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王侯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淡墨青衫
两人都算是政治人物了,林斗耀上来试一试徐子先的深浅,却是果然得出了一个此子不凡的结论。
第一百二十九章 强争不让
徐子先心头油然一阵感动,如果不是眼前这位,自己的发展不可能有如此之顺。
就算一样斗跨李诚,并且有财力发展坊机,寻访人才,也能练出一二百人的牙将。但不可能有机会成为团练使,接掌南安一带的防备,开团练捐,这一切都是使徐子先能迅速积累力量的终南捷径。
如果没有眼前这位亲王一力主持,自己哪能发展的如此之快
半年多前,徐子先还是一个拿一百贯钱出来都吃力的破落宗室,在府城中毫无人脉和关系,当然也谈不上什么影响力。
如果说有影响力,也就是城中高层茶余饭后的笑话。
近支宗室,落到南安侯府那般窘迫局面,难道还不是一桩大笑话
至于徐子先本人,碌碌无为的一个寻常少年,因为父母早逝,眼中总有一些戾气,一种少年不得志的郁闷之意,常浮脸上。
那般情形,不被人待见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徐子先在府城中被人笑话,在赵王府的雅集中被打压,昏迷之后到侯府别院,很长时间除了魏翼徐行伟等好友外,连个探望的人也是没有,世态炎凉,可见一斑。
倒是奋发之后,齐王似乎迅速发现了徐子先的可取之处,多般提携栽培,徐子先也没有辜负齐王,好风一至,青云直上。
到现在,徐子先已经攀到一个新的高度,哪怕是齐王,于他的助力之处也是已经不多。
所以眼前这位鬓角斑白宗室亲王,才会坦然说助徐子先之处不多,而且为了提防人心浮议,齐王也是真的不能再多出手相助了。
“你好做”,这三个字看似简单,却是一个宗室长者对晚辈最高的期许了。
“殿下无须忧心。”徐子先肃然长揖,起身说道:“今日之后,晚辈也确实可自立了。但福州府城,若有殿下坐镇,多少宵小挑梁之辈好歹要顾忌三分,日后定然还会有诸多明枪暗箭,还是得靠殿下替小子遮风挡雨。”
齐王正是老人刚迈向迟暮之年的时候,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年轻人对未来有很多期许和期待,老人不管是得志或是一生困顿,到了老境时,所展望的无非就是寿考之事,哪怕寻得风水宝地下葬,又或子孙满堂,又或是得了上等寿材,总归都不是什么好事。唯有得了权力的老人,还能得展所才,并且布局落子,这样排遣心思,所谓权力是最好的药,道理大致在此。
能得到徐子先的推崇认可,齐王自然是大感欣慰,当下微笑道:“我好歹总还能活十年八年,总归能替你再遮挡几年风雨,不过,团练诸事,袭爵官位,未来展布,还是靠你自家行事,我帮不了多少了。”
这时李仪,秦东阳等人俱是走过来,齐王倒是知道这些人是徐子先的有力臂助,当下将诸人叫过来,连孔和,傅谦,陈道坚,陈佐才等人俱是在内,一并夸赞了一番。
昨夜血战,武卒在秦东阳等人的率领下激战,文吏们则是今晨组织人手打扫战场,救治伤者,至此才忙碌的差不多,很多人身上都沾染了血迹,齐王夸赞之时,所有人都躬身行礼,众人对眼前这位福建路的定海神针都充满尊敬之情。
林斗耀也厚着脸皮过来,夸赞了秦东阳等人。
“我会具表上奏,不会隐没各位的功劳……”林斗耀道:“南安团练还要把具体的斩获数字上报,并且将俘虏移交过来。”
徐子先道:“多谢安抚使大人,不过今天早晨,在下已经将战事经过书写成文,用印之后,急奏送至京师两府和上奏皇帝。”
林斗耀的眼神一下子变得锐利无比,犹如锥子一般,直刺到徐子先的脸上。
郑里奇,杨世伟等人都交换着隐晦的眼神,徐子先这一手,谁也想不到。
徐子先倒是一脸淡然,福建路这里,林斗耀和韩炳中摆明着勾结蒲家暗害自己,此前侯官警讯那么明显,禁军一直拖着不出城,林半耀和韩炳中是怀的什么心思他的奏折当然不止是报功,也不仅是突出南安团练和齐王等人对自己的帮助,更重要的是点明安抚使司和制置使司的不尽力,不称职!
当然徐子先没有明着攻讦,地方上安抚使和制置使是最高的军政大员,他一个团练使不能给朝堂以下犯上的印象,给天下人的观感也不好。
但叫一叫委屈,尽量用客观的文字描述事实,这一点还是可以做的。
徐子先不可能装傻,也不会退让。
在福建路他已经有了上升渠道和空间,南安团练就是他最坚强的后盾。从官场来说,有齐王在,有昌文侯府在,也有郑里奇等人的支持,又刚立大功,从朝廷来说都要酬其大功,否则还有谁愿为大魏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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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军力之上,南安团练足抵禁军一个军的实力,也使徐子先稳如泰山。
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此次事件,出力的是蒲家,容后再算帐,帮手的则是林斗耀等人,徐子先若是俯首拜礼,唯唯诺诺,在政治上反是一大失分。
到现在为止,齐王,昌文侯都未说功劳之事,甚至不过问具体细节,原因就在于此。
政治上的考量,永远才是第一位的。
徐子先拜折一发,再拖安抚使司,不上报具体的战果和经过,林斗耀就只能等着。
只要拖两天功夫,安抚使司的奏折后至,事
第一百三十章 收获
林斗耀一肚皮的火气,但还是勉强呆到中午,战场看过了,接下来就是火化尸体,点验首级,移交俘虏,徐子先肯定不会很快将这些事做完,没有详细的数据,安抚使司也不能上报,倒是提刑司,巡察使,还有杨世伟这个知府可以先行上报,林斗耀离开上轿时,真是一脑门的官司。
安抚使司的三千贯,可想而知不容易到手。
郑里奇等人也是善财难舍,善后事宜,只能口惠而实不至。
转运使萧健明干脆躲着没来,近来大魏财赋困难,地方财赋除了国赋外,杂项收入也有很多由转运使奉命转送京师,要是拿几千贯出来,萧健明也很感为难。
只有杨世伟身为知福州府军州事,难以推塞,到底现场就拿了一千贯出来犒劳团练武卒,这笔钱也就是面子钱,要是一毛不拔,杨大府脸上不太好看。
至午时,浩浩荡荡前来的几千人陆续回程,战场看了,几千人的激战肯定是真的,俘虏也是真的,斩首也是真的,一切细节等南安团练上报即可。
一场大乱,就此消除平息,不少人心生感慨,特别是信昌侯徐如鹤,靖远侯陈满等人。半年之前,徐子先尚不及他们不成器的儿子,转瞬之间,权术地位实力居然到如此地步,可以当面与安抚使林斗耀争斗,林斗耀一时半会还拿不出办法来反制。
这种反差,委实令人唏嘘,特别是陈满,想起被南安侯府拒婚之事,再看到小妹容貌出色,在镇上组织人手忙碌时虽是少女,但眉宇间颇有英气,真是失去了才知道痛悔莫及。
以南安侯现在的实力,积累数万贯的嫁妆也只是小事,还有徐子先这样得力的助力,陈满真是满心苦涩,打定主意,回家之后要狠狠教训两个不成器的儿子,为什么要和徐子先闹到反目成仇
齐王则满怀欣慰,若不是要小心避忌,齐王恨不得留下来,与徐子先等立功之人,好好痛饮一番才是。
陈笃敬当然老怀大慰,未来佳婿如此人中龙凤,还有什么可说的
唯一忧心的就是徐子先的年龄,地位,功劳,人望,简直是各家抢女婿的标配模板,两家国公都有幼女待字闺中,血脉上已经出了五服,宗室内出了五服也能结亲,只是不太被世人接受,要是两个国公俱是拉下脸皮,抢自己这个女婿却是有些麻烦了。
当下离去之时,陈笃敬想了想,将儿子叫到身边,耳语了一番。
陈正志微笑着答应下来,他原本就要到吴时中那里读书学习,有此任务,一时当然更不急着走了。
午时饭菜飘香,武卒们奉命整队,在徐子先的注视下回营休整吃饭。
俘虏们被押到营中,在校场四周叫木作工匠来打造栅栏,这两天先关着再说。
川流不息的俘虏一脸沮丧的从大队人群中走过,四周不免招呼以痛骂,不少汉子冲到附近,对这些俘虏饱以老拳,武卒们也不太拦,只要不扰乱队伍就好。
俘虏当然是没有饭可吃,徐子先令人放几十个木桶过去,这几天也就供应清水了。
徐子先本人却是顾不上吃饭,镇上四处还是乱哄哄的,武卒中受伤的很多,现在陆续搬抬到营中继续救治,徐子先顾不得吃饭休息,先到营中挨个探望伤员。
他可不是林斗耀,受伤的武卒他也几乎人人都叫的出姓名,不比林斗耀假惺惺慰问几句,对重伤者,令他们安心,纵使不幸,绝不会叫他们的家人吃一点亏,有几个重伤难治的闻言俱是落泪,恨不得能起身给徐子先叩头。
轻伤者,则吩咐医生一律给用好药,只要能治好伤,花费再多也在所不惜。
“重伤有七十多人,主要来自信字营。”秦东阳脸色有些沉重的道。他的官袍上满是血污,也顾不得换洗,一场大战下来,混乱一两天是很正常的事。过了午时,徐子先将李仪和秦东阳孔和几人都叫过来,小妹和秀娘赶着做了饭菜送过来,众人在签押房里匆匆一饭,吃个半饱就算完事。
连夜奋战加上忙碌了半天,每人脸上都满是疲惫之色。
徐子先道:“战死的兄弟是多少人”
“五十七人。”秦东阳道:“有三十来人都是信字营的损失,忠字营损失最小。”
徐子先面色凝重,说道:“重伤的我看了一下,怕是有不少人救治不了。”
这年头的医疗水准相当的差,金创伤主要是消毒止血这两块,剩下的就是靠个人的身体素质硬扛,扛的住就活下来,扛不住就只能死。
就是消毒这一块也相当原始,很多金创药怕是本身还带着病毒细菌,好在徐子先知道蜂蜜是天然的消毒良药,早前就吩咐人收购了不少,就消毒的效果来说,肯定比那些医生用的草药要好的多。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李仪道:“兵凶战危,就算世子也受了伤,武卒们也不会抱怨什么。今天镇上和官庄上的人都来帮手,武卒们
也是很感动,都说值了。”
调镇上和官庄百姓来帮忙,并且商家出重资犒劳武卒,这事团练武卒们都看在眼里。团练原本就是保护乡里,为了自己和乡邻百姓奋战,所以死伤虽重,但不会有人抱怨什么。
当然,短时间的士气低落也是不可避免,好在这种事可以用抚恤和犒赏来重新提振。
“战死的武卒,家人愿意的,可将家中老人小孩送到养济院来照顾,衣食使费都由南安侯府来负责,”徐子先道:“重伤的先救治,若救不回来的,也是这样一体办理。重伤致残疾的,也与战死的武卒同例。轻伤视伤情给假期,假满之后再
第一百三十一章 情感
“蒲家这一次的损失,可不止这么一点……”孔和的性格,是对蒲家这样的为富不仁的豪强商人十分痛恨,加上蒲家的主动来犯,其对蒲家更是恨之入骨。当下冷冷的道:“其养育多年的牙将溃散,此前投的钱打了水漂。这些甲胄,兵器,所费不少。雇佣无赖游侠,江湖刀客,花费最少在十万贯以上,这么一来,等于几十万贯的损失……”
李仪看着徐子先,说道:“世子要小心了,安抚使,制置使,还有蒲家,还有赵王殿下,哪一方都是实力强大。”
“他们很可能寄望某一方出手。”徐子先道:“赵王和林斗耀就不可能合作,蒲家和安抚使司,赵王府也是各有利益冲突,不过我会小心,也会见机行事。”
众人都有些忧心忡忡,若是徐子先已经袭爵留在南安,那么安心发展自己手头的实力,根本不必担心害怕府城的人,但现在徐子先年后要去京师,京师可是龙潭虎穴,谁知道这边的势力会在京师怎么发力
但现在根本摸不清敌人的底细,对于徐子先来说,也只能见步行步。
当然,也要早做打算,预先做一些准备。
至于得罪赵王和林斗耀,徐子先当然没有可后悔的地方,依附齐王就必然得罪赵王,想在南安发展,则必然会得罪蒲家,对林斗耀这种欺压自己的存在,退让也不可能获得更好的结果,只能迎难而上。
徐子先虽不壮怀激烈,但对未来,也没有任何的畏惧情绪。
……
晚间时,镇外将群盗的尸体挖了几个大型深坑掩埋,当然是在江滩荒地,平时无人到的地方。做了这样的安排之后,估计以后更没有什么人敢去江滩行走了。
大战的痕迹基本上被清除了,破烂都被穷苦人家捡光了,兵器,甲胄,都被清点收拾放到武库。
受伤的将士还在接受救治,路过的人们能听到很多重伤武卒垂死呻吟的声音。
由于救治过伤员,镇上商民百姓对武卒们的付出也是相当感激,到晚间时,有很多百姓自发的送酒肉过来。
徐子先下令训练暂停,营中暂时开禁准许饮酒,但武卒们普遍情绪较为低落。
战死和重伤的武卒超过百人,营中一共才一千六百人,几乎每个人都失去了自己的朋友,熟人,甚至是亲友。
营中虽然有酒有肉,在疲惫和伤感两种袭击下,很多武卒郁郁不欢的吃喝完之后就早早休息了,只有轮值人员,按时间轮流上岗,看守那些俘虏和把守武库,签押房等重要的地方。
徐子先傍晚时分到镇上,亲自感谢了各大商行与镇民百姓,现在他的声望在南安已经到达了顶点,很多百姓自发的向他作揖问好,言语中充满着感激。
除了大战留下的些许痕迹之外,整个南安没有受到丝毫破坏,连水口和谷口的商民百姓也赶来了不少,在徐子先的努力下,这些地方也没有受到任何骚扰。
这几个镇子都地处要冲,商业繁荣发达,水口和谷口两镇的商行也凑了五千贯钱送过来,还有一些活羊活猪活鸡,包括几十石粮食,也是送来劳军用的。
由于岐山盗和海上五盗的活动,这二十年来福建的商业和百姓的日常生活都受到严重的骚扰,南安这一片几个镇子的十余万百姓,有了南安团练之后,终于可以睡个安心觉了。
看到诸多商民百姓感激的眼神和一张张劫后余生的面孔,徐子先心中也被一种异样的情绪给填满了。
有的时候人会被某种特定的情境所感动,比如看到白发苍苍的老年夫妻,少年们天真的笑脸,某个清丽少女的回眸一笑。
而更为崇高的东西,从文字或影像表达都无法叫人感动,只有身临其境,身处其中并成为众人仰慕,感激的对象时,一种特殊的情绪会油然而生,挥之不去。
这种自豪感,来自武人的守护情怀,是无愧于心的坦荡,也是个人情感的一种升华。眼前的人,徐子先有熟识的,多半是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但当他们一个个向徐子先行礼时,这种感情升华了,异变了,在这一片时空,除了自己的亲人之外,徐子先有了更多值得奋发向上的理由。
他不会牺牲自己来保护别人,徐子先没有办法成为一个圣徒,但如果有能力,能看到眼前的老人,妇人,孩子,当家的男子们对自己显露出由衷的尊敬,看着一张张笑脸时的感动,徐子先不介意用手中的障刀,继续守护眼前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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