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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意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初云之初
“那你也管着我,”李政将她手放在自己心口,道:“我们都只有彼此,好不好?”
钟意眼睫微合,轻轻道:“嗯。”
就在塌上躺着的这么一会儿,他伤口处流出的血便将外袍沾湿了,钟意推他起身,轻斥道:“别人都是见钱眼开,你倒好,见色眼开,连自己身体都顾不上了。”
“没办法,”李政笑吟吟道:“谁叫我的阿意美呢。”
他这张嘴,但凡在她面前,便没有闲着的时候,钟意重又帮他抹了药膏,细致的用纱布缠上,气道:“你又不难受了,是不是?”
“当然不是——哎,阿意,阿意!”李政觍着脸,嚷嚷道:“你轻点,可疼了!”
“活该,叫你成天口花花。”一侧有剪刀,钟意执起,将纱布剪断,小心的打个结,道:“好了。”
此处应是他栖身之地,一侧还有衣柜箱奁,钟意去寻了新的里衣外袍,叫他小心起身,动作轻柔的帮他穿上。
李政难得的乖巧一回,让抬手便抬手,让转身便转身,钟意忽然想起自己从前帮景康穿衣时的场景来,那孩子同他父王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面容像,习性也像。
她忍俊不禁,方才说了那么久的话,又有些渴,案上有两杯白水,倒是一怔:“有人来过?”
“唔,宗政长史来过,他也是今日方至,”李政自己将腰带系上,忽又想起他们未曾见过,便道:“待到晚间,我为你们二人接风洗尘,也叫你们结识。”
“不了,”钟意的手几不可见的一颤,顿了顿,道:“我有些累,想早些歇息。”
“是我疏忽了,”李政方才背对着她,未曾察觉她异样,握住她手,心疼道:“连日赶路,你该吃不消了,我叫人为你准备地方,再备些吃食,用过之后,早些歇息吧。”
钟意勉强笑道:“好。”
……
二人既彼此有心,李政也不想叫她离自己太远,便在自己院中挑了屋子,吩咐人收拾出来,叫她住进去。
“居士,您还好吗?”
到了地方,玉秋有些忧心,关切道:“从方才开始,便魂不守舍的。”
“我没事,就是有些累了,”钟意喝一口热水,察觉那阵暖流自喉咙进了肚中,才长舒一口气:“睡一觉就好了,你们也下去歇息吧。”
玉秋玉夏有些担心,却也知她不想说,是决计问不出答案的,屈膝施礼,满怀心事的退了出去。
钟意这才散了头发,顺势瘫软在塌上。
她没想到,宗政弘居然也来了。
他是秦/王府的长史,惯以手段凌厉,处事果决著称,连皇帝都曾惊叹过,那样温和孱弱的身体里,竟能生出如此强硬凶悍的魂灵。
李政覆灭东突厥,得天策上将衔,皇帝恩许于洛阳开府,宗政弘也一跃成为从三品天策府长史。
他能做王府长史,自是李政肱骨,极受他器重,皇帝昔年于洛阳开府,做天策上将时,便有房谋杜断这样的能臣,等他登基,这二人也先后做了宰相,倘若李政登基,宗政弘想也不会例外。
钟意前世未嫁于李政之前,便曾听闻过这个人,只是最开始时李政身处封地,他身为长史,自然跟随,她见不到,后来入京,他要主事,颇为忙碌,钟意这等妇道人家,自然还是见不到。
她第一次见宗政弘,是在初入秦/王府,但是还不曾嫁与李政的时候。
那时她刚到李政身边,心中既恨且怨,恨沈复,也恨李政,觉得全天下没一个男人是好东西,她也曾想过自戕,可是又不甘心。
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凭什么要死?
她死了,只会叫阿娘与哥哥们伤心,至于其余那些人,谁会真的在意?
李政是真心宠她,又或者心里有愧,她朝他发脾气,摔东西,火气上来,照着他的脸打,他也不在意,笑吟吟的由着她闹,东西摔了便叫人送新的,挨了打便捉住她手,低头一下接一下的亲。
钟意挨不过他,闹到最后,反倒觉得索然无味,有些倦怠的瘫坐在塌上,一句话也不肯说。
李政便将她抱到膝上,手掌轻抚她肩背,加以安抚。
他们俩在内室,惯常是不叫人伺候的,侍婢仆从皆在外候着。
钟意那日有些累了,眼睑半合,却听外边有人回禀,说:“殿下,宗政长史求见。”
李政手顿了顿,大概也觉得现下这模样不好见外人,见她有些倦了,又不忍叫她挪开,便道:“罢了,早晚都要见的,传他进来吧。”
钟意先前数次听闻过宗政弘的名字,更曾听闻过他昔年处置治下蠹臣,一夕之间连杀数百人的凶名,可真的见到,却还是头一次。
她有些好奇,人伏在李政膝上,半睁着眼睛看向门边。
那人高而清癯,身着紫袍,颇有些玉树临风之态,往脸上看,不似李政英俊,也不如沈复明秀,反倒是书生气多了些,有些病弱的模样。
许是察觉到她的视线,宗政弘顺势扫了她一眼,那目光很淡,波澜不兴,不像是在看人,倒像是在看摆在桌案上的某个死物。
他随即便将目光收回,钟意仍不由自主的打个冷战,李政察觉到了,握住她手掌,略微用力的捏了一下,以示安抚。
宗政弘既来,自然是有要事要说,见李政没提叫钟意退避,他也如同没见到她一样,目不斜视。
一席话结束,李政笑道:“先生辛苦了。”
宗政弘道:“殿下谬赞,臣不敢当。”
李政却轻拍钟意肩头,道:“从此以后,阿意便是□□的王妃。”
宗政弘面不改色,如同第一次见到钟意似的,起身施礼,轻轻唤了句:“王妃。”又同李政说了几句,才道了告辞。
钟意不怕李政,却有些怕宗政弘,今日见了他,她才能理解皇帝昔年所说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谁能相信那样肃杀冷厉的魂魄,会装载在这样文弱的身体里?
好在从那之后,他们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直到钟意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她在李政身边留了两个月,腹中孩子却已经三个多月,孩子的父亲毫无疑问便是沈复。
因近来屡经变故,月信紊乱,别说是她自己,便是太医也未曾察觉。
这是钟意第一个孩子,也是她第一次做母亲,出乎本能的,她想留下它。
可她自己也知道,这可能性其实很小。
这孩子生下来,又该怎么办,如何自处呢?
送到安国公府吗?
沈复承袭世子之位,偌大的安国公府不会没有新的女主人,他还会再娶,还会有别的孩子,届时,这孩子的处境会有多尴尬、多难堪?
留在秦/王府吗?
这可能性比将它送去安国公府还要小。
李政吩咐人称呼她王妃,几个月时间过去,皇帝若不知情,当然是不可能的,既然未曾发作,显然是默认了。
对于一个有非常大可能性继承皇位的皇子,皇家怎么可能容忍他的妻子生下异姓之子,混淆皇家的承嗣序列?
这孩子若是女儿还好说,可要是儿子,养在王府里,算是义子、庶长子,还是别的什么?
李政将来有了别的孩子,他会是什么处境?
钟意知道这孩子不能留,但人心终究难以被理智完全占据。
这是她第一个孩子,骨肉相连。
到了晚间,李政平静问她:“你打算,将它生下来吗?”
钟意嘴唇动了动,想要言语,他却伸手过来,抵住了她的唇。
李政道:“沈家不会接纳它,我也一样。”
钟意听罢,心中一凉。
“你若是想生下来,”李政顿了顿,却道:“便送到越国公府去吧。”
钟意怔住了。
“便将此事瞒下来,再同你两位兄长约定好,”李政低下头,轻轻道:“等孩子生下来,便说是钟家的子嗣。”
钟意眼泪倏然落下,想擦掉,却如何都擦不干。
李政叹口气,取了帕子为她擦拭,好半晌,她才道:“多谢你。”
“原是我对不住你,”李政道:“有什么好谢的。”
事情解决,钟意心中微松口气,却也知晓他将此事按下,在皇帝那儿,在其余人那里会承受多大的压力。
或多或少的,他们的关系和缓了些。
快到四个月的时候,李政往外地去公干,钟意便留在府中安胎。
这日下午,侍婢忽来回禀,道宗政长史到了。
钟意原就怵他,李政不在,更有些不安,顿了顿,还是吩咐人请他进来。
几月不见,宗政弘一如往昔,面上几乎不见血色。
吩咐人呈了一碗药给她,他开门见山道:“药性非常温和,不会伤及身体,也不会对王妃日后孕育子嗣有任何影响。”
或许是因为体弱,他语调永远都是那么轻缓,隐约带着点温柔意味。
可钟意听得心都凉透了,半晌,才道:“是他的意思吗?”
“如果是殿下的意思,便不会等到今日了,”宗政弘彬彬有礼道:“是我与王府一众属臣,还有宫中的意思。”
钟意如坠冰窟。
“王妃还很年轻,还会有别的孩子,”宗政弘道:“而殿下来日可期,为皇室血脉计,不该有任何令人生疑,乃至于可供操纵的破绽存留。”
他的手指纤细,骨节分明,同这个人一样,有些孱弱的白。
钟意看着那只手将药碗推给她,温和道:“王妃,请吧。”





钟意 53.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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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 钟意早早便起身了。
过去的毕竟已经过去, 现在才是最重要的。
玉秋玉夏听闻内间动静,入内侍奉她洗漱,按部就班的用了早膳, 又惦记李政伤势, 往他那里去探望。
“居士到了?快请,”侍从恭敬道:“殿下吩咐过,居士前来,不需通禀。”
钟意微微一笑,向他颔首,进了内室。
人一进去,她便觉自己来的不巧。
说曹操曹操到,她昨日推脱, 原是为了不见宗政弘,不想今日一入门, 便在李政这儿见到了。
内室里炭火烧的温热,有隐约的药香气袭来,应是为了李政养伤之故, 然而, 即便是这样暖和的所在, 宗政弘也仍披着狐裘,好在他人瘦削, 并不显得臃肿。
李政与他相对而坐, 中间隔着棋盘, 二人听见动静,同时侧目来看。
“阿意?”李政有些惊喜,还有点说不出的甜蜜:“你怎么来了?”
“你的伤还没好,”钟意道:“我不放心。”
宗政弘也站起身,向她施礼,轻轻道:“怀安居士。”
天策府长史居从三品,门下省侍中官居正三品,钟意品阶倒还高他一级,她垂了眼睑,道:“长史不必多礼。”
李政握住她手,原想帮这二人引荐,转念一想前世之事,便知钟意必然识得宗政弘,倒不必多言,拉她到案前落座,又吩咐人奉茶。
钟意瞥一眼案上棋局,倏然笑了:“平手?”
李政应道:“嗯。”
钟意忍俊不禁:“难为长史了。”
李政偏好军武,不善文墨,琴棋书画之中,除去那笔字还能看,其余都烂的一塌糊涂,能在棋局上跟宗政弘下成平手,不知后者费了多少心力。
谁会相信,战场上排兵布阵、所向睥睨的秦王,其实是个臭棋篓子?
钟意见到他的棋技之前,也是不信的。
李政听她调侃,也不动气,笑道:“是长史谦和。”
钟意但笑不语。
除去最开始那句问候,宗政弘一直未曾开口,钟意与李政说话,他便端坐在一侧品茶,见那二人停口,方才道:“居士也喜欢弈棋吗?”
钟意道:“还好。”
宗政弘淡淡一笑,道:“手谈一局,如何?”
“还是算了吧,”钟意道:“弈棋劳心劳力,太过费神了。”
宗政弘从善如流,道:“那便罢了。”
这二人聚在一起,自是有事商议,钟意不欲搅扰,起身道了告辞。
宗政弘目送她离去,方才道:“怀安居士,好像不怎么喜欢我。”
李政心思微转,隐约觉得钟意前世可能与他发生过什么,面上不显,道:“大概是因为不够熟悉,我刚结识她时,也是如此。”
宗政弘掩口,轻轻咳了一声,道:“是吗……”
……
钟意离了长安,见得事情也多,眼界倒比从前开阔许多,既然得空,便将沿路见闻写下,算是留念。
玉夏留在书房为她研墨,钟意手中握笔,头也没抬,忽然察觉不对劲儿,抬眼一看,人却已经换成李政了。
“你怎么过来了?”钟意问。
李政乖巧的给她捏肩,道:“想你了,来看看。”
“少来这套,你这张嘴,便没有能靠得住的时候。”钟意戳穿道:“想问便直接问,扭扭捏捏做什么。”
李政扶住她肩,低声道:“你是不是不喜欢宗政长史?”
钟意道:“是。”
李政顿了顿,想问句原因,钟意却先一步堵住了他的嘴:“别问为什么,我不想说。”
于那孩子而言,了无牵挂的走,其实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尽管她与越国公府都会努力藏着掖着,但曾经存在过的事情,终究不会改变。
有朝一日,这事被人揭出去,既是害了它,也是害了越国公府。
秦/王府的属官们为维护主君及其子嗣的继承序列不乱,必然是不会叫她生下那孩子的,皇帝反对,也是同样的道理。
李政真心爱护他,但想要同时对抗自己的父亲与心腹,未免太过强人所难。
事实上,他能允许她生下那孩子,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
钟意伤心难过,但若说对他恨之入骨,却也是假的。
她该恨的人太多了,将她献出去的沈复,强娶了她的李政,宗政弘与联合在一起的王府属官们,最后,还有容不下那孩子的皇帝。
到了今生,那些爱恨都已经是过去,但她仍然有保持沉默的权力。
“你不想说,那我便不问了,”李政思及她所说过的前世,隐约能猜出那二人是因什么生了龃龉,温声道:“阿意,我真的希望你高兴。”
钟意心中一暖,抬眼看他,莞尔一笑:“多谢你。”
李政瞥一眼她,又有些郁闷的道:“我的棋,真的下的很烂吗?”
钟意听得一怔,随即忍俊不禁,顿了顿,还是在他期待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李政闷闷道:“可我跟别人下棋,都没怎么输过。”
钟意忍笑道:“可能是因为没人敢赢你吧。”
“我们之前没下过棋,你怎么知道我下的不好?”李政在她身侧坐下,试探着道:“前世……下过?”
钟意目光转柔,笑着应了一声。
……
前世钟意刚进秦/王府时,恨沈复恨的牙痒。
当然,俩馒头踩一脚,没一个好饼,李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时,钟意用的许多东西都是旧时有的,自然也与沈复相关,她不想再留,能扔的扔,能烧的烧。
受出身世家的母亲影响,钟意颇好诗书,也爱吟风弄月,偶尔兴致到了,还会写几句诗文,时日久了,便积攒起厚厚一本。
侍女从箱奁中找出来,她大略翻了翻,便要丢进火盆里烧掉。
李政自门外进来,瞥见她动作,赶忙抢过去:“好端端的,烧了做什么。”
钟意冷着脸不理他,他也不介意,翻开一看,笑道:“是阿意自己写的吗?”
钟意不说话,却是默认的意思,李政心里有了答案,便道:“我能看看吗?”
钟意淡淡道:“随你。”
李政便到暖炕上坐了,吩咐人奉了茶,看的津津有味。
排在册子前面的那些,都是钟意出嫁前写的,多是小女儿心思,倒还没什么。
到了后边,却是她嫁入安国公府后同沈复诗文唱和,赌书对弈时的夫妻缱绻。
越看到后边,李政脸色就越难看,翻完一本,脸拉的比朱骓还长,茶也不喝了,坐在暖炕上不说话,大概是等着她过去哄。
钟意那时正伤怀,哪有闲心理他,由着他在那儿闷了一下午,自顾自的做刺绣。
到了晚间,李政便绷不住了,晚膳时候,假做不经意的夸耀自己。
“听说沈复诗写的好,其实我写的也不差……”
“还有,我琴棋书画也很在行,你若有意,不妨切磋一二。”
“尤其是下棋,我还没输过呢,太傅们都夸我下的好……”
钟意被他念的头疼,只想叫他闭嘴,便叫人取了棋盘棋子来同他对弈,想叫他暂且安静会儿。
李政信心满满的让了她三个子。
钟意只花了一刻钟时间,便将他杀得片甲不留。
李政怔怔的看着棋局,有些不可置信,惯来霸道强硬的男人,这时候居然有些无助。
半晌,他才道:“我……我这是输了吗?”
钟意冷冷道:“不然呢?”
李政静默了好半晌,方才道:“再来!”
侍女在侧,瞥见他脸色,捡棋子的手都在抖,钟意也不怕他,等侍女将黑白棋子各自放回,又道:“还让我三个子吗?”
李政踌躇半日,期期艾艾道:“公平起见,这回就别了吧。”
钟意见他如此,颇觉解气,又有些想笑,勉强忍下,道:“依你便是。”
又是一刻钟功夫。
李政又输了,脸色简直比手里的黑子还要黑。
侍女不敢看他,连捡棋子归置都不敢,钟意则道:“还下吗?”
李政咬牙道:“下!”
“你先手,”钟意道:“我再让你三个子。”
李政作色道:“你是看不起我吗?”
钟意冷笑不语。
“额外,再、再换一换位置,”李政小声道:“我这边风水不好。”
钟意已经摸透了他下棋水准,自诩一只手都能吊打他,倒不推诿,痛快的换了位置。
又一局结束,他输的毫无疑问。
李政伤心了,盯着棋局看了半日,又抬头看她一眼,忽然站起身,大步往内室去了。
玉夏见他如此,有些不安,轻轻道:“女郎。”
“不用管,”钟意将手中棋子扔下,讥诮道:“兴许是进去哭了吧。”
侍女们备了温水,钟意自去沐浴,回到卧房,便见李政穿着中衣,枕着自己手臂,不知在想什么,见她过来,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囧着脸让开了点,叫她睡到里面去。
他不说话,钟意更不会吭声,自顾自合了眼,背对着他睡了。
里间的灯熄了,帘幕低垂,月光自窗外映入,连那帘幕也闪着清皎的光辉。
李政原是平躺着的,忽然翻个身,面对着她的背,踌躇了会儿,道:“我下棋本来就很厉害,今天只是手气不好。”
下棋还有手气不好你说,你当是打麻将吗?
钟意听他动静,原还想看他卖的什么关子,听了这句,却忍不住笑了。
“我说的都是真的,”李政似乎颇觉丢脸,顿了顿,又强调道:“你不许笑。”




钟意 54.触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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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连败几场, 从那以后, 李政真有些开始较真了,吩咐人找了棋谱,得空便对着钻研。
上行下效, 这消息也瞒不过人去, 别人知道后,棋谱棋子棋盘什么的,但凡是相关的,便一气儿往王府里送,想拿这个讨他欢心,连皇帝都吩咐人找了几本珍稀棋谱,叫人送来给他。
这日午间,二人用过午膳, 钟意便坐在软凳上做刺绣,李政则有些魔怔了, 捧着棋谱看的脑袋发大,不时还在棋盘山摆两下。
内室里无人言语,一时安静, 外间却有人来通禀, 说是吏部侍郎陈序求见。
时下男女大防并不严重, 李政倒没叫钟意暂且避开,就这样传了陈序进来。
吏部这等地方, 要同诸多官员打交道, 陈序年过四十, 最是圆滑,深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道理,对着李政一通吹捧,见他不甚理会,便将目光转到棋盘上了。
“殿下喜欢下棋?”他殷勤道:“您若不嫌弃,臣倒想讨教一二。”
李政倒真有些来了兴致:“那便来吧。”
下级跟上级下棋,但凡懂点规矩,便知道不能赢,实在是不愿如此,也得先杀个旗鼓相当,才能略微赢几个子儿,否则,叫人家脸面往哪儿搁?
陈序既同李政对弈,当然不会赢他,还会想方设法的叫他赢,不仅如此,还得叫他赢得高兴。
他也是老油条,这一套颇为娴熟,可惜,他没想到李政棋艺是真的菜,拿不出手的菜,一着不慎,便是满盘皆输。
正是四月,天气不热,钟意离那二人稍远,都能瞥见那位陈侍郎脑门上豆大的汗珠子——放水容易,放水放的不叫人察觉,那才叫难呢。
李政等了一会儿,仍不见他落子,催促道:“你怎么不下?”
局势一片大好,陈序心里却直叫苦,随意下了颗子,盘算着到底该怎么输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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