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靠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丁丁冬
乔容有些无措,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更不知该做什么。
潘妈妈在外听到动静,轻手轻脚进来,红着眼圈劝道:“太太切勿太过伤怀,惹得乔四姑娘伤心。”
钟二太太慢慢忍了悲切,对乔容摇头道:“是我失态了。前些日子老太太来了家信……”
“该叫老夫人了。”潘妈妈添了茶,轻声提醒一句,躬身退了出去。
“对,大老爷去年腊月为老太太请封四品诰命,如今是老夫人了。”钟二太太点头。
“给老夫人道喜,去岁在徽州的时候,见过一架透雕的屏风,上面的图案是喜鹊登枝,我画了下来,准备绣一幅双面绣的插屏送给老夫人。”乔容忙忙说道。
“好孩子,难为你想得周全,难怪老夫人那么喜欢你牵挂你,特意在家信中嘱咐我打听你们母女的消息,看看你们可有什么难处。”钟二太太帕子拭一下眼角,“你母亲既去了,我更得关照你才是,你开绣坊,可是你的嫡母有意为难?她若有意为难,我便打发人到徽州请来乔家的族长,为你主持公道。”
乔容斟酌说道:“并非嫡母为难我,她也为难不着我,去岁夏日里父亲送我到延溪去,事先给大伯父送回去一些银子,我回来杭城的时候,大伯父都给我带上了,足够我吃穿不愁。”
钟二太太不解问道:“那为何要开绣坊?还打着乔财神/的名义?听说把太后的懿旨也挂上了?”
“父母亲遗命让我以刺绣为生,我想着银子总有花光的时候,为了招揽生意,就起名叫财神绣坊,还挂上了太后的懿旨。”乔容答道。
“无论你为的什么开绣坊,一个姑娘家,终究是太艰难。”钟二太太思忖着问道,“你今年十几了?”
“过了年十五,五月的生辰。”乔容说道。
“今年是及笄之年,过了五月就能说亲了。”钟二太太道,“你别怪我说话直接,我看见你就喜欢,可惜老大老二都是姑娘,大的嫁出去了,老二十岁,最小的儿子才六岁,刚进学堂。你可愿意到京城去?老夫人最喜爱女孩儿,定是十分愿意。你到她身边去,她可做主为你寻一门好亲事。”
“多谢二太太美意,我对京城十分向往,只是眼下尚不能离开杭城。因为母亲有遗命,说是她出嫁前有一位十分要好的姐妹,母亲托她保存了一些东西,让我找她拿去。”乔容委婉说道。
“听起来是很重要的东西,你母亲没说她的好姐妹是谁?”钟二太太疑惑道。
“母亲走的时候,只有她的丫头巧珍在身边,她跟巧珍交待了一半,就……就……”乔容哽咽难言。
“好孩子,快别说下去了。”钟二太太连声安慰。
乔容哽声道:“我也问过嫡母,说母亲出嫁后来往的太太,都是场面上的朋友,没有什么知交好友。我想着,也许是出嫁前的朋友,今日正好来了府上,请二太太帮着问问。”
钟二太太忙唤一声潘妈妈,潘妈妈进来时脸上犹有泪痕,钟二太太对她说道,“四姑娘想知道金音出嫁前可有要好的姐妹,我知道的不多,只记得老夫人身旁有四位贴身的丫头,潘妈妈是府里的老人了,你给四姑娘说说。”
“二太太记得没错。”潘妈妈拭一拭眼角,“老夫人三个儿子没有女儿,亲自挑选了四个丫头,当女儿一样养在身边,名字也是老夫人取的,因老夫人娘家姓金,她们都跟着姓金,合着琴棋书画,分别叫做金音,金弈,金墨,金绘。”
金音性情稳重,唱歌动听,金弈最是漂亮,心高气傲棋艺了得,金墨斯文,写一手好字,金绘年纪最小,性情活泼,并不擅丹青,只是刺绣极好,老夫人说勉强也算应名。
四人虽性情不一,但同吃同住同进同出,感情十分深厚。
金墨字写得好,被大老爷的同年相中,纳为妾室,她家老爷远在岭南为官,家中一妻一妾,夫人没有生养,金墨生下两儿一女,老爷夫人待她极好,她很是享福。
然后是金绘,给成都府一位丝绸商人做了续弦,夫君大她十多岁,不过对她极其疼爱,她又不爱操心,每日梳洗打扮了,跟相熟的太太们推牌九,老夫人说四个里面她最闲散。
再后来成亲的就是金音了,乔太太打发媒人上门的时候,老夫人本想的是金弈,一来是她大金音两岁,二来金音贴心可靠,还想留她两年。可金弈不愿,说妻不妻妾不妾的,乔太太万一病情好转,地位更是尴尬,又因乔财神当年只是个小商人,金弈瞧不上,老夫人将她一通训斥,她勉强答应了,可乔太太见到她又不愿意了,觉得她太过美艳,恐非踏实持家之主,老夫人一生气,说这门亲事算了,金音红着脸恳求老夫人,说她愿意。
老夫人拗不过她,只好将她嫁过去,谁想成了嫁的最好的一个,虽说是二太太,可掌管着偌大的乔府,乔财神又极为放在心上,有一回老夫人都跟她顽笑,说你如今跺一跺脚,杭州城就得抖上三抖,每回来看我,还端茶送水的侍奉,我这心里可有些发虚,觉得不敢受,金音笑说,就算我成了毛猴儿,老祖宗可是如来佛祖,我再怎么蹦跶,还能翻出你的手心去?老夫人乐得合不拢嘴。
“老夫人最喜欢金音,若知道她去了,不知该怎么伤心。”潘妈妈抹着眼泪。
乔容一边听,一边琢磨着这三个人,岭南有个苏娘子,和母亲有书信来往,苏娘子应该就是金墨,成都府有位裘太太,每逢母亲生辰,都会捎来蜀绣的衣衫,看来她是金绘,那么,那位相貌美艳心高气傲棋艺高超,本该是她嫁给父亲的金弈呢?
她在哪里?
她没开口,钟二太太替她问了:“金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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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靠 绣坊③
“金弈心高,老夫人相看了多少,她总也不满意,就那样拖了三年。有一日金音和乔财神一起回来看老夫人,那是乔财神头一次来,他毕恭毕敬的,以女婿的礼节敬着老夫人,先跟老夫人认错,说这几年冷待了金音,以后再不会了,老夫人问金音怎么回事,金音才把前几年的事简单说了,老夫人骂她怎么不早说,又骂乔财神有眼无珠,乔财神跪在地上磕头,跟老夫人发誓,说以前不懂,如今知道了,他视金音为性命,此生会将她捧在手心,呵护疼爱她,乔财神的话看上去是说给老夫人的,其实是借机说给金音,金音听了落泪不止,乔财神也滴下泪来,老夫人欣慰道,好了好了,金音有福了。”
潘妈妈回忆着说道,“当时只有老夫人金音乔财神在场,可金弈不知怎么听了去,半夜里撒起酒疯,正好我在老夫人外屋值夜,小丫头喊我过去劝,她一把揪住我袖子,一字一句跟我说起白日里的情形,说完了嗤笑道,一直以为金音笨,没想到竟有这样的手段,以退为进,吃定了那乔老爷,我哼哼哈哈敷衍着她,她又说,乔老爷生意越做越大,金音真是捡了大便宜,那本该是我的福气。她又哭又笑闹腾了许久,第二日醒了酒过去求老夫人,说是相中了一位茶叶铺的伙计,死活要嫁给他。”
乔容不由诧异,钟二太太惊问道:“那伙计有什么过人之处?”
“她千般哀求,老夫人唤了那小伙计来,说是姓李,山东德州府人,比金弈小三岁,身量瘦削面皮白净,人很灵活,嘴皮子了得,身上一股子茶香,倒是不讨厌,听到金弈愿意嫁给他,一副感恩戴德的神情,老夫人见过之后还是犹豫,私下里说觉得这小伙子小家子气,有一回金弈出去给老夫人买零嘴吃,夜里没有回来,第二日早晨回来说是住在小伙子那儿了,老夫人气得脸都白了,气过之后无奈答应了亲事,给了一笔嫁妆,跟那三个一样。”
钟二太太惊得张了嘴:“这可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乔容心中升起希望,金墨和金绘离得太远,只有这金弈也在杭城,难道是她?可是和母亲常来常往的太太中,似乎没有姓李的太太。
潘妈妈接着说道:“成亲后没多久,夫妇二人过来对老夫人说,家中父母年迈,想要回乡去孝敬,就那样离开了杭城,再也没见过,也没有消息。”
乔容一颗心沉了下去,看来钟家这条线也行不通。
又叙一会儿闲话,告辞出了钟府,上马车问巧珍道:“跟我母亲往来密切的太太夫人们,包括年节捎信捎东西的,你一个一个说说看。”
巧珍扳着手指头一个个说了起来,说一个乔容摇头,再说一个乔容说不是,她们两个说得热闹,绣珠插不上嘴,挑开车窗帘往外看,路过思鑫坊的时候咦了一声,小声说道:“姑娘,大门开了。”
乔容凑过去一瞧,大门开着,有人正进进出出。
“去瞧瞧。”乔容扬一扬下巴。
过一会儿绣珠回来了,上车说道:“打听过了,说是新主人两月后搬入,正在简单修缮,有一名工匠说其实没什么可修缮的,这宅子维持得分外好,墙上连个缝都没有,拔了草就能住。”
乔容咬一下唇:“可问了新主人姓什么?”
“问了,说是姓孙。”绣珠说道。
乔容没说话,回到家中略作思忖,对巧珍道:“请三姐姐来一趟。”
午后乔媛匆匆来了,进门说道:“容儿可是要带我去给二娘扫墓?”
“不是。”乔容让她坐了,冷淡问道,“三姐姐家中怎么样了?”
“母亲去我表哥家一哭二闹三上吊,俊青这次也出了力,请了衙门里几个捕快坐阵,总算是要回来了,卖宅子的银票只要回来十万两,我表哥说他也上了当,等缉捕到姓郑的,定能还他公道。”乔媛忙道。
“嫁妆可查过了?缺了什么没有?”乔容问道。
“母亲让我查,可我不知道都有什么,她也不知道,都是二娘打点的,只有二娘知道……”乔媛哭了起来。
乔容不耐烦道:“聂太太呢?可送走了?”
“她自己走的,去了大姐姐家。”乔媛叹一口气,“大姐姐话说得好听,却连口热茶都不肯给母亲,母亲拿出一张银票,她才张罗着去厨房做饭。”
乔容抿一下唇,挑眉问道:“买咱们家宅子的人姓什么,聂太太可跟你说过?”
“姓钱。”乔媛忙道,“我看过买卖的契约,俊青也请衙门里的师爷看过,说那契约没有问题,银票到底真假,只能从姓郑的身上去查。”
乔容哦了一声,心想绣珠打听的是姓孙,契约上是姓钱,这其中定有文章。琢磨着对乔媛道:“咱们家的宅子要有新主人了,听说姓孙,并不姓钱,让三姐夫打听打听是怎么一回事。”
“行,他在家也是闲着。”乔媛答应着说道,“容儿,我向你讨个主意,你三姐夫不愿读书,还想到钱塘县衙接着做典吏,县太爷说了,原先是顾着乔财神的脸面,如今想做就得纳捐,你三姐夫跟我要银子,你说我给还是不给?”
“不给。”乔容说道,“可以借给他,让他拿着薪俸分月还。”
“那样会不会伤了夫妻情分?”乔媛迟疑道。
“你痛快给了他,以后缺银子就跟你要,公婆也跟你要,就不伤夫妻情分了?”乔容嗤笑一声,“把你的嫁妆拿出一部分到乡下买些田产,让你公公租子,再买两个粗使丫头,让你婆婆管着,宝珠可回来了?”
“回来了。”乔媛忙道,“就在外面,说要给你磕头。”
说着话唤一声宝珠,宝珠挑帘子走进,来到乔容面前跪下去磕三个响头:“多谢四姑娘替我主持公道。”
乔容嗯了一声,“你向来机灵,以后多替三姐姐用心打点。”又对乔媛道,“三姐姐要想着宝珠的终身大事,给她找个好人家。”
“那是自然。”乔媛央求着,“你带我去给二娘烧柱香。”
“改日吧。”乔容毫无商量余地。
乔媛试探问道:“父亲是不是回徽州去了。”
乔容摆摆手:“三姐姐先回去,让三姐夫尽快打听孙家的消息。”
第二日就有了消息,说是钱家从聂太太手上买了乔财神的宅子,孙家又从钱家手上买的,中间的掮客也是那姓郑的,一应契约都是姓郑的代办,孙家花了二十万两银子,不过里面的家具摆设古董字画,花园里的盆景奇石早已搬走,孙家只得一个空宅子。
至于这孙家,是杭州府新上任的通判,还没打听清楚具体来头,都说这孙家二十万就买了乔财神的宅子,是摊上了大便宜。
乔容托着下巴琢磨,总觉得此事蹊跷。
吃饭的时候跟宝来说道:“没事的时候就去思鑫坊瞧瞧,有什么进展告诉我。”
宝来隔三差五过去,这日说大门上挂匾了,黑色匾额上烫金的两个大字,孙府,过两日又说原先的大宅辟出去几所院子,说孙太太嫌大宅子住着浪,要将几所空院子赁出去赚银子。
再过些日子,说是开始修整花园了,宝来跟着混了进去,说孙家的花园不像花园,里面栽种了许多果树,又辟出几畦菜地,只剩下水榭旁一汪小池塘,里面种几株荷花养几条锦鲤,跟徽州富户家中的小花园差不多大,不知道的还以为到徽州去了。
“老爷将遇园建得仙境一般,四季花开不败,假山凉亭水榭荷塘葡萄藤秋千架,二太太得空就去走一走坐一坐,一年到头举办多少场花宴,杭城里出了名的,如今竟成了果园子菜园子。”绣珠不满哼了一声。
“种果树也能看花。”巧珍说道。
“原来叫遇园?哪个遇?”宝来问道。
“相遇的遇。”绣珠得意说道,“我认得那个字,姑娘交给我的。”
“如今改了,叫瑜园,三国周瑜那个瑜。”宝来挠头道,“听起来差不多,为何要改?”
东施效颦吧,乔容一声嗤笑。
“音楼呢?”巧珍忙问。
“音楼还是叫音楼。”宝来对绣珠做个鬼脸,“瑜和音这两个字我都认得,没人教我,自己学的。”
绣珠说一个你字,气得跺脚道:“有能耐跟姑娘比认字去。”
“那我比不过。”宝来嘿嘿笑,“反正比你认得多。”
二人斗嘴,巧珍和稀泥,“都比我强,比我认得多,我大字不识一个,是个睁眼瞎。”
“学。”乔容说一个字。
巧珍忙说好的。
又过几日,宝来出一趟门,回来说道:“音楼也改了,叫做弈楼,我不认识那个字,专门问了人,人家跟我说读弈,是下棋的意思。”
乔容腾身而起:“我瞧瞧去。”
宝来为难道:“我想进去,陪个笑脸叫几声大哥,说没见过世面,想要见识见识,人家就让我进去了,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进去?”
“就说我是你姐姐,也想见见世面。”乔容戴了帷帽就往外走。
宝来忙跟上去,到了思鑫坊,望着眼前高耸的白色围墙,她顿住了脚步,物是人非,怕看到,还是不得不看到。
美人靠 弈楼①
父亲修建宅院时,外观极其简朴,高耸的白色围墙,门楼很小,没进去过的人,难以窥知里面的繁盛。
她望着围墙,又呆呆看着曾无数次进出过的门楼,门匾上赫然写着孙府两个大字,原来的门匾呢?她心想。
宝来陪着笑脸跟看门的人说好话,指一指乔容道:“这是我妹妹,我回去一说里面的房子如何漂亮,花园如何得大,非要跟着过来瞧瞧,大哥让我们进去瞧瞧呗。”
那汉子看一眼乔容,痛快说道:“去吧。”
乔容与宝来往里,汉子在身后喊道:“真是来看房子和园子的?不是来看人的?孙府的小公子十分俊俏,不过还没搬进来呢。”
宝来回头就要发作,乔容忙压低声音道:“别理会就是。”
进大门向西拐进轿厅,乔容忍着心中痛楚,尽量目不斜视,宝来犹自气呼呼得,跟乔容说道:“那样的顽笑,你能忍,我忍不了。”
“有什么忍不了的?”乔容疾步往里,“只要能顺利进来,别人说什么都行。”
过轿厅进二门,正厅外天井的西侧门通往遇园。
西侧门外停住脚步,看向月洞门上方。
白墙上两个绿色的字,瑜园,是很讲究的篆体,隽永而飘逸。
看来并非东施效颦,倒像是合着一个人名。
她想着跨进去,也无心看园中的果树菜地,沿着鹅卵石小径往北,到了这所大宅中最幽静的所在,一座二层楼阁,坐南朝北,致考究。
她仰头看向檐下,烫金匾额上写着两个墨色大字,弈楼。
她定定看着那匾,看了一遍又一遍,两脚钉在地上似的一动不动。
这个弈,可是指金弈吗?金弈,是母亲托付了珠宝的人吗?
“要不要上去瞧瞧?”宝来指着窗内隐约可见的楼梯。
“不了。”乔容猛咬一下唇转身向外,疾步走着对宝来说道,“继续帮我留意孙家,有任何动静都告诉我。”
宝来说一声好,问她道:“这会儿也没旁人在,就你我两个,你跟我说说,咱们这绣坊是赚还是赔?”
“眼下是赔,名头还不够大,往后会赚的。”乔容信心满满。
宝来哦了一声:“要不,我夜里给人看铺子去,多赚几贯钱,贴补一日三餐也好。”
“不必。”乔容道,“你以后跟巧珍绣珠一样,是我的人,只能给我干活。”
“我怎么就你的人了?”宝来笑道,“我又没有卖身契。”
乔容也觉得别扭,顾左右而言他:“阿大那儿可好?”
“好,刚来的那个小子比我胆子大,夜里睡在铺子里,阿大说总算能睡家里了,阿姐有了身孕,阿大天天盼着抱孙子,美着呢。”宝来笑道。
“下回过去探望他老人家的时候,我也一起去。”乔容说道。
“行啊。”宝来东张西望着感叹,“真是气派,就算是做梦,也没梦到过这样的宅子。”感叹着又哽咽了,“他老人家若是活着,住在里面享福该有多好……”
“闭嘴。”乔容斥道。
宝来抹一下眼泪:“非得进来看看,这不是自找伤心吗?”
“我就是自找伤心。”乔容咬牙道。
“你是不是谋划着什么呢?我总觉得你的心没在绣坊里,你见了聂太太去了钟家又请了三姑娘过来,你总叮嘱我留意孙府的动静,你是不是想把宅子抢回来?”宝来疑惑看着她,“想抢回来的话,我帮你,不过,怎么抢?”
“你帮我留意孙府的动静就行,任何动静都要告诉我。”乔容不耐烦道。
“好。”宝来答应着指指她,“又凶巴巴的,总是喜怒无常。”
乔容没理他,加快了脚步。
四月里的时候,孙府重新刷了白墙,又过几日进了家具,然后一名管家带着数名男女粗使仆人住了进去,每日里辛勤拾,四月中的时候,说是府里缺四名机灵的丫头,正张罗着典买。
“典卖丫头进去侍奉谁?是孙太太吗?”乔容问宝来。
“管家说孙太太有一儿三女,大姑娘出嫁了,二姑娘三姑娘和小公子身边都缺人,另外一个估计是服侍太太的。”宝来说道。
乔容歪头打量着绣珠,绣珠惊慌摇着手:“不会是姑娘没银子了,要把我卖了吧?”
她又看向巧珍,巧珍张皇道:“姑娘别这样看我,怪瘆人的。”
“宝来你看,绣珠和巧珍,哪个的身形更像我?”乔容问道。
“绣珠更像,巧珍姐姐个子矮一些,胖一些,腰粗一些。”宝来实话实说。
啪的一声,巧珍手中线圈扔了过来,骂道:“后面那两句不嫌多余吗?”
宝来跳脚躲开:“我说的都是实话。”
巧珍作势又扔,乔容摆手道:“巧珍给绣珠换一套我的衣裳,再戴上帷帽,让宝来瞧瞧。”
二人面面相觑,乔容说一声快去,这才起身一前一后进了里屋。
过一会儿出来了,宝来看着绣珠点头:“还真有五六分像。”
“绣珠坐下,学着我的样子,不许说话不许乱动。”乔容吩咐道。
绣珠扭捏着在椅子上坐了,坐下调整着身子,巧珍帮着摆弄姿势,就见她端坐着,两腿并拢腰杆挺直,两手叠放在一侧腿上,鹅颈微垂轻纱遮面,宝来指着她说道:“这样就更像了,七八分像。”
“不错。”乔容嗯了一声,“绣珠,以后你就是我了,若有人问起绣珠,就说嫁到徽州去了。”
绣珠捂嘴笑道:“姑娘这是什么花样?”
“绣珠成了姑娘,姑娘呢?要做什么去?”巧珍忙问道。
乔容看向宝来:“设法将我送进孙府做丫头去,需要多少银子你跟我拿。”
“为什么呀?难道你宁愿做丫头,也得回家中住着去?”宝来问道。
“我有我的打算。”乔容说道,“我非去不可,你们别问为什么,等我心中的事一了,你们爱走爱留,悉听尊便。”
宝来还想说什么,看巧珍给他使个眼色,忙忙站起说道:“我打听打听去。”
脚步跨出去又折了回来,问乔容道:“这事能跟阿大说吗?得给你捏造个身份,阿大兴许能帮忙,就说你是徽州的远房亲戚啊什么的。”
“能说。”乔容痛快说道,“不过得叮嘱阿大,不要告诉旁人,她女儿也不能说,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又对宝来点头道,“我的身份就从徽州做文章,除去杭城,我也就是在徽州呆的最长,好歹知道一些。这次你想得极对。”
宝来猛不丁得了夸奖,挠着头嘿嘿笑,傻笑半天才回过神出门去了。
绣珠问乔容道:“姑娘为何非要进孙府去?难不成老爷太太埋了什么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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