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综合其他

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搬两把椅子,再拿一盘檀香过来。”
柳执傻愣愣的看着接过丝线的小太监,身后来人搬过了椅子都恍然未觉。直到乔元安按了一下他的肩膀才反应过来,坐到了这把颇为舒适的椅子上。
“在我们内房之中呢,见血有见血的玩法,不见血有不见血的玩法。所有的招术,都是根据不同的人所不同制定的。就以咱们面前这位来说……”说到这里,内房管事乔元安指了指正在不停呕吐的何文道,仔细地给柳执讲起内房的工作性质来。
“这位何文道何大护法,自幼便跟着先代大萨满李玄鱼习学巫法神术。自古以来‘巫医不分家‘,就好像如今的大萨满林思忧,她那出神入化的医术早已经是名满天下了。凡为医者则必喜洁净,对疼痛的忍耐度,也要较常人更高出一些。所以即使没有陆头儿的吩咐,我也根本没打算对他用那些寻常的手段。”
柳执咧着嘴,不错眼珠的看着正在“受刑”的何文道反问着:
“那您就恶心他?这招虽然够贱,但我也不觉得他会就这么被玩软了……”
乔元安点燃了上好的檀香,室内的空气虽不至于焕然一新,但仍然有所改善。这檀木香味传入周围那些不见一丝光线的监牢之中,竟然还有传出了几声享受的呻吟。乔元安一招手,便有小太监端上了两盏茶来,他也对正在“钓鱼”的小太监不住提点着几句:‘慢些拽,再慢些,在放放……’随后,又对柳执继续解释起来:
“人吃下食物,是经过咽喉吞入食道,再落入胃囊之中进行消化的。这块隔夜煮鸡肉,质地干涩坚固,大小也恰好是足够噎人又不致死的。如此反复在他的食道与咽喉中提拽,看的人觉得就是单纯的恶心呕吐而已,但是个中滋味,只有何护法自己才明白呀……”
此时何文道的皮肤已经不复原本的颜色,如同会友楼的葡萄酿一般血红,双眼之中也尽是血丝迸出,整个人都在强制呕吐与强制吞咽之中反复轮回,无论发出的声音还是面目表情,都如同疯魔一般。
而乔元安反而看的津津有味,他喝了一口茶,又问向柳执:
“你知道,为什么绑鸡肉的丝线要先刷过打毛一遍吗?”
目瞪口呆的柳执摇了摇头。
“因为丝线本是由无数蚕丝所制,用猪鬃刷轻轻刷过之后,便会产生无数的断丝。这些断丝浸过他的口水之后,就变成了湿润略带韧性的绒毛,可以把他喉咙搔得干痒难耐。可他如今身体被绑缚在木架之上,嘴巴也被四个铁钩所制,不能动弹分毫。你试想一下,喉咙干痒难耐,又无法咳嗽,是个什么样的滋味呢?”
柳执只是随意一想,便不由自主地先咳嗽了几声,看的乔元安哈哈大笑起来。而正在受刑的何文道,此时胃中再也没有任何食物残渣可吐了。他刚刚被柳执带领伙房之人捉来的时候,便和这位没牙“老头”乔元安,吃了一顿大餐。现在想来才明白,这桌酒席根本不是对他这个萨满教的大护法的先礼后兵!这一桌酒席,正是为如今这一手“钓鱼”所做的先期准备!
柳执见他口中已经没有任何食物随着那块不停进出的鸡肉涌出,转回头去问向乔元安:
“他现在肚子里的吃食已经吐完了,下面该干嘛了?”
乔元安咧开那张没有牙齿的大嘴,笑着说:
“下面还是这个呀。不过嘛,真正的戏肉部分,就要开始了!”





马过江河 第119章 65.森罗地狱(五)
小胖子柳执一听这话,急忙挺起了身子。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个清楚,乔元安他这手“钓鱼”,在方才那么恶心的‘开胃菜’之后,所谓“戏肉”究竟是什么。
“方才说过,人吃下的食物都是由胃囊进行存贮与消化的,反之亦然。呕吐最初,不过就是把胃囊之中没消化完全的食物残渣,再反吐出来而已,当然,若是平日里不小心吃了腐肉,也会如此,并不是什么新鲜的事。不过你知不知道,清空胃囊以后,还能吐出什么来呢?”
柳执自小入宫,既没学过医术,也没当过仵作,对这些人体之事本就一窍不通。如今在乔元安这个问题之下,也只得摇摇头,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来。
“根据内房的多年经验来看,人之所以能把粮食、蔬菜、鱼肉等等食物消化干净,并且顺利排出体外,全靠的是胃囊之中的液体,我们把它称之为胃液。这种东西可以把食物化为糊状,使食物顺利流入肠道,最终化为粪便排出。因此,这种胃液是具有分解能力的……”
柳执听到这里,按捺不住心中疑惑,出言打断道:
“经验?你们内房不过是御马监的监牢,对于医道会有什么经验可言?莫非捉回一个犯人来,你们还会先治其伤不成?”
乔元安的神色间有些尴尬,歪了歪脑袋,略带羞涩的说:
“我们内房的那些经验,与萨满巫医、岐黄大夫那些能治病的人不同。他们的经验来自于救人,我们的经验来自于杀人……虽然出发点与最终目的,是各不相同的,可是最终结果都是殊途同归。”
“你……你们内房……竟然用活人来积累经验?”
乔元安听见柳执这话,竟然也是一脸惊讶的看了回去:
“他们不也用活人积累经验吗?单说那位孙氏医馆的孙白芷,死在他手下的病人也不在少数吧?他们大夫治死的人越多,医术就越高明;做我们这些差事的,失手弄死的人越多,也越能摸清人体极限啊!有什么不一样的?还不都是为了更好的完成自己的工作嘛!”
心思单纯的柳执,被乔元安的回答堵得说不出话来。心中认为他是在强词夺理,但一时半会也找不出什么角度来反驳他。他只是呆呆的看着眼神狂热的乔元安,虚张着大嘴却发不出一丝声响。
被一块隔夜鸡脯肉折磨的死去活来的何文道,还仍然在不停的呕吐着。方才吐出的全是黏糊糊的食物残渣,而如今吐的,竟然已经换成了泡沫状的透明粘液!
“看见了吗看见了吗?这就是我刚才跟你说的胃液了!你不要小看这种粘液,它不单可以消化食物,还会在不知不觉之间,攻击你的食道与喉咙呢!”
一直都是优哉游哉模样的乔元安,此时一见何文道吐出的泡沫状液体,整个人都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他双手紧紧握拳,脸上蒙上了一层病态的红晕,毛孔也开始微微张开,仿佛喝醉了酒的力工那般,不住地喘着粗气。他这副模样,自小长在深宫之中的柳执还从未见过。只觉得如今的乔元安十分陌生,这副兴奋的模样,根本就不像是自己的同类了。
“对,对!就这样,再慢点!让何大护法好好感受一番!把钩子再给我调紧一些!把头给我抬得高高的,我要看着他的眼睛!啊哈哈哈哈哈哈……”
乔元安此时再也不顾上旁边的少监事柳执,他一手托起茶碗,一脚踩在桌子上,整个人犹如压上了身家性命的赌徒一般,状态如疯如魔,不停地高声叫嚷着。
乔元安这异常兴奋的叫嚷,再加上压抑后的呕吐之声交织在一起,直把四周看不清面目的同牢犯,听得也发出了抽泣之声。不知他们是感同身受、还是兔死狐悲,这些复杂的声音就犹如一把利箭相仿,刺破柳执的耳膜,钻入他的头颅之中,把整个头颅都搅了个稀巴烂。
柳执再也不想站在原地了,他立刻抬腿想要奔出这座地牢之中。就在他向外跑的时候,耳边还传来了乔元安那仿若未见的“介绍”:
“少主人你快看呐,这黄颜色的液体就是胆汁啦!苦的!根据北燕的岐黄一道的说法,这胆汁是可以清热解毒的……而且人胆可还要比熊胆好上一万倍啊……等……”
柳执紧紧地捂住耳朵,朝着出口加速跑去,他在这里半刻都待不下去了,整个人就如同可怜的何文道一般,胸口好像有东西在不停地向喉咙涌出,自己马上就快憋不住了……
没来得及跟守门的“憨厚大圆脸”打个招呼,就像一只野兔般窜出了地牢。柳执刚刚跑出柴房,就浑身瘫软地侧倚着院中的一棵大树跪了下来,双手拄地,不停地呕吐起来。
这其中有一半,是被何文道遭受的酷刑所影响;而另一半,则是被乔元安那突然换上的另一副模样所吓。柳执一边呕吐一边流出泪来。他也不知道自己这眼泪是为谁而流,甚至都不知道这眼泪代表的,究竟是同情,还是害怕。
柳执在吐出了胃液之后,竟然觉得好了一些。除了胸腔还是火烧一般的难受,其他倒是并没什么了。他脚步虚浮的走回了御马监正厅之中,只见自己的师父正紧闭双目,盘膝打坐,而地面上则尽是些干涸的鲜血。
柳执皱了皱眉,略带关切的屏息听了听陆向寅的呼吸之声。听了许久,才松了口气,手脚极轻的把地面打扫干净之后,自己把那颗大圆脑袋往师父的膝盖上一搁,悄无声息地流淌出了眼泪。哭了不知多久,小胖子柳执昏昏睡了过去。在他的梦里,尽是一些被开膛剖服的“空心人”,向前平伸双手,朝自己不紧不慢的走来……
他骤然便被吓醒,头皮之上立刻传来了手掌的摩挲之感。他随着这摩挲的感觉闭上双眼,又昏昏睡去了。这一次,柳执睡得极为安稳。
第二天一早,柳执打了个哈欠,刚睁开双眼想要伸个懒腰,就见到自己的师父陆向寅,仍然保持盘膝打坐的姿势,只是一只右手还搭在自己的大脑袋上。柳执嘴角微微翘起,又闭上了双眼。
“既然已经醒了,就不要装睡了。先去给为师打盆热水来,再去宫外太医院,去把院正孙白术给师父请来。”
听到这番话,柳执才想起昨日自己清理的那些血迹,一个轱辘便爬起有些肥胖的身子来,向厨房跑去。
柳执为师父擦完了伤口,心中也明白了事情的紧急程度。于是他请来了陆向寅那道御马监监事的腰牌,跨上最快的马匹,一手勒缰一手高举腰牌,从皇宫北门呼啸而出,不久便来到了太医院门口。
等柳执与孙白术共称一骑回到御马监之时,他勒缰的手已经出现了一道极为渗人的血痕,如同那匹烈马的屁股一样惨烈。
孙白术皱着眉头,反复诊了足有一刻的脉,又仔细观看了陆向寅的前后伤口,这才提笔写下了四个大字:带病延年!
柳执拿着这四个大字,疑惑的看向孙白术。孙白术也面带惭愧地解释道:
“陆监事一生身体安泰,老夫行医多年,还从未见过这等年纪,身体还能如他这般健康的老人。但眼下这伤势却极为古怪,孙某还从未见过如此严重的伤。此伤由外而至内,破坏力极强……”
柳执打断了他这一番话,十分急切的说:
“孙太医无需说这些医道之事,我只想知道我师父这伤该如何治疗!”
孙白术仔细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瓷瓶放在桌上:
“这里面有我孙家祖传丸药——名曰定魂丹,能暂时护住陆监事的心脉。不过也只能服三丸,也只能护他三日无恙。三日之后嘛……就得看陆监事的造化了。”
柳执的手颤颤巍巍的想要接过这个瓷瓶,还没等碰到瓶身,眼眶中的泪水便砸在了桌面之上,发出了‘啪、啪’的声音来。
孙白术一见这孩子哭得可怜,便咬了咬牙说:
“若是老夫来治,也只能护住陆监事三日而已。不过,陆监事此伤,倒也并非没有一线生机……”




马过江河 第120章 66.监事之伤
太医院正孙白术,这一句吞吞吐吐的话才刚出口,救师心切的柳执,就把双手紧紧地抓在他的袍袖之上:
“院正大人请务必直言相告,该怎样做才能让我师父抓到那一线生机?”
孙白术看着他急切诚恳的眼神,神色十分为难地摇了摇头:
“陆监事此伤极为怪异,老夫也是生平第一次见。从伤口状况来看,此伤就好像是被钢针般的利器,由前胸刺入体内,在搅碎部分内脏之后,最后由背后破开皮肉崩裂而出的。这道胸前的黑紫,原本应该布满了红色线条吧?这就说明陆监事此伤,不仅伤及皮肉內腑而已,就连体内经脉,也受到了重创。”
柳执听完此话,便迫不及待地出言反驳道:
“我从未听说过,有何种兵刃能造成这样的伤口。就算是江湖上三教九流的奇人异士,也从未听过有谁练久了如此功法!孙院正您这推断只怕……”
“咳咳”一直闭目调息的陆向寅,听到这里便轻咳了两声。而被打断的柳执也心领神会的回了之后没说出的话。
“孙院正不愧是杏灵大家,三言两语就把我这伤口的来龙去脉给看了个八九不离十。不过您方才所言,莫非我身受如此重伤,竟然还有一丝生机?”
陆向寅本就是武道高手,对于自己身体状况自然是非常清楚的。正因为自觉伤势过重无法医治,才会吩咐柳执去内房跑那一趟。
方才柳执再次出现在内房之中,又传了一句可说可不说的废话过来,在乔元安的心中,这一趟分明是陆向寅在借着柳执的身份,向自己传递了一个消息:这个小胖子柳执,正是他指定的接班人。
这也是“托孤老臣”乔元安,会称柳执为‘少监事’的原因了。其实在原本御马监三位大管事的心中,都以为下任的监事人选,八成是那个老成持重又久沐圣恩的内廷大总管李清。
孙白术听到陆向寅突然开口问话,急忙上前再次确认过他的伤势之后,面有愧色的摇了摇头:
“没看错,此伤老夫真的是束手无策。”
“那您方才说的一线生机,究竟是什么呀?”
柳执立刻有些焦急的接过话来。
“这等眼中的伤势,再加上陆监事如今的状况来看,大概还有三天的阳寿。而且老夫敢放一句大话在此,就算把北燕大皇宫的那位太医院正请来,也一定是这个结果。”
“您方才所说的一线生机,莫非是萨满教的巫医?”
“对于萨满巫医的秘药,老夫只是了解一些皮毛而已,还不敢妄加评论。”
柳执一说起萨满教,就想起了死去的巴格,还有身处内房之中,正在陪乔元安“钓鱼”的何文道。听见孙白术的回答,也不由得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萨满教就算能治,还去哪里找人呢?如今的萨满教,能摆上台面来的,就只剩下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萨满林思忧了。可是这么多人都没找到她,自己一个小太监,又能如何呢?
“老夫说的一线生机,其实是我的胞弟孙白芷。”
柳执听见孙白芷这个名字就浑身一颤。他昨天也在内房中听过这个名字,但因为乔元安的一番“洗脑”,对倒转阴阳的孙白芷,就更加不信任了。
“您孙家那位“倒转阴阳”的二少爷?您这亲弟弟因为行医鲁莽,好像害死了不少病人吧……?”
柳执这一番没遮没掩的大实话一出口,孙白术却松了一口气。自己这个弟弟,性情乖张脾气暴躁,行医用药之间也是胆大妄为。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在医道方面,他与自己这个太医院正相比,简直是天差地远。孙白术对于自己的能力十分清楚,也足够自量,因此在为人性格与行医用药方面,才会谨守规矩,不敢越雷池一步。如此一来,虽然没什么过错,但也不会有什么建树。
没想到自己心中最为难的事,如今柳执先自己一步说出了口,之后的话也自然是水到渠成了。毕竟,就凭着自家弟弟的那个名号,再想推荐他也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自己的这个弟弟孙白芷,虽然因为胆大冒进的行事风格,经常会闯下大祸。但在‘倒转阴阳’这个半是嘲笑半是认真的名头叫响之后,也真的救活了几个已经被自己判了死刑的重症病人。正因如此,自己才任由他打着祖上的名号继续行医,只是等他给寻常病人用药之前,自己再先行查验一番便是。
如此看来,孙白术虽然为人谨慎,但绝不古板守旧。眼下发觉自己对陆向寅之伤,确实无能为力,便生出了让自家弟弟出手试一试的想法。
孙白术一改方才的谦卑模样,满面正色的说:
“家中幼弟白芷,虽年少鲁莽,在救人之时也偶有失手,但在医道之上的天赋与悟性,却要高过我不知几何。若你想在这三天内,为陆监事搏出一条生路出来,那也只能让白芷来试试看了。况且陆监事此伤极重,还得等他亲自前来诊治过后,才能真正的知道,究竟有没有那一线生机。”
孙白芷这一番话说的极为认真,但听在柳执的耳中却感觉甚为荒谬。柳执不是没听过孙白芷这个名字,也知道这位孙二少爷,在奉京城中的名声更是毁誉参半:被他治死的人,说他是催命的阎王,就算是普通的伤风都能把人给治死;而被他救活的人,则都称他是医道圣手,竟然连刚刚断气的尸体也能救得回来。
不过,无论孙白术说的如何陈恳,柳执在心里都把孙白芷这个名字,与乔元安那个瘪嘴老头归为同类。在他看来,就算医生治不好病,也不能请个屠夫来凑数啊!
孙白芷见他一副为难的神情,也是心领神会的一笑:
“办法我已经说了,人呢,你也认识。你师徒二人想好之后,若是准备放手一搏,就自己去孙氏医馆请人吧。老夫就先回太医馆了。”
这话刚说完,他就拾好了自己的东西,极为客气的谢绝了柳执相送的要求,自己背着大大的药箱,缓缓地朝皇宫北门走去。
陆向寅看着不知所措的柳执,幽幽的叹了口气:
“你把他给得罪了。”
柳执仍然抿着嘴没说话,双眼却死死盯着孙白芷离去的方向。
陆向寅的救星,倒转阴阳孙白芷孙二少爷,此时也正在医馆内伺候两位伤员。这才过了一天时间,原本胸前全是爪痕的刘半仙,今天一大早已经扛着卦幡,走出沈宅大门到河中大街上出摊去了。由此可见,这天灵脉者的愈合能力,的确是令人叹为观止。
而重伤昏迷的沈归,此时还是那副熟睡的模样。昨日在孙白芷的施救之下,他的伤情已经趋于稳定了。眼下刀伤之处虽然已经不再渗出血液,而是变成了黄色的脓水,洇在每道伤口所覆盖的白布之上。而且,除了伤口有些化脓之外,他的身体也开始发热发烫起来。不过呼吸频率比昨日来看,倒是平稳了不少。由此可见,命悬一线的沈归,应该是可以保住这条性命了。
孙白芷每隔半个时辰,都会从净水桶里拿出被浸湿的一块厚白布,放在沈归的额头之上。一日一夜的看护之后,自然是极为困倦的。如今再摸上了沈归的额头,发现他体温已经有了下降的趋势;再解开伤口的白布看了看,发现虽然还有些脓液顺着伤口渗出,但已经有一部分小伤开始结痂愈合了。
孙白芷见这个状况也是松了一口气,给沈归又换上了一块冰凉的布巾,这才站起身来活动了一番,准备稍微洗漱一番,便回房休息一下。没想到此时本该在前厅帮忙的小学徒忽然有些莽撞的闯了进来。
“师父不好了!宫里来了一位小内官!指名道姓的要见您啊!”
孙白芷听完他这番话,顿时心中一沉:自家兄长白术,可是在太医院供职。如今来了个太监找到这里,还指名道姓的要见自己,莫非……是大哥出了什么事情?
还没等他想出个头绪,一个圆头圆脑、做太监内官打扮的小胖子便跑了进来。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神态略带扭捏的看着满面倦容的孙白芷。




马过江河 第121章 67.峰回路转
孙白芷为人虽然莽撞,但并不是个傻子。当然了,能在医道上有如此造诣之人,个顶个都必然是人中龙凤,哪会有傻子呢?眼下自己已经和这位内官四目相对,对方却面带扭捏之色但没有开口说话,不由得心中又是一沉。
他虽然十分担心自家兄长的安危,但也深知这些宫廷内监的厉害。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之前那个曾经横扫八荒六合,一统华禹大陆的大燕国,就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亡在了内监的手里。
“这位内官赎罪,草民不知是内官驾到有失远迎,还请赎过草民之无礼。”孙白芷口中说着寻常的客气话,双手已经紧紧握住了柳执的双手。一拉一握之间,一锭十两元宝便已经扣在了柳执的手里。
其实,从这十两银子就看得出来,孙白芷的确是没怎么与穿官衣的打过交道。要知道就连御膳房的一个小太监,受贿赂可都是百两起步的。更何况如今的柳执,还多出了一个‘少监事’的身份,身价自然更是水涨船高了。
不过柳执为人并不贪财,心里也有事堵着,急忙把那一锭银子推了回去:
“孙二大夫无需如此,我今日前来寻你,并不是为了这等俗事……”
对这种事一知半解的孙白芷略微有些讶异,但很快便回过了神,小心翼翼的问道:
“既然如此,敢问内官大人此番前来,可是家兄白术无意中冒犯了宫中的哪位贵人?真若如此,那白芷愿散尽家财,还请内官大人尽力周旋,保我兄长一条性命……”
柳执见孙白芷想的更歪了,急忙摆手摇头道:
“不不不,院正无事。不瞒您说,我此番前来还是得到了院正大人的指点,来请您随我一道入宫,替我师父治伤的。”
就孙白芷这幼稚的反应,换成宫内任何一个太监前来,都能把他孙氏医馆的祖传招牌,给骗回去当柴禾少了。所幸,柳执与其他的太监并不相同,此番前来也更是有求于他。
孙白芷听到‘院正无事’四个字,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来。转念一想,才发现其中微妙之处:
“内官方才所说,是家兄指点您前来寻我的?您可知道我在奉京城中,有个什么名号?”
柳执见他自行说破,也尴尬的笑了笑:
“倒转阴阳嘛,您的名号京城中早已是人尽皆知,我平日虽在皇宫之内当差,但也有所耳闻。今日我本是请了院正大人入宫,为我师父诊疗伤势。但院正大人也只留下了三颗丸药,并写下了‘带病延年’四个大字。他说,这天下唯一可能治得了我师父之人,就只有他的胞弟,也就是孙二大夫您了。”
1...4344454647...439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