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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反观咱们这位顾大人,年俸白银,二百两整!而且衙门中一应“基层工作人员”还要自己来负责招募供养。由此可见,这顾大人平时的日子过的定然是极为清贫的,就连心爱的湖笔已经秃了毛,都不舍得买上第二根。
可如今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在眼下这个物价飞涨的战乱年月,顾大人仿佛放飞了自我一般。自他遣散了三班衙役让他们回乡避祸之后,他与内府的黄氏夫人,便成了黑市的常客。
而他们的消水平,也从节衣缩食省吃俭用,直接升级成了肆意挥霍纸醉金迷。往日里顾大人看着也只能流口水的那些笔墨纸砚与上古残籍,现在也开始成套成套地买;而黄氏夫人的头上,如今也插满了南康船队从外洋番邦运回来的宝石金钗;而日常饮食更是花样繁多,这夫妇二人一顿酒宴,竟然就要纹银五十两;而且吃不完的剩菜,就安排下人直接往城外破庙送去,直接打发要饭的叫花子了!毕竟如今的顾大人,可不会再吃剩菜了!
这等怪事由黑市中扩散开来,而留在锦城之中无路可走的穷苦百姓,听闻之后也纷纷破口大骂起来:
“咱们这位顾大老爷呀,别瞧他平时看着还像个正经人,那可真是满嘴的仁义道德,一肚子的男盗女娼!你们想啊,这北燕大军马上兵临城下,这顾大老爷眼瞧着自己这官就要当不成了,便直接穷奢极欲起来,把那么多年贪的银子一股脑的都花了个干净!那可都是咱们锦城百姓的血汗钱啊!”
这样的论调,在那些拥有几十年阅历的大爷大娘心中得到了一致认可。甚至还有不少老人坐在衙门口日夜叫骂,嚷着让那位敲骨吸髓的顾大老爷给众位锦城百姓一个交代。而顾大人见自家府衙被堵,便索性带着黄氏夫人住进了一间青楼里面。
是的,在华禹大陆上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双方战争无论胜负几何,都不会波及到烟花巷里。因此虽然眼下锦城百业俱废,但秦楼楚馆仍然还是夜夜笙歌的。当然,也正因如此,颜重武才会被飞熊军中兄弟误会他是来锦城放松消遣的。
顾大人携黄氏夫人这一“过堂子”(带女眷一起逛青楼)还不在要紧,这锦城的大爷大妈们一下就炸开了锅!还有王法吗?这还是那个“道德的标杆、幽北的榜样顾晦顾子瑜”吗?就他如今这番做派,简直比畜生都不如啊!
于是,在某些“热心人士”的引导之下,顾大人那一夜暴富、挥金如土的名声,仿佛瘟疫般的传遍了幽北三路,如今就连北燕那位坐镇东海关的平北侯郭孝,都已经略有耳闻了。
这位平北侯爷此时便被团团疑惑包围,百思而不得其解。皆因为最近幽北三路最近怪事频生,扰得自己也是不得清闲。时至今日,他已经失眠整整三天了。
前日颜重武遣人给自己送来一封亲笔手书。他在信上说,在奉京城中的自家一房小妾,与家奴私通有染,二人携带大笔金银私奔外逃。据他多方探查之下,发现最近这两名贱奴如今已经逃至东海关附近,自己将派遣亲近护卫前去东海关附近寻找二人,还望平北侯能够应允;若有失礼之处,也还请平北侯能够见谅。
这封信的落款没有加盖飞熊军的帅印,只写着颜重武三个字,明显是一封以个人身份发出的私人信件。如果真如他所说,让他派人来找找自家小妾倒也没什么紧要。只是目前双方局势紧张,自己也不知道他所说之事到底几分真几分假,一时间还不好回答。
思索良久之后,平北侯终于还是做出了一个决断:他答应了颜重武派兵搜索东海关附近的请求,但人数严格限制在一个小队的编制,也就是十一人;搜索范围也由己方亲自划分出来。一旦幽北方面搜索人数出现差错,或搜索之人离开安全范围,那么自己便会下令,把前来搜索之人射杀于东海关前。
在到颜重武的拜谢信件之后,郭孝便立刻召集了自己的亲信:
“对面那头大黑熊的妾侍跑了,本侯也已经应允他自行在东海关前搜索。诸位,最近怪事频发,咱们就此事来议一议吧?”
“禀侯爷,学生从未听说过颜重武娶亲,连正房夫人都没有,又何来侍妾可言呢?”
平北侯冲着这位开口的文士一摆手:
“哎,这没什么奇怪的。他颜重武毕竟是幽北皇族中人,正妻人选是不可能由自己做主的。何况以他在幽北三路的威名,加上他在伪帝颜狩心中的份量来看,正妻人选拖到现在,也算不上是件奇怪的事。如今他已年过三旬,先纳妾后娶妻也在情理之中。”
这为文士想了想,也是点点头说到:
“如果把这件事单拿出来,倒也并没什么奇怪的。不过之前学生安排斥候与对方前来搜索之人刻意亲近,接触之下在对方口中打听出一个秘密来:颜重武要寻找的那名所谓妾侍,名唤丽娘。而据我们潜伏在锦城之中的眼线回报,这丽娘根本就不是颜重武的妾侍,而是锦城知府顾晦由南康购回的妾侍!”
平北侯听到这个消息眉毛一挑,帅案之上虚放着的右手开始不住地敲击着桌面:
“若是如此,颜重武为何要谎称是他自己的妾侍?大可对本侯实话实说啊!而且若说是他顾晦的妾侍,兴许本侯还会看在顾家的面子上,做出更大的让步啊!他颜重武究竟为何要替顾晦抗下脏水,甚至不惜自辱名声呢?嗯……这就很有意思了……”
这文士没接平北侯的自言自语,而是继续禀报锦城探子发回来的消息:
“侯爷,这才哪到哪啊?您知道吗?顾晦顾子瑜,多年来都是一贫如洗的绝世清官,可就在丽娘消失之后的这段时间,这位清官顾大人却不知从哪里得来的大笔银两,整日里大肆挥霍。如今他每日花出去的数目,都不下一万两。莫说是贪赃枉法,就算是把他锦城所有的公银全都贪了回来,也不够他这么挥霍的!”
平北侯听到这个消息,摇着脑袋摸着胡子,一下就钻入了牛角尖中:
“是啊,是啊……这突然暴富,又不可能是贪墨公银……那这些银子也总得有个来路……这顾晦的暴富,与颜重武的谎言,二者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呢?”
与此同时,丽娘这个名字,已经在别有用心的人士推波助澜之下,传遍了幽北三路的每一个角落。这其中唯一“清楚”丽娘身份的人,已经被这漫天流言惊了个半死。是的,那便是枯等几日未见“黄鹂”的太子颜昼了。
沈归出身于江湖,成长于江湖,消息来源本就极为复杂。不过,比起探听消息来说,他身边聚集的那些三教九流牛鬼蛇神,当然更擅长于制造谣言。
而沈归,便要借着自己营造出来的大势,釜底抽薪地彻底解决北燕之





马过江河 第176章 122.猎物之争
在锦城府衙中的一夜谋划之后,在场几人便分头去做自己份内之事了,就仿佛流水线工厂一般都分工合作,每个环节做出的东西,当事人根本就不知道是全貌,待最后经由沈归亲自汇总组装之后,掀开幕布便一飞冲天。
不过由沈归亲自设计研发的这台“倒燕机器”,最关键的一环却没有交到自己人的手里。
今日正值清明,也是百姓心里最为重要的节日之一。华禹大陆的百姓就算日子过得再苦,每逢清明时节都会去自家先人的坟前祭奠一番。富商望族大肆修葺祖坟,穷人家烧些纸钱摆些供品,都为了表达一番对于自家先祖的尊敬与怀念之情。
当然了,幽北三路的皇族颜氏,今日也在颜氏族长颜久宁的带领下,来到了皇宫之中的永灵殿,开始了今年清明的祭祖大典。除了落下心理阴影的太子颜昼以外,大家面对这些繁文缛节都是昏头涨脑的。
而风尘仆仆的飞熊军护卫营营长方钧平,与他麾下十位疲惫不堪的兄弟,终于在清明这一天,找到了他们想要寻找的东西。
“营长!快来看看!这是不是咱们要找的人?”
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此时瞪着一双大眼睛,满脸欣喜的朝着自家营长方钧平高喊起来。方钧平闻声打马飞至,都没等战马停稳便翻身落地,抡圆了胳膊挥出一巴掌,直接扇到了这个小伙子的脸上:
“别喊!咱们现在就在东海关前,要是让那些北燕狗听见,还不知道要遇见什么麻烦呢!”
方钧平压低了声音,教训了一番这位嘴上长出绒毛的小兄弟。见他脸上露出一副犯了错误之后尴尬之色,又在他屁股上轻轻地补了一脚:
“记你一功,警戒去吧!”
这小伙子再被他补上一脚却不怒反喜,脸上重新浮现出了兴奋之色,翻身上马招呼了剩下的九个兄弟,把方钧平围在了中间,远远地警戒开来。
方钧平看了看,刚才这少年所站的方位,从土里隐约露出的一只手来。这只手看起来肿胀粗大,只有拇指和尾指的还留在手掌之上,中间的三只已经不翼而飞了。随着方钧平仔仔细细的刨土动作,空气中便弥漫出一股刺鼻的尸臭的气味。
禁着鼻子的方钧顿时一喜,赶忙加快手上的速度,想要把这具尸首从土地中迅速并且完整挖出来,没成想就在这时,身后却传来了轰轰的马蹄声。
“什么人!站住!再不站住就放箭了!”
那个被扇了一巴掌、脸上还带着红掌印的少年张弓搭箭,用清亮的嗓音高声喊喝起来,而其余九位护卫营的人,也都四下寻找起隐蔽地点,做好了战斗准备。
“你们这些幽北蛮子瞎嚷嚷什么?把你们身上那些长弓箭壶都给我放到地上,老老实实给我站成一排,如若不然的话……”
这回话的声音由远而近,从马蹄声传来的方向出现了三道骑兵身影。在这三道身影之后,还跟着一小股骑兵策马飞驰向己方而来。从马蹄的密集程度听来,这队人马绝不在五十骑以下。
北燕是内陆王朝,本就极其缺少优良马种。但这些骑兵所乘马匹,无一不是体型高大、四肢强健的西疆马种。这种西疆马虽然在战场上的表现极为平庸,但身形却极为漂亮,单作为仪仗与观赏来说的话,还真算得上是不二之选。因此,这种马匹的价格在北燕也是最为高昂的,甚至有些极品神骏的价格,已经可以与来自外邦的汗血宝马一较高下了。
单从马种的价格与数量上来看,便知道这队北燕骑兵,定然不是普通的哨骑斥候。
“我等是幽北飞熊军大帅颜重武,麾下护卫营之人。奉帅令前来寻人,事先也曾报备于你家侯爷,得到你方应允才来东海关前搜索的。既然我方并无逾越之处,尔等却为何无故阻拦?”
方钧平听见马蹄之声便知道来了硬手,吸了一口长气眉间紧皱一团,先放下了眼前这具尸体,与来人首领理论起来。
“哦?事先与我家侯爷报备过?可将爷我,却并没到侯爷的帅令呀!此地是我北燕东海关的势力范围,你们幽北蛮子擅闯北燕本就是死罪!不过念你们闯关的人数也不多,应该也没有暗中偷袭的意思,将爷我就做个主,饶了你们这次;若是日后再让将爷我发现。你们这些蛮子偷偷进入我北燕领土的话,定让尔等有来无回。现在,夹起尾巴,快滚吧!”
这队“仪仗骑兵”为首之人,说完了这一番夹枪带棒的大话之后,便回头看着自己身后的兄弟,裂开大嘴放肆的笑了起来。在他这猖狂模样的感染下,就连不远处城关之上的当值看守,都一起放声大笑,附和起来。这些笑声夹杂着浓浓的嘲弄与不屑,仿佛利箭一般刺入每一位飞熊军护卫营兄弟的耳朵里。
方钧平紧紧攥着拳头,双眼不住地看向自己那杆系在战马身侧的大枪。他本就是个混人,即使对方盔甲齐整刀枪林立,在他眼中都如同待宰羔羊一般,毫无威慑可力言。他对自己与自己麾下这些弟兄都很有信心,只要来回三次冲锋,便能解决掉这些满口大话的“仪仗队”。
可惜早在他出发之前,自家大帅便已有了交代,坚决不许自己跟北燕人发生摩擦,还要尽量做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地步。虽然颜重武平日里与军中兄弟亲如一家,但在正事上面可从来都是铁面无私的。
“好……既然你们北燕撕毁约定,那么我们现在就回营,让两家主帅再行商议吧。”
方钧平咬牙切齿的克制着滔天怒气,气鼓鼓地回完话之后,便对那位被打巴掌的少年喊了一声:
“把“主母遗体”扶上马背,咱们走!”
那少年也是睚眦尽裂的点了点头,转身就去尸体之前,打算依令行事……
“慢~着!”
那少年的手还没碰到尸体,“仪仗队长”便慢慢悠悠地说道:
“没想到你们幽北人不仅是山野蛮人不同教化,如今连耳朵也不大好用了?我说让你们十一个蛮子滚蛋,有说让你们带上什么东西吗?将爷我还告诉你们,这东海关前的一草一木都是我们北燕王朝的!你们幽北如今这般行为,又与贼何异啊?”
方钧平看了看地上的尸体,一个健步便来到战马身边,双肩一抖便挺枪在手:
“这是我家主母的遗体,你们北燕人竟然也想强行留下?若说是平常之事,让你们一步也倒无大所谓;若是想要阻我带回主母遗体,那么就得看看你手中的兵刃,是不是比你的牙齿更锋利些了!”
方钧平说罢腰腹暗暗用力,肩不晃手不动、只靠下盘腰腹的劲力,竟然瞬间抖出了四五个枪尖虚影来!有道是‘月棍、年刀、一辈子的大枪’,光凭瞬间抖出四五个虚影的功夫,便已经让在场的明白人目瞪口呆了。
“嚯!吓唬谁呢?枪耍的再好又怎么样?你当将爷我是三岁顽童么?要不然你再来几招绝的,看你家将爷我到底怕是不怕?我还告诉你,只要你耍的好看……”说到这里,这位“仪仗队长”从怀里掏出了一把铜钱,朝着方钧平的方向一把撒过去……
“你要是耍的好了,将爷我可重重有赏!哈哈哈哈……”
这一番话算是把方钧平营造出的滔天气焰给击了一个粉碎。在他身后那些北燕骑兵也都扯开嗓子哈哈大笑起来,还有几个人也从腰封中丢出几枚铜板来,朝着这些“幽北蛮子”丢了过来。
方钧平忍无可忍,瞬间便把大帅的嘱托抛诸脑后,后手一拍枪杆末端,整条大枪凌空飞出;而他右脚运用全身力气向后用力一踏,再发出一声闷响的同时,整个人便蹿飞出足有一丈远,瞬间便与半空中的花枪齐平;他双手握住枪杆,左手在前稳住枪尖,右手反把握在枪杆末端,以便随时调整枪式;整个人与手中那杆大枪融为一体,朝着那位出口不逊的骑将飞身刺去。
方钧平这一身武艺,本就是凭着由战场上摸爬滚打得来的经验技巧,总结而成的一种野路子。身法极快,招式简洁,只一个眨眼间,二人距离便已经缩短了一半有余。方钧平双眼喷火紧咬牙关,枪尖携带破风之声势若奔雷,直奔对方咽喉而去……
“站~住!”
这骑兵队长慢悠悠的话一出口,方钧凭便应声止住身形,踉踉跄跄地直接站在了原地;而方才那本是泰山压顶般的博命一击,也骤然消弭于无形之中。方钧平被自己回的力道所震,如今虽然稳住身形,但整个后背都已经没有了一丝一毫的知觉。
只见这北燕的五十骑兵,每人手中都擎起了一架簇新的手弩。身陷箭槽之中的弩头。闪耀着凛冽的金属光芒,在阳光的反射下直刺幽北众护卫的双目。
“这种手弩呢,是将爷我从南康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新式武器,不多不少,整整六十把。爷我也不唬你,若说把这玩意用在战场上,那纯粹是屁用没有;可若是用来对付你们这几个废物,三息之后还能有一个能站着的人,我就把这六十架手弩全都吃了!”
方钧平看着他得意的眼神,便知道他没有用大话唬人。再回头看向自己麾下的兄弟,他们都是二十出头的愣头青,面对着这些散发死亡气息的手弩仍然是面无惧色,都是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仿佛在等着自己冲锋的号令一般。当然,也可能是这些孩子都没见过手弩,更不知道这东西在中远距离、以及小规模战场上究竟有多大的威力……
“……好,算你狠。我飞熊军方钧平记下了。弟兄们,走!”
在战场上残忍嗜杀的方钧平,终于还是下了这口气,转身招呼自家十个兄弟,朝着飞熊军大营方向灰溜溜地败退而走。




马过江河 第177章 123.重要一环
这位队长带着自己麾下的“手弩骑兵仪仗队”,回到东海关内还没过多久,便换上了一身锦衣华服,大模大样地躺坐在帅府大堂之中的一张圈椅内。
“兴儿!你这像个什么样子?把腿从扶手上放下去,好好坐端正了。堂堂男儿、铿铿虎将,行动坐卧之间,怎能如此无正无端?”
匆匆走入大堂中的平北侯郭孝郭安顺,一见自己那个儿子仿佛没骨头一般的躺卧在一张圈椅之内,一只脚还搭在扶手上不住地来回抖着,立刻紧皱额头地教训起来。
“爹,我就爱这么坐着,这么坐舒服。您要是非让我坐正了,那我还不如站起来呢……”
这位被叫做兴儿的骑兵长官,随手拿起接受桌上的一盏茶来,咕嘟咕嘟的一口抽干。坐会帅案之后的老侯爷一见自己儿子的这番做派,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那你就给我站起来!郭兴啊郭兴,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是这般的放浪形骸呢?如今我平北大军的军纪士气,都快让你小子给败干净了。嗨……也怪老夫为人父母,却教子不严……”
“爹啊,您有唠叨我这功夫,还是研究研究正事吧!方才我从幽北蛮子手里,抢回来的那具尸体,到底是不是那只幽北黑熊想找的小妾啊?”
郭孝也知道他这个儿子是头驴脾气,那真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这么多年以来自己打也打过骂也骂过,碗口粗的枣木棍子都打断了四五条,可这孩子天生记吃不记打,伤一养好了依然故态复萌。如今已经二十有三,但还是一副孩子脾性,仿佛长不大一般。
其实,单就郭兴这位小侯爷的性子,已经成了平北侯多年的心头大患了。
尽管如此,但这位小侯爷也有着传遍北燕王朝的才名;竟然还有不少“一丘之貉”的文人雅士,称颂他有上古名仕遗风;如今自家这位公子,在北燕王城的年青一代里,已经可谓是头等的风云人物了。
老侯爷也习惯了自家儿子这副德行,见他不愿意听自己唠叨,也就叹了一口气,从桌上拿起了郭兴这次“打草谷”得来的战利品。这一看还不要紧,郭老王爷差点惊得蹦到帅案上:
这封信是从那具腐尸身上搜出来的,其中很多处的字迹,已经被带着尸臭味的体液给打湿的难以分辨了。不过仔细通读一遍,其中蕴含的信息倒也能半猜半读地顺出来。
这封信是一位叫做‘周延’的幽北人,写给名叫‘黄鹂’的一封私信。字里行间除了表达自己对于黄鹂姑娘的思慕之情以外,通篇都是对于双方“一桩合作”的细则:有些关于银两数目的讨价还价;还有对于黄鹂一方所持态度的求证;有对于双方之前合作的称颂,还有对于未来加深合作的展望,行文措辞间卑微恳切,又带着一些刻意压制隐藏起来的骄傲意味,隐隐带出些突兀与别扭的感觉来。
“这周延……看上去应该是个男子名讳,可为何字迹却如此温婉纤细呢?”郭侯爷把这封“摇摇欲坠”的信件入信封之中。又拿起了另外一张纸来。这张纸倒极为浅显易懂——这只是一张“周延”在双天赌坊,赊借八万两银子赌资所立下的字据而已。
“兴儿……那具尸体交给锦城的探子辨认过了吗?”
“就是顾晦那房名唤丽娘的妾侍,不会有错。认人的那名探子与丽娘经常见面,所以尽管尸体已经是面目全非,但他仍然笃定自己不会认错人。”
“无论从丽娘身怀这封信件,还是从‘黄鹂’这个名字上来看,都可以基本确定丽娘与黄鹂,就是同一个人;只是这周延,又是何方神圣呢?”
郭兴听到自家老子这喃喃自语,也想了想,又伸出了五根手指:
“五天!五天之内应该就会有结果了!”
平北侯见自家儿子做出保证,便不在此事上多做思考了。虽然自家这个儿子有千般不是,但好在出去的话从来都是掷地有声,从无错漏的。
就在平北侯爷父子二人商讨下一步幽北计划的时候,最近一直心情不错的宣德帝颜狩,也到了由宗族府族长颜久宁,亲自送入宫中的一封秘信。
说这是颜重武送来的迷信,其实更像是他秘奏的一封陈情信。在这封信里,颜重武写出了他自己对于东海关战事的看法,也写出了自家那一网打尽的全盘计划。当然,他在信中只是用了一些生动的比喻,让颜狩自己觉得好像明白了整个流程;但对于其中关键所在,在信中却只字未提。不过,颜狩既搞不懂、也不愿意听那些东西,他要的只有尊崇,他要的也只有胜利。
在信的末尾,颜重武提到了一网打尽北燕大军的“关键点”,除了向颜狩汇报请示之外,还向请他助飞熊军一臂之力。
这样一来颜狩就更高兴了:谁说颜重武只是个有勇无谋的莽夫?就以此计来看,颜重武其人的手段真可谓是又狠又辣;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个孩子他还不贪功!就他那个请求根本也不算什么,一不要银子二不要增兵;只求自己帮他演出一场大戏,便能一战功成,彻底把东海关握在幽北手中。而且,最关键的是,一旦功成,那么最大的功劳自然便要交给颜狩,除了可以避功高震主以外,还能让自己刷出不少的存在感。
颜重武在信中说,他借着顾大人一房“暴毙”小妾的尸体,把她“伪装”成了一名来自南康的密探,而且为了给这具尸体增加真实度,还为她做出了完整的身份来。在颜重武设计的“剧情”之中,这位来自南康的探子丽娘,多年来都与幽北太子颜昼在暗中合作。这次更是想要借双方多年合作关系,邀请南康大军,自北燕南线出兵,与幽北三路一起夹攻北燕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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