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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说到这里,北燕左丞相满面热切的看着天佑帝,铿锵有力地说:
“陛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您不是一直都想要恢复大燕的版图吗?最好的机会,就在今朝了!”





马过江河 第180章 126.东海关前
天佑帝周元庆其人,继承了北燕周氏三代君王的优秀血脉,是一位文武双全、天资聪敏的君王。他的其人其智、其心其性,比起幽北三路那位气狭量窄,只会耍些不入流手段的帝王,简直高到天上去了。
之所以这次,他会只派出一位闲官项青,再加上两个长随组成的这个‘微型和谈使团’,本就存着些羞辱颜狩的意思。一旦颜狩恼羞成怒,选择主动向北燕宣战,那么己方无论在战场或是民心的斗争之中,都会占据着绝对的上风。未攻城而先攻心,由此可见周元庆这个帝王,绝不是‘只知庙堂之高,不知江湖之远’的空想家。而且重要的是,即便他深知兵法明悉韬略,也从未做出过独揽战事决策权利的蠢事来。
此次之所以他会把东海关战事,明摆在朝会之上与众人议论,也完全是平北侯在信中主动提出来的。
虽然方才朝堂之上有两种意见相持不下,但是在天佑帝心中,早就有了自己倾向的主张:那便是彻底开战!
他之所以主张开战,与那位迫切想要立下‘不世功勋’的颜狩不同。他只是深知一个道理:武力和谈判永远是相依相存的。就算在谈判桌上得到一场大胜,没有强而有力的拳头在背后支持的话,也只是逞口舌之利讨到的镜花水月罢了。
也可以这么说,自派出那个寒酸的使团阵容之后,他就已经做好了全面开战的准备。他再也不想朝着东海关这个无底洞里扔银子了。在在他心中还有很多理想没能实现,在他治下还有很多穷苦百姓,仍然在饥饿与病痛中苦苦挣扎;他想把每一两银子都花到实处,他想让每一个北燕百姓,都能过上比南康人更为富足的生活。
朝堂之上的争论,其实已经毫无意义了。主战和保守两派之间仍然在无休无止的诉说着那些陈腔滥调,而周元庆的心思,却早已经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深夜,锦城府衙之中。
沈归正在县衙大牢里,清点着一排排酒坛子。而不知何时来到锦城的萨满教代萨满——何文道,此时与十四一起,跌跌撞撞地摆好了最后一个大酒坛子。
身份尊贵的何文道一屁股坐到了牢房的茅草之上,搓了搓满是油污的双手,不解的问着正在点数的沈归:
“你要这么这东西干嘛?”
“送礼!”
“胡说!我还没听说过有用这东西送礼的,又脏又臭,谁要啊……”
“嗯……好像你说的也有道理,那我过几天就把这些东西丢出去,谁喜欢谁拿走。”
“你让我发动所有的萨满,在满幽北深山老林的帮你找这玩儿,现在好容易找到了你又要扔出去?算了,你不想说我也就不问了。要是没我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回奉京城了?”
“没急事的话就再等两天,我刚排演了一出大戏,看完再走也不迟啊。”
何文道点了点头,他心知沈归若是不愿意说,那么谁也撬不开他的那张嘴巴。于是他也再不追问,自顾自地走出了地牢。
沈归点好了数目,回头看着十四,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十四转身而去。没过多久,一脸不耐烦的傅忆就被十四拽了下来。
“冬至的兄弟们都做好准备了吗?”
“放心吧,他们干这个可都是老本行了。”
“那头黑瞎子(黑熊)呢?”
“睡觉呢。”
“时辰差不多了,把他叫醒吧。”
一个时辰以后,东海关城关之下,出现了一个骑在马背上、仿佛黑铁塔一般的高大身影。在他身后还站着大约五千兵,个顶个的孔武有力,个顶个的杀气腾腾。
“本将颜重武,让郭孝那个老匹夫出来见我!”
颜重武挥动手中长刀,刀尖斜指东海关城楼之上的一位当值校官。
“哎呦?这不是颜大帅吗?您这是来叫阵攻城?还是来我东海关作客的呀?若说是攻城吧,你们可连一架云梯都没带着,难道是打算向我们北燕讨几口上好的棺材吗?若是说作客呢,哪有扛着武器去人家中作客的道理?我们侯爷年纪大了,早已经就寝了。依我看这天也不早了,诸位若是没什么别的事,还是请回吧。”
正如这位校官所言,颜重武这次如此突兀地领军来东海关,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而他自己作为当值校官,秉持着求稳为上的原则,没摸着对方的想法,也并没有下令放箭,只是三言两语回绝了他的要求,便不再理会于他了。
毕竟,这五千人马虽然装备齐整,但是却连一架攻城器械都没带,想要靠近东海关城门都难如登天,更谈不上有什么危险了。这位校官不愧是个老行伍,如今我北燕大军依托雄关坚城,居高临下,根本就是立于不败之地的;如今任你有千般诡计,我自岿然不动,莫非这些没带攻城军械的幽北蛮子,还能长着翅膀飞过来不成?
颜重武仿佛也早就知道这个结果,此时天色渐暗,城楼之上这位老成持重的校官,却并未看见他嘴角勾起的一抹阴笑来。
只见颜重武单手擎起刀杆,直起腰来大喝了一声。这声音仿佛一道惊雷,在这傍晚时分的东海关前,在这两面环山的地势之前,不住回荡起来:
“郭孝,出来见某!”
他这一声刚刚落下,身后五千兵也同时齐齐大喝:
“郭孝,出来见某!”
这五千余军汉的齐声嘶吼,可瞬间就在东海关中炸了锅,就连正在帅府内堂酣睡的平北侯郭孝,都被这齐声大喝从梦中惊醒过来。可他召唤亲兵的声音,却被平北军卒,那捂着耳朵的叫骂声所掩盖,几不可闻。
而小侯爷郭兴,早在颜重武出现之时便被亲兵唤醒。他此时已经来到了城楼之上,看着颜重武与他那身后不少于五千之数的兵眉头一皱,随即点燃了一枚火把,朝着城下左右挥舞了两下,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
“颜重武,你若是想战,那么自来攻城,我平北军接着便是;如若不战,便速速离去,我们侯爷没闲功夫见你!”
此时颜重武刚欲开口,便被身后的护卫队长方钧平拉住,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随即他挺刀指向郭兴:
“你就是把我侍妾的遗体抢走之人?”
“不错!”
“太好了,本帅今日领军前来就是为了寻你的!速速把我侍妾尸首还来,若是少了一根头发,我定要你东海关十五万大军的头颅为她殉葬!”
郭兴站在城楼之上,看着下面故作愤怒的颜重武,心头一阵冷笑:看来这颜重武虽然有勇有谋,但真是不擅长演戏。此时他定是被伪帝颜狩所迫,前来讨要南康探子‘黄鹂’的尸首,给自家那个太子爷擦屁股,想以此隐瞒自家密谋与南康结盟一事。
想到此处,郭兴也不拆穿,只是伸手挽过背后硬弓,搭箭在手,‘嘎啦啦’一声把弓弦拉出一个满月,箭尖直指城下那位‘不称职的黑脸戏子’:
“颜重武!我念你也是华禹大陆上的有名将领,这才把好话说尽。但既然你嘴里不干不净失礼在先,就休要怪我北燕人无情了。三息之后如不退去,我定会下令放箭射杀尔等。是走是留,你自己看着办吧!”
此时平北侯郭孝已经披挂齐整地赶到了城关之上,但耳边听见自家儿子的对应,也并未觉得有何不妥之处,于是便未着急露面,任由他张弓搭箭,与城关之下的颜重武较上了劲。
“一!”
郭兴大喝一声,颜重武单骑出列,挺刀在手。
“二!”
郭兴大喝两声,颜重武低腰勒缰,双脚紧紧扣入马镫之内。
“三!嗖……”
‘三字’一出口,郭兴便松开了手中弓弦,钢箭头在半空中反射出幽幽寒光,直奔颜重武身体右侧二十步开外飞去。方才搭话的那位校官,本也是个用弓的行家里手,单从自家小侯爷这一箭射出的轨迹就能判断出来,这一箭肯定是歪的不能再歪了。
没法子,自家这位小侯爷郭兴虽然文武双全,唯独在射艺上却没有半点天赋可言;如若不然,他也不会从南康商人手里高价购回那些犹如玩具一般的巧手弩了。
对于这一箭,郭兴自己也根本没报什么希望。他自己也明白,颜重武八成就是为了对颜狩那道圣旨有所交代,才会不带攻城军械,硬着头皮来演上这一出戏的。而射艺如何,自己更是中心有数,颜重武可是久经沙场的一代名将,若是真被自己随手一箭射中,那才叫真的……
“啊!……”
郭兴刚垂下手中长弓,还未等自己的一张白脸红透,关下骑马独骑冲关的颜重武,便惨叫一声,身体栽落马下。
郭兴连忙向下看去,借着对方护卫手中的火把,一眼便看了个分明:自己射出去的那只箭,箭尾正在不停地摇晃,而箭头却已经深深插入颜重武肋下空门之处了!此时拿着火把赶来救人的护卫,急忙把身受箭疮的颜重武抬到马背上,一行五千余人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稀里哗啦间跑了个一干二净。
城门之上的兵丁与军官都在思考一个问题:这些幽北蛮子到底干嘛来的?
那位于射艺的校官也在思考一个问题:自家小侯爷竟然已经能够准地计算出骑马冲锋之人的提前量?
而刚刚一箭中地的郭兴,也看着自己的双手思考一个问题:这颜重武是怎么被我射中的?是方才天色太暗没看清楚?还是他想的太多躲错方向了?
而隐在一旁没有露面的平北侯郭孝,却是看着自己儿子手中低垂的长弓暗自琢磨起来:
“兴儿的射艺不是一向不吗?难道最近他偷着练了?”




马过江河 第181章 127.做对的事
“小方,你说那些北燕人看清楚没有?别咱们在这演的情真意切,结果因为天色太暗,人家啥都没看清楚,那不等于给瞎子抛媚眼,白劲了?”
颜重武此时一边问着话,一边解下自己肋间缠绕的厚厚几层麻绳;而被问到的护卫营长方钧平,此时手中也刚刚扎好了一枚白纸灯笼:
“放心吧!您中箭倒地的时候,我立刻就拿着一根火把冲了过去。那么近的距离,只要城墙上那些北燕人不瞎,一定看见你肋下射中的那只箭了。哎大帅?您说挽联我写一代名将、百世流芳好不好?”
“爱写啥写啥,还当真的办啊?老子要不要找个棺材躺里面,给你们助助兴啊?没功夫跟你在这扯淡。老子得赶紧上点药,我这肋骨疼得厉害……”
二人正说到这时,沈归撩开帅帐的门帘走了进来。他一见赤裸上身的颜重武,正在床上撅起屁股对着自己这边,顿时一愣;转头又看见坐在地上那位俊俏小郎君方钧平,顿时脸上浮现出了尴尬之色:
“要不然我等会再来?”
颜重武没听明白,但几天交往下来深知沈归的为人,于是也不答话,转头龇牙咧嘴地继续撅着屁股,上半身埋进自己床头的大木箱子里面,也不知在翻找什么:
“走啥啊?来的正好,给我抹点药!”
“那我要是不来呢?”
“那不是还有钧平在吗?”
“……哦…对…你哪受伤了?”
“你不是让我去东海关找点伤受一受吗?”
“那我也没让你硬扛啊!!!是不是脑子有坑啊你!事先预备点护具不就得了!”
“我也没硬扛啊,这不是在身上缠了好几圈麻绳护着吗?不过箭头虽然没扎进肉里,但那射箭之人手底下的力道,却也绝对不软!哎,也不知道受没受什么内伤……”
说到这里,颜重武左手掏出一枚红色小罐子,右手高举,向沈归露出自己肋下那一大片紫红色的瘀伤来。
方才东海关前走那一趟,便是沈归授意颜重武去的。这一趟主要还是为了帮助北燕人更加确定自己心中所想,完善一下自己尽心力,营造出这一片假象的可信度而已。其中由颜重武主演的苦肉计,也是核心部分之一,起到了承上启下的作用。
而作为主演的颜重武,文戏上面虽然错漏百出,但好在有夜色和距离掩盖,加上‘观众席’的位置也高高在上,因此还算勉强说得过去;但在武戏上,他这个黑熊成一般的粗鄙武夫,却堪称‘人在戏中,戏随人走’一般的酣畅淋漓。
这段武戏的难点,绝不仅是以身体接住对方射下来的箭那样简单。首先,郭兴虽然力道不错,但箭术水平却着实一般。他那歪歪扭扭的一箭射出,颜重武不仅要自然地用身体接住,还要让箭头恰好扎入自己那全副武装的盔甲空门之中;如此看来,想要不着痕迹地‘配合郭兴’,让他也能参与其中,一起演完这出苦肉计,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沈归打开颜重武递过来的红色罐子,闻了闻就丢到了一边。而后又从自己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罐子,朝着颜重武晃了晃:
“你那是什么破玩意儿,孙白芷那买的吧?敢下这么重的羊踯躅,用上之后你半边身子都是麻的,三天之内都不能跟人动手。算你运气好,让你试试咱这个宝贝……”
说罢,他从手中的瓷瓶里倒出一些刺鼻的红色液体,倒在手上反复搓热之后,便一巴掌糊在颜重武的右肋之间。随着沈归的推拿,颜重武那痛苦哀嚎便传出帅帐,直把帐中的方钧平震的捂上了耳朵。
待沈归走后,方钧平眼神复杂的看着虚脱一般的颜重武,咬了咬牙还是开口问道:
“颜帅,您本是当今幽北第一名将,又是皇族子弟出身,受封王爵之位也只是早晚的问题而已。无论是以您在战场上的战绩功勋,还是在幽北三路的尊崇地位,都不该对他沈归这样一个破落子弟言听计从啊!属下实在是想不明白……”
颜重武咬牙切齿的翻了一个身,瘫在床上看着帐顶,语气轻松地说:
“他说的事,不都是对的吗?为啥不能听?”
方钧平怎么也没想到,这个问题答案竟然如此简单,简单到自己根本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辩驳才好。
“可他文不成武不就,根本就是个不学无术的浪荡公子,听说他和颜二少爷走的也很近,正所谓近朱者赤……”
颜重武挺起了上半身,朝着方钧平一挥手:
“我知道他现在只是个市井之徒出身,不通礼教又放浪形骸,为人既无忠君之心、也无爱国之义,但这些问题,都不妨碍他所说之事的对与错。”
“可是这个世道哪来的对错可言,对与错的决定权还不是掌握在……”
“钧平你要记住,所谓对错之间本无界限这种事,本就是只针对人性而言的。若是没有人性参与其中,那么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根本没有中间界限。不信的话,你问问自己手中的钢刀?或者问问敌人手里的长剑?它们都会告诉你一个绝对的结果。”
“可是这战争,本来就是人与人,国与国之间的战争啊,又怎么可能没有人参与其中呢?”
“小方啊……当一个人被规划到一个群体之中的时候,那么他就不再是原本的自己了。他只会跟着群体的思想走路,为群体的意志鼓噪呐喊,成为这个群体的组成部分,没有了自己本身的思想。你想想,这样的人还会拥有他本来面目可言吗?幽北三路,东海关战争,无一不是如此。我们也早就不自觉地深陷其中……”
“不!我方钧平是颜帅您的护卫长,我只听您……”
“小方啊,看来你还是没懂,我说的更简单直白一些吧。你听我的,我听宗族府的,宗族府听陛下的,陛下听李相的,李相听银子的,银子听钢刀的,钢刀听百姓的……这样说,你懂了吗?”
颜重武说完了这些车轱辘话,又看着自己护卫长懵懵懂懂的表情,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开心的笑了。
正在此时,颜重武的帐外传来了一个尖细的嗓音:
“飞熊军统领颜重武,前来接旨!”
颜重武一听到那尖细的声音,便知道来者一定是那位内廷总管,皇帝身前的亲信红人——大太监李清。等他听到接旨二字之时,心中顿时一愣:往日里无论皇帝要对自己吩咐下什么旨意,都会先行通知宗族府,再由现任大宗正,也就是颜家族长颜久宁之口,向自己吩咐下来。
之所以要这样脱裤子放屁、故作一番姿态,也无非是依照祖宗律法罢了。因为在幽北三路的律法之中,皇帝是没有掌军权的!之所以会定下这条规矩的原因,皆因为幽北三路原本就是多家部族联合组成的一个国家,各家族长遵循祖辈之约,可以合法地拥有私军。近百年来,三大家族也都是这样运作的。
所以颜狩这个皇帝,依照祖宗律法,是没有权利对颜重武这个颜家私军统帅直接下令的,这也是他要假借颜久宁之口,才能调动自己麾下飞熊军的原因了。不过这一次李清深夜到访并传来传旨,再加上日前赐给自己的天子剑,仿佛正在预示着在不久的将来,应该要发生什么翻天覆的变化了。
幽北三路都无人不知李清贪财大名,而颜重武在忍着剧痛穿好常服之后,又从身后木箱之中拿出一个不大不小的银袋子在怀中,作出一副行动不便的样子,在方钧平的搀扶下走出了帅帐。他刚刚出帐便双手抱拳,踉踉跄跄地单膝跪在李清面前:
“臣颜重武接旨!”
李清看着颜重武痛苦的模样,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急忙上前搀扶起咬牙切齿的颜重武:
“颜帅因何受伤?伤势如何?要不要咱家连夜调来一位太医,替您仔细诊治一番?您可是幽北三路的擎天之柱,万万不可落下隐疾来啊……”
“托陛下与李总管的福,只是受了些皮外伤,不出十日定可痊愈。”
颜重武借着李清搀扶自己的双臂,慢慢站起身来,随后手法有些粗糙地递过;了那差不多百两上下的银袋子。李清可是此道高手,一摸形状一掂分量,便估算出了一个大概数目。
按理说,颜重武送出的这个数目,放在如今李清的眼里,连让他哼上一声的资格都没有。但李清可是一位妙人,对于不同的人,在他心里的价位也是各不相同的。以他对颜重武的了解,这一百两左右的银子,其中所含的意义简直已经高到天上去了!
如今的李清其实已经并不在乎贿银的具体数目了。之所以他仍然不停索贿,求的也无非是个面子而已。而颜重武如今这个举动,对他来说还是破天荒的头一遭。这个面子,可真是给大了!
“颜帅既有伤在身,快快请起快快请起,这圣旨您也跪了,其他的虚礼就让手底下的人去办吧,大帅与咱家进帐过几句私话,您意下如何呀?”
与此同时,东海关东南一侧的山峦之上,隐藏着十五位黑衣人,其中只有为首二人没有以黑巾遮口。而这两位光明正大的夜行人,正是能开口说话的沈归与傅忆。
“这次的任务很简单,清了所有碍事的哨兵,再把这些坛子放入东海关中隐秘角落。临走之前去帅府上打草惊蛇,杀几个下人再走。走之前留下这封信,然后原路返回。听明白了吗?跟他们比划去吧!”
沈归吩咐完,便用脚一下下踢着地上的石子,眼睛盯着不远处那座天下第一雄关。




马过江河 第182章 128.夜幕降临
十二位冬至兄弟按平时习惯,自行分为了四组。众人下山之后互相对了一眼,便四散而去,分头行动了。只留下了十四与沈归傅忆三人,朝着东海关前的一处角落里,不停搬运着何文道带来的那十八只极为神秘的大酒坛。
冬至兄弟原本的家伙,都是双山村长包钦从牙缝里省出来的银子,一点一滴置办出来的:除了人手一把刃不反光的黑铁短匕之外,剩下的都是些常见的大路货而已。当然,他们平日里的工作也都是盯梢暗杀,凭着吃苦耐劳的性子,与‘天生’的专注度,做起这些活来还算得上是得心应手。
可如今这些聋人杀手,在“富二代”沈归的‘投资改造’之下,早就已经是另一番光景了。除了原本的匕首不变之外,包括夜行衣与缠头在内,都换了一个天翻地覆。
每一件藏青色的夜行衣,都是由南康高价购回的上等麻布制成,韧性与延展性都极为出色;穿在身上既不会束手束脚,行动起来也不会带出衣料摩擦与的声音;而缠头黑巾的手法,更是经过刘半仙的指点,换成一种极为繁琐的缠法。没想到同样的料子,如今只是换了种缠法,竟然生出了意料之外的卸力防御效果;脚下踩的都是上等的薄地快靴,更是为每人配上了几种不同的金属底头,可以按照任务需求的不同,便捷的随时更换配件。
在他们腰间的皮质束腰之上,更是挂着一个皮质的急救囊:这里面有一卷棉纱布,还有着李乐安、或者说是林思忧配置而成的止血散与吊命丸;除了这些药物,还有四块小木板用于支撑急救囊,若是一旦发生骨折的情况,还可以接下束腿带做成简易夹板。
而冬至中人经常用到的飞镖,也都在正反两面,开出了一道深深的血槽,并且在镖身之下,还加上了两枚倒钩,用于增加杀伤力和致死率;同时也在飞镖的末尾端,还加上了一枚金属圆环;如此一来,除了平日里可以拴在束腰上便于携带之外,更可以在铁环上钩上几节铁链,稍加改造就可以变成远近皆宜的链子镖了。
加上如此完整的装配,这些冬至杀手的战斗力与生存能力,都有了一个质的提升。
而十四虽然一贯独来独往,但做起这些糙活,却是在冬至中最有天赋的一个。
他在心中计算好了时间,趁着东海关南侧城墙岗哨换班之际,轻摇了两下手中飞爪,在一声几不可闻的金属声音传来之后,这枚钢打造的钩爪,便紧紧扣在一块城砖的缝隙之中;十四用尽浑身力气拽了两拽,确定钩爪稳固之后,双手紧紧抓住飞索,身若猿猴一般地手脚并用,只踏了三步,便一个翻身,落在了足有四十余尺高的城墙甬路之上。而凭着他脚下的猫爪靴套,在这安静的夜里更是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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