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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刘半仙话音一落,便暗自调动内息,打算随手料理了他们,再与陆向寅这个手下败将……
就在他刚刚站起身来,准备出手之时,忽然发现丹田灵海之中空空如也,竟连一丝内息都感觉不到了!
看着刘半仙惊讶的眼神,陆向寅终于大笑出声,这笑声尖锐刺耳,顺着空旷的皇宫飘出去很远……
“哈哈哈哈哈!刘半仙你想明白了吗?为何百毒不侵的天灵脉者,周身的内息与神灵,竟然会无影无踪了呢?老奴告诉你吧,这就是那释教至宝的玄妙所在啊!既然你也成了肉体凡胎,就来试试我御马监的刀锋,磨得快是不快吧!”
骨瘦如柴的陆向寅此时双目射出两道光,整个脸上的五官都扭曲的不成样子,开口的语气也极为诡异,看那副样子,陆向寅的神智都已经被复仇的快感淹没了。
刘半仙强撑着站起身来,摇晃了两下便站稳了身形。他伸手抽出了沈归腰间的春雨剑轻轻一弹,却只有金铁之声发出。随即他便苦笑一声,暗自摇头道:
“打娘胎里就带着的玩意儿,这一下全都没了,还真有点不太习惯啊。不过陆老狗,你还真以为没了内息的天灵脉者,就如同待宰羔羊一般任人鱼肉了吗?”
陆向寅眉眼间仍然带着兴奋之色,摆了摆手说道:
“不不不,老夫还没那么自大。这天灵脉者没了内息,也比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要高出几个层次去。不过嘛,天灵脉者一向以自身为炉,吸天地造化之灵气为自己所用。所以就算独自对上千军万马,连续杀个几天几夜都根本不在话下;可是今日您的内息已经在释门至宝的对冲之下无影无踪了,那么即使我这些徒子徒孙不是您的对手,可皇宫之中还有着两千的太白卫,张黄羚手中也有着两万的飞虎军,您……能把他们都杀个一干二净吗?或者说,您还能带着您的徒弟,安全跑出这座皇宫大内吗?”
陆向寅话音刚落,屋中的御马监探子每人都拿出了一架机关弩,弩尖闪着凛凛的寒光,齐齐指向刘半仙。
没错,太子欲杀之而后快的目标,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颜青鸿;而陆向寅给太子出的这个主意,所谋者非但不是颜青鸿,反而是沈归与刘半仙!
而他口中的佛家至宝确非是什么毒药,这也是逃过天灵脉都无法察觉的原因。这东西的神奇功效,只对修习内息吐纳之法的人才会有效果:一般的内家高手吸入此物,都会落得个昏迷不醒,陷入虚幻梦境的结果。当然,这也是为何佛家的高僧,在坐化之时都会点燃此物的原因了。
此物给人带来的幻境,便是要直面内心深处的心魔;若是能从幻境之中脱出,还能够在修为上得到不小的裨益助力;可若是陷入心魔幻境之中无法自拔,那么现实之中也自然醒不过来了。如此看来,此物倒是与玄岳道宫的炼心大阵,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沈归与柳执皆有内息护体,尤其柳执自幼修习的武学还是南林禅宗的大开碑手,所修炼的内息自然也是南林禅宗的内息吐纳之法、如今面对这释教至宝,自然是毫无抵抗能力了;而陆向寅早前却被刘半仙所伤,全身筋脉皆化为齑粉,全靠孙白芷的及时施救,加上他自己本就极为浑厚的底子,这才捡回了一条活命;此时只是个普通人的身子,面对这东西自然如同寻常熏香一般,毫无反应了。
可刘半仙却被这佛家至宝给害惨了,尽管心知此物的功效不会长久,但如今自己可是面对着皇家全部的明暗势力,就如同陆向寅所说一般,他根本没有任何办法,能带着昏迷不醒的沈归杀出一条生路……
“怎么样啊天灵脉高手?想到什么法子了么?没有的话,那我们御马监可要先动手了……”
陆向寅也不多废话,伸手一挥,整个人便嗖地一声钻入了桌子下面。陆向寅可是老牌特务头子,自然知道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他也不等刘半仙有所动作,自己先钻到了一个相对安全地方;而剩下那些糙活,交给自己那些徒子徒孙来做便是了。
随着陆向寅的动作,御马监所有探子一扣手中机关,没有尾羽的弩箭便闪耀着寒光,笼罩住刘半仙周身上下。面对这般铺天盖地而来的弩箭,即便刘半仙一手高明的剑术还在,直把个春雨长剑舞动的密不透风,但毕竟没有内息的辅助,挥剑动作比起往常来还是慢上了半分。左支右挡之下,仍有一个空门没来得及护住……
‘噗’
一只弩箭透体而出,穿过了刘半仙的躯体,直接钉在了御马监正厅的墙壁之上……
当然,刘半仙即便没了内息,也是一个实打实的剑道大家。身受这一箭的代价,便是原本在厅中围攻自己的小太监,犹如吹风麦浪相仿,倒下去了一大半。
‘啪!啪!啪!’
躲在桌下面旁观的陆向寅一见刘半仙受伤,高兴地拍了三下手掌,朗盛赞到:
“不愧是天灵脉的高手,您这一手绕指柔剑用出来,倒是比陆某这个玄岳道宫的叛徒高明的多。你们愣着干嘛?别让这位天灵脉高手停下来呀,继续继续,都给我上!”
随着他的一声吆喝,周围的太监们再次围了上来。而且方才折了那么多人,如今御马监正厅又涌进来了许多援兵。如此一来,屋中已经挤满了自己人,也就不方便以弩应敌了。
钢刀出鞘,带着充满杀伐气息的金铁之声,犹如潮水一般把刘半仙围在当中。这些人都是陆向寅调教出来的爪牙,此时皆是一言不发,只管挥刀砍向刘半仙。看那架势,分明是想把刘半仙剁成一滩碎肉……
刘半仙这个天灵脉高手会陷入此等险境,也并不是他陆向寅设下的圈套有多么高明。一切都只因轻敌二字而已!
想要这种佛家灯油产生效果,需要的时间并不算短。若是刘半仙能有所警觉,或者柳执燃灯之后便打开门窗,再或者不听他们废话直接出手杀人,都不会落到此等险地。
但说一千道一万,刘半仙已经落入了御马监的重重包围之中;只待他战至力竭或伤势过重以后,便会被这些太监们一拥而上,活生生砍成一滩肉泥……
这,可能还是打上古洪荒至今,第一位被人活活砍死的天灵脉者。





马过江河 第228章 174.破局之人
御马监的探子无论归属在哪一房中任事,在最初被御马监入门下之时,受到的严酷训练都是一样的。这群身体残缺之人,凡是能挺过最初三年的‘地狱特训’之后,无论是心智还是手段都定然远非常人可比。当然,失去重要器官所带来的缺陷,仍然还是无法弥补的。
凡是对自己可以下狠心的人,对付起敌人来也自然不会手软。
这些人如今手执兵刃,皆是一把造型奇特的厚背大刀;这种刀不同于步军常用的三尺腰刀,也不同于马军常用的厚背薄刃的细长马刀;从外观上看起来,反而更像是一把平凡无奇的无钩柴刀。
这种‘柴刀’看似粗苯,但采用的却是铁里加钢的铸造方法,可以很大程度弥补执刀人在力量上的不足;尽管如此一来,重量要比寻常的单刀更重一些,但冲击力与杀伤力却都有了很大的保障;而刀头造型也并非是寻常刀尖,也不是柴刀那用于割下树枝的弧钩,反而更像是一半剑尖,看上去与沈归熟悉的‘裁纸刀’的刀头,倒是有几分相似。
饶是刘半仙通晓天下武学兵刃,也是头一次见到这种怪模怪样的单刀。不过姜还是老的辣,尽管不识此刀,可单单打量了几下此刀的‘整体设计理念’,刘半仙的心中已经明白了一个大概:决计不能用手中春雨剑硬抗刀锋。
尽管这柄春雨剑是北海剑奴的得意之作,但自己如今已经没有内息御剑,久战之下此剑必会卷刃崩口,说不准在哪次的架刀之下,连同自己在内,都会与春雨剑一起被敌人斩为两半了。
而刘半仙方才砍杀弩手之时所用剑法,正如陆向寅所说,是玄岳道宫的入门剑法——绕指柔剑。这本是脱胎于绕指柔功法的剑招,通常是用于锤炼门下弟子心性、以及熟悉内息运转方式之用;比起剑招必备的杀伤力来说,反而更像是一种‘养生’武学。
尽管杀伤力有些不堪,但却有一样不可多得的好处,便是可以很大程度上节省内息与力量的消耗程度。换句话来说,便是招式衔接稳定,久战能力突出。
如今的刘半仙已经没有一丝内息护体,用这绕指柔剑应敌也算是恰到好处。不过他自己也清楚,只凭自身肉身抵挡,也终有力尽之时……
刘半仙在思索破敌之策而不得之后,只能勉力抵挡敌人攻势,暗自盼望这‘娑罗灯油’的时效尽快消散。打定了拖延时间念头的刘半仙,甚至不敢再用成套的剑招,只是凭着灵敏的反应与横勇的胆气,再加上多年沉浸武道之中的老辣经验,不住地用剑尖点击在对方刀势的发力点上;如此省力取巧的方式虽不能伤敌,但对方在自受其力的反噬之下,短时间也无法再战,刘半仙也能得到些许的喘息之机。
趁着对方换上生力军的空子,刘半仙喘息着打量了一眼桌上的油灯,顿时心都凉了半截:那盏微弱的油灯仍然在徒劳的燃烧着自己,并且散发着那令人安神静气的幽香。刘半仙知道,在方才那般剧烈运动之下,自己呼入的气息越多,那么这释教圣物对于内息的影响也就越久。自己方才还想就这样游斗,撑到它油尽灯枯之时;如今看来,未有些痴人说梦了。
也不知因为刘半仙不太熟悉这种‘粗糙的战斗方式’,还是因为这‘御马监制式柴刀’造型过于奇怪,还是因为看到油灯仍然没有熄灭,方寸大乱的原因;尽管刘半仙的手下多出了十几条人命,但自己也同样大大小小地被砍开了几条深浅不一的刀伤;放眼望去,御马监院外的大门已经关闭,而院中仍然伫立着黑压压一片的人头,都好整以暇地围观着厅内一场血战。
只要屋中倒下一人,门外立刻补位入内。如此看来,这场死斗仿佛真的没有任何突围的希望了……
陆向寅蜷缩在桌子下面,看着勉力支挡的刘半仙,还极为悠闲地出言点评道:
“哎呦?好一套太华飞仙剑啊,可惜气息练得的不到家,这一招‘走电飞虹’也只是徒有其形啊;这招好这招好,释教本宗的韦陀灭魔剑,可惜的是您手上这兵刃太长,最后一招‘倒返除魔’的反撩剑式掏不出来吧!人家韦陀灭魔剑法,原本就脱胎于杵法,您用这手活,怎么也该拿一柄短剑啊;哎呦哎呦,这个,这是北燕蜀地的青衣剑,可惜啊可惜,您这‘青衣渡凌云’招晚了,留着这么大的空门哪能不受伤……可惜了可惜了。我说乔元安,管管你家那小崽子,与天灵脉高手过招放尊重一些!别总想着暗算人家,方才老夫可眼睁睁看着他往人家膝盖窝递家伙,这都已经是第三次了!这日后要是传出去,咱御马监还做不做人了?”
原来在陆向寅的心中,眼前这一阵竟然还算的上光明正大!
别看陆向寅的坐姿有些不堪,但嘴可一直都没停下。之前被刘半仙伤的太重,鬼门关前都晃了好几圈,差点被小鬼掐着脖子把孟婆汤都给他灌下去了,多亏‘倒转阴阳’孙白芷这个活阎王给拦住了,如今他才能亲口品尝复仇的滋味。
陆向寅一生坎坷,再加上工作性质的与工作环境的影响,本就不是什么大度之人,在吃了那么大个亏之后,对刘半仙自然是恨之入骨了;所以他这次设下圈套,除了担心天灵脉者那世无匹敌,又无法利用的神力之外,还有着一份报仇血恨的意味在里面。此时见刘半仙身上开始挂,剑招渐慢脚步见乱,才算是从眼中甜到了心里。
这种感觉在陆向寅看来,当真是天下最美的滋味。
浑身浴血的刘半仙,根本就听不清陆向寅口中那絮絮叨叨的‘攻心之计’。如今除了自己的心跳之外,便全是金属割破皮肤的撕裂之声。这些声音有自己的,也有御马监探子的;
而从上到下的衣衫裤褂,也被四处飞溅的腥甜的血液紧紧地糊在了身上,尽管不至影响自己的出手动作,但剑招与步伐仍然已经显了败相。
这没有了内息的辅助,无论是呼吸的频率还是出剑的力道都已经是强弩之末,眼前渐花,手脚膀臂也是酸胀难当,从很久之前,他已经是全凭意志力与肌肉记忆在勉力支撑了。
刘半仙心里清楚,顶多再撑上半柱香,自己便会彻底脱力;到那时节,无论自己这个天灵脉高手,还是昏睡在血泊之中的沈归,都会死在御马监的乱刀之下。
半柱香的时间,对于处在血战之中的刘半仙、与仔细咀嚼复仇滋味的陆向寅来说,仿佛弹指一挥间便过去了。随着春雨长剑落在地面上发出了‘嘡啷’一声脆响,刘半仙整个人便跪在了布满碎肉尸体的石板地面之上;随即身体脱力前倾,睁着一双眼睛却无能为力地倒在了尸山血海当中。
领队之人——内房总管乔元安,方才被刘半仙脱力之前的临死一击扎穿了脖子,如今正瘫坐在门边,瞪大了双眼正努力地呼吸着。当然,这一切最终都是徒劳的无用功;而他的义子乔海,正用双手紧紧捂着他义父左侧脖颈之上,被刘半仙的剑尖搅出来的一个大洞。看他那模样仿佛是想把不停涌出的血液,再塞回父亲的体内……
“乔海,算了吧………咱们御马监的每一个人,有这一天也都是早晚的事。”
陆向寅此时从桌子下面爬了出来,踩着地上的血液,走到了乔安身边,安慰着这个平时活泼开朗的小太监。
待乔海情绪平稳之后,陆向寅伸手拿过了乔元安尸体紧紧握着的柴刀,轻轻地放在乔海手中:
“去吧,去把仇人的头颅亲手割下来,就当做你义父的陪葬之物。这可是一颗天灵脉者的头颅啊!从古至今,天灵脉者何曾死在凡人手中?今日,我御马监算是开了历史的先河!乔安啊乔海,等做完了这件事之后,你必然会青史留名啊!”
乔海右手执刀,左手随意的抹了一把饱含泪水的双眼。这一抹之下,乔安的上半张脸骤然蒙上了一片血污。原本像是瓷娃娃一般的小太监,如今看起来倒像是从阿鼻地狱中爬回人世复仇索命的冤魂厉鬼……
乔海没说什么废话,拎着柴刀半跪在刘半仙的身体旁边。此时的刘半仙胸膛仍在不住地上下起伏,仿佛是个拉破的风箱,徒劳而无用地在努力着,只是双眼却仍然闪烁着不屈的目光。
这,还是这位天灵脉强者第一次露出了认真的神情;只怕,也是最后一次了。
乔海把柴刀往脖子上一架,伸手蒙住了刘半仙的眼睛,随即嘴角露出一抹极为阳光的微笑,右臂用力之下肌肉高高隆起……
“嗖……”
就在刘半仙要尸首两分的一瞬间,躺在血泊之中的一具尸体突然出现在乔海面前,下个瞬间,乔海整个人仿佛弩箭一般倒飞出御马监的正厅大门,一路撞开足有十个探子,最后又重重地拍在了院墙之上。待滑落在地之后身体直挺挺一僵,一声都没吭出来,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所有人都看得分明,乔海尸身的前胸部位,已经凹下去了一个脚印般的塌陷,再加上这倒飞出去的距离之远,那位出脚之人到底该有多大的力量啊!
“老骗子,死了没有啊!”
沈归笑眯眯地把脱力的刘半仙翻过来仰面朝天,一见他脖子上的刀痕与瞪大着惊恐的双眼,自己心里突然一惊……
“记住咯,下次这种情况,最好先踢刀……”
也被沈归惊了个半死的刘半仙,勉力抬手摸了摸自己脖上那道浅浅的伤口,心有余悸地对沈归说道。




马过江河 第229章 175.方外之人
厅内众人见沈归清醒,这些训练有素的太监们便挥舞着柴刀一股脑冲向刘半仙。如何面对这种情况,他们每个人心中早已有数:先了解掉毫无还手之力的刘半仙再说。
而陆向寅却一直看着还在燃烧的‘娑罗舍利灯’,与还正在打着呼噜的柳执发愣: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被心魔幻境困住的沈归,竟会如此迅速的脱离开来。
所谓心魔,便是每个人心底最不愿意直视面对的执念。这执念或是一个人,或是一段感情,或是一段记忆,或是一个心愿。而每个人都会有着不堪的记忆,而那些成就非凡之人的心中执念,也定然要比普通百姓还要深刻痛苦的多。有句俗话可以很好地解释这件事——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而记忆中最深刻的痛苦,正是其人的心魔本相。
所以,心魔非魔,也并非什么玄之又玄的虚幻。它只是反复咀嚼下的苦痛而已。
按照这个理论来说,这娑罗舍利灯,对于沈归来说应该有着奇效,毕竟谁都不会比他心底埋藏的秘密更多;再加上他那个狡诈奸滑的性子,又怎么可能会比柳执这个还保有赤子之心的小胖子,更快的超脱心魔束缚呢?
不过,无论原因是什么,都不是眼下最迫切的问题了。既然此时沈归已醒,而刘半仙的脑袋,也还好端端地长在他腔子上面,那么对于御马监来说最紧要的事,便是不能放虎归山!
“沈归啊沈归,你有着李玄鱼以肉身为置,祈灵而来的灵体;之后又经林思忧悉心抚育教导十年;而后还跟着老乞丐又厮混了一阵,如今还搭上了一个不知从哪蹦出来的刘半仙。这份背景听起来倒是很吓人,可是据传闻你多年以来跟人动手,就从来没赢过呀;如今面对的可是我御马监,不假死脱身也就罢了。怎么还敢充这个英雄?”
沈归被陆向寅这一问,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啥?装死能躲过一劫呀?”
陆向寅颔首道:
“当然,我的目标又不是你这样的纨绔子弟。你与二皇子乃是一丘之貉,这是奉京城里传遍了的趣闻啊!我要是想做了你,找个漂亮的姑娘便轻而易举,又何必这么大的功夫呢?”
陆向寅口中倒也是实情,以沈归如今的身份,加上他放在明面上的本事,还真没有进入陆向寅眼中的资格,更何况成为御马监的目标与对手了。没有必要的理由,陆向寅也不愿意杀沈归这个‘太白飞虎’的唯一血亲。
“你净身的时候,也被人把脑子给割下去了吧?下次要是有这好事,提前说好不好呢!现在我都站起来,再躺回去装死也来不及呀!你说这样搞的大家多尴尬呀?下不为例啊!”
沈归尽管嘴上说着闲话,却已经弯腰捡起了春雨长剑,立剑在手,伸出二指一弹,剑身发出了犹如雨打芭蕉一般的清凉之声,飘飘然地飞出去好远……
“真不愧是北海剑奴的手艺,让你这么用都没崩没卷的,这等神兵,也不知剑奴前辈是怎么琢磨出来的……”
陆向寅一听春雨剑吟之声,面色立即一变:
“你你你……你的内息竟然还在?”
沈归听到也是纳闷反问道:
“啊?我应该内力尽失吗?”
陆向寅脸色颇为难看地追问道:
“你什么时候醒的?”
“唔我想想啊……大概就是这老头用出那招‘追星赶月’,把那个带头的脖子捅穿以后吧。”
刘半仙一听立刻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
“孽徒,呸!……你这个畜生,醒了不起来帮师父忙,躺地上是还想睡个回笼觉吗?”
沈归嘿嘿一笑,二指一抵剑身:
“刚战胜了很强大的心魔,情绪难有些激荡,想躺会思考一下人生未来什么的……”
一句话说完,沈归身影一闪便消失在众人眼中。只两个呼吸以后,伴随着六名倒飞出去的御马监探子坠落在地,沈归的剑尖正好堪堪抵在了陆向寅的咽喉之上。
陆向寅只觉得在恍惚之间,又看见了当初那个独身闯宫的刘半仙!只是这次的人已经变成了他的弟子——那个原本在坊间传言之中,打架斗殴从无胜迹的沈归。
“你你你……怎么会……就算他是天灵脉……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地灵脉者最多只是得到一些无关武艺的神通,绝不可能会有此等脱胎换骨一般的变化!”
陆向寅只是略一思量,便想到了关于天灵脉者可以种下地灵根之说。但正如他所说那般,如今华禹大陆上的地灵脉者并不罕见,近有自己的大师兄关北斗,远有北海剑奴、林思忧,但其地灵脉的能力都无助于临阵对敌,更不可能让这个沈归摇身一变,变成另一个‘小刘半仙’了!
躺在地上正在装死的刘半仙,一见沈归鬼魅的身法也有些迷糊。虽然其中有陆向寅成了废人之后,动态视力下降的缘故;但最主要的还是今日沈归的这一手,的确远非往日可比!
“……偷着练了啊你?”
沈归被刘半仙问的一头雾水。
“没有啊!我除了睡觉以前,会按照你教的法门调息助眠之外,其他时候都没想过练功这事儿!……其实是最近太忙了,过几天闲下来我肯定勤学苦练……”
刘半仙听到这话,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血痕,眼珠一转,又看向沈归的手腕脚腕之处。这一看之下,心中顿时有所领悟。
原来这脱胎换骨的一击,并非是沈归爆发潜力,以区区凡人之体夺天地之灵秀,跨入了天灵脉的行列之中;而他这一次的超水平发挥,应该是在那娑罗灯油的辅助下得到了些许增长,一时之间又没掌握好发力的尺寸,无意中还用上了血脉真力,才会一招之下技惊四座的。
自己刚才略一打量便已经了然于胸:如今沈归手腕脚腕之处,内里的经脉与筋骨其实已经全部涨破。如今他正处在紧张之中自然浑不在意,可等一会气血平复下来……
可沈归终究是自家徒弟,自己二人还身陷险境之中,刘半仙就算心中明白过来,也没有拆自家台子的道理啊!
“陆向寅啊陆向寅,等你到了我这个境界,你自然明白沈归进步如斯的原因了…………”
刘半仙心中有数,便开始打定主意用言语唬住目瞪口呆的陆向寅:
“其实原本你的资质,可要比沈归强得多呀!虽然我不知道你当初是为何自甘堕落,可自从你入宫之后,整个人的心也同时被困在了这四面高墙之中。多年以来你都被俗事所扰,内外修为不得寸进不说,内心之中的每一寸角落,也都被那些腌臜琐碎的俗事堵得满满当当;可悲可叹,原本你是很有希望能够打破肉体凡胎的桎梏;可你看看现在的你,已经变成什么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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