托给他人了,骑兵冲击,驰射,你步行的人,如何跑得过马匹”
眼前的血腥气,还有遍地的尸体,沽沽而流的鲜血,似乎都是在证实着葛大的说法。
第三百一十八章 天下的土地
二百多轻伤者和俘虏,被押解到徐子先马头之前。
有人懂土著语,徐子先说一句,便翻译一句。
“天下的土地,皆是我大魏所有。”
“天下的牧场,群山,也是我大魏所有。”
“大魏,是天下最强盛的部族。”
“尔今我在此屯田,练兵,要恢复这一片土地的荣耀,守护一方的安宁。谁不服王化,我就打谁。”
“京观不许动,这一千多颗首级就是对尔等的警告,谁敢动它,我就带兵再去剿杀一次,这一次大军会再深入,遇寨就焚,遇人便杀。”
“放尔等回去,一则是传话,二来魏人有句话就叫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不忍多杀生。所以放尔等走,需告诉你们的长者,头人,要戒慎小心,守在山中不要轻出,不要惊吓了我的部民,更不要妄图伤害他们。”
“如果你们谨守疆界,我们不入山,你们不出山,双方可以贸易,我愿大量购入你们的毛皮和沙金,豆类也要,我们用粮食,布匹还有药材和你们贸易,我们不用钱和那些精巧的玩艺,虚弱你们的部族。”
“若你们听从招呼,事事服从,双方可以友好相处,我愿以大魏君侯的身份,与尔等的部落头人会盟,双方饮血酒,确定友好盟约。”
眼前这些土人,在刚刚看到魏军大量武卒打扫战场,割取首级,杀掉重伤土著的时候,已经是感觉自己必死无疑了。
谁料每个武卒从他们身边经过,俱是没有人来动手,有很多冷冷的目光看着他们,但当有穿着白袍褂子的人在他们身上画了红圈之后,仿佛就是有了鬼神的垂怜和照顾,那些魏人手中拎着首级,另一手拎着流血的锋锐长刀,从他们面前走过却是始终没有下手。
这些魏人,就是恶鬼,是最恐怖的山魈。
到后来,他们被推在一起,一路到山坡下,看到徐子先之时,有不少部落中人见到之后便认了出来,前几天破寨袭击,然后被他们一路追出来,夷然无惧的青年贵人,居然就是现在的东藩之主,大魏的君侯
东藩的土著,曾经被魏军扫荡多次,部落臣服后这些年来经常和大魏商人贸易。
他们见过最高等级的无非是当年来扫荡他们的禁军将领,还有镇守东藩的陈笃中这样的防御使,另外便是普通的大魏商人,平民百姓,水手海盗等等。
而南安侯就是大魏的宗室,亲子的堂弟,身份贵重之至,这些土著虽然相当原始,但对权力等级的划分还是心中有数,知道的并不少。
摩那便是部族长老的儿子,对这些事更是清楚的很。
他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徐子先,心中的感觉当真是无比复杂……有痛恨,有痛苦,有不甘,也有深深的无奈和无力感。
从这几天的接触和战争的过程来看,他们就算能联络更远的部落,放开部落间过往的仇恨,集结大军,凑起几万人的队伍……这原本就是不可能的事,高
山部族复杂,除去语言相通的同一部族,其余的部族是一直处于仇杀和敌对之中。
部族的成年男子,成年的标记就是去猎杀其它部族的男子,将人头割回来,这就视为成年礼的一部份。
这样的彼此仇杀连续几百年,都数不清楚有多少代,怎么可能因为有外敌就消解
就算凑起几万人,又是眼前这些魏人的对手
摩那再狂妄也是知道,部族人根本不是魏人的对手,百年前的教训已经被他们这些人遗忘,一些谨慎的头人和老人被他们讥笑为保守胆怯。
现在再一次的教训降临,一千多颗血淋淋的首级能说明一切,在这样的首级京观之前,不会再有鲁莽的部族男子,妄图把这些魏人远远赶离到大山远方,就将他们的活动范围限定在海边一带的平原上。
这是根本不可能办得到的事情了。
有几个通汉话的部族人,满面羞愧的说了几句场面话,也有一些心思灵动的并没有怎么仇怨,反而眼光闪烁,显然是在思索这位君侯的话。
如果能抛开成见和仇恨,彼此加深贸易,大山里的人是不是能过的好一些
就象这些魏人一样,说话办事举手投足都有一种华贵之气,而且明显住的好,穿的暖,吃的饱。
就算摩那自己,在羞愧的同时,也是油然兴起一种盼望,或者真的如这个大魏君侯所说,此后相安无事,共享太平
不过土著们都是掉入了徐子先的语言陷井,他们原本不满的是魏人对土著活动空间的挤压,他们虽然生活在高山区域,但外围的丘陵和平原区域也是活动的地方,可以下山来狩猎,采摘野果,甚至是捕鱼,现在魏人大量的开垦土地,就是把他们的活动空间给挤压的越发小了,此后他们的狩猎区会缩小,只能在山中配合魏人,多采沙金,多获鹿皮,拿这些来换魏人的粮食和棉花。
当然,随着生活空间的缩小,这些部族要么往山中继续退去,反正东藩地广人稀,三分之二的地盘,超过两万平方公里是丘陵和山脉,尽有空间叫他们收缩,只是收缩的同时要面临其余部落的反
第三百一十九章 各百户
“爹,娘,儿子惭愧,假期到了,不应期失期的话要有重罚……”黄来贵在道路旁边向父母跪下,脸上隐隐有泪痕。
在十七百户住了十来天,黄来贵的假期已经结束,福一号福船已经装船完毕,预备驶向倭国。
这一次的货物还未装齐,装了有一百多担生丝,这东西得来不易,应该是昌文侯府帮忙找到的货源。
一挑生丝一百二十贯钱,在倭国卖六百贯钱一挑,利润多少可想而知。
所以生丝买卖向来不是卖的问题,而是买的问题。
只要有货物,有充足的生丝供应,有稳定的供应链,做这个买卖只等着发大财便是。
南安侯府肯定是没有生丝货源,但以君侯徐子先现在的地位和实力,加上昌文侯府出手相助,在福建的生丝买卖里分到一些份额是理所应当的事,一次百来担,一年几千担,几万贯的利润,不要说对昌文侯府和大生丝生商们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就算是南安侯府也不会将这几万贯的利润看的太重。
无非是商船新至,需要有热门货物垫底压舱,这样才能吸引到倭商继续贸易,也易于在倭国,吕宋,兰芳各处栽培代理商人。
福船先装生丝,还有一部份瓷器,茶叶,都是在福建路买来的二手货物,本大利小,并不合算。
再到澎湖装一部份豆子,豆油,棉布,凑齐一船货物,就可以扬帆往日本去了。
“倭国儿子是常去的……”黄来贵顿首道:“请父亲,母亲放心。”
“放心,有甚不放心的”黄父抚了抚有些不太开心的妻子,对儿子说道:“你兄弟二人,我对你是放心的,十来年在海外,未见你吃了亏去,可见是个精明灵醒的。就是你兄弟来福,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风险”
“那断然不会的。”黄来贵笑道:“兄弟是在水师,半年内,澎湖水师会在东藩和澎湖之间海面上来回巡行训练,不少船要轮替修理,一时半会是不能出海远航,水手多是新手,武卒也上船不久,断然与敌交战……”
黄母道:“半年后总要打仗的”
“水师就是为了防海盗。”黄来贵宽慰母亲道:“若是海盗来了,人人均有危险,又不是兄弟一个人。”
“这话说的是了。”黄父慨然道:“现在咱们住的好,穿的暖,吃的饱,官吏清明不欺人,谁的照料总不能只想占便宜,不想出力。击鼓一响,闾里男子都得出来,不出来的不配住在百户里头。咱们南安侯府的人,都是一样,打起仗来,海盗来攻,不管在陆上还是船上,都要打,不能只想着咱们一家……我所悬心的,就是你兄弟二人还没有结亲,要是结了亲,留下儿孙,那就什么也不怕了。”
说来说去,又是说到亲事上,黄来贵笑道:“父亲放心,这一次放船回来,估计还是会有赏钱,到时候请父母安排便是了。”
黄父黄母听了都是欢喜,只是黄母看着儿子离去,不免又是掉了几滴眼泪。
“叔叔婶子不必如此。”一旁的李国柱扶着铲子,笑着道:“黄兄弟是船上的甲板长,将来能当副长,舰长,到这身份,等闲小事和他不相关的,过些年怕是能攒下几千贯的身家,在哪里都算得上富翁了,再娶妻生子,还有什么事可愁”
黄父正色道:“不管千贯万贯家私,我们黄家总是要留在东藩岛上居住,别处是断然不去的。”
“我李家也是。”李国柱笑眯眯的道:“哪怕有海盗,疫病,还有野人为患,我们家是断然不会再离开东藩了。”
南安侯府做事向来大度,官户身份和户籍都是在逐一审核确定,然后划分百户,每家每户每人均有对牌,出入都有相应的管理,这样肃清各处匪患,防止奸细渗入,都有很好的效果。
同时也是有承诺在先,若是在东藩住不惯,或是感觉不安稳,只要还清欠债,所有人都能至侯府秘书阁的户房,申请缴回对牌,要回户籍身份,可以拿着凭证,回福建任何地方重回民户的户籍。
不过以李国柱和黄家人的想法来看,这么做的人,不是傻子,便是疯子。
身为在大魏治下的百姓,要说官府有多严苛残暴,似乎也不尽然。
相比于唐之前的列朝列代,大魏的天子为官家,对百姓仁德,官吏也相对清明,城市文化就是在大魏发展起来,持续了千年的宵禁也是在大魏取消。
对这个庞大的帝国,百姓们还是充满着认同感,若非如此,崇德帝在京师殉国时,京师有超过十万人的士子百姓也随之而殉国。
这是历朝历代都未曾有过的事,足见大魏深得人心。
而近些年来,盘剥越来越重,官府对百姓越来越不耐烦,官吏的态度也越来越不友好,也是相当明显的事实。
当今天子,急燥操切,他治下的官吏,自然也是被天子的气息所影响,整个大魏,不可阻止的滑向深渊。
黄父黄母,还有李国柱这样的普通人,说不出来天下大势,只知道在福建路的日子越来越难过,快要喘不过气来,而在东藩这里却是过的无比的松快,每天都有点过日子的感觉,劲头十足!
虽然事多活多,但每人都不觉得苦累,因为希望就在眼前。
李国柱读过几本书,心里隐隐有一种感觉,不光是南安侯府给了各人希望,如果是用鞭子棍棒打着叫人做事,怕是适得其反。
能叫所有人都服气,觉得在这大岛上有奔头,李国柱总结了两个字的结论,便是:公平。
……
众人在路边说着闲话,地方是在十七,第七,第九百户的村头北部三四里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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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章 开荒
三个百户俱是点了点头,各百户都有工官提调工役,记录工时,然后有上计吏负责从百户官仓取钱,交由工官发放,最后记录钱数,上报秘书阁户房结算记录。
整套流程,管仓的不管钱,管钱的不发钱,统一梳算上报,以防贪污和中饱,甚至克扣工钱。
在司从曹可是有专人负责下到各百户,定期访问审查,要是有扣发延发工钱就是大事,轻则丢官,重则下狱。
各百户官吏的待遇都很不错,短期内不会有人主动打地方钱粮的主意,时间久了,则是靠制度运转。
南安侯徐子先从来不信任个人操守,只信制度。
对这一点来说,吴时中就是不太适应的一个,好在其还未至。将来学房都不会有什么钱粮出入,营造学校,监督管理学员伙食费都是从户房直接出,学房只管教学,也是给吴时中省事,也是省得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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