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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过江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溪柴暖
尽管事件会说明是诈败诈退,但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之上,却往往会被任何一些小事所影响,导致本是诱敌的诈败,最终变成了真退真败。
试想一下,在此时的峡谷当中塞满了两军的将士,既然是传令诈退,也总得先让后军撤出山谷,为前军闪开一条退路;如此一来,也能成功诱使敌人踏入自己事先设好的陷阱当中。
而撤退诱敌的军令,又不能大声叫嚷,不然在两侧山谷两侧环绕之下,势必会一字不落的让对方也听得一个清清楚楚,如此一来,整个计策也就算彻底泡汤了。
可前方的将士们如今已经全部杀红了眼,若是死战不退的他们,忽然发觉本是在自己背后的同袍弟兄们,全都一声不吭地偷偷后撤,会是个怎样心情?而一旦前方‘垫后’的将士们被敌人砍杀殆尽,而已经得到退军将令的中军,面对生死抉择也势必没有垫后的觉悟,直接会把原本有序撤退的局面,变成了一窝蜂的乱局;届时互相踩踏之下,伤亡定会更加惨重不说,也让敌人觉得这溃败来的毫无预兆,变成了打草惊蛇的多余之举。
即便这些先锋营的将士都是百战之兵,但面对生死抉择的反应,却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天性,根本无可避,也不是靠训练能够解决的问题。
更何况这种诈败变真败的惨剧,在岁月的长河里也并不是没有先例的。
这种结果郭兴虽然也是第一次听说,但他毕竟是位饱读诗书的年轻俊才,悟性又不差,冯廉也只是说了个开头,郭兴便已经领悟到其中关键所在了,一时之间也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之中。思索良久之后,这才看了看天色,对冯廉也说道:
“若是这样的话,那么恐怕就只有等天色一片漆黑之时,再诈败入谷了。想必战至那个时候,我们已经真的损失惨重了,届时再退,也能说服颜重武深入谷中追杀我等了……”
冯廉也开始还点了点头,刚要去传下将令又立刻一回头,面露疑惑之色的看着郭兴:
“少帅?若是天黑之后放颜重武入谷自然没什么,可我们损失惨重之下,也同样无法抵挡颜重武的五万大军的围攻啊!那时节就算梁京与他麾下的十五万援军赶到,可你我二人也早就与敌人一起化作一片灰烬了!”
郭兴听到这里眉毛一皱,抬头看着满面惊讶的冯廉也:
“这事咱们不是早就谈过了吗?怎么又翻出来了?”
冯廉也嘴唇与双手都微微颤抖,紧紧握着郭兴的双手:
“少帅啊少帅,老夫虽然是个粗鄙武夫,但却不是个蠢人。原来您之前所说的一切竟然都是为了给老夫一个错觉!冯某原本以为,您是想让及时赶到的东海关大军堵住谷口,把敌人全军堵在山谷的甬路之中;而山谷两侧埋下的硫磺火药也只是为了炸断敌人入谷的通路,顺带隔开敌我双方,以保证咱们这些疲兵的生命安全;可按照您如今的将令来看,事先的一切埋伏还真的是冲着与敌人同归于尽而去的呀!少帅啊少帅,您可是老帅的唯一血脉,又岂能与一个幽北蛮子换命呢?”
时至此处,冯廉也才算彻底明白了郭兴心中所想。按这个思路从头捋顺一遍,他才发现郭兴是怀着怎样的心思布下的这个死局。而之前郭兴向他阐述这道计策之时,也经常有意无意的跟他说上许多有关于退路、援军之类的安排,让他误以为郭兴另有别的打算,也就浑不在意的听命行事了。如今随着战局与帅令的含义逐渐明朗,自己这才恍然大悟!什么援军,什么两面夹击,都是为了给自己制造能够安心的误解而已。
而郭兴自打进入颜家沟之后,就再没打算要活着出去!
郭兴看到冯廉也激动的神情,也只是拍了拍他抓着自己的右手:
“冯将军,事已至此我也就不再瞒你了。这一战若是失败,你我二人连带八千兄弟,自然是死无葬身之地,以战死沙场之身,上报君王下报百姓,这一点没什么可说的;可若是一旦我们真的彻底灭掉颜重武所部,又成功逃出生天以后呢?”
“以后?”冯廉也被郭兴问的一怔,松开了手臂思索了一番,又随意地说:“以后还继续当咱们的平北军呗,哦,少侯爷您得当大帅,老冯还给您当先锋官……”
“若是颜重武的飞熊军彻底覆灭,朝廷还留着平北军干嘛?还要我们去平谁呢?”
“……平漠北啊!”
“若是陛下想灭漠北,只需彻底斩断漠北人的粮道,这仗还用得着打吗?”
冯廉也瞪着双眼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郭兴见状拍了拍他的肩膀:
“冯叔啊,不瞒你说,这次朝廷的左右丞相与天佑帝陛下团结一心,虽然对于两北战事来说极为有利,但对于我平北军来说可谓是灭顶之灾啊……罢了罢了,其中的肮脏也就不跟你说了,您只需要明白,只有我郭兴战死疆场,对于我郭氏满门的忠烈之名才能够得以保全。您……难道想要看见我落得一个叛逆谋反的罪名吗?”
冯廉也一摆手,反驳郭兴道:
“少帅您想多了!咱们平北军原来虽是铁板一块,但梁京不就是王丞相的人吗?送了那么大一份战功当做合理,他王放还能对我们痛下杀手?更何况咱们平北军的所作所为,他梁京也都是看在眼里的……”
“其实这场战事、甚至说绵延百年的两北战事,我们与颜重武这一阵,便可以视作最终决战了。而我让梁京率领十五万大军,也确实是前来领功,顺带替我等敛尸骨的。如此一来既能保得我郭家满门忠臣之名节,也能想以此为凭,跟王丞相乃至陛下讨得一个人情来,让他们能念在我郭兴是个明白人的份上,善待活着的平北军士。”
冯廉也被他这些云山雾绕的话说的满头雾水。于是他念头一转,大手一挥又把郭兴的手腕紧紧拽住:
“我不知道你说的这些都是什么意思,反正你现在就得跟我走。要留下来与他们同归于尽那也是老冯我的事,我早就想追随老侯爷一起去了!若真让你战死在这里,我还哪有脸去见老侯爷啊!不行!绝对不行!”
冯廉也嘴上说着,身体也用尽全力,生生地把郭兴拖拽出去老远。郭兴也不反抗,只是笑眯眯地仍由他把自己拉到了谷口。直到冯廉也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头盔兵刃才止住了脚步,看那副模样也有些犯难……
郭兴见他为难,却呵呵一笑说到:
“嘿,您看就算是我想走,这样的情况又哪里出的去呢?而且您别急,方才我的话还没说完呢。咱们叔侄二人,也并非没有一线生机。虽然在我的整盘计划之中,我们这八千人已经被摆到了必死的局面之上;但若是梁京所率援兵,能在对方打入颜家沟之前抵达,那么我们就真的可以两面夹击,彻底绞杀颜重武的五万敌军了。而且如果梁京能全盘接下胜利果实,也许战事结束之后,我郭兴还能留下这颗大好头颅也说不定啊!”
冯廉也一听这话,心中才微微安定下来。随即又狠狠地向地上啐了一口口水:
“他娘的,他要是敢故意拖沓,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知道了其中利害所在的冯廉也,伸手把那具沉重的将军铠甲就势一扯,赤裸着满是伤痕的上半身,拎起一把门板大的板斧,朝着身后几个相熟的弟兄呼喝道:“总他娘坐着,屁股都坐麻了,老子年纪大了,得经常活动活动腰腿!有没有裤裆里有货的汉子,跟老子一起去前面杀几个幽北蛮子来过过瘾的?”
先锋营中几个出了名的刺头,此时一见老将军的豪迈之姿,也纷纷有样学样,三下五除二便把自己上身扒了一个光,随即又挑选了几把品相不错的重兵刃,斜腰拉跨地追着自家老将军向峡谷深处走去。
看他们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根本就不像是久经沙场的虎狼之兵,反而更像是燕京城中,那些在街面上讨食吃的流氓混混。
这光着脊梁上阵,在平时的战场上可是极为危险的蠢事。皆因为战场之上刀枪无眼,若是身着盔甲被矢石误伤,只要没有伤到要害,那顶多也就是受些皮外伤而已,有经验的老兵咬咬牙直接拔下来,就可以继续战斗了;可若是没了这层看似轻薄无用的皮甲的话,那么流箭带来的影响可就不仅仅是皮外伤而已了。
不过如今眼前这片战场因为地形限制,根本就无法运用弓弩一类的远程武器,也就让他们有了‘光脊梁耍横’的先决条件。
于是,以冯廉也这个须发斑白的中年人为首,一群光着膀子的‘恶汉’,就这样晃到了两军阵前……





马过江河 第238章 184.复仇之战(七)
直到老将军冯廉也,带着那六个同样赤裸着上身的兵痞,站倒了那片尸山血海之中最前线的时候,已经隐约能看见谷外骑在战马之上,那位颜大帅的身影了。而原本处于浴血厮杀之中的两军将士们,也被这些光着身子闯入战圈的怪人所扰,不约而同便停下了手中兵刃,趁着好戏上演的功夫,也趁机也能多喘上几口那些略带腥甜的污浊空气来。
“嘿!颜重武,你这个大帅当的倒是悠闲!来来来,别躲在后面作缩头乌龟,跟你家冯爷爷玩两手!”
那六个兵痞一见自家老将军喊话,也用双手插着腰,嘴里面还净说些不三不四的泼皮话,企图用这个法子,来帮自家老将军造势:
“对啊颜重武!这么长时间也没见你伸手,是不是刚才被我们家少帅的中平枪给扎缩了卵,不敢露头了呀?哈哈哈……”
“你们瞧瞧,这些人他说到底也还是蛮子,就是这等‘孝义传家’的门风!如今祖坟让咱们爷们给刨了一个稀巴烂,连祖宗的棺材板都劈柴烧火了,再看看这位爷,就当没这么码子事一样!还真是个一等一的大孝子啊!”
“颜重武啊颜重武,你们飞熊军这么多人,硬是被我们这区区七千余人,打了个溃不成军;本来不是约好了在峡谷当中掰掰手腕吗?您瞧如今可倒好,你们这些废物怎么越打还越往外呢!怎么着?别是小腿肚子转筋走不动路了吧?……
这几个兵痞骂起街来还真是花样翻新,彼此之间的配合还极为默契。一起开口骂阵之时,谁跟谁竟然都没有冲突的时候;再配上他们那干净利落的燕京口音,准确无误地传到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若说刚开嗓的时候,这些兵痞还带着些拘谨;可单等每人骂过了两三句之后,就算是彻底‘热开了身’!以颜家列祖列宗、全体女眷为主语,再加上一些下三路的虚实器官,以名词作定语,转着圈地甩开了嗓子一通臭骂,把在场几个未经人事的小伙子都听了一个满面通红。
“闭上你们那些臭嘴!”
飞熊军最前面一个小伙子实在听不下去了,也不知在愤怒还是羞怯的鼓噪之下,唬着一张憋到红中透紫的脸蛋,论起手中大刀便冲向那六个正在骂大街的兵痞……
“噗……”
当先头一位兵痞连眼皮都没抬,嘴上仍然在绘声绘色地讲述着新编而成的一段,主题为‘颜家某女眷,以身换猪肉’的小故事,手里的大刀便已经由这飞熊军小伙子的前腹扎入,刀尖透背而出……下个瞬间这兵痞又飞起一脚,把他那具尸体从刀身之上一脚踹开,顺手甩开刀上的鲜血,嘴上还在说着‘奉京城里那位交了好运猪肉贩子’……
别看他本人不当回事,但就这一刀使出,虽不是什么妙无比的招式,但是在场的老行伍一眼便知:此人无论力道与速度,定然都是从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手法。而且要练到这样的程度,也不知道这六个嘴巴像粪坑一样臭的痞子,刀下到底还有多少冤魂在哭喊。
“好了……这颜重武他祖奶奶的故事咱们就讲到这……二弟,你把颜重武太奶奶的事再跟大家说道说道?……”
任谁都知道,这些人嘴里的话没一句是真的,可对方如此放肆无忌的模样,却还是给飞熊军的士气带来了不小的打击。可人家不光嘴臭,手头上的功夫也着实过硬,实在是没人能够阻止;而且看他们这副无赖模样,分明是直冲自家主帅来的……
进退两难之际,飞熊军士也只好纷纷回头,看向谷口处骑在战马之上,原本正在督战的颜重武。毕竟这是他自己的事,还得颜帅自己来拿主意。
颜重武也被骂的有些恼火,但他毕竟也是一员‘沙场老将’,面对这近乎于直白的诱敌之计,又岂能无法识破呢?可识破归识破,如今两军阵前几万人都在眼睁睁地瞧着,自己也被架上了高台,根本没有后退半步的余地了……
于是他翻身下马,挑了一把厚背砍刀紧握在手,作势刚要入谷,却被身边赶来的傅忆拉住了左臂:
“无论你打算如何处理这些泼皮,也无论这一阵胜败几何,都绝对不能追入峡谷深处。一定要记住,咱们志不在此。”
颜重武心中也明白傅忆的忧虑,但对方这个圈套虽然是大大咧咧的摆在了明面上,但自己却不得不自投罗网。
“休逞口舌之利!颜某来也!”
随着他的一声大喝,这几个泼皮无赖也停下了口中正在胡乱编排的‘小故事’。
“哎呦?看来你们这位颜大帅,对自家的姨奶奶还是有些真感情的呀……哈哈哈哈”
即便这些泼皮见了颜重武本尊,仍然也毫不留情。嘴上说的脸上带的全是一片市井泼皮之相,根本就不像是受过严格训练的军中锐。
“颜某刀下不杀泼皮无赖之辈。若是你们身后的冯老将军,可能还值得本帅一战,但你们这些狗一样的废物嘛……无论你们如何聒噪,都不配颜某看上你们一眼。”
说罢颜重武大手一挥,身后的队列之中走出几位护卫营的甲士。这些人光看身形便知道都是有真本事的汉子,看向对方的眼神中也都带着强大的自信与鄙夷之色。
此时的场面上,已经是很明显的兵将分别对垒之意。可方才出刀杀人的泼皮却还是把脑袋一摇,对着身后几位同样赤裸的兄弟笑道:
“瞧这意思,人家‘幽北第一孝子’颜大帅还真没拿咱们哥几个当盘菜。二弟,你来给这位颜大帅掏掏耳朵,告诉告诉他,咱们爷们都是哪条路的!”
身后一个比他略矮一些的壮汗摇着膀子,也是斜腰拉胯地往前一站,撇着一双三角眼,就这样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周正地方,阴阳怪气地对颜重武说道:
“北蛮子,今儿小二爷就给你涨涨眼力,把每个字都给爷听真咯!我们这位爷,是前朝大燕关内侯向家的后人!就这身份,够不够跟你这个蛮夷见上一阵啊?这前朝的侯爷也是侯爷;而你这得了势的蛮子,也永远都是个蛮子……啊哈哈哈哈!”
说罢,身后的这群兵痞全都笑作一团,嘴里又不干不净的骂着一些泼皮话,文雅一些的说法,便是嘲笑颜重武乃至幽北三路,都是‘沐猴而冠’的畜生。
面对这群前朝落魄王孙子弟,颜重武既带着些不屑,又带着些不解。不过,既然对方已经自报家门,那么再多说都会软弱了自家的士气。念及此处,颜重武把手中大刀挽出一个刀花来,对这个前朝落魄子弟说道:
“既然你一心求死,颜某也就不好相拦了。等下去之后问问你们家那位关内侯老祖宗,就你们这只会喷粪的嘴,到底能给你们向家挣回多少脸面……”
话音一落,二人同时身形晃动。
其实向家先祖擅使宣化大斧,但因为他有些窘迫的经济条件所限,如今那把祖传的宣化大斧,还压在燕京城中的当铺之中;所以这位少侯爷也只能手执一柄普通的长刀应敌。若是面对一般军卒自然如同屠猪宰羊一般相仿;可若是面对使刀的行家颜重武来说,却有些不够看了。
更何况这向家小少爷尽管有祖传武艺傍身,但需要下死功才能练出的力量上面,却是他的一块短板。此消彼长之下,二人动手堪堪过去十招之后,勉力抵挡的向少爷一时间没调整好气息步伐,被跟身进步的颜重武一脚蹬踹在胸口之上。
“哎,底子不错,可惜身子却有点软!”
这姓向的泼皮被自己一脚踹到在地,颜重武也自持身份,并未急着追杀。他只是把刀轻轻扛在肩膀之上,目光平稳地打量着四周,朝着不远处站立的老将冯廉也一抬下颌:
“嘿,冯廉也,你叫这么几头癞蛤蟆来,是打算把颜某活活恶心吗?有什么事你还是自己来办吧,不然这些泼皮怕是一个都回不去了!”
冯廉也呵呵一笑,抬头看了看已经开始落山的太阳,一晃自己的肩膀,关节处也发出了‘嘎嘣嘎嘣’的脆响:
“当年老夫有幸和太白飞虎郭云松交过手,堪堪走过了十五招;如今你代替他老人家镇守幽北国门,此时的冯某又年纪高迈,想败老夫的话,颜帅怎么也不能超过十五个回合吧?来来来,让冯某见见你颜重武手底下到底有几分能耐?顺带一提,你方才打不过我们少帅,如今若是也打不过老夫的话,还是不要负隅顽抗,乖乖束手就擒才是。也省得你我两方再造下更多的杀孽……颜重武,看刀!”
双方都是凭着两膀之力应敌的猛将,而他们手中这两柄质地普通的大刀,刀锋互斥之下,仅仅一个回合便双双断为两节。即便如此,双方军士还是看出了二人之间的差距:颜重武只退后了一步,但冯廉也却足足退出五步之远。
“冯老将军,依颜某看您这脱了那身的将军铠挂碍,也没强到哪去啊?不过瘾不过瘾,换个兵刃咱们接着来!”
双方主将一动手,算是彻底的兵对了兵、将对了将。那几位泼皮一看这两位打的热闹,也纷纷大嘴一咧,找上了方才随着颜重武出列的几个护卫营军士,双方只对了一个眼神便战作一团。
即便场面上打的热闹好看,但其实冯廉也与颜重武都另有心事,可却同样抱着一份拖延时间的心思。
冯廉也想要拖延时间,是为了给前来救援己方的梁京所部,打出更大的一段时间差来;而颜重武需要拖延时间,却是因为沈归早就定下的那道计策,还需要时间施展开来。
如此一来,二人虽然打的极为好看,但无论是颜重武还是冯廉也,其实都没动拼命的心思。




马过江河 第239章 185.长夜将至
放下峡谷之中真打变假打的‘客气仗’不提,说回这两个人心中同时惦念着的东海关。
如今的东海关内戒备森严,仅留下了东西两道城门开放,而南北两道城门早在开战之时,便被许师爷下令牢牢封死。
许师爷之所以会做出这个决定,都是因为东海关周围特殊的地利环境,以及平北侯郭孝与麾下十万大军全军覆没这些原因所致。
由于开战之处平北军便已倾巢而出,而留在东海关中之兵,皆是重伤染病的老弱残军,根本不堪大用;而东海关北门面山,南门临海,这道两城门根本无助于城防,还会在无形中分散本就已经捉襟见肘的守城之力。
而且最重要的,便是一旦只剩下东西两道城门开放,那么东海城中的三班衙役也可以加紧巡查力度,以防幽北探子潜入东海关之中,充当内应之人。
有鉴于此,在朝廷的十万援军到达之后,已经接过大军指挥权的梁京也没有重开南北两道城门。也许是他忘了,也许是实在没有力重新拆除掉南北两道城门以内的坚实防护,总而言之,这来自许师爷的御城之术,算是完完全全的保留了下来。
而今日午后时分,刚刚在帅府用过午膳的‘黄原’黄公子,与他那十二个朋友一起聚集在东海关西门以前。他们今日便要踏上回‘老家南康’的旅途,而所有得了他们好处的平北军将官,此时也都聚集在西城门之下,夹道相送这十几位‘南康小财神爷’。
面对着宛如箭雨一般射向自己的阿谀奉承,‘黄少爷’连连客气道:
“诸位不必如此,能在这里把货物脱手,对我们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正如梁总提当日所说,能在北燕身上押一笔必赢的重注,对于我们这些商贾来说简直是天赐良机!更何况与诸君协定的价格,虽然远远不如我们运回南康贩售的回报丰厚,但却也不至于赔本;而我们做生意人呢,就讲究一个货如轮转、一本万利;若是额外算上诸君许诺之事,对我们十三家来说,就更不是货款多少的问题了……想必我等如此回报家中,也算是有所交代了……”
诈称‘黄原’的烈炎,此时口中所说的都是生意场上的买卖话,但眼角却不由自主地瞥向西城门楼之上。
此时此刻他的大半心思,都挂在了修葺墙体的四个聋人身上。他知道这四个人是沈归在东海关中埋下的暗桩,可时至今日,他们也找不到与他们沟通的方法。可今日晚间就已经到了约好的行动时机,自己与麾下的兄弟们,也一定要在夜晚到来之前脱身离开。
无可奈何之下,完成了任务的烈炎只好把那四个聋人抛诸脑后,自己带着萨满卫先行离开。不过就在烈炎应付了几句,刚欲转身上路的之时,他却在送行的队伍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梁大人,敢问这些法师……都是何等来路啊?”
烈炎指着远处那些冠带奇异之人,满面不解地问向梁京。
“哦……这些高人都是漠北草原派来的萨满巫师。想必您也有所耳闻,漠北草原与我们幽北三路份属同盟。而面对两北战事的漠北人,由于饱受天灾、饥荒拖累,实在无法抽调兵力助阵,所以便把这些萨满巫师派来协助我们北燕大军;早在二次援军到来之前,这些萨满巫师便已经帮助许师爷一起,维持东海关中的大小事务了。”
烈炎故意漏出一副不屑的神情,嗤笑了一声说道:
“黄某从来都不信这些鬼神之说,依在下看,这些人与行骗谋财的江湖术士也别无二致。如今两北战事是真刀真枪的浴血厮杀,他们漠北人派一些神棍来能帮什么忙?难不成梁大人相信魂灵一说?指望着他们还会撒豆成兵的仙术不成?”
梁京见‘黄公子’对萨满巫师有些不屑,急忙摆手止住了烈炎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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