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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黄副将的劲力刚刚运至顶点、引而未发之时受此重创,这就不单单是疼痛难忍那么简单了!劲力灌注之时,血脉自然偾张;如今极泉穴受倒重创,身体里蕴含的那股刚猛霸道的劲力,也催动着黄副将体内的血液飞速喷涌而出,‘泼’了对面的沈归一头一脸……
此时黄副将伤口流出的血液,已经无法再用‘喷溅’这个词来形容了!近在咫尺的沈归,甚至还隐约听到了‘咕咚咕咚’之声,可见这是何等恐怖的血液流速。别看黄副将年事已高、气血衰败,但看这流血的速度,比起那些青壮年男子来、也是不遑多让的!
受此重创之下,黄副将那略显苍老的脸庞,以肉眼可见的开始变黄,没过多久,随着斩牛刀跌落在地发出的一声脆响、他的身躯也轰然躺倒在地…
沈归反手一抹自己脸上的鲜血,这才发现那些分不清主人的血液,竟然已经开始发黏……他歪过头去,连吐了几口夹杂着血液的口水,而后又一转手中长剑,指向那些与黄副将一并出列的飞虎军士:
“废物,轮到你们……”
他这狠话才刚说了一半,沈归突然觉得不知被何物束缚住了自己的腿脚;他低头一看这才发现,竟然是那个几乎流干了体内所有血液的黄副将……
“步弓手!放箭!”
黄副将这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之声直冲云霄,紧接着沈归又觉得小腿一痛,眼见他竟然咬在了自己的跟腱之上……沈归心中暗道不好,知道这一口若是让他咬在了实处,定然会给自己的动作造成很大影响!
也不知是上天眷顾,还是沈归命不该绝,这油尽灯枯的黄副将才刚刚咬破了皮肉,便因为自己再次强行用力,导致伤口血液流动速度加快……如此一来,还未来得及咬断沈归的跟腱,黄副官便面带狞笑地闭上了双眼……
就在黄副将大喊出声之后、那个眼前一片模糊的张黄羚也立刻反应过来!他使劲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奋力抬起手中将军剑,高声呼喊起:
“步弓手!五箭连发,射!”
他这一令发出,方才还坐观成败的倪醒与徐延华大惊失色,一边跌跌撞撞地跑向刚刚踹开黄副将尸体的沈归、一边奋力疾呼:
“快避开!”
下一个瞬间,正午的烈日骄阳、真的被密密麻麻地箭雨所遮蔽!沈归抬头望着那些遮天蔽日的箭枝,心底也生出了一种有些奇怪的复杂情绪:这感觉既是自责、也有恐惧,还夹杂着些许的自嘲、又额外带着一些希望……
“唔…临死之前还是没给‘小圆脸’一个名份啊…不知道下次再睁开眼睛之后,面对的又是怎样一番世界呢?”
当然,即便心知避无可避,但沈归还是奋力地挥舞起了手中长剑。他也知道这般做法只是徒劳无用之功,但正所谓尽人时、顺天命,既然自己已经站在了这个‘舞台’之上,谢幕之时总还是要足够体面的……
可惜,还未等沈归把长剑舞出一个圈来,就被背后忽然传来的一股力道瞬间撞倒在地……
下一个瞬间,箭枝落地声音不绝于耳,身受重伤的沈归,此时又被压得头晕眼花,短时间内根本就无法顶起身上的‘重物’……无奈之下,他只能一边调息运力、一边听着耳边传来的喘息与呼痛之声,心焦如焚……
五道箭雨落下之后,整个皇宫南门大街上,再无半个完好无损之人;除了几个躲在两具棺材之后的学子以外,真是人人带伤、个个见血!那些还能够哀嚎痛苦的人,已经算是福星高照了;大部分的人连哼都没能哼出一声,便被从天而降的箭雨活活扎成了刺猬!
没过多久,沈归也勉强运起了一丝气息,顾不上伤口不停传来的巨大痛楚、也顾不上张黄羚会不会再次下令放箭,紧咬牙关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勉强从‘不知名的物体’之下抽出身来……





马过江河 第378章 325.收官之战(一)
随着头顶的阳光变得越来越毒辣,气温也变得越来越高。空气中弥漫起了血液的腥味,脏腑的臭味,把一条南门大街熏得简直臭不可闻;而刚刚爬出来的沈归,深吸的第一口气,就差点没压得住喉间涌上的吐意。
他抚摸了一下胸口之后,缓缓站直了身体,用力搓下了那些糊住双眼的干血渣子;待视力恢复正常之后,沈归立刻回头看去,他想要知道拼死救下自己一条性命的恩公,到底是哪位熟人。
可是,这次沈归却打错了算盘,他所见到的恩公,竟然是意料之外的两副面孔……
刚才情急之下、推倒并压在自己身上的人,竟然是两位老者:上面那位,是卸了职的衙门管账先生徐延华;而下面那位,则是三北书院的副院正倪醒倪安在!
这两位周身插满箭枝、早已泯灭了生机的老者,与沈归结识的时间都只有几天而已,连话都没说上几句,更谈不上什么过命的交情了;但就是这两位陌路人,竟然会在千钧一发之际、甘愿用自己的性命,替沈归挡下那些遮天蔽日的索命之箭,这种舍己为人的情操,既让沈归感到震撼,也让他觉得受之有愧……
无论是徐延华还是倪醒,沈归原本都认为他们只是年纪高迈的读书人而已;可这两位手无缚鸡之力、连走路都已经颤颤巍巍的老人,竟然能在千钧一发之际爆发出这么大的能量!他清楚的记得,二老方才明明就站在两具棺材旁边,只要他们背靠棺材蹲下身子、那么虽然也可能会受伤,却绝对没有致命的危险!
其实,沈归也曾几次做出过舍己救人的‘蠢事’;可是今日轮到他来接到这样一番沉甸甸‘好意’之时、却令他感觉到手足无措……
“哎……你们两位老爷子啊,都已经这么大岁数了,没想到腿脚还真挺快……”
沈归的流出的热泪,在脸上那厚厚的血污当中‘犁’出了两道沟壑。紧接着,他双腿一软,跪在了两具射满箭枝的尸体旁边,不停颤抖着嘴唇与双手,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一些故作轻松的玩笑话、一边小心翼翼的从二位老人的身体上取箭。看他那谨慎温柔的手法,就像是唯恐惊醒了两位正在‘熟睡’之中的长辈……
主帅张黄羚却显然没有他那么复杂的情绪,满心想的都是如何尽快解决掉沈归这个大麻烦。毕竟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等地步,无论是谁,现在也都无法手了!而这条历来都是人声鼎沸的市集大街,如今已经化作了一间血腥恶臭的‘屠宰场’;碎肉与血污满地横流、呻吟与哭泣之声也是此起彼伏。
这个地方,哪里还像是幽北三路的首府奉京城啊!这里,分明就是人间炼狱!
“好了……你们二老先躺着歇会,我去把剩下的那些烂摊子处理了,再回来伺候你们老哥俩……”
沈归说完了想说的话之后,以双手拄地,在满是血污的石板路上连叩了三个响头;紧接着他又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咧开嘴巴笑了笑、露出满口洁白的牙齿;配合着满身黏稠的污渍,仿佛是一直刚由血河里浮上来的食人恶鬼一般恐怖!
接下来,他伸出了右手大拇指,奋力朝着自己的巨阙、气海两个穴道连点两下。这并不算是什么力量增幅、或‘请神上神’的神秘术法,只是很简单武学医理而已:巨阙主心,气海主气,配合着两记重指法夹杂着真气一刺,方才还有些萎靡虚弱的身躯、骤然仿佛充满了气一般的鼓荡起来;远远看去,沈归原本看似清瘦的身形,就仿佛突然涨大了三圈一般健壮,就连那身弹力十足的劲装、都一起被他撑破开来……
而还行还未曾得到进攻命令飞虎军与太白卫,此时一见沈归生出了这种惊人的变化,每个人都把眼睛瞪的大大的,生怕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是因为恶臭之味冲脑,导致自己产生了什么不切实际的幻觉!
而端坐在战马背上的张黄羚,方才看到沈归那摇摇欲坠的样子之后,还以为他是到了油尽灯枯之时,这才没有下令继续放箭;而眼看着沈归此时产生的这个惊人巨变,也让他忽然想起了对方的另外一重身份:他还是萨满教的现任大护法啊!
这个沈归,可是靠着先代大萨满李玄鱼、以自身性命为引,全力保下来的邪门死胎!后是经林思忧萨满一手抚养长大,是天地灵脉共同努力之下的‘成果’,又怎么可能只是个‘身手不错、才思敏捷’这么简单的少年呢?但凡是跟萨满教沾边的人,就没有半个省油的灯!远的还不说,就单说东海关的那一场天火,到底是怎么回事、直到现在都还没有一个定论!莫非,那些装神弄鬼、故弄玄虚的萨满巫师,还真的有通灵之力不成?而这个沈归如今突然身形大涨,难道也是什么萨满教的上古秘法?
他这种想法,虽然也谈不到是胡思乱想,但却显然是自己在吓唬自己。沈归只是用刚刚把内息聚集在大拇指上,当作是针灸的银针一般刺入主管气、血的两门穴道之内。他只是在想做最后一搏,催动自身心血为引,好让残破不堪的身体不至于‘当场罢工’而已。就好像是没有了木柴的炉灶,填进去一些草纸凑数,用以短暂延续火种。说是饮鸩止渴也行、说是困兽之斗也没问题。
至于说看起来忽然身形暴涨,也是因为这次沈归动了真气,也第一次抱定了与敌人同归于尽的念头;再加上他也不清楚自己的心血究竟有多大的‘威力’,刺穴的力道也略重了一些……那些饱含生命本源的心头血、在他用真气引流之下奔而出,转瞬间便灌注与沈归的四肢百骸、不但充实了已经干瘪的气海经脉,还鼓动起了他原本酸软无力的身体肌肉!
如此一来,原本就已经披挂了一层厚实‘血甲’的赤裸身躯,肌肉也全部高高绷起,再加上那些从毛孔里‘逃逸散去’的多余真气,还扯破了他的那一身侠士劲装……所以,远距离看去,就仿佛是沈归突然‘变壮’了几圈似的!
所有‘激发潜能’的方式功法,毫无疑问都会给本人带来无穷无尽的后遗症!而且,那些奔流于四肢百骸的狂暴真气,还会随着血液的流动,立即撞入沈归头顶百会穴;虽然还不至于让他狂性大发或彻底失智、但起码在短时间之内,他都已经无法思考任何复杂的问题了。
张黄羚看着那位浴血之人缓慢而坚定地朝自己迈着步子,手心也不由自主地渗出了一汪汗水……
“刀盾兵……”
一句完整的帅令才说出了三个字,沈归便突然从原地消失;下一个瞬间,随着一声极轻的气爆之声传来,由漫天凝结的血液碎片当中,凭空出现了一位双目血红、牙齿森白的少年!他手中那柄饱饮鲜血、却依旧寒光闪烁的春雨剑、剑锋所向、直刺张黄羚的脖颈要害……
即便在场有这么多双眼睛,都在死死盯着沈归,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能够清楚的看到,他究竟是如何在眨眼之间,凭空出现在张黄羚身前的!
刚刚还坐在战马之上指挥作战的张黄羚,此时根本来不及张弓搭箭,只是凭着求生本能直挺挺的向后一躺,后背紧紧贴在马背上,这才堪堪避过了那一记匪夷所思的攻击;可没想到一剑不中,身形已经掠过马背的沈归竟然在半空途中生生扭过了身子、随着他肋间再次喷出了一道血雾的同时,反手向张黄羚再扫一剑。可惜这一剑的挥出,是沈归生生‘偷’出来的当口,也就无法用尽全力……
一剑中的,在破开了张黄玲将军盔之后,仅仅把他的发髻割散开来而已……
张黄羚当然顾不上重新‘束发’了,他急忙挺直了身子,手执将军剑回头望去,想要用双眼寻找沈归的出手角度,也好防备他下一次的‘突然袭击’……
“大帅!当心头顶!”
随着几声此起彼伏的提醒,手忙脚乱的张黄羚连头都没顾得上抬,直接双脚一踢马镫、同时身子直挺挺一歪,整个人便立刻滚落在地,染上了一身的血污……
不过,在下一个瞬间之后,除了张黄羚的纯种大宛马,被沈归一剑当中劈开、还连带着好几位出言提醒的飞虎军士,也都一并被割开了喉咙……
这样诡异的场景之下,莫说是让步弓手瞄准发射了,就连想要看清沈归的身形,都是万万做不到的事!张黄羚当然没有死战不退、以命换命的勇气,才刚刚滚落马下之后,便开始想要解下自己那身造型惹眼的将军铠,同时还拼命地从蹭着碎肉与血污,想要找个当口化妆逃命……
可惜,就在张大帅滚在地上‘补妆’之时,一柄雪亮的长剑却诡异落在了他的脖颈之前……也不知该说张黄羚的脖子过于脆弱、还是该称赞春雨长剑的锐利非凡;总而言之,张黄羚这次死亡的全过程,即便让天底下最公正的掌刑官前来审理,只怕都要挠破了头皮:
这沈归一没打二没骂,只是杀了他的一匹马而已,大不了赔上百十两银子;而他是被吓的自己满地乱滚。最后还由于惯性所致,亲自用脖子‘蹭’到了别人的剑刃之上,这才导致最终被切下了脑袋。如此一来,到底要如何给这桩命案定性呢?到底算是张黄羚自杀好呢?还是算沈归误杀好呢?
不过,死了一个张黄羚,对于此时的沈归来说、什么都证明不了。他紧接着飞起一脚,踢开了那颗满地乱滚的头颅,反手再次抄起光可鉴人的春雨剑,继续向飞虎军杀去……




马过江河 第379章 326.收官之战(二)
飞虎军这次出动的是全部军中锐,连带着已经全军覆没的禁卫营在内,总共也不过八千五百之数;哪怕是刨去那些‘瞒报、虚报、吃空饷’的颜家旁系子弟,最多也就是再折损个两成而已。
此时沈归显然已经没有任何退路可走,但那些人数众多、却没什么心理准备的‘幽北锐’,尽管他们装备齐整、人多势众北、却反而慌了手脚!毕竟他们谁也不知道、这个沈归到底施展了什么‘妖法’,竟然能把身法速度催动到了这样一个匪夷所思的境界。
如今的此时他们就连沈归的人影都看不清楚,又如何瞄准射击?又如何压缩他的活动空间呢?
随着张黄羚如今尸首两分,飞虎军也就彻底进入了群龙无首的尴尬局面!先帝亲口敕封的大统领战死了;军中威望甚高的副统领战死了;军衔最高的亲卫营长也战死了,那么咱们到底该听谁的,这场‘仗’接下来又该怎么打,一时之间大家谁都拿不出一个准主意来……然而,就在这些士卒‘大眼瞪小眼’的时候、沈归的身影却突然出现在飞虎军大旗旁边,手扶旗杆仰天狂笑,随即以剑作刀,横向一剑斩去,随着‘喀拉’一声,那杆足有上百年历史的颜氏军旗,轰然倒地……
“李昱……将士们因何事惊呼?”
“回陛下的话,飞虎军统领张黄羚、副统领黄功,亲卫营正韦英三人此时皆战死殉国……而逆贼沈归刚刚又砍倒了太祖爷御赐的飞虎军大旗……”
对于颜昼来说,那三位战将阵亡的消息,对他来说并不是件坏事;可太祖爷御赐的那杆军旗,可是代表着他颜家祖上浴血奋战的勇武战功,可绝对不能蒙上半点尘埃……
“呵呵,郭云松这个外孙儿,胆还真的够大啊……李昱,挂黑旗吧……”
颜昼思量了半晌之后,终于还是对李昱开口吩咐下去。紧接着他便站起身来,拿起了摆在桌面上的折扇,手腕轻轻一抖,展开了一副美绝伦的山水画,一边扇着风、一边晃着四方步走了出去。
若李总管识字的话,一定能从那副画上看出些许端倪:陛下这幅扇面的名目,乃是一幅《幽北江山图》。而这幅扇面的作者,正是刚刚万箭攒身、横尸街头的牧草阁主——倪醒倪安在。
“陛下留步…现在二……啊不,逆贼颜青鸿还没有露面,柳代监事也还没有回宫完差,若是现在就动手杀掉沈归,是不是略嫌早了一点呢?奴才担心会留下祸患……”
颜昼没心情与一个太监解释更多,只是轻摇了两下扇子,一言不发地走出了南门城楼。
而那些站在皇宫南门之外的两千余太白卫‘援军’,一直都在齐王颜复九的带领之下,抱着肩膀看热闹。当然了,他们身为‘援军’,既然敢于采取‘隔岸观火’的态度,当然也就得到了颜昼的明示暗示;而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那位英明神武的陛下也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
“嘿我说管事的,城楼上可挂黑旗了……”
一个半依半靠在拒马桩上歇着的太白卫老兵,此时挑了挑下巴,朝着对面那位正在看书的齐王颜复九粗鲁地嚷了一嗓子;而颜复九闻言也抬了抬头,见到城楼上那面小小的黑旗,也立刻合上了手中的小册子。随后他慢悠悠地站起了披挂整齐的身躯,又伸手拍了拍裙甲沾上的灰尘,对那些模样懒散的老兵痞们嚷了一嗓子:
“嘿、嘿!睡着的都醒一醒了,抽烟的也把火先灭了……哎你小子偷着喝啥呢?哪弄得酒啊?…嘿我说邪了门了啊!城里的大小买卖早就关门了,酒你还能提前准备、可这熏猪头肉又是从哪弄来的呢?……”
颜复九扯着脖子喊了几嗓子,那些大爷们才终于不情不愿的放下了手头的‘活’,朝着他叽叽喳喳地嚷着:
“我说管事的,您瞧现在这天气多热啊!咱们爷们还都穿的这么齐整,盔甲也死沉死沉的,您瞧瞧给我捂出的这一脑门汗!太子让咱干啥您就直接说呗,咱赶紧办完赶紧散,这股子味也太他娘冲鼻子了……”
颜复九面对这些兵痞也是一脸无奈,指着前方正在以一己之力,屠戮整个飞虎军的‘血人’沈归,无可奈何的说:
“太子让咱把沈归拿住,就这么点破事!那既然都坐累了,哥几个看看谁去辛苦一趟,咱赶紧办完赶紧散了……”
一位正在脱靴脱袜的老兵,听到这里却不咸不淡地开口说道:
“我说管事的,沈归可是咱郭老王爷的唯一血脉!咱们看着他被飞虎军那帮兔崽子欺负、不去帮忙已经不像是爷们干的事了;如今还要让咱们亲手拿他?太子这主意还真是损的缺德带冒烟啊!话,我今天就给你放在这里,老百姓闹事、学生闹事咱们都管;可是这位沈少爷闹事,我们不帮他一把,已经算是哥几个有忠君爱国之心了!”
单从这位太白卫老兵的话就能听得出来:还真是有什么的将军、就带出来什么样的兵!就他的这副做派与说话时的口气,简直跟郭云松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原本也是太白卫一员的颜复九,早就知道他们这些太白军的老兵,个顶个都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犟驴!面对着这种蔑视的态度,他也只能对着这位老兵勉强笑了笑,语带妥协地说:
“我本来也没打算老几位亲自出手啊,但是咱们来都来了,也总得把皇差先应付过去呀?那这样吧,哥几个继续歇着,我挑几个兵伢子去,让他们把这档子小事办了就行……”
太白卫虽然是郭云松亲自调教出来的老班底,但是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渗透分化、早就已经不是清一色的‘郭家军’了;颜复九委屈巴巴的陪完了笑脸,又朝着远处一员青年小将军招了招手。
这位小将军年纪大概在二三十岁左右,身子看起来羸弱不堪,就连身上的那副重甲都有些撑不住了,整个人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看着颇有些滑稽……
“齐王殿下,不知有何吩咐?”
这位瘦弱小将走到颜复九面前,也不知是因为不堪甲胄之重,还是因为心中带着一份对王爷的恭敬之情,‘扑通’一声就跪在了颜复九的身前,引得那位脱了靴子的太白卫老兵一撇嘴,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还真他娘的贱呐……”
这位小将军却仿佛没听见一般,连脸皮都没红一下,规规矩矩地等待着齐王颁布的帅令。
“带上你的兵去把沈归擒住,不要让他再杀下去了……”
“是!不知殿下您想要死的沈归、还是要活的沈归?”
他这么一问,还真把齐王问的有些发愣!颜复九抬头看了看城楼上的那面黑旗,又歪着脑袋仔细想了想,这才压低了声音回复到:
“陛下有好生之德,沈归被你等擒住之时肯定是一息尚存的大活人、只是在递解到金殿受审的半路途中才伤重不治、当场身亡了……总而言之就是这么意思,剩下的细节你自己慢慢编吧……”
“末将得令!”
回完了话之后,这位瘦弱青年朝着地上那些横七竖八的太白卫一招手,还真就站起了二十几条汉子,跟在他的身后、一起朝着沈归的方向走去……
“呸!这些‘小娘皮子’,还真以为穿上一身重甲、就变成带卵的硬货了?瞧瞧沈少爷的身手,别说他们二十几个了,就是咱们一千多人一拥而上,也未见得就能怎么样……”
那位老兵说到这里,又扭过了身子,伸手拽下另外一只鞋,朝着颜复九的后背丢了过去……
“嘿我说管事的,别怪我没提醒你啊!总跟着沈归的那位天灵脉者,直到现在可还没露面呢!那位老神仙要是一露面的话,这皇宫没准都得被人家爷俩给砸吧碎喽!哎对啊,您不是也亲自跟天灵脉者交过手吗?咋就不知道害怕呢?还真他娘记吃不记打啊?哈哈哈哈哈……”
齐王颜复九被他扔出来的那只臭军靴,正好敲在了后脑之上;盛怒之下的齐王被气的面容扭曲、刚欲拔剑,却反而深吸了一口气,连个头都没回,一声不吭地继续注视着远处的沈归……
而那些太白卫的伢子兵,倒是也没迅速的加入战团;反而离着还有一段不小距离、便已经沉默着四散而去……
“嘿管事的,您找的那些个‘小**’跑了嘿!还不赶紧去追啊?现在那南北市场都关了门,您要是想再凑出这么多的俏相公来,可是不太容易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些太白卫老兵嘴里的话越说越过分,但背着身子的齐王殿下,脸上的神情反而越来越淡然;按理来说,以他亲王的高贵身份,受此奇耻大辱之下、不但能生生吞下这口恶气,竟然还能复合着他们的下流话:
“要我说也是!南北市场这一关门呐,想找个寻欢作乐的地方都没有;等这档子事解决了之后,我便会恳请陛下重开南北市场!总得给咱们当兵的苦命人,找一条‘生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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