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靠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丁丁冬
“敌方知道我方已是强弩之末,在军营中纵酒狂欢庆祝胜利,没想到我方深夜来袭,他们毫无防备,我们大获全胜。”他的声音里却无半分喜悦,“我们放火烧了他们的营帐,跟着父亲带领的小队人马乘胜追击,将敌人驱逐到国境之外,正要撤退的时候,敌方断后的残部中有人一声大喊,对方是娃娃兵,敌人顿时士气大振,他们回身追了过来,双方短兵相接,打到天色将明,我们仗着人多,将敌方残部全部歼灭,可是,我方人员伤亡过半。”
乔容听得惊心动魄,两手紧握了拳头,紧张看着他。
“我带领的先锋部队一共百人,留下来的就我和叶全,还有常跟着我的三十四个人,一共三十六个,折损过半,他们最小的十二,最大的十六,长眠在国境线的山坡上,继续守护河山。”他咬牙说道。
乔容的眼泪落了下来,轻声说道:“听到父亲说大胜的时候,我挺高兴的,没想到胜利是这样得来的。”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歼灭的不过是敌方残部,这算什么胜利。”他的拳头砸在小几上。
斑驳的光影跳动着,她间或能看清他,两手抱在胸前僵硬坐着,头靠在车厢壁上微眯着双眸,脸上是与年龄不相符的深沉与冷肃。
她想说什么,终是陷入沉默,良久直起身子,倒一盏凉茶递在他手中,手指触到他的手,微颤而冰凉。
她触电一般缩了回来,呆呆盯着几上的茶壶,可惜是凉茶,若是热的就好了。
他仰脖子灌了下去,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平静,没有愤怒也没有哀伤,他说道:“当年的大战持续一年多,军粮冬衣常有延迟,战局千钧一发的时候,说好的援军迟迟不到,贻误了许多战机,只有乔财神的清风堂,无论兵部的银子是否给付,药品总是保质保量准时送到前线,挽救了许多将士的性命,我父亲因此与乔财神交好,我对乔财神更是感激敬重,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乔容低下头,翕动着嘴唇说道:“他这样伟大吗?听起来像是个陌生人,他看到我总是笑眯眯的,他纵着我宠着我,在我眼里,父亲只是父亲……”
“你是乔财神的女儿,他如今故去,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他郑重说道,“四姑娘,你可以信赖我,告诉我你为何要进孙府,你为何怀疑孙二太太。”
她抬头看着他,心头闪过刹那间的疑惑,他说这么多,绕这么大弯子,是不是为了套我的话?随即又想,他刚刚的愤怒和哀伤是装不出来的,不由在心底自嘲,乔四姑娘啊乔四姑娘,你竟如此狭隘,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看她不说话,又道:“你告诉我,我才能知道该问崔妈妈些什么。”
“我母亲不是病死的,她是吞金自尽而死。”她艰难开了口,低声说道。
他紧抿了唇看着她,她又道:“母亲没有遗言,一切只能从巧珍的话里推测。我母亲出嫁前曾是钟府老夫人的丫头,我父亲出事后,她拜托钟老夫人在京中多方斡旋,父亲下狱后,她避居天竺寺,等着钟老夫人的书信,八月二十九日,母亲到书信,钟老夫人在信中说,皇上赦了父亲抄家之罪,九月初一早起,母亲说要去拿银子,她离开天竺寺,午后拿了一件斗篷回来,拆开来一瞧,对巧珍说被人坑了,夜里,我母亲吞金自尽。”
她的声音很轻很慢,他轻声问道:“你说的钟老夫人,可是吏部钟侍郎的母亲?”
她点了点头。
“哪件斗篷呢?”他又问。
“我起来了。”她咬一下唇,“里面缝着一些成色很差的珍珠和银饰,应该是被人换过了。”
“就是说,乔财神出事后,金二太太担忧朝廷抄家,将值钱的首饰缝在斗篷里,交给信任的人保管,而这个人将首饰换成了廉价的东西交还,金二太太拿回去拆开一瞧,才知道上了当。”他说道。
“是的。”她两手紧紧绞在一起,“我父亲下狱时的罪名是向外转移财产,虽然我父亲没有做,我母亲确实做了,她因此自责不已,认为是自己害了父亲,也因为父亲下狱,聂太太才买了家里的宅子,母亲将一切罪责都揽在了自己头上……”
她的话音里带了哭腔,她拼命忍着不让自己哭,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他弯腰看着她的眼,伸手握一下她手,软着声音说道:“算了,改日再说。”
“不知何时才能再鼓起勇气。”她深吸几口气,慢慢平静下来,接着说道,“我母亲缝制那件斗篷的时候,用的是一种极为复杂的针法,母亲说是她自己琢磨出来的,她只教给了我,旁人想要拆开,只能用剪子,而那件斗篷拆开又缝上,母亲竟然没看出来。于是我推测,此人与母亲关系甚为亲厚,应是至交好友,在母亲不知道的时候,她也学会了这种针法。我多方打听,有一个人最为可疑,她叫做金弈,也曾是钟老夫人的贴身丫头,她擅棋,心思周密,本该是她嫁给我父亲,因为聂太太阻拦,她无奈嫁了一位茶叶铺的小伙计,此人姓李,山东德州人,他们成亲后离开杭城再无音信。”
“可是,你如何怀疑到孙太太的?”他好奇问道。
“孙家二十万两住进二百万的宅子里,我觉得这家人可疑,让宝来盯着他们,有一天宝来跟我说,他们将音楼改成了弈楼,于是,我决定到他家做丫头去。”她自嘲一笑。
“弈楼,金弈,原来如此。”他狐疑看着她,“难道说,你是进了孙家之后,才知道他家小公子是仲瑜?才知道孙大人管过粥厂?”
她点点头,低声说是,咬一下唇道:“你又要笑话我愚蠢是不是?”
“哪里愚蠢了?”他冲着她竖起大拇指,“小丫头,你太厉害了,我都佩服你。”
她扭一下身子:“想笑话就笑话,用不着口是心非。”
“我没有口是心非。”他两眼亮晶晶看着她,“你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小丫头,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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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靠 同车③
“你明明说我傻乎乎的,不察形势,不辨忠奸。”她扭脸避开他的目光。
“你看到那封信了?”他笑起来,“徽州山神庙遇见你的时候,你确实傻乎乎的,我有意提醒你,说的很明白,你却听不进去,你只想去听想听到的话,只愿意听到愿意听的话,你一厢情愿相信,乔财神的危机很快就会过去。”
她想起被大太太关在绣楼中时,曾悔恨没听他的话,没有仔细问一问他,咬了唇不说话。
“那会儿的你,就是十二岁的我,也是如今的仲瑜。你沉浸在自己的小天地里,觉得谁都是好人,相信世人皆向善。”他看着她,“我更喜欢如今的你。”
这人,说什么呢?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她扭着手说道:“如今的小公子没什么不好啊,他的心性那样纯粹,我倒希望他永远如此。”
“我也希望他永远如此,可他有那样的父母,早晚有一日,他会像你一样,对世人提防怀疑甚至怨恨。”他说着话直起身子坐着,不再弯着腰,脸对脸得看着她。
她松一口气说声可是,他笑笑说道:“你想过没有,如果孙太太就是金弈,确实是她换走了你母亲的珠宝,甚至……”
他没再说下去,乔容心中悚然,那样一来,自己和小公子,和二姑娘就成了仇人。
“我没有想过那么多。”她讷讷说道,“如果她是恶人,她不该有那样好的儿女。”
“一切没有定论,不想那么多是对的。”他说道。
“可是,今日一早的时候,我听到孙大人叫孙太太瑞兰,就是说,她的闺名叫做瑞兰,我当时心里很慌,觉得这些日子所做的,可能都是白。”她有些紧张看着他。
他摇摇头:“她在杭城十五年,连她的老东家都不知道,说明她刻意隐瞒身份,也许是换了名字。”
“希望如此。”她吁一口气。
他不解看着她:“依我的脾气,她是不是金弈,你去钟家请个老仆过来瞧瞧不就知道了?为何要如此大周折?”
“钟家是杭城的书香大族,钟老夫人远在京城,钟二太太不过表面之交,若没有确凿的证据,就冒冒失失请来认人,日后她们怎么看我?”她说道。
“又是你们杭城的什么破规矩?”他掀唇一笑。
“不错,若我还想呆在杭城,这些夫人太太们闺中的规矩,就不得不遵守。”她认真说道。
“既是规矩人,怎么会跪在美人靠上四处张望?”他笑道。
“我初到徽州,头一次见到真正的美人靠,难有些失态嘛。”她辩解着低了头,“其实,孙府花宴那日,我盼着钟家能有人来,虽来了个采薇,可她只是钟家的亲戚,跟着侍奉她的是个小丫头,没有别的老仆跟着。”
“采薇是不是那个吹埙的?”他问道。
“你倒记得清楚,连人家的闺名,与钟家的关系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她笑得意味不明。
“仲瑜提起过,我替他打听了打听。”他笑得不辨真假。
“只有果子吃吗”她望着小几揉了揉肚子。
“饿了?”他弯腰抽出小几下的抽屉,拿一碟子蟹壳黄出来。
“你怎么总有蟹壳黄吃?”她眼中浮起笑意。
“叶全家的厨子是徽州人,让他给做的。”他将碟子递了过来。
她拈一颗整个搁进嘴里,嚼得满口香,鼓着腮帮递给他一个,你一个我一个的就着凉茶,吃到半饱事,她将碟子回来搁进抽屉,他不满看着她,她笑笑说道:“蟹壳黄加凉茶,饱食伤身。”
“我体壮如牛,用不着你养生的那套。”他伸手来抢。
她递了盛着枇杷的碟子过去:“若是不足,再吃几个枇杷,清肺和胃降气化痰。”
他瞪她一眼,拿一颗吃着,乘她不备闪电般拉开抽屉,拿了碟子在手里:“你是吃了半饱,爷肚子里才刚刚垫底。”
她恍然大悟,忍不住笑道:“我只顾自己了,你确实应该比我多吃些,你吃你的,我睡会儿。”
闭了眼,听到他掀开帘子喊叶全:“我来替你驾车,你吃些东西。”
随着一声鞭响,马车加快,晃晃悠悠中,她坐着睡了过去。
马车似乎轧上了石子儿,咯噔晃了一下,她从睡梦中惊醒,发现自己侧躺在座椅上,身上盖了披风,清甜凉爽的香气钻入鼻端,是他特有的气息。
睁开眼看向对面,他与她脸对脸躺着,唇角微翘眉间带笑,两眼一瞬不瞬看着她。
“你没睡吗?”她吓一跳,不自在翻个身,脸朝着车厢壁,后脑勺冲着他。
他低低嗯了一声:“我不困,你睡你的。”
她闭了眼,缩一缩披风下的身子,蜷成舒服的姿势。
“是扇子对不对?”他轻声问道。
“什么扇子?”她在困顿中没听明白。
“你用扇子量了我的脚,我猜得可对?”他说道。
她迷迷糊糊说道:“其实,你猜中与猜不中,我都会做直缀给你,你穿天青色好看,还给你做天青色,再加上麒麟纹的刺绣,又威风又好看……”
话没说完,她又睡了过去。
他看着昏暗中的侧影皱了眉头,这小丫头,连说两个好看,这是有求于人,哄爷开心呢。
想着揭开马车帘,问叶全道:“我有天青色的衣裳吗?”
“有吧。”叶全说道,“少将军夏日里最爱穿的颜色,不就是天青色?”
“那不是月白色吗?”他疑惑道。
叶全摇头:“不一样,小公子常穿月白色,少将军的是天青色。”
“有什么区别?”他更加疑惑。
叶全仔细想了想:“天青色多那么一丝风骚气。”
啪得一声,叶全后脑勺被砸一下,闭了嘴不再说话。
辚辚车声中,马车慢了下来,叶全在外说一声到了,她从沉睡中惊醒,起身就往外走,车身一晃,她脚下一个不稳打个趔趄,他伸手在她后背扶了一下,她才站稳了,又在她肩上一摁,摁她坐了回去,自己腾身而起,窜到马车前面骂叶全道:“还没停稳,你就嚷嚷着到了,不能停稳了再说?”
“我就是提个醒,让少将军和四儿姑娘醒醒觉。”叶全十分委屈。
“爷就没睡,用不着醒觉。”他蛮横说道。
怎么骂上人了?乔容拍着脸让自己清醒些。
说话间马车稳稳停下,他跳了下去,掀起车帘看着她:“这会儿可以下来了。”
她起身过来,扶着车壁就要往下跳,他说声等等,伸手托住她手臂,将她举在空中,然后轻轻放在地上。
叶全嗤得笑了一声,然后低着头紧抿了唇,他挑眉看向叶全:“笑什么?有什么可笑的?”
“突然想笑。”叶全拴着马车道,“不许笑吗?”
他咬牙指指他,想说什么,看一眼乔容抿了唇。
乔容愣怔着站在原地,男女授受不亲,这人怎么这样?
“发什么呆呢?”他指指前方道,“城隍庙到了,听审去吧。”
她回过神,就觉脸颊有些发烫,轻咳一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夜色下的城隍庙黑黢黢的,像一只巨大的怪兽蹲伏在前方,走得近了,听到里面有喧闹之声,顺着庙门进去,大殿中透出几点烛火,大殿门开着,殿门外石阶上有人躺着有人坐着,衣衫褴褛形容怪异,隐隐飘来一股怪味。
乔容从未来过这样的场所,心中异常慌张,生怕那些人会扑过来。
他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别怕,他们只是叫花子,不是恶人。”
突听嘻嘻一声笑,有人尖声说道:“小的们,今日有贵客临门,还不快去迎接?”
有数条人影冲了过来,他一侧身,伸臂将她护在身后,唤一声叶全。
就听哗啦啦一阵响,叶全抛了几窜铜钱过去,沉声说道:“在下有事问一个人,今夜里借贵宝地一用。”
“好说好说。”那个尖声说道,“小的们,给贵客把门望风。”
过了大殿,有两名大汉迎了出来,对唐棣行礼道:“都备好了。”
他点点头,跟着进了后殿,殿中神像搬在一旁,中间有竹帘相隔,他示意乔容坐到帘后椅子上,自己在殿中逡巡着四处察看,确认妥当了方来到她身旁坐下,手指轻叩一下面前的几案。
“吱呀”一声,旁边小室的门开了,两名大汉带了崔妈妈进来。
崔妈妈头发散乱双目无神,其中一名大汉指指她身后凳子,她呆怔坐下去,若泥塑木雕般一动不动。
又有一个婆子端着脸盆走了进来,为她披一件干净整洁的外衣,又为她洗干净脸,给她梳头的时候,她两手捂了脸,哑声哭了起来。
“过会儿有人来问你话,你可要老实回答,兴许能放你一条生路。”那婆子说道。
她点了点头,婆子又道:“别觉得离了孙家活不下去,你年纪轻轻的,就算给人缝补浆洗,也饿不死。”
她又点了点头。
婆子给她拾干净,又端了饭菜过来,坐在她对面道:“你先吃,吃饱了再问。”
她紧盯着饭菜,用力点了点头。
兴许是一日没有东西吃,她吃得狼吞虎咽,趁她忙着吃饭,唐棣刷刷刷写满一张纸递给乔容,乔容接过来一一看过,点头说道:“我想问的都在里面了。”
他掀起唇冲着她得意一笑,指着竹帘外道:“你可要听仔细了。”
乔容嗯了一声,一件披风兜头而来,罩在她身上,清甜凉爽的气息包裹住她,正是马车上盖过的那一件。
她看向他,他冲她做个鬼脸:“夜里冷,先披好了,过会儿有热茶喝。”
她两手拢紧披风,低下头轻声说好。
美人靠 听审
崔妈妈吃饱喝足,响亮打个饱嗝,手捂了嘴,冲着婆子歉然得笑,仿佛又是那个在孙府里干利落矜持敛的头号婆子。
唐棣手叩一下桌面,婆子看着那张纸开始问她,头一句先问道:“是你娘家姓崔呢?还是夫家姓崔?”
说到娘家姓崔,婆子举一下左手,说到夫家姓崔,婆子举一下右手。
崔妈妈举一下右手。
婆子又问:“孙太太闺名可是叫瑞兰?”
崔妈妈点一下头,婆子再问:“可听说过别的名字?”
崔妈妈摇头,婆子问道:“她娘家姓什么?”
婆子伸出左手五个手指头,分别说道:“张?李?钱?金?胡?”
崔妈妈指指她的食指,意思是说姓李,乔容心中一沉,就是说她的闺名是李瑞兰?
唐棣看她扭着手咬了唇,侧身附耳说道:“她用了前夫的姓,极有可能是化名。”
她这才松弛了些,唐棣递过一盏茶来:“叶全煮的茶,你凑合着喝。”
又听婆子问道:“孙大人的官可是买来的?”
崔妈妈点点头。
婆子伸出左右手问道:“他的后台是谁?在杭城还是在京中?”
崔妈妈两个都指了指,就是说他在杭城有人,在京中也有人。
“杭城的人可是崔知府?”
崔妈妈摇了摇头,婆子问道:“不知道?还是不是?”
崔妈妈举起左手,她不知道。
“孙大人回乡祭祖的时候,是不是去了京中?”
崔妈妈点头。
“孙太太可一同去了?”
崔妈妈又点头。
“你呢?”
还是点头。
“小公子和两个女儿可曾随行?”
崔妈妈摇头。
“孙太太去京中见了谁?”婆子伸出十根手指,刚要一一去数,崔妈妈抬手指向屋顶吊着的一口钟。
“她去见了钟老夫人。”乔容小声对唐棣说道。
“说什么呢?听不清。”唐棣听清了,也想到了,却有意逗她,侧身向着她附耳过来。
她无奈凑过去,轻声说道:“钟老夫人。”
他嗯了一声,慢慢坐直身子,手指用力捏一下耳垂。
这丫头怎么回事?说话的时候,仿佛对着耳朵吹气,吹得又麻又痒又热,让他忍不住伸手去捏,一捏之下烫了起来,那股灼烫沿着耳垂蔓延,整个耳朵着了火似的。
乔容看他发呆,伸手指在他肩上戳了一下,他蹭一下弹跳而起,察觉不对,又忙坐回去,不满看着她问道:“为什么吓我?”
乔容指指竹帘那边,婆子不知道这边的大人们有没有懂崔妈妈的意思,正等着示下,久不见回应,只得给崔妈妈倒一盏茶,暂做等候。
他抬手揉一揉耳朵,手指轻叩桌面,示意继续审问。
婆子会意,继续问道:“孙大人去京中见了谁?”
崔妈妈摇头,婆子问道:“不认得还是不知道?”
崔妈妈举起双手摇着,婆子面现惊讶:“谁都没去见?”
崔妈妈点了点头。
婆子又问:“孙太太去京城,还见过谁?”
崔妈妈摇头,婆子问道:“只去了钟家?”
崔妈妈点头。
“看起来,钟家就是孙家在京城的靠山。”唐棣轻声说道。
乔容低低嗯了一声。
那边婆子又问:“孙太太回齐河县,可见到了留在李家的大姑娘?”
崔妈妈摇头。
“孙大人可有外室?”
崔妈妈摇头。
“孙太太的前夫,是肺痨而死?还是被人害死?”
崔妈妈两只手都举了起来。
“你是说,既是肺痨而死,又被人加害?”
崔妈妈揪着胸口做一个倒气的动作,婆子问道:“他先是得了肺痨,然后被人气死的?”
崔妈妈点了点头。
唐棣掀唇一笑,两手抱在胸前,饶有兴味挑了眉。
“二姑娘是孙大人亲生的吗?”婆子又问。
崔妈妈点头又摇头。
婆子有些吃惊:“那么,二姑娘是孙太太前夫的孩子?”
崔妈妈又是点头又摇头。
唐棣嗤一声笑了出来,扭脸看向乔容,乔容低了头不动声色,你猜到归你猜到,反正我不说,我连肯定或者否定的眼神都不给你。
婆子想了一想,方斟酌问道:“孙太太自己都不知道孩子是谁的?”
崔妈妈点了点头。
“那么,小公子是孙大人的孩子吗?”婆子问道。
乔容瞪向唐棣,唐棣面无表情看着竹帘那头。
崔妈妈重重点了点头。
婆子嗯了一声,喝口茶又问:“孙太太在齐河可有闺中好友?”
崔妈妈摇了摇头,婆子确认道:“你不知道?”
崔妈妈点头,婆子又问:“她在泰安呢?”
崔妈妈又摇头,婆子又确认:“也不知道?”
崔妈妈点头。
“那么,她在杭城可有闺中好友?”婆子问道。
乔容屏住了呼吸。
崔妈妈想了想,终于点了点头。
“有几个?”
崔妈妈伸出一根手指头。
“她们常见面吗?”
崔妈妈摇摇头,想一想伸出一根手指头。
婆子没懂,崔妈妈又举起一只手,伸出另一根手指头。
“一月见一次?”
崔妈妈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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