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靠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丁丁冬
“编排我没有用,你再也做不回四姑娘了。”聂太太瞥她一眼。
“看太太这装扮,穿金戴银一身富贵,一口接一口抽着水烟袋,太太如今不做吃斋念佛的慈善人了?”乔容依然笑着,“太太原先万事不管,如今怎么在陈府过起管家的瘾来了?”
“少在这儿挑拨是非,没事了走吧。”聂太太咬一下牙。
乔容不紧不慢说道:“看来太太如今成了陈府的主人,陈府的人反倒成了太太的下人。”
“简直放屁,是他们管的不好,我闲着没事,帮他们的忙而已。”聂太太看向陈太太,“是亲家公和亲家母求着我管的,我说的没错吧?”
“没错没错。”陈太太点头哈腰说道。
“太太没管过这么大的宅子,她管得好吗?”乔容笑问道。
“好,那自然是好,井井有条。”陈太太连忙笑说道。
“主不主仆不仆,主非主客非客,好奇怪啊。”乔容笑出了声,“杭城有头有脸的人家我都去过,从没见过这样的,三姐姐可曾见过?”
乔媛低下头带气说道:“都怪我窝囊没本事,才成了如今这样。”
“三姐夫口口声声读书,难道不用衙门了?”乔容又问。
“母亲让他潜心苦读博取功名。”乔媛说道。
“三姐夫若有了功名,三姐姐不用说,也得封命妇,只是为母请封的时候,是封生母呢?还是封岳母?”乔容微笑看向陈太太,“亲家母觉得呢?”
陈太太攥一下拳头,被马蜂蜇了一样跳了起来,指着聂太太道:“别以为有几个臭钱,就能在我们家作威作福,以前我们穷着的时候,一样能过下去。”
“你想穷着过是吧?立马和老陈卷了铺盖,带着你儿子从这宅子里滚出去。”聂太太横眉立目道。
陈太太气焰矮了下去,乔容在旁道:“三姐姐和三姐夫向来恩爱,定舍不得分开。”
乔媛双肩微颤看着乔容,她的镇静似乎给了她勇气、低声央求聂太太道:“原来公婆虽给我气受,但没将我当丫头使唤过,俊青在县衙做主事,本来做得好好的,母亲非让他辞了,母亲逼着他考取功名,我总觉得他不是那块料。我做女儿的,自当一心奉养母亲,可是求母亲不要再管陈家的事。”
“不识好歹的东西。”聂太太烟锅磕在她头上,梆得一声响,“带着十万银子的嫁妆来到婆家受气,回娘家一句话不敢说,我早知道的话,早过来拾这一对不要脸的老货和俊青那个窝囊废。”
乔媛捂着脑袋疼得眼泪直流。
“太太三个女儿,为何偏来三姐姐家?就因为三姐姐好拿捏,她要在这个家里做主。”乔容说道。
“四妹妹,我该怎么办?她是生我养我的娘啊,我又能怎么办?”乔媛哭喊道。
“三姐姐的家务事我管不了,不过呢,你仔细想想我母亲说过的话,兴许能有法子。”乔容看着聂太太。
“她说什么了?”聂太太烟袋又举了起来,恫吓乔媛道,“她跟你说了什么?老实说,一字一句得说。”
乔媛脖子一缩止了哭声,小声道:“二娘说俊青本性很好,让我跟他好好过,二娘还说……”
“二姐姐也太胆小了。”乔容笑笑,“你不说,太太还能打死你不成?”
乔媛紧抿了唇,聂太太瞪向乔容,喝一声滚。
“我走了。”乔容慢悠悠站起身。
“早就该走了。”聂太太冷声道,“以后也别来。”
“你放心,这家若是你主事,请我我也不来。何时陈太太做回女主人,三姐姐做回少奶奶,我再来。”乔容笑道。
“陈婆子,给我打她的嘴。”聂太太喝道。
陈太太搭着手不动,聂太太起身举着烟袋朝着乔容冲了过来,嘴里说道:“嫡母打死庶女,用不着抵命。”
乔媛忙拦腰抱住了,喊乔容道:“容儿你先回去,等着我去找你。”
“我只等一日,过了一日三姐姐还不来,就当没有过我这个妹妹。”乔容回头盯着乔媛。
“一定,我一定去。”乔媛死命抱着聂太太的腰,聂太太挣扎着对乔容道,“休想,休想让她去见你,她本来就没有你这个妹妹,你是个孽种,乔家的孽种。”
乔容抬脚向外,看一眼陈太太道:“亲家太太送送我。”
陈太太跟了出来,陪笑道:“四姑娘多点拨点拨乔媛才是正经。”
“你跟我来。”乔容出了院门,问了宝来张阿大的住处,又问陈太太道:“可记住了?”
“记住了。”陈太太使劲点着头,“大井巷从西数第三家。”
“告诉三姐姐,我只等她一日,到明日这会儿,我就不在那儿了,她就再也见不到我了。”乔容说道。
她想知道乔媛没说完的那句话,她说,让你姐夫四处去找人,可是音信全无,也就有一天,在……
接下来的话被聂太太堵了回去,可想而知,那是顶要紧的话。
哪一天?在哪儿?她见到了谁?
美人靠 归来④
“可是,乔媛她出不去啊,那个老东西太凶了。”陈太太为难道。
“她不睡觉吗?十二个时辰大睁着眼看着你们?”绣珠再忍不住,翻着白眼抢白道,“一大家子活人,被一个老太太整得团团转,个个都是窝囊废。”
“姑娘你不知道,她刚到两日,就把我们家房契地契都骗了去,又让她的侄子带着家丁,连夜拉走了三姑娘的嫁妆,俊青又辞了差事,我们一家如今都靠着她才没有饿肚子,我们也是没有法子。”陈太太哭诉道。
“等我见到父亲,就帮着三姐姐要回嫁妆。”乔容说道,“不过呢,嫁妆是我三姐姐的,不是聂太太的,也不是你的。”
“我知道我知道。”陈太太哈着腰道,“这几个月我们一家受老东西的折磨,儿媳妇替我们说句话,就会挨她的打,我也心疼儿媳妇,后悔以前亏待了她。”
乔容没再说话,搭着绣珠的手上了马车。
到了大井巷,张阿大听到门响,急忙迎了出来,责怪宝来道,“这一晚上跑哪儿去了?”不待宝来回答,看见乔容和绣珠跟在他身后,忙说道,“进屋里说话。”
张阿大老伴两年前没了,独生女儿已经出嫁,住得不远,隔三差五回来给父亲做些好吃的,清扫院子浆洗衣服,小院子里拾得干净整齐。乔容和绣珠进屋坐定,宝来说声等着,跑到厨房端来热腾腾的豆浆和一碟子金黄的油炸糯米糕,笑说道:“吃饱了再说话。”
“有热水吗?”绣珠问道。
宝来挠头:“喝粥就行了,怎么要喝水?”
“姑娘家爱干净,先洗洗再吃饭。”张阿大说道。
宝来这才明白,带绣珠去打了热水,绣珠服侍乔容到屏风后擦了手脸漱了口,为难说道:“没法换衣裳了。”
“这时候没那么多讲究。”乔容笑笑,“你也洗把脸,吃饱肚子好好睡一觉。”
宝来风卷残云,乔容刚吃半块糯米糕,他已经抹一下嘴说吃饱了,然后进里屋跟张阿大小声嘀咕乔容的境况。
张阿大听了忙出来对乔容道:“我闺女出嫁前住西厢房,出嫁后也常来,她的屋子没动过,还是姑娘家的摆设,你和绣珠就住她的屋,我和宝来避嫌,住到铺子里去。”
“那怎么行……”乔容话没说完,宝来喊道,“铺子里不能住,都是棺材,吓死人了。”
“我住了一辈子棺材铺,好不容易你来了,指望你接我的班,害怕得直哭,还得我去。”张阿大摇头叹气,“怎么回乡挑中了你这个臭小子。”
“那我还上当了呢,我以为是什么好差事,结果是卖棺材,还不如给人倒尿壶呢。”宝来哼了一声。
“那你回去就别来了,怎么又来了?”张阿大笑问。
“我还得赚银子呢。”宝来鼓了腮帮。
“就这么定了。”张阿大笑着对乔容和绣珠摆摆手,“慢慢吃,吃饱了睡觉去。”
西厢房中暖和温馨,乔容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不想身子一沾床,很快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已是午后,绣珠依然沉睡着,轻手轻脚起来,出了房门,张阿大正坐在院中石桌旁晒太阳,忙问道:“阿大,可有人来找我?”
“没有人来找。”张阿大示意她坐下,拿起石桌上一封信递了过来,“我这儿倒是有一封信,是来宝走前留给你父亲的。”
乔容接过信一瞧,拿火漆封着,她不好当着张阿大的面拆开,只是疑惑问道:“来宝?是谁?”
“徽州山神庙避雨的那个秦来宝,你给忘了?”张阿大笑问。
原来是他,乔容低头看着信。
张阿大说道,“宝来回徽州那日的傍晚,他寻到我这儿来,告诉我宝拉的去向。我刚好饭菜上桌,招呼他一起吃饭,吃过饭不想走了,说我这儿僻静,不会轻易招人耳目,办事方便,要住在我这儿,我就让他住了宝来的屋子,他跟我说,阿大,我不姓秦,也不叫来宝,不过呢,为着方便,你还是叫我来宝吧。”
“不姓秦?”乔容心里咚得一跳,“那他姓什么?”
“他没说。”张阿大摇头,“估计来头太大,不方便说。”
“阿大怎么知道他来头大?”乔容问道。
“他能救乔财神出狱,不是等闲人物。”张阿大笑道。
“他救我父亲出的狱?”乔容问着话心想,他竟然能说到做到。
“住到我这儿后,他早出晚归,每日四处奔忙,我问他在忙什么?他说我要救乔财神出狱,我吓了一跳,知府大人都做不到,你能做到?他嗤笑道,阿大也算是老江湖了,怎么会相信崔知府的话?于是,他跟我说了乔财神一案的来龙去脉。”
两江袁总督被查办后,乔财神受了牵连,朝廷下令罚没乔财神名下所有店铺归官府,并密旨给崔知府,派兵围了乔府。
乔财神明白这是要抄家的意思,告诉二位太太保命要紧,万万不可向外转移财产。
半个月后,崔知府接到密报,有人为乔府藏匿金银珠宝,足有二十万之巨,崔知府到乔府问罪,乔财神承担下了所有的罪责,于是被捕入狱。
可乔财神二十年经营,在京中总有人替他说话,一来二去太后知道了此事,太后跟皇上念起乔四姑娘敬献的寿礼,那佛像一直在太后的小佛堂供着,太后说每回瞧见心里分外安宁,皇上就了抄家之罪,只是将乔财神名下的店铺归官府以示惩戒,按理说乔家的事也就了结了,可崔知府拖着不放人,无非是等乔家给他送银子。
乔家二位太太却都不露面,拖了些日子,崔知府不得不放任,可正赶上新任两江总督从京城出发到杭城赴任,他指示崔知府再拖一拖,也无非是想从乔财神身上揩油。
来宝查清一切后,沿着运河北上,拿到了新任姚总督的亲笔信。就这样,乔财神出狱了。
乔财神出狱后过了两日,来宝跟我说家中有事,急着回西安,去了李伯家,乔财神不在,想来是到处找自己的二太太,于是给我留了一封信,托我交给乔财神。
我得空就去小河街,可总也不见人,今日宝来一说,才知道李家搬走了。
张阿大对乔容道:“四姑娘也别太过焦急,杭城就这么大,找上些日子总能找到,我也会设法帮着打听。”
“多谢张阿大。”乔容站起身吸一吸鼻子,“不过是萍水相逢,阿大留了我们,我无以为报……”
“什么报不报的,房子空着也是空着,安心住下就是。”张阿大忙摇着头道。
“醒了?”宝来从厨房探出头来,四处张望着问道,“绣珠呢?”
“她还睡着。”乔容忙道。
“叫醒她,帮忙做午饭。”宝来扎着两手,系着大围裙从厨房走了出来。
“让她睡会儿,我可以帮忙。”乔容忙走了过去。
“你能帮忙?”宝来歪头看着她,“娇滴滴的千金大小姐,还是算了,只怕越帮越忙。”
“我能帮忙。”乔容不服气,一脚踏进厨房,左看看右看看说道,“原来厨房是这样的。”
宝来指指门口的凳子:“别添乱了,坐着看信吧,看看来宝跟你说了些什么。”
“不是写给我的,是写给我父亲的。”乔容连忙说道。
“他对你的事那么上心,你们两个不会有娃娃亲吧?”宝来忙碌着笑问道。
“才不会有什么娃娃亲。”乔容连忙拿出信,“我读给你听。”
宝来侧耳听着,她却没了声音。
乔容看着那两张素笺,是他的字迹,写得很匆忙很潦草,一项一项交待得清楚。
乔财神下狱后,金二太太当夜离开乔府,带着贴身丫头巧珍,手臂上挽一个包袱,里面是几件换洗的衣裳。
聂太太是次日离开的,离开的时候轻车简从,去了三姑娘乔媛家里住着。
然后聂太太找人卖掉了乔府的大宅,买家很神秘,一直没有露面,任由宅院空置荒芜。
宅子里的古董字画也被聂太太卖了,据说赝品占了大半,真品只有少数。
最后他对父亲说,来不及帮忙寻找金二太太,甚为抱歉。
“信里提你了吗?”宝来问道。
乔容摇头:“没有,都是我家的家事。”
“别失望。”宝来挥着铲子。
“我没失望。”乔容哭笑不得。
“过来端菜。”宝来往碗里铲着炖好的菜,“这个忙你能帮。”
乔容伸手一碰,啊一声缩了回来:“烫死了。”
“就不能拿布垫着?真是笨。”宝来摇头。
乔容伸手拿布,一人劈手夺了过去,一回头,绣珠冲着宝来横眉立目道:“你敢指使我们家姑娘?”
“你一个丫头,比姑娘都能睡,还好意思瞪我。”宝来指指她,“既然睡醒了,端菜,饭后你洗碗。”
“我洗。”乔容忙道,“我可以学,绣珠出去瞧瞧,三姐姐来了没有。”
饭菜上桌,院门外门环嗒嗒嗒叩了三响。
美人靠 归来⑤
绣珠跑去开了门,领了乔媛进来。
乔媛戴着帷帽,遮遮掩掩左顾右盼,乔容迎了过去,乔媛一把握住她手,压低声音问道,“这是什么地方?”又偷偷指指张阿大和宝来,“他们是什么人?”
“是我在徽州认识的朋友。”乔容笑问,“三姐姐可吃过饭了?”
“吃过了,想着要见你,心里头紧张,没吃几口。”乔媛盯着饭桌,咽一下口水。
“三姑娘不嫌弃的话,添一副碗筷,一起吃。”张阿大笑着招呼。
乔媛不客气坐了下来,乔容有话急着问她,给绣珠使个眼色,绣珠跟宝来要了小饭桌,分了两份饭菜端进西厢房,让她们姐妹两个关起门来边吃边说。
“今日一早,三姐姐的话没有说完,三姐姐说寻找我母亲的时候,有一天在哪儿怎么了?”乔容问道。
乔媛夹起一块大的宋嫂鱼放进嘴里,听到她问话猛得咽了进去,嘎得一声张着嘴道:“卡了一根刺。”
说着话连扒几大口饭狠命咽下去说一声好了,乔容忍不住道:“聂太太不给三姐姐饭吃吗?怎么这样一副吃相?”
“那倒不是。”乔媛往碗里舀着汤,赧然笑着,“自从母亲到了我家,我时刻紧张,很久没有这样轻松吃过饭了。”
“那先吃吧。”乔容耐心等她吃饱喝足,又问道:“三姐姐说寻找我母亲的时候,有一天在哪儿怎么了?”
乔媛一张口,响亮打个饱嗝,袖口掩了唇不好意思得笑:“真是丢人。”
乔容皱眉看着她,她连忙说道:“父亲出狱后,来过我家。”
虽然答非所问,到底是有用的话,乔容示意她说下去。
“出狱的第二日就来了,问母亲二娘去了哪里,母亲说她见官府拿了你,恐怕受了牵连,当天夜里就慌里慌张走了,我拦都拦不住,她也没说要去那里。
父亲有些气,问母亲是不是你逼走的她,母亲也生气了,说你心知肚明,转移钱财的不是我,是你的宝贝二太太,你不找她,倒找我来兴师问罪。
父亲就问母亲,是谁卖了宅子,又问他的古董字画呢?
母亲就说,你下了大狱,钱财被金二转移,让我喝西北风吗?宅子我给卖了,至于你的古董字画,都是假的,你请的鉴定大师都是在糊弄你,你信任的邱大掌柜,薛朝奉,都一样在糊弄你,薛朝奉是金二举荐的吧?金二转移钱财的事,也是瞒着你做的吧?可笑你威风半辈子,终为枕边人所害。
父亲说道,都这时候了,你身为太太,不想着一家人众志成城,反倒卖了宅子,将家变之故都怪在金音头上。
母亲冷笑,我算是哪门子的太太,金音才是你的太太,我不过是你乔启广沽名钓誉的摆设,外面的人怎么说的?说你发达之后不忘糟糠,说你一心顾念结发之妻,外人哪里知道你是如何宠妾灭妻,你经常不在家,偶尔回来也就每日来看我一眼,坐着喝半盏茶就走,你与金二带着你们的四姑娘,呆在遇园里音楼上过你们的小日子,你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三口。
父亲就说,当初你没跟我商量,硬让金音进门,我冷淡她,你就规劝我,我对她好些,你就赶她走,你给她喝避子汤,她发现后连我也不肯说,悄悄得请医调养,生下了容儿,容儿先天不足,都是你害的。若不是郎中告诉我,我至今都蒙在鼓里。
母亲跳了起来,自己不告诉你,让郎中拐着弯告诉你,好让你更疼惜她,更厌恶我,好个有心计的婊/子。这些年她在我面前装模作样,一口一个太太,我坐着她不敢站着,我吃饭她就布菜,她对我嘘寒问暖,她关心我不过是为了做给你看,想到她我就恶心。
父亲点点头,话说到这份上,再让你做我乔启广的太太,就太委屈你了,思鑫坊的宅子价值百万,古董字画中虽有不少赝品,真品也不在少数,足够你享福几辈子了。从今以后,你我和离。
母亲尖声喊道,和离就和离,你如今落魄了,再不用顾着脸面名声了,可以堂而皇之与你的小妾爱女在一起,一家三口过你们的好日子。
“父亲头也不回走了,母亲又哭又骂,闹腾了一日,说什么后悔活着的时候就给父亲续弦,后悔听信江湖术士的话,说二太太能光大乔家,没有趁着父亲不理她的时候把她赶走,母亲又说,不该给金二喝避子汤,应该给她喝砒/霜……”乔媛猛然住了口,看着乔容道,“母亲说的是气话吧?她明明和二娘亲如姐妹,那不是她的真心话。”
乔容无奈看着她:“三姐姐,太太恨我娘,也恨父亲,如今父亲落魄了,她却趁机将能卖的都卖了,她是你的生母,不该由我说她的是非,三姐姐自己想去。”
“容儿,母亲在我们家耍尽了威风,我该怎么办?”乔媛苦巴巴看着她。
“当务之急是找到父亲,父亲总有法子要回你的嫁妆。”乔容说道。
“要回来之后,我要牢牢把银子攥在手里,连你三姐夫都不给。”乔媛咬咬牙,“之前公婆欺负我,就因为他们拿了我的嫁妆,后来母亲耍威风,也是因为有银子,父亲银子多的时候,我们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如今父亲没了银子,我们就处处艰难。”
“也算是三姐姐的了悟,以后就那么做。”乔容点头表示赞许:“还是那句话,三姐姐寻找我母亲的时候,有一天在哪儿怎么了?”
“大概九月中旬的时候,你三姐夫有一日在天竺寺山门外瞧见一位女尼,看着像是巧珍,他叫了一声,那女尼拔脚就走,想要追进去,被两位师太拦住了,说里面是尼寺,男子勿进,过几日我借口去进香,找到住持师太打听乔府二太太,住持师太说没听说过这个人。”
乔容心中一动,自从她记事起,母亲每逢初一十五都要去天竺寺上香,也带着她去过,每次都要供奉不少的香油钱,即便静空师太与母亲不熟,不可能没听说过。想着问乔媛道:“此事可告诉了父亲?”
“我想说,可父亲和母亲吵得不可开交,我插不进去嘴,父亲走的时候,我追了出去,父亲气呼呼上轿就走,我想安慰几句,不知道该说什么,一着急把这件事也给忘了。”乔媛歉然说道。
家中生变,母亲若想躲起来,尼寺是最好的所在,即便三姐姐没说,父亲定能想到,杭州的尼寺不多,即便一家一家去找,也能找到。
乔容信心大增,又不想让乔媛告诉聂太太,装着失望道:“没说就没说,出家人不打逛语,堂堂住持师太不会撒谎,估计是三姐夫看错了。”
“有一回趁着母亲高兴,我问她二娘躲到哪儿去了,母亲说道,她小时候就被卖了,也没个娘家人,常来往的太太们都是场面上客气,没听说有什么知己好友,她能躲到哪儿去?定是躲到钟家去了,我就趁机说,二娘孤苦伶仃的,这些年都是为了乔家,母亲一烟袋锅子打在我脑门上,骂我不分亲疏……”乔媛委屈得捂住额头,“这几个月挨了无数的打。”
乔容忙问道:“三姐夫去过钟家吗?”
“去过了,钟家老太太不在杭城,他家大儿子升了吏部侍郎,她到京城小住,顺便为孙子择孙媳妇,交给二儿媳掌家,听说钟家二儿媳可厉害了。”乔媛一脸向往,“怎么个厉害法,我得学学……”
乔容急着去天竺寺寻找母亲,截住她的话头道:“三姐姐可是趁着太太午睡出来的?”
“是。”乔媛张皇说道,“来了这么些时候,若她醒了怎么办?”
说着话腾身站起,跑到堂屋看一眼漏壶,急惶惶对乔容道:“我得回去了。”
乔容送她出了院门,一乘小轿在外面等着,唤一声三姐姐道:“宝珠机灵,你把她找回来,也能有个可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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