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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铁甲,你背着外公入府。”
沈归低声说着。
中山王府对面,御马监草料房的几个探子正监视着这辆马车。待车停稳,只见车把式回头说了句不知什么话。不久,郭府的大管家铁甲,和郭府孙少爷沈归,一前一后,一背一扶的保着中山老王郭云松下车回府,场面看上去极为凄凉萧





马过江河 第27章 27.老九
“我今日传你前来,是想与你商量一件事情……”
宣德帝颜狩和陆向寅,此时在东暖阁中对面而坐,颜狩神色略显为难,开口询问着对面的陆向寅。
“如今太白禁卫中已经没有了阻碍,但总还是得寻一个人来接手才是,向寅啊,你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啊?”
陆向寅眼角一抖,立刻站起身子低头回话:
“陛下,禁卫统领是负责保护陛下以及内宫安全之人,集万千干系于一身。此等要职人选,不该与老奴这等下人商议……”
宣德帝一摆手,打断了陆向寅的话:
“此时四下里并无外人,你不要讲这些场面话。朕知你想着避嫌,但眼下身边也着实再没有什么可以信任的人了。你应该畅所欲言才是啊。”
陆向寅听后,挺直了腰杆,看似随意地四下里踱着步子,仔细思索后才开口回话:
“当年怀王叛乱失败,金甲禁军自然也不复存在了。现如今,奉王命而得以重建的新金甲禁军,已经训练完毕,军备齐整,随时可以重新肩负起拱卫京畿重地的要责。而这新金甲禁军,也同样需要一个可靠干之人来统领啊。”
说到此处,陆向寅仔细的看了看宣德帝的脸色,心下便有了抉择,继续说着:
“眼下这郭霜一去,郭家也就只剩了一个外戚,自然不足为虑。那么太白禁卫,和新金甲禁军自然而然的就会归于天子掌中。此时陛下已经占尽上风,两支禁军就更不需要用外人来节制了。因此,老奴想着,是不是可以让太子殿下颜昼,统领新的金甲禁军,负担起护卫奉京城防的重任;太白卫嘛,可以交给宗族府,让天家颜氏的当代族长,久宁公前去接手。这样经过打散重建洗牌的太白卫,才能更好的为陛下所用。”
宣德帝听了陆向寅的回话,哈哈大笑了起来,一脸戏谑的看着陆向寅:
“老陆你也太小心些了。此等无功无过的寻常手段,岂是你这等人该说的?也罢,既你不愿为孤献策,那孤来说说想法,若有不当,可是要直言相告啊!”
宣德帝笑着拿起桌上的一个铜制虎符,在手中细细的把玩起来:
“老陆,你曾先后侍奉过我颜家三代帝王,也算我幽北颜家的三代老臣了。定然知道这太白禁卫,本是中山路郭氏的族兵。当年,郭氏部族族长,现在的中山王爷郭云松,与颜氏部族当时的族长,朕的亲爷爷昭烈武极皇帝颜公无仇,再加上东幽李氏部族的族长,满仓李,李三元,三人结为异性兄弟,合三为一。这才使得我幽北三路的一个个小部族融为一体,有了如今这个幽北盛世。”
陆向寅点了点头:
“老奴年轻时,有幸侍奉过昭烈武极皇帝,每每想起都倍感荣耀。天家三代皇帝一脉,皆是宽厚仁慈的君主,而两个有着从龙之功的部族,如今也纷纷封妻荫子身居高位。只看眼下李氏一门,累世公侯自不必赘叙。单是李公三元的长孙李登,便已入朝拜相;而李登的长女,在陛下登基之日,也已晋为帝后,执掌后宫;陛下与皇后李氏的皇子颜昼,也已晋为太子。他李氏一门也可称得上是久沐圣恩了。”
宣德帝摆手摇头,看着陆向寅的眼睛说:
“颜昼是长子,立为太子与李氏一门并无干系。”
“是,老奴失言了。”
宣德帝叹了口气。良久,语气带着些哀伤的开口:
“说到这郭氏一族,本是中山一路的猎户出身,于天家也是有着从龙之功,孤本不该如此待他。可经过怀王一事,孤也只能狠下心来。不然,孤王的这颗头颅,就不知要高挂于谁家军旗杆上随风飘摆了。”
陆向寅听后微微一愣,连忙开口说到:
“陛下仁慈,可他郭家老儿却从未感恩。否则,武极皇帝当年,明明是为了向他示以恩宠,才交给他的护卫内宫一职,在武极皇帝殡天之后,便该交出来了。试问哪家帝王,会把身家性命交于任何一个臣子身上……”
说到这,宣德帝开口止住了陆向寅的话,眼带笑意的说:
“扯远了不是?说回到太白金甲二军的统领一职。孤以为,这金甲卫统领一职,可以交给吾儿青鸿担任。这孩子已年满十六,也到了该替君父分忧的年纪了。不然整日混迹于市井烟花之地,也着实有些不像话。”
陆向寅一听二皇子颜青鸿的名字,连连点头称是:“二皇子虽年少,但老奴对二皇子也算有些耳闻,这奉京城中无论大小官员还是平民百姓,提起二皇子的大名,都会伸出大拇指来。依老奴看,这二皇子的才气风流,与陛下您小时候可是如出一辙啊。”
陆向寅这一个小小的马屁拍过去,宣德帝听了笑骂到:
“他哪有什么才气风流可言,老陆你也替他瞒着朕不成?那小子无非是整日留恋花街柳巷,留下了一个好色贪杯的名声来。孤这次让他执掌金甲卫,也是为了好好锤炼锤炼他,也让这小子快些长大成人罢了。”
陆向寅也跟着笑了一会,又开口询问太白卫的事。宣德帝微微一笑,指着他的脑袋骂道:
“你这傻可有些装过了头。孤不是老早就把老齐王皇叔颜武之子,孤的族兄颜复九送入了太白卫之中吗?当年孤为了把这沙子掺进太白禁卫中,还没少受他郭云松的气呢。”
陆向寅一拍脑门,语气中尽是恍然大悟的懊恼:
“老奴确实是糊涂了,这齐王殿下就是现成的太白禁卫统领。陛下这一手真可谓是高瞻远瞩,深谋远虑……。”
宣德帝伸手拍了拍桌案:
“把奉承的话省了吧。孤来问你,这样安排可有什么错漏?你可是答应过要直言不讳的。”
陆向寅歪着脑袋想了想:
“虽然二位新统领,眼下看来都有些年少。但依老奴愚见,这二位小爷可都是上人之姿,日后定会有一番作为。何况眼下也没有什么更好的人选。因此,虽稍嫌操之过急,也不妨试上一试。”
“那就这么办吧,他们二人如今身在何处?”
陆向寅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思忖了一番对宣德帝说:
“若是陛下今日就想召见这二人,大概需要一个时辰左右。”
宣德帝也想了一会,噗嗤一声也笑了出来:
“这俩小兔崽子……行,你去寻吧。明日散朝后,让他们直接到御书房去见朕。”
说到这,便端起了茶碗来喝了一口水。
陆向寅一见宣德帝端茶送客,便识趣的叩头告退,要出房门之时,身后的宣德帝开口说:
“你最近气色不好,若身体有哪里不适,要及时召太医前来调养诊治。这人老了,就是容易生病啊……朕这一个冬天过来也感觉,身体大不如前了。”
陆向寅连忙又跪下:
“万岁春秋正盛,定然无恙。老奴想是因去年冬季过于寒冷,才会令人倍感不适,请陛下万万不要多想。”
宣德帝没接他的话,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去吧,去吧。”
说完,便转过头不再看他。
陆向寅从东暖阁退出后,面色平静地朝着御马监的方向走去。
奉京城南市场大街,每逢初春时节,都会迎来一个旺季。这南市场大街,平日里往来的客人,都是些行商巨贾王孙公子,所以每年入冬之后,都会显得有些冷清。这些豪客们通常都会遣人送来一张张的出外条子,把相熟的歌姬舞伎请到自家之中。如此一来,无论是伴宴还是过夜,都省得本家外出,从而领略幽北三路冬日凛冽的风雪。
春日的南市场大街上,莺莺燕燕穿红挂绿的姑娘,都不再矜持着馆人身份,纷纷来到了长街之上。这馆妓全体外出遛街,一年之中也仅有三次:惊蛰日,是每年的南市场青楼的正式开馆日。这一日所有的馆妓都会心梳妆打扮,在京城中随意游览采买,以招揽潜在顾客。待等入了夜,家家青楼都会有独特的新鲜节目,还有些青楼会举办带些头的比试和游戏;而这第二次,便是青楼妓寨的祖师爷管仲他老人家的诞辰之日。每年的四月二十二至二十三日间,所有的青楼女子都会获得两天自由时间。她们通常都会换上寻常人家的服饰,去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或者成为一个自己渴望成为的人。当然,这两日间,所有守规矩的青楼都是不会开门营业的;那最后一次溜街,便是冬至日。这一天,所有的青楼都会大肆减价,平日里价格高昂的酒席与鬓花银全不说,若是生客还能得青楼所派的利事红包,熟客也有相好之人,送上的亲手刺绣以示爱意。当然,能受邀前来的客人,身份自然也就不会底了。
此刻的南市场大街上,早已是车水马龙摩肩接踵。正街两旁的摊位,从日用杂货到各地小吃应有尽有,街上除了花枝招展的青楼女子以外,还有不少奉京城中的寻常百姓也会前来凑凑热闹,有一些不太讲究的寻常人家,还会带着孩子一起前来赶集。平时互不相见的各阶层人群,就在此时此地,与这个热闹的集市和谐的融为一体。
“我说老九啊,别瞧平日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任谁找你都那么难。可每逢这日子口,我就知道一准能遇见你,你说这倒是咱哥俩有缘?还是你和窑子铺有缘呐?”
路边一个面摊前,幽北二皇子颜青鸿,正和一个年岁差不多的男子,并排坐在一张破木桌前吃炖肉面。
“别哥俩哥俩的,咱可差着辈分呢。”
这被叫做老九的男子‘吸溜吸溜’的吃着面条,嘴里含糊不清的回话。
“什么辈分不辈分的,也就大我一岁,叫你小叔那得折多大寿啊。”
颜复九喝了一口面汤,左手拍在这被叫做老九的公子右肩上,左手抬起朝面摊老板招呼着:“老板,再给我来一碗面,这回多放几片牛肉啊。刚才那碗我根本就没见着有那玩意儿,小心我报官告你去。”
面锅前面的老板一边敛着客人递来的铜子,手脚麻利的又下了一缕面条,嘴上还喋喋不休的还嘴数落着颜青鸿:
“别臭不要脸啊,你四下看看去,谁碗里的肉能比你刚才那碗多?老徐我煮了一辈子面,只有多给的份,就从来没坑过人。还有啊,你吃你的面,话别那么多,老子我这面里放的那都是大肉,才不是什么牛肉。”
颜青鸿听着这老板的笑骂,不但没有一丝气恼,反而笑嘻嘻的说:
“大肉大肉,那必须是大肉啊。这样吧,你再给我煮一碗,多切几片肉码在面上,芫荽青蒜葱花也满满地铺上一层。”
老徐听完用脚跟轻嗑了一下背后肉案的浑家,眼中看着锅里的面条回到:
“要按你说的这法子,那可就是两碗了。”
嘴上虽说着两碗,老徐却还是只端了一碗面来。这碗里看不见面条有多少,切得透光的卤牛肉片,厚厚一层码的整整齐齐不说,肉上还撒满了碧绿的青蒜和葱花。老徐放下了面,抬手便抄走了颜青鸿放在桌上的二十个铜钱。
刚才被颜青鸿叫做老九的公子,正是齐王颜复九。他看着颜青鸿面前这碗加料面被惊的目瞪口呆,吞了吞口水张开大嘴扯着脖子喊去:
“老板,也给我来一碗他这个!”




马过江河 第28章 28.托付
齐王颜复九,和二皇子颜青鸿这两位幽北皇室子弟,正坐在这个集市上的面摊上闲聊,不知从哪走出来一个乞丐。这人径直走到桌边,用屁股狠狠撞了一下颜青鸿的肩膀,一下挤在着坐在长凳上,一言不发就拿起桌上筷筒里的一副新竹筷,吃起了颜青鸿面前的那碗加料面。
“你谁啊你?老子还没见过这么横的乞丐呢。我这面才吃了两口,你给我放下。”颜青鸿大喊大叫的指着这个乞丐,旁边的颜复九没说话,只是偷偷的端着面碗挪了挪身子。
“呸”这乞丐朝着颜青鸿的面碗里啐了一口唾沫,然后抬头看着他说:“你还要吗?不要我吃了啊?”
颜青鸿大叫一声:“你……你……你他妈是……?这什么情况啊?那么大的家业,你这刚几天就给败完了啊?”
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的沈归嘴里全是面条和牛肉,含糊不清的回答:“这么快你就忘了?那天一起逛窑子的,除了你我二人还有谁啊?”
颜青鸿轻轻点头,恍然大悟笑着挤兑沈归:
“你这算是找了一个正经差事来干了吧?”
旁边的颜复九眼神复杂的看着正在说话的二人,拍了拍颜青鸿的肩膀:
“颜小二啊,小叔我倒是听过你交游广阔的名头,但打破头也想不到,是这个样子的广阔啊,小叔实在佩服得紧。”
颜青鸿横眉瞪眼的刚要开口,沈归突然朝着人流的方向喊了一嗓子:
“老头子,这面不错啊。全都是肉。”
颜复九还没反应过来,口鼻边上就传来了一阵恶臭,身子也被撞了一下,在长条板凳上滑出去很远……
“呸”
还没反应过来的颜复九一回头,只见一个白发白须的老叫花子正在筷筒子里挑着筷子,自己的这碗面上,赫然盖上了一口吐沫。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咱们叫花子吃的是百家饭不假,但无论是银子还是剩饭,拿了人家总得说句吉祥话啊。”老乞丐边说边用筷子敲了敲桌子,对齐了长短之后,抬头笑眯眯的看着颜复九:
“这位小爷,您还要吗?不要您行行好,赏给老乞丐得了?”
说完低头开始‘吸溜吸溜的吃起面条来’,趁着咀嚼的间隙嘴里还对着沈归嘟囔:
“咱可有日子没吃带荤腥的了啊,可得多喝点面汤,留神闹肚子。”
一边煮面的老徐把捞面的铁丝笊篱一嗑,朝着老乞丐就喊:
“嘿我说老五头,我这做的可是吃食生意,你别在摊上说什么闹肚子啊!”
颜复九眼神复杂的看着颜青鸿:
“你交往的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颜青鸿脸色也微微一红,梗着脖子歪着头硬撑着顶嘴:
“也就是认识了些江湖上的英雄好汉。”
这二位皇室血脉,眼看着俩乞丐吃完了自己的后,颜青鸿摸了摸下巴说:“要不然咱找一个僻静地方?”
老乞丐用油腻黑亮的袖口一抹嘴,把头点的跟拨浪鼓似的:
“这老徐的牛肉面哪都好,就是汤头有点油腻。刚吃了这么一大碗是得喝点茶水刮一刮。”
颜复九眉头一皱,拽了拽颜青鸿的胳膊:
“我说小二啊,现在咱幽北三路的乞丐,都是这种生活水平吗?要都是这样,正好我这王爷也早都不想当了……”
颜青鸿嘻嘻一笑,指着这俩人说:
“要都能这样活着,就没人正经做事了。跟着走吧,你当遇见他们俩是这么容易的事呢?”
城南有一间破茶馆,立在奉京城南的码头边。这破茶馆没个正经字号,平时既不招百姓也不过江湖,专门做的是那些在码头扛活卸货的苦力的生意。卖的茶,都是掺着破草棍的茶叶沫子;有点吃食,也就是千滚水煮的老玉米和咸菜窝窝头。
今日,这破茶馆里来了四个奇怪的人,三小一老。两个衣着华贵,两个破衣烂衫。茶棚里的小伙计,也是老板的儿子,悄悄的问着自己的掌柜亲爹:
“掌柜的,这来的四个是什么人啊?这俩看着就阔的,是哪家富商大官的孩子这没什么问题。可是这俩穿的破的,是个什么路数啊?说是力工的话,穿的也太破了吧?”
这掌柜的依着栏柜,抬手就给了儿子脑门一下:
“跟你爹我干了这么多年,眼力也没一点长进啊你。还力工呢,你见过有这么老这么小的人来当力工吗?他们俩要是力工,那纯属是来碰瓷的。这俩人啊,一看就知道是俩叫花子。”
儿子点点头:
“爹,还是你有眼力。可是你说这俩公子和俩要饭的,能有什么事好谈呢?”
老板也挠了挠头,思索了许久,伸手使劲敲了一下孩子的脑袋:
“小屁孩问那么多干嘛,干活去。”
沈归只喝了一口水,就低头啐了一地的茶叶沫子。而颜青鸿和齐王颜复九,根本就没动过茶杯。
“我说颜老二啊,这就是你小叔,齐王颜复九吧?”
沈归一边吐着吐沫,一边随口问颜青鸿。
“恩,对。就是这小子要捡你舅父郭霜的便宜。你要是生气,就和伍前辈打他一顿。你要是还能答应,以后再有这么好玩的事都带上我的话,我也能帮你一起打他。”颜青鸿说完,往栏柜处掌柜的方向看了一眼:“嗨老板,有黄豆没有啊?炸点端来给我们磨磨牙呗。”
颜复九一脸的腻味,看着沈归说:
“你好歹也算是个世家子弟,爱玩什么不好,干嘛非玩要饭呢?”
沈归一脸无奈的耸了耸肩:
“我说颜老二,你们家把当叫花子,叫好玩的事啊?另外啊,不是我想当乞丐,是我们家二老太太非要我跟着那老货混,不当乞丐怎么办啊?”沈归说完一指刚刚溜进厨房的伍乘风。
“哎?你说是不是萨满大人早就算到你们郭家的太白禁卫要丢,提前给你小子安排个能大展拳脚的地方啊?”颜复九对沈归一脸严肃的讨论。
“我说颜老二,你这小叔便宜话说的可比你强。还大展拳脚呢,谁想当乞丐,还用得着他幽北三路的大萨满安排?把家底子都散了不就得了”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啊。”伍乘风端着一些咸菜窝头从厨房走了出来,一听见沈归的抱怨就急了:“你还当师父我是谁都能拜的吗?”
沈归微微抬了抬眼皮,冷笑一声:“咋?听着意思,想要个饭门槛还挺高呗?”
颜青鸿赶紧摆摆手,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引到了自己身上:
“我说你昨天让三个小要饭的,堵着绿柳楼的门找我,让我带着他过来,就是为了来斗嘴磨牙的是吗?有事说事,没事赶紧散了,我这晚上可还有正事呢。”
颜复九紧听完点了点头:
“对,绿柳楼的青雪姑娘今儿晚上是挂了牌子。”
沈归看了看正在吃窝头的老乞丐伍乘风,面色有些无奈:
“其实让你带着齐王来确是有那么两宗事情相托。这其一呢,自然是和太白卫有关的事。”说到此处,沈归看着齐王的眼睛,语气极为谦卑诚恳:
“我知道,齐王殿下您已经接到圣旨,不日间就会提领整支太白禁卫。想那太白禁卫的军中老卒,原本都中山一路的猎户出身,大半是我郭家的门生旧部。此次您整军接手之后,陛下必然会密令清洗。所以我今日所托,便是待您日后清洗之时,若有人对圣上有些许冒犯之处,能尽力保全他的性命。毕竟这些老卒也曾为我幽北三路出生入死征战沙场过。不知此请,会否令齐王感觉为难呢?”
颜复九听完沈归的请求,表情略微有些惊讶。仔思索了一会才开口回答,语气中也尽是些无奈乏力之感:
“齐王府的家事,早已传遍幽北三路。按常理,我们这一系血脉的人,都不可能再有掌军的机会了。但我也不知为何,当今陛下对我齐王府之人莫名的信任,没法子,我还没有抗旨不遵的胆子。何况我这些年也一直在太白军中任职,平日里虽然从不过问过军中大小事务,但毕竟和这些太白卫的士卒,也是在同一口锅里吃过饭的。我与副统领郭爽,平日里因为性子不同,交情不算太深,但在心中也都有那么一份尊重在。所以今日你之所请,我虽不能向你保证什么,但我会尽全力以为周旋。”
颜复九说话的语气极慢,有时还会停下来想想,眉宇间也尽是些挣扎和疲惫的神色,看起来略显忧伤。
沈归听完颜复九的回答,重重的点了点头,再转头看向二皇子颜青鸿:
“托你的事倒是简单得多。我郭家事你想必也清楚,此时就不再多说了。舅父这一去,外公身边就只剩下铁甲一人。平日里还没什么问题,可眼下我舅父这一走,郭家在朝堂上已经再无任何支撑可言了。树倒猢狲散,宗族府的老头子们,还有丞相东幽李登,想来也不会放弃这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也没别的,我就是希望你能护着我家老头子和铁甲的安全。别的都无所谓,但求能留下一条活命。”
颜青鸿见沈归的面色极为郑重,自己的言语间也不复往日的孟浪轻佻:
“宗族府那方面你到是无需多虑,这群老头子在我颜家的庇佑下,锐气早就已经不复当年,要踩你郭家一脚,这下脚之人是谁,可有的扯皮了。而朝堂中更是不用担心,眼下你郭家太白卫尽归了老九不说……哎,总之,你郭家现在不过是一头拔了牙断了爪的病虎,落井下石到你们家,什么好处都得不到不说,还得落得一身骚。所以最麻烦的,还是东幽丞相。你们家中山郭家和东幽李家,三代以来都不大对盘。当然了,这掌军一方的与管后勤补给一方,也不可能对盘的了,平日里还不显,现在你们郭家失了势,自然就打破了这个局面的平衡。因此依我看,整个幽北三路最有理由下手补上这一刀的,就只有他东幽李家。”
原本在一边听着的颜复九,此时忽然伸出了手,指了指颜青鸿,对沈归说:“你别看他把一切分析的这么周全,可他一定没什么把握。我说颜青鸿,你小子别忘了,你只是个二皇子,你母亲兰妃,还是西边草原狼送来和亲的外族。你是个什么身份,你们家老大又是个什么身份?还想护着中山王?……你呀,和我这个败军之子一样,怕是连连自己都护不住了。还有,你们俩真当我愿意接手太白卫这颗烫手的山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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