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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于是,颜昼朝着身旁伺候的大太监李昱轻轻摆了摆手,自己则走回了城楼之中,坐在椅子上端起了茶碗,凝神静气的等待捷报传来……
而端坐在马背之上的张黄羚,见到南宫门城楼之上,不知何时挂起了一面小黄旗,紧咬牙关思忖了半晌,随即左手一挥,朗声说道:
“步弓手,引箭搭弓,等某帅令……”
他的这道帅令,已经不单单只是要把沈归万箭攒身那么简单了!
在沈归‘华丽出场’之时,足有成千上万双眼睛、亲眼见证了他的鬼魅身法。任谁想来,他这样‘神仙’一般的人物,若是没有那些亲卫营的士卒,拼出性命把他团团困住的话,只要他想抽身一走,根本就没人能拦的住他!
正如张黄羚发布的帅令那般,唯一能够击杀如同沈归这般武道高手的方法,便是射出遮天蔽日的箭雨,让他们那鬼魅身法无可施展;但是这样一来,不单百姓与学子会被殃及池鱼、就连那些拼命围困沈归的‘自己人’、也同样难逃一死!
张黄羚这份‘狼子野心’,哪能瞒的住亲卫营那些奸懒谗滑的兵痞呢?一听自家大帅的帅令,所有人都纷纷起了与沈归拼命的架势,面色不善地像那杆御赐飞虎旗看去。
而张黄羚手下一位有些年迈的副将,此时面带谨慎之色地走到了他的马前:
“大帅,那些可都是军中的锐啊……您这一声令下、万箭齐发,可是再难有活口……”
“老黄啊,你以为这真是本帅之意吗?张某虽然无甚才德,但毕竟也是飞虎军中之人,又何忍下令、让同袍手足自相残杀呢……你还是看看城楼之上吧,看完你就都明白了……”
这位黄副将闻言扭头一看,只见皇宫南门的城楼之上,不知在何时挂上了一道小小的明黄色令旗!一见这个特别的颜色,老黄也不由得神色一震,死命地拽住了马缰绳,对张黄羚苦苦哀求道:
“帅爷!这就更不行了!太子爷是拿您当……”
“住口,这话也是你能说的吗?你我二人同殿称臣,既食君之禄、自当回报君王之恩……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
哪怕是黄副将这样的粗鄙武夫,都看得出来太子挂的那面黄旗,就代表着他要把‘这口大黑锅’,‘赏赐’给张黄羚来背;而张黄羚本人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可即便看得出想的透、他又能如何?张黄羚这三个字,无论是在幽北民间、还是各路大军、甚至是在朝堂之上,都早已经沦为别人背后的笑柄了;若是自己再次选择‘弃暗投明’、转投二皇子的阵营当中,不就真成了别人口中的‘三姓家奴、四主之仆’了吗?
也就是说,此时此地的张黄羚,已经被逼到绝路之上!无论是兄弟俩哪方获胜,都注定了不会有他的任何好处;而今日一战,即便他成功割下沈归的头颅,那么他自己的性命,也就同时被太子永远握在手中了!仅凭他今日的这一道将令,日后太子随时都可以做些花活,或卸了他的兵权、或要了他的脑袋!
‘哐当……
就在老黄和‘老张’二人互诉衷肠之时,那些被自家弓箭瞄准的亲卫营军士,有一人却扬手丢下了手中钢刀。
“张黄羚!爷们现在跟你交代一声,老子要回家种地去,不跟你干了!”
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大汉说完之后,朝着远处的张黄羚抬了抬下巴,三下五除二地脱干净了身上那套有些滑稽的衙役服,光着黝黑发亮的身子、只穿一条底裤,晃着身躯上的陈年老伤,一摇三晃地朝着人群以外走去,边走嘴里还边念叨着:
“妈的,老子当了二十多年的兵,杀过马匪杀过燕狗,就是没杀过自家兄弟!还是老马说的好啊,干点啥不比当兵挣的多呢!一家老小还等着老子养活呢,一个不小心的话,真死在自己人手里,连个抚恤都没地方要去……”
凡事只要有个带头之人,就毫无问题!而这些早就有心卸甲归田之人,在他的身体力行之下,就仿佛是得了传染病一般……
接下来的场景,看的身陷重重包围之中的沈归都有些愣神!
这些方才还如狼似虎的汉子,纷纷扔下了手中长刀,三下五除二也把自己扒了个光!一眼望去,全是没穿衣服的糙老爷们,竟让沈归竟然生出走进了澡堂的错觉……
坐在马上的张黄羚见此异状,立刻一挥手中战剑:
“放!”
“嗖……嗖……”
一声令下之后,预想中的箭雨却并没有出现,只有零星的几根箭枝射向空中。而且,那些‘孤苦无依’的箭枝、射出的角度也歪了不只一星半点……
张黄羚愤怒地望着步弓队,只见那个步弓队长、此时也正面带央求之色地回望着自己……
张黄羚把牙一咬,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紧接着一个晃肩、反手抽出了挂在马鞍后面的一架长弓,伸二指迅速抽箭搭弓,连瞄准的步骤都直接省略,引弓即发,朝着天空连发三箭!
这一手湛到近乎华丽的射艺,把在场所有人都惊了个目瞪口呆!就连正拽着他马缰绳的副将老黄,此时都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位小腹微凸的张大统领!
在今日之前,所有的人都认定了这个张黄羚,只是个善于审时度势、惯于卖主求荣的无能之辈;可今日他显露的这一手射艺,没有个二三十年的苦功,根本就达不到如此轻松写意的境界!当然,射艺的高超与否,还是要看准头是否足够……
‘噗……噗噗……’
那个最先‘卸甲归田’的中年汉子,已经走出了足有五十步开外,眼神差一些的,连人影都几乎看不清到了……尽管如此,所有人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三根从天而降的羽箭,扎扎实实地扎在了他的身体之上!
紧接着,那个不着寸缕的身影一滞,便垂垂瘫软在地,不再动弹分毫了!
“再有敢于阵前鼓动啸营哗变者,与此贼同罪!”
张黄羚把长弓向后一背,用犹如鹰隼一般凛冽阴郁的目光,死死扫过了所有麾下将士……
沈归也是第一见到张黄羚如此的意气风发,心中暗自叹服岳丈李登:看来,无论是什么样的下脚料,只要是经过丞相大人的手调教之后,多少都会有些过人之处啊!
沈归看着那些左右为难的‘光汉子’,无奈地叹了口气,略微活动了一下自己身体,感受着肋间伤口处隐隐传来的拖拽之力,不自觉地抽了抽嘴角;随即,他又转了转手腕脚腕,活动了几下稍嫌僵硬的脖颈,一转手中长剑,指着那些面色为难的汉子们:
“来吧,别渗着了?发昏他也当不了死啊!”
话音一落,沈归率先发难!春雨长剑寒芒一闪,四颗头颅便齐齐向半空之中抛飞而去!
无论是被君威所迫的张黄羚、还是坐在城楼当中暗叹‘人心不古’的颜昼,此时的心情都远不比这些光身子的军汉们更加复杂。
其实,凡是行伍投军之人,无论本身脾气秉性、管用战法手段如何,骨头里都是崇拜英雄的血性男儿。他们之前在对阵那个用枪的青年侠士之时,已经心生敬佩之意了;但无奈前有皇命在身、后有自家两位兄弟的血债,也就管不了那许多了;可他们毕竟与沈归无冤无仇、又刚刚被自家主帅‘出卖’,早就已经萌生了退意。本还想着是不是跟他假打几合,撑个场面也就算了;但这位少侠竟然敢以一己之力率先出手,与已经萌生了退意的‘敌人’结下血仇……
这样的举动,若不是因为此人是个愣头青、就是人家想为剩下的兄弟们找一条活路……
“二位都是一等一的好汉子,您的这份‘好意’,我代诸位兄弟谢过了……”
“老子出手杀人,就是为了不说话!战罢!”
沈归一转手中长剑,飞身扑向那些还没来得及‘更衣’的赤裸军汉;与此同时,随着几不可闻的皮肉撕裂只声,沈归劲装之下的中衣、也洇出了一团鲜红……





马过江河 第376章 323.南门之战(十)
趁着那些汉子弯腰捡刀的当口,沈归竟然依仗春雨长剑之利,硬生生地杀出了一条血路来,扩大了这道‘人肉包围圈’!而这些汉子们,此时大多都是光着身子应战;一旦没有了衣裳布料的阻挡、喷溅而出的鲜血也就更加肆无忌惮了!仅仅才挥出几剑、沈归的一身劲装竟然已经被飞溅而来的血液彻底打湿!
一时之间,整个南门大街上都弥漫起了一股腥甜中略带着些刺鼻的味道,惨叫与呼痛之声也不绝于耳,就连鞋底踩在地面之上、都已经带上了粘连黏稠之声!
一见‘杀鸡儆猴’到了效果,张黄羚也不再任由沈归放肆的大杀大砍、再次举起自己手中长剑,高声下令道:
“步弓手,搭箭引弓!放!”
这次,随着弓弦嗡嗡作响,犹如飞蝗过境一般的箭雨冲天而起!这种遮天蔽日的气势、竟然让天色都为之黯淡……
“乡亲们啊,还在等什么呢?快上啊!”
在张黄羚下令放箭的同时、那位一直在和倪醒窃窃私语的徐延华,也站起了身子,朝着奉京城的百姓们振臂高呼起来!接下来,十几个壮小伙子扛起了一扇扇不知从哪卸下来的宽大门板,不要命地冲向了沈归;与这些‘盾牌兵’一道冲出人群的,还有无数手执木棒、农具的小伙子!尽管他们的身形大多都瘦弱不堪、可任谁都想不到、就凭他们这副隔皮见骨的身子,竟然真就把包围圈撞出了一道大口子来!
毕竟这些人都是穷苦出身、平日也做惯了体力活,尽管身材略嫌干枯瘦小,但力气却绝对不亏!
这就是那两个老头商议出来的应对方式了。当那些步法整齐,身背长弓的步弓队伍露面之后,这两位德高望重的智者,便已经提前做好了防御准备。在葛大虎摔飞韦英的同时,他们便已经未雨绸缪的开始准备起来:他们让一些小伙子迅速去拆些宽大厚实的门板,意在防备官军痛下杀手。尽管当时的他们也并不确定颜昼会不会狗急跳墙,但提前准备,总还是不会有错的……
这一下子,两位老人的先见之明便派上了用场。
尽管这些人手中的‘大盾牌’、‘选材做工’还是颇为考究扎实的;但仍然还是有些呆板木讷之人,拆卸掉了一些或是镂空、或是残破的老旧门板;因此,在第一轮的箭雨停息之后,还是有不少人落得个‘盾破人亡’的下场。
不过,那些赤身露体的亲卫营军士,远比他们更加凄惨!他们手中的那些钢刀,既不如大枪那般攻守兼备,也不如长剑那般轻便灵活;如今面对从天而降的箭雨,竟然丝毫无法抵挡!如此一来,自然就犹如秋风扫落叶那般、躺倒了好大一片;而身在战圈之中,又得到两位‘盾牌兵’拼死保护的沈归,只被流矢擦伤了两道皮肉而已,并没有受到什么严重的伤势。
“步弓手!搭箭引弓,射!”
如今的张黄羚已经彻底豁出去了!半刻喘息之机都不想再给沈归留下,一箭才刚刚发完,立刻再次举剑号令。他根本就不相信仅凭他一个沈归,便能在那些贱民的拼死护佑之下,安然无恙的挺过十几轮箭雨……
幽北三路最普通的步弓手,单以制式一石拉力的长弓计算,能连续发出五箭之人,即可成为合格的步弓手;能发出十箭之人,即便编入锐边军序列;而能发十五箭者,就可成为营中箭术教头;能够连续发射二十箭以上的话,就可以凭着这手箭术、得到校尉将军的军衔了。
第二轮箭雨仰射而出,又一阵‘蝗虫过境’的嗡嗡之声过后,冲出人群的十几位‘盾牌兵’,就只剩下了两位幸存者而已;而沈归这次也没有那么幸运了,他的右臂肩头结结实实地中了一箭;不过好在双方距离过远,箭头也入肉不深;否则的话,单凭这一道箭伤,沈归的右臂在短时间之内,就再也派不上用场了。
第二轮箭雨过后,那五百位亲卫营军士、也已经所剩无几;还有些被风吹歪的流矢,连带着一批没有算好围观距离的百姓与学子们,都一并扫到在地。当然了,严格来说这也并不能算作误伤;因为颜昼与张黄羚早有约定在先:凡是亲眼见证了这场屠杀之人,半个活口都不能放走!
此时已经老泪纵横,心如刀绞的副将老黄,看着远处堆积如山的尸体,感受着脚边流淌的浓稠血液,悲愤的连双唇都颤抖起来:
“张将军啊……末将求您了!不要再下令放箭了啊!如若此时我等将士,面对的是敌军的千军万马,末将也甘愿用自己的性命去拖住敌人;可如今对方只是一个青年而已啊!您就睁开眼看看吧,咱们那五百兄弟,如今还所剩几何啊?您就看在战死的韦营正面上……给亲卫营留下个种吧!”
张黄羚也不敢看向这位正在苦苦哀求的老将军,只是狠命咬了咬舌头,便扬手劈开了纠缠不休的黄副将,再次举起将军剑来……
‘砰!’
刚刚被一手扫开的黄副将突然蹦起身子,用一双满是战疮的大手、紧紧握在了锋利的剑身之上,鲜红的血液也顺着剑锋边缘、缓缓滴落在胸前的铠甲之上。他这次却并没有开口哀求,只是仍然用那饱含热泪的一双虎目、死死注视着马背上的张黄玲……
“哎……老黄啊老黄,你让我给亲卫营留下个种,可若是我等此次办事不力,惹恼了城楼之中正在观战的太子殿下,那时节飞虎军的种,又要靠谁来留呢?用五百人的性命,换来两万活口,这笔账还需要我来给你算吗?松手吧……你若是看不了这等场面,就退出城去,顺便找营中医官包扎一番好了……”
说完之后,张黄羚再次想要抽出长剑,没想到仍然还是纹丝不动!那个死死握住了剑身的黄副将,此时面带希冀之色,迫不及待地说道:
“帅爷您看,那小子的身上如今已经挂了,就让末将带上些兄弟们,去把他的头颅取下来吧!如果末将失手战死,您再放箭也不迟啊!您放心,就算末将不敌、在战死之前也一定会拖住那小子的手脚,让他不得动弹分毫的!如此一来,您也好跟太子爷交差,兄弟们也能找出条活路不是?”
张黄羚略一思量,看了看这位满手鲜血的黄副将,终于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好吧,既然你执意如此,那就挑几个身手不错的兄弟,前去取他的头颅吧。不过,黄将军你也切莫死战不退;若一旦自觉不敌,可千万要退回本队当中啊!黄某甘愿背负骂名,就是为了能多活几个飞虎军的兄弟!若是连你这个副统领都一并战死的话,那么我做的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呢?……”
黄副将见张黄羚做出妥协,心中不大喜过望。他立刻松开了紧握剑身的双手,朝着身后的队伍高喊了一嗓子:
“出来几个带种的汉子,跟老子一道杀敌去!”
话音刚落,他也不管身后有没有人响应,抽出横挎腰间的斩牛大刀,反手一荡扛在自己双肩之上,不紧不慢地向沈归走去。
随着双方距离越拉越近,老黄的那柄大刀也从肩膀上卸了下来,就那样垂在身后的地面上拖拉着,刀锋划过青石板,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噪音……
沈归一见这位黄副将出战,不由得眉头一皱,暗道棘手。此时他肋间与肩膀都有伤口,身形与招式无法随心所欲的施展开来,实力自然也是要大打折扣的;但向自己迎面走来的这员老将,身后拖着一把大号斩牛刀,很明显是大开大开、势沉力猛的莽夫手段。眼下自己动作幅度受限,一会与对方动起手来,就不了要正面较力;但如此一来,自己伤势再次扩大、也是无可避之事了……
“呔!”
二人距离十步开外,这位拖着大刀的老将军便发出一声大喝!紧接着双腿变走为跑,行进的速度慢慢加快,步幅也越跨越大……
如此一来,沈归的心中就更加忐忑了!
这虽然不是什么高明玄妙的刀法招式,但却蕴含一种独特的发力方式!天下众家武艺之道,简单说来,大多都是在探索如何提高自己的瞬间爆发力。发力之时也都是聚集起全身劲力,融会与一击之中,全部爆发出来;而这员老将军的发力方式,却其反其道而行之!讲究的是‘内劲外力,先运劲而后发力’。
这样的方式,看起来虽然动作有些缓慢,可一旦击中目标,其中蕴含的破坏力也是极其惊人的!
黄副将每踏出的一步,都是他运劲的一个过程;而此时改走为跑,就代表他的劲道已经积聚到了一个临界点上……由此可见,他那接下来的一刀,定然会携带着刚猛霸道的劈山撼岳之力!别看他只是个在战场上厮杀的凡夫俗子,但即便是陆向寅或岳海山在世的话,生受他这样一刀,也定然会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这位黄副将的祖上本是南康粤江人士;而这种‘先蓄劲,再发力’的独特运劲方式,便是来自于他粤江老家的一种上古拳术——大洪拳!也是‘南拳北腿’中的南拳、还是南拳五大宗门之首。
时光流转,岁月如梭,黄家祖上世代习学的‘大洪拳’、传到了远赴幽北谋生的黄副将这辈上,已经只剩下了运劲法门。而他也正是靠这一手‘祖传功夫’,才混到了飞虎军副统领这个位置上的。




马过江河 第377章 324.螳臂挡车
沈归曾师从‘武学活字典’伍乘风,当然也曾习学过这手‘大洪拳’了;不过,他由于本身性格的原因,只是浅尝辄止而已。
沈归这副身体,是被一众江湖前辈以‘接力赛’的方式、花了十数载光**心锤炼而成的。正式开始习武,还是在林婆婆为他请来了天灵脉者刘半仙之后的事了。
所以沈归是在筋骨彻底成型之后,才开始正式练武的。而且当时他的经脉与体魄已经趋于完美无暇;再加上有伍乘风给他打下的基本功,已经不单单是‘事半功倍’能够形容的了。不过,对于管以身法速度赢人的沈归,与大洪拳这手武艺的‘相性’实在不高。
久练大洪拳之人,虽然下盘扎实稳固、势大力沉也劲道刚猛,但由于运劲的方式十分特殊、再加上还需要苦练马步、都导致了沈归最终选择放弃了研这门拳术。
习学大洪拳的马步,便是最普通的‘四平大马’。虽然通过这种马步,可以很好的锁腰合腿之力、但哪怕出现些许错误,很容易就会把习学之人的劲道与身体练出僵硬感。也正是这个看似‘瑕不掩瑜’的小问题,正好与沈归的‘格斗理念’相悖。既然明知不合适,为什么还要勉强修行呢?
而这种细微到纤毫的小差异,往往都是武艺已经练到了一定程度之后,自身通过钻研磨合,慢慢体会发现的;而沈归由于有高人指点,也就去了这一段好长的弯路。
刘半仙曾经告诉过沈归:习武最初之时,是人挑武学;只有当修为达到一定程度之后,武学才会反过来挑人的。
沈归既识洪拳、自然也清楚这种拳路的优劣之处;更何况如今黄副将使出的还不是完整的‘大洪拳’,而仅仅是借用了独特的发力方式、以劲御刀而已!
此时此刻,黄副将从地面提起那把斩牛大刀、腰身一晃,改单手拖刀为双手后悬执刀,抬起大臂肌肉搞搞隆起;沈归心里清楚:只要他再向前踏出个两三步远,那看似僵硬无力、实可劈山断海的一刀便会当头斩下!
若是等他御刀的手肘落在了眉间之处,沈归再想破招就绝无可能了!洪拳还有一个难点,就是对出手的时机要求非常严格。而沈归想要破开这一刀的唯一可能,便是对方如今‘引而未发’的当口上了
其实沈归此时若是无伤在身,哪用得了这么麻烦呢?他只需一拧腰身,用形同鬼魅一般的迅猛身法避开刀势笼罩,再依仗春雨剑的长度反手一击,便可轻而易举地拿下这一阵了!无奈的是,随着沈归方才的那一番争斗,那道早就崩开的肋间伤口也越撕越大……倘若此时他还‘一拧腰身’的话,说不准伤口都会直接扯到腋下了!
沈归迎着如山岳般厚重的斩击毫无惧色,后脚一踏不进反退,竟也提着宝剑向黄副将杀去!在旁人眼中看来,沈归选择了如此迎战、分明就是打算与黄副将正面相抗、比一比力气;而黄副将也在大喜过望之下,心中暗自惊叹道:别看长得跟个小白脸似的,可单凭他这满腔豪气与一副铁胆,也足矣算得上是一条响当当的硬汉子了!可惜啊,就是脑子有点不太灵光……
从长度上看,春雨剑和斩牛刀也差不了太多;如此一来,双方也就同时走入了对方的攻击范围之内;而双手倒握刀柄的黄副将,此时肘尖也马上就要落到眉毛附近,聚集起全身劲力的刀式堪堪就要当头斩下……
这位黄副将也是吃了初次见面的亏,就算是换成他家主帅张黄羚亲自前来,也不敢如此揣测沈归!那可是李登李齐元挑中的准女婿啊,拔根头发都是空心的,把心掏出来直接能当筛子用,浑身上下长得都是心眼!这样的一个明人,又怎么可能甘与他这样的武夫拼‘傻力气’呢?
其实,双方真正的胜负之手,就落在黄副将那引以为傲的洪拳运劲方式上!
黄副将的发力方式,都是靠着几本祖上传下来的习武心得、再加上自己的想象力,靠着半猜半琢磨的方式、苦心‘钻研’出来的。虽然没有什么严重的错漏之处、但也没有师傅给他‘看功’,全靠自学成才。这样一来,他就把这套很容易练僵的大洪拳劲,练得更加僵硬了!
这位‘武艺发明家’黄副将,身体的僵硬程度比沈归所预想的还要严重许多;像他这般僵硬木讷的刀法,就算蕴含的力道再刚猛,由于给对手预留出了充足的准备应变时间、终究能不能落在目标点上,也就只能看天吃饭了!
刚刚踏入攻击距离范围之内、沈归便无比轻巧地又缩回半步,同时二指一转剑柄,把原本前刺的剑身向斜上方竖起、随后手腕迅速旋转,剑尖刺入黄副将那高高抬起的腋下空门,竟生生剜飞了一块圆形的嫩肉!
别小看了沈归剜出的这个伤口,虽然看似只是皮肉外伤、但此处却是手少阴心经的极泉穴!这极泉穴不但主气血心脉,更是许多大小主、旁经脉的汇聚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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