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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别劲了,火箭是照亮用的,压根也没奔着你去!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呸呸呸,真他娘晦气……以后你这话,最好放在射箭之前说!告诉你们管事的,幽北使节齐返求见!”
“知道了,城外稍待。”
片刻之后,一队手执火把的长弓手,护着一名身披外罩的中年男子,缓缓走上城楼:
“城下之人,可是幽北礼部侍郎齐返?”
“别废话了,我真有急事,赶紧开门!”
“眼下战情紧急,恐有敌探混入城中。本帅看不清尊驾的容貌,是不会贸然打开城门的!你往前走上几步,也好让我看个清楚……”
齐返听着周长风温和的语气,眼珠一转,反而飞速向后退去:
“周长安,你少来这套!我今天来,是有一桩天大的好处要送给你。如果你不想要的话,那我可转身就走了!”
“咋?谁家又运粮食了?你还想半路上切我一刀啊?弓箭手,乱箭将其射翻,死活勿论!”
“行!行!周老四你可真行!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念完经了打和尚!你给我等着!”
“嚯!你还有挺有理!来人啊,给我拿活的,送到我书房来!”
周长风说完之后,一甩袍袖,带着二十名一箭未发的长弓手,又走下了城楼。而军师郑谦则笑着朝城下的齐返拱了拱手,随即用力一挥袍袖,也转身跟了下去。
下一个瞬间,齐返便被不知从何处蹿出的四名壮汉放倒;眨眼间的功夫,便被人五花大绑、并捆在了一根杠子上。这四名壮汉两前两后、就仿佛抬着一口生猪那般、一颠一颠地走进了并州城北门。
又过了大约一刻钟之后,周长安已然穿戴整齐,得意洋洋地走到了齐返面前:
“啧啧啧……齐返啊齐返,我本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这张胖脸了,这可真是山水有相逢啊!看在你今日自投罗网的份上,我再给你一个说话的机会,死前可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啊?”
此时此刻,并州城总督府的书房之中,就只有四人而已。四皇子周长安、军师郑谦,三晋总督王克农,以及刚刚被人松开了绑绳、卸下了杠子的齐返。
郑谦此时紧皱眉头,正捧着一本账簿,反复的核对着什么;而武夫模样的王克农,则右腿跨在圈椅的扶手之上、张开大嘴仰面朝天、睡了一个鼾声如雷;唯有四皇子周长安,面上带着冷笑、不断地绕着“仇家”齐返转圈;看他这副兴致盎然的模样,恐怕距离谈论正事的环节,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呢。
“别闹了,老子好歹也是幽北使臣,你杀不了我。”
“恩,说的在理。不过我要把你扔出城去、再来上一出乱箭攒身;之后就告诉兴平皇帝,说是秦军误伤,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吧?”
“四皇子您说笑了;像这样的情况之下,我可能一个人来找您吗?”
“那你带的人,跑得过老子的赤乌吗?”
“不知道,试试看?……”
“……”
郑谦听着二人之间喋喋不休的斗嘴,只觉得满脑子里都是恼人的蚊虫。他反手重重把账本拍在桌上,轻咳一声,没好气的说道:
“咳!说正事。”
周长安回头看了一眼郑谦,稍微扭了扭头,便纳闷的看着齐返问道:
“真是邪门了啊!你耍的那手借鸡下蛋,玩的高明,我周长安也认这个栽。可你既然占了我北燕那么大的便宜,怎么还不赶紧返回幽北呢?莫非真当我北燕人都是软柿子、可以随意揉捏了?
齐返连连摇头,换上了一种极正式的口吻说道:
“四皇子误会了,鸡我借了,蛋我却没吃!而且今日齐某孤身前来,也正是为了解决这件事的。”
“好,毕竟眼下两北乃是同盟关系,出了分歧也总要解决。依我看不如这样;粮食,你们幽北全都拿走,我一粒不要;至于攻城器械嘛,你们幽北与漠北人开战,根本就用不着攻城!既然用不着,那就给我留下来吧。怎么样,这不算欺负你们吧?”
“宽宏大量,合情合理!可惜你却说晚了一些,那批军械,我早已经脱手了!”
“不可能!放眼天下,有充足的财力与需求,能吃进这么大一批军械的人,除了谛听自己,就只有逆贼周长风了!”
“四皇子慧眼如炬,您说的不错,那一批军械,我正是卖回给秦军了。”
周长安听到这里,眼睛微微一眯,看着齐返笑了起来;而郑谦则紧皱眉头,心知周长安动了杀机,倒是也没多说什么;反而是一直都在打鼾的王克农,此时却突然惊醒。
他伸手抹了一把嘴角的口水,反手抽出挂在靴子边上的一把短匕;随即大跨步冲上前来,用膝盖死死磕在齐返的腿窝处,又伸左手接住了对方的下巴、右手则将匕首反抵在齐返的脖颈之间:
“在这做?还是出去做?”
周长安的双眼之中,已然透漏出摄人心魄的寒芒;他刚想抬起手来,制止性格暴躁的王克农,却反而被齐返一连串的话语抢白:
“南康的谛听已经自顾不暇,秦军的粮草和军械也已经断了!我把一部分的粮食和军械卖给秦军,就是为了榨出他们最后的一滴油水!”
听到这一番解释,周长安的神色一怔、周身弥漫的杀机,也瞬间消弭于无形之中;而已然起笔墨纸砚、打算避开血腥场面的郑谦,也饶有兴致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甚至还捏起了一块芙蓉糕,就着茶水垫起了肚子!
“有趣,把他放了吧!”
“百里啊,我看还是办了吧?办了干净。”
“放了吧,我还有话问他。”
齐返的这一番抢白,虽然解释的并不清楚;但对于郑谦和周长安来说,已经足够了。
假如谛听真的陷入了内乱之中,无暇顾及秦燕之战的话;那么凭三秦大地本身的存粮,的确还可以维持一段时间;但那些产自于天机工坊的攻城器械,却再也无法得到补充。
没有了粮草的话,周长风还可以从大食商人那里,花高价进口;可如果没有了天机工坊的军械供给,那么就算给他们成功打到燕京城下,又能奈周元庆如何呢?
所以对于齐返辗转脱手的这一批货,周长风连价都没还,便花高价全部吃了进去。
人为什么会吃饭,因为肚子会饿;那周长风为什么会吃进这一批军械,也是因为他还没有放弃继续征伐北燕的打算。
也就是说,他还会再次征兵,并派出第三路援军!





马过江河 第927章 231.十年磨剑
此次秦燕之战,周长风先后共派出两路大军。第一支本是北燕朝廷的三路西北边军,再加上周长风自己攒下的老底子,人数大约在二十万左右,是为征北军。随着征北军的步伐踏入三晋之后,周长风又征召了近二十万壮丁,顶替了州府护城老兵的班;并将这一伙没见过血的“老兵”,组成了二路援军,也就是现在陈子陵手中的主力军。
北燕朝廷的户部籍册来看,三秦大地的在籍人口,大概不到三百万左右;其中女子去掉半数,老翁与儿童加在一起,则再次减半;所以粗略估算下来,即便籍册有瞒报的情况;但整个三秦大地的壮丁人数,绝超不过八十万这个数字。
只不过近年来三秦大地风调雨顺,民生富庶,新增人口极多;所以即便陈子陵将手中的四十万兵全部败光、周长风也被迫放弃北伐的大计;但凭着余下的壮丁、以及尚未长大成人的婴孩,三秦大地想要圈地自保的话,也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可如今齐返将这一批“截胡”的军械,辗转卖还给了周长风;除了坑了他一大笔银子之外,也给彻底失去谛听援助的秦军,多出了一个选择的机会。
对于眼下的周长风而言,正面临着一道选择题:是再次强行征兆壮丁,凭借这批军械孤注一掷,强行推进北伐计划?还是就此忍耐下去,全军撤回三秦大地固守,休生养民,以待下一次战机的到来。
从结果来看,既然周长风花了大把的银子,将这批已然在河东城下大放异的攻城器械,重新买回了自己手中;那么他就不可能将这一批攻城利器,堆积在仓库之中,任其慢慢烂成一块块的朽木!
也就是说,秦军第三次加征兵役、支援陈子陵的结果,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那么一旦陈子陵再次兵败,那么三秦大地的青壮年男子,也就基本消耗殆尽了!
不得不说,齐返玩的这一手釜底抽薪,堪称心狠手辣!
然而,这个极其残忍的结果,对于日后北燕朝廷平稳复三秦大地,却有着一锤定音的效果!
长安城毕竟不仅仅是历史悠久、城防坚实的旧都;更是一座拥有近百万人口的超大城市、也是支撑北燕王朝半壁江山的经济中心。如此重要的一座城市,如果他日遭受战火摧毁的话,损失之大,令任何人都绝对无法接受。
皆时周长风已然无兵可征,北燕大军“入城换防”,简直不吹灰之力!
当周长安发现,自己被齐返耍了之后,早已经在心中将他挫骨扬灰了无数次;然而当齐返再次出现之后,仅仅三两句话过去,周长安便已然忘记了截胡之仇,反而把齐返“请”进了官驿休息;自己则与郑谦和王克农,讨论起了下一步的战略目标。
“哎……陈子陵那个畜生已经疯了,他带人在晋南烧杀抢掠之后,便转向走了禹河北岸、进入了中州境内。从前进方向来推断的话,他应该是打算由中州路冒险突进蓟州,成为石门城与并州城之间的一根钉子。不得不说,他的想法倒是十分大胆,可行性也极高;可最主要的问题是,他能过的了蔡宁那一关吗?”
周长安说完之后,便端起了茶碗,将目光投向了与他同出王放门下的郑谦。
“师弟切莫小看了陈子陵;蔡宁的老部下,被蠢蠢欲动的南康水军、牢牢钉在华江北岸!如今他手里只有两万新丁,这一仗打起来的话,还真就不大好说……”
“那您的意思是……?”
“中州路的事,我们已然帮不上忙、而且也不该帮忙!说来有些惭愧,卧牛城和莲花县的那根钉子,现在已经可以拔了。呵呵,我是真没想到,秦军之中会有这等胆大包天之人,竟敢在咱们数十万大军的眼皮子底下,唱了这么多天的空城计!”
眼下的河东城,已经彻底烂成了一片无人区,方圆百里杳无人烟。所以周长风如果增兵前线的话,除了强攻神都洛京这一条死路之外;就只有北上过龙门古渡、抵达卧牛城这一条路可走。
既然陈子陵已经带着数万大军转道进了中州,那么卧牛城中的数万秦军,显然就是一伙疑兵。
一直百无聊赖的王克农,一听郑谦这话,立刻激动地从圈椅中站起身来!他“扑通”一声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对周长安大声说道:
“末将王克农,愿在大帅驾前讨得此令,亲自率军前去夺回卧牛城!”
周长安摸了摸自己尚未痊愈的伤口,又扭回头来看了看郑谦;二人之间互相对了一个眼神之后,周长安便对着王克农反复摇起了脑袋:
“不成不成,绝对不成!王将军忠诚勇武、十年前也堪称军中一员虎将;但眼下毕竟年近五旬、多年来又身居要职、久疏战阵;万一在战场上有个闪失,我又如何向父皇交代啊!”
“这么说,殿下是认为末将年老体弱,不堪征战了?好好好,末将愿下立军令状!三天……啊不!两天、一天也成!如果我拿不下区区一座卧牛城,定有人会将我的头颅送到燕京城中,向陛下亲自请罪!”
周长安紧皱眉头、沉吟不语;而郑谦也及时跳出来“好言相劝”:
“克农贤兄,您如今已经不是当年的先锋大将军,而是朝廷正二品武官、是三晋总督,不必亲自上阵厮杀!依郑某看来,您还是把这个立功受赏的机会,让给军中那些后生们吧……”
“不成!什么狗屁军功、我王克农根本就不在乎!但这上阵杀敌的好机会,我可是眼巴巴地等了十年,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能让!你们要是不让我上阵杀敌的话,我回去就写一封信,让陛下来评评理!”
“克农兄!殿下也是为了您的身体着想啊!这人老不以筋骨为能……”
“四十八岁也叫老吗?好好好,你们要是觉得我王克农不中用了,那就挑几个出类拔萃的后生,来跟我这老头子比划比划!……嘿,咱也别光说不练,你们等着,我现在就去殿下的亲卫营……”
“别别别!”
方才还一直稳坐主位的周长安,一听王克农犯了牛脾气,急忙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过来:
“是我和郑先生有眼无珠,这次就派您去还不行吗?至于军令状不军令状的事、咱们不去提他;待攻城发起之际,您就站在队伍后面,负责给弟兄们压阵……”
“哼!既然殿下已然命我率军攻城,那么该选择何等战法,也就不劳殿下心了!末将告退,军令状随后就到!”
王克农说完之后,一甩袖子,气哼哼的离开了原本属于自己的书房之中。郑谦则望着对方的背影,语气颇显忧虑的说道:
“哎,激将的力度是不是重了一些……”
“没法子,毕竟咱们谁也无法预料,秦军的后续援军,究竟会在何时渡过龙门川;所以卧牛城必须尽早复,我等才不会居于被动。”
正如周长安所言,由于他们对卧牛城的秦军,出现了错误判断;不但给三晋百姓造成了无法估量的伤亡与损失,更贻误了围追堵截陈子陵的绝佳战机。如今亡羊补牢,陈子陵所部肯定是无法追上了;但必须要尽快复卧牛城、死死扼住秦军三次增兵的必经之路。
放下书房之中的“师兄弟”二人不谈,单说负气而走的王克农,直接走出了并州城。
此时的并州城,已然是人满为患。除了郑谦与周长安带来十余万天佑军步卒、还有迅速缩回防的五万晋州军、以及王克农麾下的两万督府军。讨回将令的王克农,直接回到了位于城东的督府军大营之中。
“王督……您怎么时候回营了?”
“少废话,传令下去,擂鼓、升帐,点员,配甲!”
王克农硬邦邦的扔给了传令官八个大字,大步流星的走入了军营之中。
三通鼓罢,王克农已然披挂齐整、手握一柄江湖人常用的柳叶绵刀,几步便跃在了将台之上。
“弟兄们,这一段时间,华禹大陆打成了一锅热粥,我看着真是眼馋得紧呐!天佑军的弟兄们,打的顽强勇猛,就连四殿下都身受重伤,着实给咱北燕人提气!可再看看咱们,一直都蹲在这并州城中,眼巴巴的看了四十多天,愣是连一口汤都没喝到!刚才,就在刚才,我从四皇子那讨回了一桩天大的美差!弟兄们,咱们终于能上阵杀敌去了!”
其实打仗这种事,对于普通士卒来说,绝对称不上什么好差事!大战之前危战溜号,也一向是军法官与督战队最头疼的问题。然而先锋大将出身的王克农,心调教了十年的督府军来说,这场大战,就如同久旱逢甘霖一般!
这十年以来,他们跟着王克农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整整十余年来,未有一日有所懈怠。时至今日,三晋督府军中,就连最普通的伙头军,放在任何一个二流军队里,都能成为标杆性的兵。
终日打熬身体训练阵型战术、却始终得不到半次的实战机会;对于这一伙汗毛都积满了力气的壮汉来说,简直是太折磨人了!




马过江河 第928章 232.出鞘
王克农这一番话出口,立即在军中激起了一片轩然大波。这些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军汉们,纷纷瞪大了眼睛,彼此讨论着自己听到的话语,究竟是不是一场梦。
一位平日里便深得王克农偏爱的年轻亲兵,终于在大家的推搡怂恿之下,腆着脸皮出声问道:
“那……咱这是跟谁打去啊?”
“你小子把脑袋睡丢了?还能有谁啊,卧牛城的那群白眼狼呗!”
“嗨!这不是白高兴一场吗!打卧牛城有啥意思,屁大点地方,咱一拨冲锋就打下来了,身子还没热呢!……哎对了,我前天进城听戏,里面有句词,叫什么“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要不然咱拿下了卧牛城之后,转道直插长安得了!”
单从这小伙子提出的“意见”之中,就能听出王克农手下的弟兄,都是一群怎样的亡命之徒。不过他的口气虽大,但也不是凭空而来的吹嘘之词!毕竟十年磨炼下来,还能留在王克农身边的老兵,就定然不会是易于之辈。
当然,说回他这个提议本身,那就是四个字的评语:纯属放屁。
“就你小子话多!四皇子就只给了咱三天时间,咱们此去卧牛城,至少还得一天一夜吧?我倒是也想直插长安,一刀剁了周长风那个狗贼的脑袋;可这一路山高水长,咱们又是突袭卧牛城,一不能带粮草、二没有后续支援,总不能直接飞到长安城吧!伙头军!埋锅造饭,吃饱喝足咱们立刻出发!”
深夜子时,并州城东的督府军大营,陷入了一片欢腾的海洋当中;所有将士们的积极性,都被这天大的“好消息”调动了起来!伙头军甚至不知从哪变出来了一百口大肥猪,就在营房的校场之中烧起了肉来,为大军壮行!
而八千主力锐将士,则一边闻着肉香,一边仔细擦拭着自己的盔甲、反复打磨着兵器的锋刃。每个人的心中,都在憧憬着自己初次上阵杀敌,必须要立下怎样怎样的功劳…
十年磨一年,今朝把示君!
并州城与卧牛城,两地相距四百里左右;如果采取急行军的方式,一天一夜就可以抵达卧牛城下。可这一段不近不远的路程,却硬是被王克农不紧不慢的拖了两日两夜;直到第三天子夜时分,全军才终于抵达了莲花县外五十里处。
由于在大军启程之前,所有人都吃足十二分饱;再加上两日的路程、走的是不紧不慢,肚子里的油水非常充足、也没有出现过度疲劳的趋势。每个人都瞪着一双神饱满的眼睛,望着前方突然停下脚步的王克农,也不知他在打什么主意……
“弟兄们,前面就是莲花县。而莲花县以南的二十里,就是卧牛城了!大伙说说,这仗咱们该怎么个打法?”
“这还有啥可说的?拎着家伙冲过去,见人就剁不就得了?反正卧牛城的乡亲们,都已经被四皇子救出来了,现在就好端端的住在并州城里呢!现在这一城一县之中,就没他娘一个好人,咱也不怕误伤!”
王克农看着那名颇为受宠的年轻亲兵,冲过去飞起一脚,便直接踹在了他的屁股上:
“我看你是烧肉吃多了,让猪油蒙了心吧?卧牛城虽然不大,可好歹也有四面城墙护着,咱们就硬着头皮往上冲啊?”
“要不然您能当总督爷,我就是个大头兵呢!有话您就直说呗,绕什么弯子啊!”
王克农用目光扫了一眼自己身后的八千锐,随即沉吟了一番,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就在众人都摸不着头脑、彼此互相打量的时候,王克农已然开口呼唤起了将士的名字:
“王高粱、石头、你们俩带着自己的兄弟,悄悄绕到莲花县南门,以防有漏网之鱼,逃往卧牛城传递消息;尿罐子,三林……再加上王先锋吧,你哥仨脸长得善,换做一身百姓打扮,趁黑摸进莲花县,一定要把敌军的明哨暗哨全都抹个干净。剩下的人,分批小心搜索两侧密林;待见莲花县北门多出一杆红旗之后,迅速进入县城!”
王克农出身先锋军,是个脾气暴躁的好战份子;人长得也五大三粗、声如闷雷,是个典型的“猛张飞”;但他却不是一个头脑愚笨、直撞南墙的死心眼。如同他驳斥“反掏长安”的计划一样,此行他们没带攻城器械、也没有稳定的粮草补给,一旦动作过大,令城中守军有了警觉的话;那么即便能够强行攻下卧牛城,也定然会遭受极大的损失。
舍命强攻,永远都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所以王克农这一计,就是打算顺着周长安与齐返的前路,反向耍一手李代桃僵、瞒天过海之计!待天亮之时,令将士们穿着从莲花县缴获的秦军服饰,诈开卧牛城的北门。皆时全军将士迅速涌入城中,杀毫无准备的秦军一个措手不及!
至于王克农派入莲花县的三位“内应”,也不算是督府军中最出挑强兵悍将;而这三人胜在为人机警,能言善辩,身上也没有半点厮杀汉的典型特征,最适合干“化妆潜入”这种技术活了!
“尿罐子”今年三十有二,生得一张白白净净的书生面皮,说话也向来都细声细语,天生给人一种文质彬彬的印象。他之所以会得了这个不太文雅的诨号,就是因为他在投军之前,的确是个名落孙山的穷秀才;而王克农把他招进军中,也只是想替不善笔墨的自己,寻一个代笔书吏罢了。
只不过王克农带兵极其严苛、无论是伙头军还是民夫,都必须要与主力锐一同训练。而初投军伍的“尿罐子”,身体羸弱不堪,动一动浑身酸疼,在最初的百日强训之中,终日以泪洗面,更是教头们的重点关注对象;久而久之,就被同袍弟兄取了这么一个诨号。
至于那个被称为“三林”的中年男子,则没有“尿罐子”那么出挑、长着一张典型的“老实脸”!他的身体高大结实,皮肤黝黑发亮,神情木讷呆板,眼神中还带着一丝天生的怯意。他这副尊荣,天生就是那种从未进过城的农家汉子;既不敢大声说话,也不敢与他人对视,就是那种人畜无害的典型顺民!
而王先锋这个名号,也不是王克农最后递补之人的本名。这个在言语之间、对王克农颇为不恭的年轻人,今年才二十出头,从小就是个没大没小、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人”脾气。
他本是王克农早年在漠北边境巡查之时,从死人堆里刨出来的一名遗孤。
当天王克农得到紧急军情,说是有一伙过了境的漠北马贼,在劫掠过往商队;只可惜当他率军赶去之时,制造出一场血案的马贼、已然逃之夭夭了。由于当时满地都是北燕百姓的尸首,根本就找不出谁才是这名男婴的亲生父母;所以满心自责的王克农,便硬着头皮将他养在了自己身边,一边整军戍边,一边将这孩子抚养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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