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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简简单单的一根过丈白蜡杆,不仅可以把习武之人的全身劲道整合在一起,还可以在不知不觉之间,把人体的细微感官与整体协调性,提升到一个新的层次!
而是,凡是江湖中人开馆徒,无论所授武艺源于何门何派,为人师者都必须现在抖杆子上,下过很大的功夫。正所谓‘戳杆立场子’,这个‘戳杆’、戳就是大杆子的杆了。
抖枪花,不单单只是一种‘炫技手段’而已,还可以通过观察对方同时能够抖多少个虚影、来大致判断武艺达到了怎样的程度;而若是达到了一定境界之后,还可以在抖出的枪花之中‘真假掺半’、以虚实相合的手段迷惑敌人。
李少镖头在抖杆子上下过苦功,这些枪花虽然只有十几道,但进攻的角度极为分散,虚实真假又难以辨别。他韦英手中只有一柄钢刀,在这么短的一瞬间,他就要决定到底该往哪边躲,钢刀又要格挡哪个枪头;而他所‘瞄准’的那道枪花,到底是真是假;即便真的侥幸躲过了这一招,又该如何反击……
面对李少镖头这十几个真假掺半的枪花,才刚刚转过身来的韦英,正面临着一个很重要的抉择。
韦英不是个江湖经验丰富的‘老合’,自然也不懂‘单刀破大枪’的武艺。面对着十几道寒光夺目的枪头刺来,就算是再狂暴的人,也知道大事不妙啊!他下意识地往后微退了半步,却恰好踩在了一个绵软无力的‘物体’之上……毫无防备之下的韦英,直觉自己脚下一滑,身子也顺势向后躺去……
韦英踩到的‘绵软之物’,自然是被他‘泄愤’至面目全非的葛大虎了!
这个世界上的事,往往都非常奇妙。如果韦英没有‘一脚踏空‘,而是正面抵挡李少镖头这招纯老辣的‘百花式’,定然是要当众上演一出‘金枪锁喉’的!皆因为他正在努力辨别真假的这十几道枪花,其实都不是真正的杀招!
正所谓乱花渐欲迷人眼,李少镖头抖出来的所有枪花虚影,其实都是为了迷惑韦英、让他陷入艰难抉择之中的虚招!他这百花式的真正杀招,乃是随后而来的白蛇入洞——也就是挺枪前刺。
试想一下,当那韦英选定了某一道枪花、作为自己的主要格挡对象之后,定然会探出手中长刀;如此一来,失去了长刀护体,浑身空门大开的韦英,也就成了最好的枪桩子!只等他挺刀格挡的一刹那、李少镖头立刻便会迅速的一退一进……瞬息之间,凭着真正用上了全身之力的‘白蛇入洞’,便会‘击碎’那些迷惑敌人的枪花,直刺对方要害!
可惜,这原本的必杀之局,却被刚刚惨死韦英之手的‘葛大虎’、‘出体’破坏掉了……韦英失去平衡之后、直挺挺地向后摔去,竟然在无意间‘破开’了李少镖头的枪招!
一击未能得手的李少镖头,当然也没傻愣地站在原地;他一见韦英向后摔去,立刻借着向后抽枪的力道,改前刺为转身……转瞬之间,一道几乎看不见出招轨迹的枪头、竟然从李少镖头的背后‘透体而出’!
直到枪尖已经刺破了韦英皮肉之时,李少镖头的转身才刚刚结束。无论是节奏还是角度、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道,这一招回马枪,威力都远在他的亡父李海林之上……





马过江河 第373章 320.南门之战(七)
也不知道葛大虎的‘在天之灵’,打的到底是个什么主意。韦英被他这一绊之下,躲过了本已避无可避的那招‘金枪刺喉’;不过,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至,躲得过初一、却躲不过十五;转瞬而至的这一招李家回马枪,却扎扎实实的捅在了他的身体上!
尽管回马枪本是用来奇袭身后追击之敌的招术,并不是专打躺下敌人的‘地躺枪法’,不过对于如今的韦英来说,这枪法已经足够妙了……
一枪刺去,瞬间便穿透了韦英的身体……
内腑受此重创之下,韦英连叫都没叫出一声,只是歪了歪脑袋、‘哇’地一声喷出了满口鲜血;不过李少镖头却显然不想再给他任何机会,后手瞬间一转枪杆,刺入韦英体内的枪头便再次扩大了伤势,把原本并不算大的伤口,生生剜成了足有碗口大小……这一枪转完之后,伤口的鲜血改喷为涌,二次受创的韦英再也无力挣扎,只得双目无神地躺在了地上,无力地抽搐起来。
“狗娘养的东西,敢伤我家韦营正!”
还未等李少镖头抽出枪头,围观‘衙役’的队伍当中突然发出一声暴喝!随即一位大概四十岁上下、满脸络腮胡的汉子,挥舞着手中长刀,一马当先向他冲来;在这汉子的身后,还有着密密麻麻、数不胜数的‘奉京府衙役’,也都挥动着手中长刀,双目喷火地盯着那个‘杀人凶手’……
李镖头抽回枪来,斜着眼睛看向远处这数百位衙役,嘴角一撇,大声喝道:
“终于肯出手了?小爷早就知道你们这些朝廷鹰犬,都是只有群胆、以多欺少的王八蛋!来吧!不管你们这些畜生是一百还是一千,爷都单枪匹马,一并接下来了!”
那些围观百姓们,今日总算是亲眼见到了活的‘英雄’!
就算是没有生命危险的街头斗殴、敢于以一敌十者,已经是万人难觅的勇武之人了!可这位使枪的少年侠士,此时面对着黑压压的衙役兵丁,竟然单枪匹马就敢应战!这种人不是天生的痴傻、就是那种一天一地的大豪杰!
冲在队伍最前方的人,正是那位‘办完了差就退伍’的老马!别看他如今年事已高、可他的作战经验与求生手段、全部不在韦英之下!如今面对着以一挡百、仍然面无惧色的李家少镖头,只是在心中暗赞了一句‘好胆色’,同时挨着身子挥起一刀,直奔对方的‘下三路’砍去了!
欣赏归欣赏,厮杀归厮杀,凡是在血水里摔过跤的汉子,只要一出手,那必然是招招奔着搏命而去!什么仁义体面、什么江湖道义,在这些死过百次千次的汉子心中,统统都毫无意义!
李少镖头虽然没上过战场,但毕竟也曾跟着老乞丐伍乘风学过一段时间的武艺,实战经验肯定是半点都不欠缺的。正所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勤王,以这些‘衙役’以往的形式作风判断,只要自己能够干净利落地杀掉带头的几人,剩下的那些小喽啰,也就会不攻自破了……所以在李少镖头看来,这数百位奉京衙役虽然看起来人山人海,但真敢朝着自己伸手的,也就是领头的那么几个而已……
可他与老马才刚交上了手,李少镖头心头顿时一沉:奉京府的衙役要都是这种水平,那奉京城的下三滥们早就死绝了!这个中年人虽然没学过武艺,可单从他的反应速度与临阵应变来看,此人定然是一位百战余生的老行伍了!
面对自己飞速刺来的寒铁枪头,对方竟然连看也不看一眼,只是握紧自己的刀柄,兵行险招的一侧身,贴着枪杆犹如泥鳅一般,欺近了自己身前三步左右。距离拉进之后,他的钢刀非但没有劈头斩颈、反而刀刀都奔着自己下三路斩去!
正所谓力从地起,李少镖头的下盘,正被老马不要命般的飞速抢攻着,自然就不了要抬脚躲闪;这反复交替的抬脚,既打乱了身形,也失去了运力上身的机会;无法运力,自然也就无法反击。李少镖头的手段,明明比老马高明了不只一星半点,但也只能不停应付着对方杂乱无章的进攻,一时之间还真感觉有些束手束脚!
老马把迎门三刀砍完之后,见李少镖头竟然连手都没能还上,身子也连战连退,不由得大喜过望,拼命加快了攻击频率;直到李少镖头的小腿,撞上了正在发呆的‘断臂葛二虎’之后,不停后退的身子不由得立刻一滞……
与此同时,老马的钢刀也奔着自己的小腿而来……
这一下,李少镖头已经是避无可避了!他向前,就变成了与手执钢刀的老马贴身缠斗;他向两侧闪去,那位失去了长兄幼弟、外加自己一条小臂的葛二虎,就会暴露在老马的刀下,成了自己的替死鬼。
情急之下,李少镖头突然灵机一动,左脚尖一踢枪尾、以枪做棍戳在地上,斜斜地迎上了砍向自己小腿的钢刀……
随着一声刨木之声传出,被卸去了力道的刀锋,自然而然地被荡散开来;李少镖头怎么可能放过这个绝佳的反击机会?趁着老马空门大开的机会,抬起‘棍’来,直直戳在了老马的心口窝上……
老马要害遭次重击、连连退去几步,同时也‘噗’地一声喷出了满口鲜血,如飞瀑一般涌出的鲜血,直喷了李少镖头那一身……不问可知,他这蓄上了真力的一‘捅’之下,即便老马没有当场身亡,定然也活不过多少日子了……
而他心心念念的那个‘发财大计’、也随之变为了镜花水月……
老马口喷鲜血地倒飞出去,立即撞乱了跟在他身后一道冲来的兄弟们。不过,那些‘衙役’仅仅停滞了几息时间,连‘手忙脚乱’都没有发生,便再次朝着李少镖头一拥而上……
若论起真实武力的高低,这些飞虎军的亲卫营兵,就连给李少镖头提鞋的资格都没有;可这毕竟不是一场公平的比武决斗,对那些如狼似虎的老兵来说,心中唯一的念头,便是要把眼前这个杀了营正与老马的厉害小子,在乱刀之下剁成肉泥!
他们没有那么多复杂的心思,也没有什么道德与仁义的观念。在他们看来,所有的道理都比不过两句话——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面对那些咬牙切齿的衙役们、李少镖头没有半分胆怯之意,手中的一条长枪舞动如飞,一时之间,还真没让对方找到什么好的近身机会。这跟木制枪杆在他的手里,竟然犹如面条一般柔软,携着‘忽忽’的破风之声抡动开来,不单速度极快、还封锁了前身范围内、所有可能会受到攻击的角度……
即便这样的防御方式极其耗体力,但面对那些密密麻麻迎面砍来的钢刀,李少镖头也只能用这般‘笨拙’的方式勉强抵挡。可是他自己心里也十分清楚:仅凭自己一人之力,恐怕根本撑不了多久了……
失去了韦英与老马的飞虎军亲卫营,也没有变成断了线的木偶。这些老兵油子,可个顶个都是百战余生的老油条、如若不然的话,也没有资格被编入这亲卫营当中。他们或是勇冠三军、一身是胆;或是奸险狡诈、花样繁多;无论他们看起来身材是高矮胖瘦,一旦放在战场上,以一敌三还是没有问题的。
更何况这五百人彼此之间、虽然未必都能亲如兄弟,可对于互相之间的战斗习惯,却早就是烂熟于心的事了。
此时他们一见李少镖头的枪法绝,气息沉稳,己方兄弟短时间内无法近身,也就不再拼命地向前挥刀了;而是互相照了几个眼神之后,便宛如一条被巨石分开的溪流相仿,把李少镖头团团围困在人群当中。
包围圈形成之后,他们倒是也不着急一拥而上,反而是任凭正面的兄弟们继续挥刀强攻。即便久攻不下,他们也不见半分急切之色,反而还极其富有层次感地分成了几个班次轮换,以体力足满的生力军,换下那些已经脱力受伤之人。
在这等作战思路之下、即便李少镖头血气方刚、武艺纯,但勉励斗了一段时间之后,手下却没能再取走半条人命!
这些‘衙役’们,采取的是极为正统的‘战术’;凡是遇见兵力稀少,但战斗力强横之敌、都会犹如不眠不休的海浪一般、分梯队、分批次地层层进攻,不留给敌人半分喘息之机。
纵使李少镖头的手段再厉害,也不过就是一杆长枪,一双手脚而已,只要那些衙役能豁出性命不要,堵死了他所有闪转腾挪的空间,那么任凭他枪术如何妙,也定然会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不过如今这些人,显然没有那份心思:他们就想靠着这种‘疲劳战术’,生生耗尽李少镖头的体力。他们是想不一兵一卒轻而易举的,把这位武艺高强的少年英雄‘捉拿归案’。
当然,拿住之后再把他乱刀砍死泄愤,也同样不是什么大问题……




马过江河 第374章 321.南门之战(八)
李少镖头虽然武艺湛,实战经验也颇为丰富,但说到底,也只是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而已,又怎么可能知道那些老兵油子的肚子里,到底存着多少坏水呢?
刚一开始之时,他面对那些双目喷火、奋力强攻的衙役们,他还得意洋洋地把手中那杆大枪舞动如飞、与他们兵兵乓乓地打了一个热火朝天;可交手时间一长,想起了那些早已经四面合围、但却一直没有伸手的人,自己心中不禁也有些疑惑:明明是绝佳的围攻机会,他们为何无动于衷呢?
又奋力抵挡了一会,李少镖头感到自己的双臂渐渐发酸,挥舞大枪的频率也自然缓了下来。可这枪势一缓,场面上就更加诡异了!在他自己看来,乏力之下的自己,明明已经露出过好几次的破绽;可周围这么多的老兵油子,却仿佛双目集体失明一般、继续保持着正面强攻的态势;而且,自己这一慢,就连他们挥刀的频率与节奏,都逐渐慢了下来……
这本来是个好事,却也让李少镖头越打下去、心中越觉得暗暗发凉。
由于战场范围太小的原因,即便对方围攻自己的人数众多,但在同一个时间之内,可以对自己造成真正威胁的,仍然只是站在最内圈的几十位而已;但是,人多自然也有人多的好处,一旦内圈有人受了重伤、或者气力不支的话,只要身形往后一退,立刻就会有神足满的同僚上前,补上他的那道缺口。
所以,自己一定会筋疲力尽,但对方的攻势,短时间内根本不会有丝毫的减弱。
事出反常则必有妖,李少镖头虽然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但他却已经提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于是,他也一改方才那大开大合的战法,不在与对方斗力气,而是用更加节省体力、杀伤力也更强的刺、挑枪势迎敌,意在灭杀掉更多的敌方有生力量。
他这个思路倒是没错的,可惜等他明白过来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那些刚才还在袖手旁观的衙役们,一见李少镖头彻底‘开了杀戒’,便明白他已经知道了己方的那些小心思……于是,这些人就立刻抡动起了手中长刀,齐齐大喝一声、朝着李少镖头一拥而上……
南门外的这一场恶战,很快便拉开了正式序幕;但可惜的是,也很快就结束了。
李少镖头改换了枪路、围住他的‘衙役们’也立刻一拥而上,开始了对他的全力‘围剿’。如此一来,被压缩了活动范围的同时,也自然会失去大部分的防御能力。至于说李少镖头手上新添的那十几条人命、对于现在这个局面而言,就犹如一把沙子撒到了禹河当中,根本没有任何影响……
这枪头的刺入与撤回、多少都会延误他的动作速率;再加上此时他的气力本就已经堪堪用尽,油尽灯枯之下的李少镖头、脚步与动作才刚一见缓,那些从背后与身侧不停劈砍而来的刀锋,自然也就无法顾及得到了……
‘噗、噗、噗……’
李少镖头才刚刚刺死一人,还未来得及抽回枪头、只听得耳后恶风不善。他刚想旋身躲闪,无奈使乏了力的腰腿同时一软,动作只慢上了半分、背后便瞬间连中三刀!那三股巨大的力道,只砍得他向前踉跄了几步,直觉面前又是一道银光耀眼、抬起抵挡的右臂,又被对方当头抡下的钢刀砍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巨大伤口……
一拳败、万拳来!身上每多填上一道伤口,动作幅度就难受限、身体也无法如臂使指般地运转自如,若是再加上战斗空间被压缩到了一定地步,哪怕是有通天彻地的本事,也再难有所作为……
随着李少镖头的鲜血不停飞溅,这群老兵立即化身为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亮出了锋利的‘獠牙’一拥而上、誓要把这个与亲卫营结下了血海深仇的少年侠士,乱刀砍成肉泥!
“住手!”
由打南门大街的北侧,突然传来了一声犹如旱天惊雷一般的暴喝;众人闻讯看去,只见一家二层饭庄的楼顶之上,又出现了一位手执长剑的少年侠士!他的暴喝之声才刚刚落下、整个人便仿佛一只大鹏鸟那般、张开双臂从天而降,虚空中更是双脚互踏三步、竟然凭空改变下坠之势、横着身子向前飞出去了三丈开外!待他身形站稳之时,双脚已经踏在了战圈的正中央。
沈归的突然出现,让那些‘衙役’也警觉地停下了挥刀的手臂!毕竟这李少镖头与飞虎军有着血仇、但沈归却是个摸不清来路之人;既然摸不清来路,又没有私仇,又何必要与这看起来非富即贵的少年公子结怨呢?落在地上的沈归,一见李少镖头此时的凄惨模样,心中极其悔恨自责:若是自己能再早到半刻的话,兴许……
没错,此时的李少镖头,竟然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清秀模样了。在前几道伤口刚刚挂在身上的时候,他还存着闪避格挡的防守念头;但随着周围的人越聚越多、空间越压越小、在他身上落下的钢刀越砍越重之后,那些原本就余下不多的气力、连带着伤口喷出的血液,终于缓缓流尽……此时,那位原本清秀俊朗的李少镖头,周身上下挂满了婴儿嘴一般大小的伤口、紧紧闭着双眼,身子也软软地挂在了直立在地上的枪杆上……
不问可知,李少镖头的最后一口气,便用在把枪头刺入青石板当中,抵住自己失去力气的身体……直到此事,这位少年侠客仍然没有倒下!
沈归一眼望去,只见他整张右脸都被一道巨大的伤口占满,透过那些外翻开来的皮肉,已经可以清楚地看到后槽牙了,模样极其血腥恐怖;而他那一身的侠士装,也早就被钢刀割成一条条碎步,此时都饱饮了英雄之血,软塌塌地贴在了他的身上。
沈归原以为他已咽下了最后的一口气,可没想到一听到双脚落地之声,这位惨不忍睹的李少镖头,竟然再次睁大了眼睛!他循声回过头来、死死地盯着满面愧疚、双目血红的沈归,露出了一抹极为悲壮、又耐人寻味的恐怖笑容:
“你咋不明天再来呢?……”
随即,他又扭过头去、狠狠盯着皇宫的南门方向,终于垂下了高昂的头颅……
远处飞虎军旗之下的那个张黄羚、与站在南门之外的颜复九,也看到了沈归‘华丽登场’。他们二人一改方才的轻描淡写,不约而同的敛起了坐山观景的心思,各自把腰间的战剑握在手中高高举起,在正午烈日的照耀之下、反射出了两道夺人耳目的耀眼光芒……
“众将士,听某号令!包围南门大街的所有出口,一只飞鸟、一只虫子都不许放过!”
甲叶摩擦之声、配合着纷乱而急促的脚步,一时间宛如决了堤的大坝相仿,惊得所有百姓都目瞪口呆。
他们原本还抱着‘这些士兵,只是想吓退自己’的侥幸心理;如今一听主帅下令‘关门’,立刻就明白了过来:这回,那个王八蛋太子,怕是要动真格的了!
在场之人除去沈归以外,包括读了一辈子圣贤之书的倪院正,谁都没见过万余军士一起行动的大场面。这不是几十个几百个街头混混互殴、也不是那些手无寸铁的学子百姓聚众闹事;而是实打实的幽北正规军,都是身上有甲,手中有刀,奉旨杀人的索命恶鬼!
这些士卒的刀锋所向,本该是啸聚之匪、是犯境之敌;而今时今日,这些原本就是从民间征集而来的将士们,却要把他们手中的屠刀,挥向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了……
尽管百姓们在来的时候,已经鼓起了胸中的勇气与怒火;可一旦面对这些犹如雕像一般沉默而麻木的‘正规朝廷军队’,还是让他们感觉到心惊胆战、手足无措……
‘自投罗网’的沈归倒是并不在意,他只是轻轻走上前去,面色凝重地抽出了那杆支撑着李少镖头遗体的大枪、又轻手轻脚地把这位死状凄惨的侠士平放在地上,伸手合上了他双饱含怒火的眼睛……
随即,他便抬起头来,先是看了看天空中的烈日骄阳,又伸出袖口来抹了抹额头渗出的汗水,稳稳举起手中长剑,他剑锋所指之处,正是皇宫之内、勤政大殿的方向:
“小儿颜昼!你毒害先帝篡位、火焚姨娘寝宫、刺杀幼弟灭口、践踏朝廷法度、生活奢靡无度、暴敛搜刮百姓;时至今日,你竟然还妄图以刀兵之利灭口,以求掩盖自己的全部罪行!如此天真之举,还真让沈某可发一笑;殊不知,你能杀得了南门大街上的诸位忠义之士、却杀不尽幽北三路的万千良善百姓;你今日灭的了悠悠之口、却无法操纵华禹大陆的诸位史家之言!将以欺上天,则上天不可欺;将以愚下民、则下民不可愚;将以惑后世,则后世必不信!颜昼啊颜昼,你那‘千古一帝’的宏图大愿,必将成为一场黄粱美梦!”
这一番激昂慷慨之言,只听得三北书院的学子们人人愤慨;而那些脸色煞白、已经萌生退意的百姓们,也彻底止住了身体的颤抖,再次握紧了手中那简陋到近乎可笑的武器!




马过江河 第375章 322.南门之战(九)
如今在皇宫南门城楼之上,还藏着一位正在观察‘民心所向’的太子!当他听完沈归的这一番话后,脸色也是骤然一变:他本以为靠着之前飞虎军的那一番血腥屠杀,已经足够让这些逼宫的贱民们魂飞胆丧了;可没想到他们竟然已经愚蠢到了这等地步、只凭着沈归的几句言语鼓噪,竟然再次鼓起了与朝廷正面相抗的胆子!
莫非这些出身低贱之人,同样也没有脑子吗?否则的话,为何沈归与倪醒随便说些什么,就蒙蔽的他们罔顾了满门家小的性命,只凭着手里的几根破木棒,就敢于啸聚逼宫,谤君谋反呢?
人类的想法往往就是如此奇怪。颜昼在愚弄百姓之时,总觉得幽北百姓贪婪奸滑,让他们多纳一文钱的税款,都要抱怨个没完没了;而当百姓被别人‘愚弄’之时,这位太子殿下又觉得幽北的老百姓没有独立思考、明辨是非的能力……
即便颜昼此时已经恨得牙根发痒,心中也不得不认同沈归方才的那一番话:若是此事最终真的无法善了,那么自己那个千古一帝的伟大愿景,就势必要成为镜中花、水中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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