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初云之初
上位者的气量,有时候真没那么好,尤其是在围棋上边,汉朝与本朝都有两个叫人不敢忘怀的例子。
汉景帝尚且是皇太子子时,曾与吴王太子下棋,就因为下输了,抡起棋盘把人给砸死了。
至于今上,虽然惯肯纳谏,但也不是没有不讲道理的时候。
莒国公唐俭曾是皇帝的天策府长史,肱股之臣,因为下棋时抢先占了有利位置,惹得皇帝十分不悦,找个借口,贬官到了潭州。
秦王心性脾气同皇帝如出一辙,又有这样两个前车之鉴,陈序真不敢赢,暗恨自己为什么多嘴,主动提议下棋。
李政未必看不出他为难,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钟意又在,总不好在她面前丢脸。
陈序在吏部摸爬滚打这些年,心思最是活泛,见他目光往钟意那儿扫了几次,便有了主意,主动笑道:“殿下棋力高超,臣弗如也,甘拜下风,不妨请王妃娘娘代殿下落子,全臣脸面。”
李政见他机敏,笑意倒是真实几分,转向钟意,道:“就是不知道王妃肯不肯赏脸。”
陈序赶忙起身,躬身施礼,口中相求,钟意见他一把年纪,急的额上生汗,倒不为难,将手中针线搁下,站起身走了过去。
她棋力不弱,较之陈序更胜一筹,后者微松口气,又是感激,又是释然,欢天喜地的输了这盘棋,又道:“殿下与王妃联手,正是珠联璧合,臣输的心服口服。”
李政也笑了:“陈卿,你这张嘴可真是讨人喜欢,怨不得这么吃得开。”
……
这都是前世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李政自她口中听闻,倒是很感兴趣。
钟意回想起,也觉有趣,抿着唇笑了。
李政瞥见,小心试探道:“阿意,我能问你件事吗?”
“沈复诗写的比你好,画也画的比你好,至于下棋,就更别说了,”钟意早知他什么德行,毫不客气道:“你也就那笔字能拿出来看,勉强算是半斤八两。”
哪有男人能听得了自己不如前任这种话,李政更是如此,憋屈了半日,方才闷闷道:“他棋下的很好?比你还好吗?”
“比我好,”钟意回忆起前世,笑道:“我同他下棋,胜多败少,可我知道,是他让我的。”
“没准是他赢不了你呢。” 李政酸道:“我便没有什么比他好的地方吗?”
钟意仔细端详了他半晌,终于道:“你的出身比他高,个人勇武也胜于他。”
李政难以置信,道:“还有呢?”
钟意将书写完的纸张折叠起,道:“没了。”
李政气的要冒烟,原地踌躇一会儿,不知想到何处去了,有些难堪的窘迫着脸,低声道:“那什么呢……也不如他?”
钟意不解道:“什么?”
李政没脸说出来,只能伸手扯她衣袖,极含蓄的暗示:“就是……嗯,你应该明白的。”
“到底是什么?你脸皮这么厚,居然都羞于出口?”
钟意原还不解,见他难得的扭捏,忽然明白过来,面颊微红,随手抄起一本书,在他身上结结实实的砸了几下。
李政也不躲,眼巴巴的看着,等她说话。
钟意被他盯得脸热,半晌,才捂住脸,低声道:“他比你温柔多了。”
李政有些伤心,道:“我不温柔吗?”
钟意抡起那本书,在他脑袋上砸了下:“你温柔个鬼!”
李政还想再问,钟意却不肯说了。
她面皮薄,能跟他说那几句,已经是难得了,正逢外间有人传话,言说有紧急军情送至。
李政肃了神情,豁然起身,道:“阿意,那我便先走了。”
“去吧去吧,”钟意脸热的厉害,不敢抬头,催他道:“别误了正事。”
李政极少见她这般小女儿情状,心中既爱且怜,弯下腰,在她耳边道:“等我,阿意。”
……
钟意听见有鼓声自城外传来,隔了一段距离的缘故,不似现场听那般震耳欲聋,反倒是一种沉闷的响。
“出兵了。”玉夏端了茶来,有些担忧。
钟意叹口气,道:“也不知这场战事何时方能结束。”
玉夏劝慰道:“应该快了,居士不要忧心。”
也不知怎么,自从李政一走,钟意的心便有些静不下来,待到日头西沉,心中的不安不曾消减,反倒愈加严重了。
夕阳西下,橘红色的余晖照进内室,萧瑟中有些惨淡。
钟意听见城外的鼓声停了,便知已经收兵,实在放心不下,匆忙往李政那儿去。
天气仍旧是冷,门也关得严丝合缝,钟意初一入内,便嗅到空气中淡淡的血腥气,心也沉了,慌忙上前几步,便见几个医官正在,身侧是伤药水盆,李政解了衣袍,半靠在塌上,腰腹处那道狰狞伤口重又裂开,血淋淋的,看得人心惊肉跳。
李政见她过来,下意识转身遮掩,钟意却上前一步,语气关切,微带责备,道:“怎么更严重了?你又亲自上阵了?”
“没事,”李政却不直接回答,而是含糊笑道:“伤口恶化,也是常有的,过几日便好。”
“殿下若如同今日这般再上战场,过一个月也未必会好,”为首的医官鬓发微白,想是同李政相熟,闻言没好气道:“何必说这些话糊弄居士。”
钟意闻言,柳眉倒竖:“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那老医官毫不客气的揭短道:“居士只看他身上有多少伤疤,便知我此言非虚。”
钟意沉着脸,一脸责备的看着李政。
后者赶忙赔笑,道:“以后会小心的,你别生气。”
他那道伤口足有小臂长短,伤的又深,皮肉翻起,鲜血缓缓下流,钟意看着都觉得疼,李政倒面不改色,由着医官擦拭。
她叹口气,自医官手中接了帕子,动作轻柔的为他擦拭,然而还不及将那血迹擦干,外间便有人来报:“殿下,忠武将军一行自呼延都护府大胜而回,此刻已经进了前堂。”
“请他过来。”李政霍然起身,喜道:“再请长史与列位将军同来。”
他原先躺着,还不觉有什么,骤然起身,那伤口血流便快了,雪白里衣上沾了好些,鲜红的刺目。
“你快躺下,”钟意急道:“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一点分寸都没有?”
“军务当先。”李政正色道:“将士得胜归来,主帅怎能避而不见?”
“阿意,”他道:“你暂且去屏风后稍待,不要出来。”
二人说话间,外间却已经有人前来,李政随手拿白布在腰腹处缠了两圈,又将衣袍系上,吩咐人将水盆药物等物件收起,道:“传。”
钟意见他嘴唇都有些泛白,急道:“可你……”
李政眉头微皱,加重语气,肃容道:“退下!”
钟意心头一滞,老医官几不可见的向她摇摇头,她将到了嘴边的话按捺住,往屏风后去了。
忠武将军得胜而归,士气振奋,这场战争也隐约有了结束的征兆,钟意在屏风后,听众将领纷纷建言请战,再听李政沉稳有力的声音传来,心中有些说不出的触动,还有些担心。
宗政弘的声音自屏风后传来,一贯的温和:“殿下坐镇中枢即可,怎么亲自上阵?却有些冒失了。”
饶是钟意不喜宗政弘,此刻却也觉他说的有理,手指拨弄一下腰间流苏,却听有个武将豪爽笑道:“殿下勇武,力斩都达,取其首级,更使士气大振,长史便不要忧心了。”
宗政弘则道:“只是该小心些才是……”
接下来的话,钟意没听清楚,因为只听了前半段,便足以叫她心神大乱。
都达死了?
李政亲自上阵,原是为了斩杀他?
昔日银州之乱,便是都达与崔令勾结而生,只是都达逃窜,朝廷又需要清理银州、朔州叛乱,故而没有腾出手去处置此事,不想今日,却叫此人授首。
钟意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像是一壶水烧开了,水花翻滚着往外涌,烫的厉害,叫她说不出话,动不了身,连眨一下眼,似乎都有些困难。
他这么做,是为了自己吧。
或多或少……总是有自己的原因吧?
会议持续了半个时辰,钟意便在屏风后静听,坐的腿都麻了,才等到会议终结。
原先喧腾的内室骤然安静下来,她反倒有些不适应,直到李政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自己面前,才回过神来。
外边已经黑了,室内虽掌了灯,隔着屏风,却也有些模糊。
李政背光而立,钟意看不起他面上神情,想起他带伤力斩都达,有些感激动容,可再思及他先前那句硬邦邦的“退下”,又有点说不出的羞恼,半晌才道:“你此次上阵,是为了斩杀都达吗?”
李政却不言语,到近前去,捧住她面颊,低头在她额上轻轻一吻。
钟意的心骤然软了。
她嘴唇动了动,正待说句什么,李政却有些疲惫的合了眼,身体一歪,倒在了她身上。
钟意 55.龙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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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意这般体量, 哪里能扶住他, 当即就被李政压倒了。
他身上有伤,她不敢用力推,小心坐起, 唤了侍从入内, 同自己一道扶了他上塌。
受伤未愈之事,李政必然是不愿张扬的,否则先前也不必强忍那么久,钟意明白他的心思,吩咐人不许声张,解开他衣袍,果然见新换的里衣已经被血湿透了。
在她面前,这个男人一直都是强硬的, 即便肯软下来,也是撒娇卖乖, 如同现在这般无力的躺在塌上,她还是第一次见。
原来,他也会有这种时候。
先前那位老医官说的话, 钟意还记得, 李政身上有多少伤疤, 她其实也知道。
她一直觉得他只是运气好,会投胎, 又被皇帝宠爱, 才有了匹敌太子, 谋取东宫的势力,却从没有想过,他征战沙场,屡立功绩,又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虽也做过一世夫妻,但她对于他,其实还有很多不够了解的地方。
只是李政从来不诉苦,也不会抱怨那些,又一味偏宠她,时日久了,她也心安理得的将他的苦处忽视掉。
那不应该。
钟意心里有些愧疚,还有些说不出的触动,取了巾帕为他清理伤处,仔细上过药,包扎过后,便在塌边守着他。
从前都是他守着自己,这一次,却该轮到她守着他了。
……
李政是在半夜醒的,内间的灯火熄了,外间的却还亮着,他隐约瞥见自己床前有个人影,先是一怔,随即转为喜意。
钟意睡得不沉,听见这动静,顺势睁眼,见他醒了,有些惊喜:“伤口如何,可还疼吗?饿不饿,要不要用些水?”
李政却有些受宠若惊,道:“阿意,真是你吗?”
钟意心思顿柔,道:“是我。”
“我的伤口不疼,不渴,不饿,也不想喝水,”李政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断断续续说完这些,又低声道:“只想叫你亲亲我。”
钟意先是诧异,随即莞尔,低下头去,吻住了他的唇,末了,还轻轻咬了一下。
李政委屈道:“我都受伤了,你还这么对我。”
“活该,”钟意道:“让你那会儿凶我。”
李政听得微怔,随即反应过来,低低的笑了起来,却没言语。
钟意也觉得自己有点小气,抓着那么点事不肯放,见他只笑不语,又有些羞赧:“李政,你再笑我就走了。”
“好好好,我不笑了,”李政停住笑,又低声道:“也就是你,被我惯得不成样子,略微说句重话,就觉得委屈了。”
钟意道:“你那会儿那么严肃。”
李政就跟听了什么笑话似的,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恃宠而骄,”他轻声道:“你觉得我那会儿凶,是因为你没见过我真的凶起来是什么模样。”
钟意心里莫名的甜了一下,却未言语,李政也不打算等她说话,握住她手,关切道:“冷吗?”
他坐起身,道:“你也该累了,到里边去躺躺吧。”
“这怎么行,”钟意推拒道:“叫人看见,不知会怎么想。”
李政轻笑一声,忽然揽住她腰肢,在她面颊上重重亲了一口。
“孩子都给我生了,这会儿又矜持起来了。放心吧,” 他道:“没我吩咐,他们不会擅自进来的。”
他都这么说了,钟意再推拒,反倒有点故作姿态,再则李政身上有伤,也不好同他纠缠,便借着外间灯光,顺势进了床榻内。
李政将那床锦被抖了抖,盖在二人身上,又小心的侧过身,叫彼此贴的更近了些,做完这一整套动作,便直勾勾的盯着她看,目光热的烫人。
前世再亲近的事也做过,可不知怎么,到了今生,彼此穿着衣服躺在一起,钟意都有些脸红,低声道:“早些歇息吧。”
李政凑过脸去,在她面颊上亲了亲,道:“你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老实睡觉。”
钟意警惕道:“什么?”
李政反倒沉默起来,憋了好久,才小声道:“我在床上,真的不如沈复吗?”
钟意气道:“你就想问这个?”
说完之后,李政反倒放得开了,固执道:“哪有男人不在乎这个的。”
“不如他。”钟意干巴巴道:“安心了吗?可以睡了吗?”
李政难以置信的盯着她看,好半晌都没说话。
钟意没好气道:“你看什么?”
李政难以接受道:“真的不如他吗?”
钟意道:“嗯。”
李政闷闷的翻个身,背对着她,不说话了。
钟意原还以为他死心了,便合上眼,打算歇息,谁知没过多久,李政便翻身回来,毛虫似的凑过去,道:“阿意,我只有你一个,所以笨拙了点,可沈复呢?他能跟我比吗?你有没有想过是为什么?”
这口气,活像个跟皇帝进谗言的奸妃。
钟意气道:“他才没别人,就我一个。”
“那可不一定,”李政毁人不倦,坚持道:“他不是还去西蜀念过书吗?好像还在那儿呆了几年?备不住,在那儿还有几个相好!”
钟意斜睨着他,道:“你也在封地待过几年,你在那儿有没有相好?”
李政冤枉道:“我没有,你别乱说。”
钟意道:“我才不信。”
李政急了:“真的没有!”
“没有就没有吧,”钟意不咸不淡道:“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李政道:“可你不相信我!”
“我几时不相信你了?”钟意反驳道:“我可什么都没说。”
“你是没说,可你话里就是那意思!”李政道:“我就是没有,没做过的事情,凭什么被你冤枉!”
“好啦好啦,”钟意亲亲他,道:“相信你相信你,你快睡吧。”
李政老大不情愿:“我还有伤呢,你就这么对我。”
钟意轻车熟路的哄他:“那就再亲一下。”
李政乖了,跟个宝宝似的,试探着问:“你也这样哄过别人吗?”
钟意熟练的给他顺毛,道:“当然没有。”
“好吧,”李政勉强满意了:“咱们睡吧。”
……
都达既死,此次西突厥入境一事,便可宣告终了。
李政吩咐人收拾行囊,准备班师回朝。
近来发生的事情太多,钟意又曾调用折冲府军,虽也写了奏疏,向皇帝申辩,但到了这会儿,总该亲自回京,说个分明的,便打算同他一道回去。
一行人打马回京,不知是否是归心似箭的缘故,倒比来时要快得多。
钟意骑着朱骓,途径当初留宿过的驿馆时,笑道:“我便是在此地遇上了定方。”
朱骓也轻轻打个喷鼻,表示赞同。
李政不情不愿的哼了几声,倒没说别的。
等到了长安近处的驿馆,他假做不经意,道:“我们便是在这儿遇见的,阿意,你还记得吗?”
钟意故作不知:“有吗?我记不清楚了。”
“当然有,”李政加重语气,着急道:“我骑马从这儿过去,阿意在驿馆门口。”
钟意做思索状:“好像有这么一回事吧。”
李政急道:“我还跟你打招呼了。”
钟意道:“这我便不记得了,你是下马了,跟我说话了,还是别的什么?”
李政憋了半日,方才道:“我冲你点头了。”
顿了顿,他又补充:“幅度特别大的点头。”
……
自塞外至京师,沿路景致有天壤之别。
偶然往别处走动,会觉新鲜,但时日久了,最挂在心上的,终究是家乡。
钟意自正月离家,再回越国公府,已经是三月的尾巴。
崔氏的肚子已经能见到凸起,许是安胎之故,发髻上只簪了几支玉兰花钗,人也素简,见女儿回来,先是垂泪,忽又动怒,取了拂尘打她。
钟意怕她动了胎气,跪在地上不躲,倒是钟老夫人劝儿媳妇:“好了燕娘,人都回来了,你这是做什么。”
“你走的时候我千叮万嘱,叫你小心为上,你倒好,嘴上应了,根本不往心里去,”崔氏丢下拂尘,落泪道:“突厥军营你也敢去,若是有个万一,叫阿娘怎么办……”
“我知错了,以后也不会再冒险,”钟意站起身,扶着母亲到一侧坐了,安抚道:“这不是好好的吗。”
崔氏拿帕子拭泪,狠狠瞪她一眼,末了,又破涕为笑,道:“好在有惊无险,一切顺利,等进了宫,陛下不知会如何嘉赏呢。”
钟意轻声问父亲:“我调用折冲府军之事,陛下没不高兴吧?”
“你若这样想,便太看不起陛下的胸襟了,”越国公笑道:“没人有异议,宰辅们也很赞赏,还有人说你担得起侍中之位,不妨也同其余几位宰辅一般上朝去。”
“我可不要,”钟意亦笑道:“每日晨卯,哪个受得了。”
“阿意,”越国公笑意温和,眼底闪过一抹自豪:“有你这样的女儿,阿爹很骄傲。”
钟老夫人闻言颔首,道:“这也是钟家的荣耀。”
……
接风洗尘的宴席,便定在今夜。
钟意回了青檀观,少不得再同益阳长公主叙旧,好一通感慨,到了晚间,又相携登车,往宫中去了。
今晚宴席的主角有两人,一是钟意,二是李政。
后者打过的胜仗太多,众人虽赞誉,却也不觉有多惊奇,听闻钟意只带一人入突厥军营,劝退敌军,这才令人惊叹。
除去帝后与东宫,赴宴之人便是诸位宰辅,连近来染病的尚书仆射杜如晦,也撑着病体前往,共襄盛事。
皇帝兴致颇高,亲自举杯敬酒,道:“巾帼不让须眉,居士有男儿胆气,朕需敬你一杯。”
钟意称谢,宫人满斟,二人举杯,一饮而尽。
皇后亦道:“以女子之身成事,当真世无仅有,我亦敬居士一杯。”
“娘娘说差了,”钟意笑饮一杯,又道:“陛下的胞姐,平阳长公主也曾征战沙场,论及功绩,远胜于我。”
“阿姐是武将,统军征战固然难得,”皇帝却道:“而居士弱质女流,竟敢只带一人,入突厥军营,同样可嘉。”
王珪笑道:“不只陛下与娘娘,我们也极敬佩居士此行,举杯相敬,望请不要推辞。”
酒盅其实不大,钟意酒量也不算差,众人心意拳拳,她也不推辞,连饮几杯。
西突厥兵败,又平定银州、朔州叛乱,于大唐而言,自是好事一桩,众人言笑晏晏,宾主尽欢。
皇帝喝到最后,似乎有些醉了,面有醺然之意,问钟意道:“居士以为,朕此二子如何?”
皇帝膝下儿女甚多,今日在此的,便是太子睿与秦王政,这个“二子”,指的当然也是他们。
钟意被他问的一怔,旋即回神,道:“自是人间龙凤。”
皇帝颔首,笑问道:“何为龙,何为凤?”
这便有些不好回答了。
钟意心下微惊,暗暗猜度皇帝心思。
今次是接风洗尘宴,皇帝想也不会刻意为难于她,那这一问,是什么意思?
她目光一动,恍然明白过来。
李政先往黄河诸州治水,又往北境平定边乱,人心已盛,皇帝有了易储之意!
想明白此节的不只是她,殿中诸人,哪有一个是傻的?
目光一转,便能猜度三分。
太子面上笑意微僵,皇后也一样。
转向皇帝,她恭谨的垂首,道:“陛下,天家子嗣,自是龙子,何来孰龙孰凤之说?居士不过随口一提,您倒抠起字眼来了。”
宰辅们脸上笑意不落,却静默不语,皇帝却道:“朕问的是居士,你怎么急着答了?”
言罢,他不再看皇后,而是向钟意道:“居士以为如何?”
诸多目光随之投到她面上,意味不明。
钟意 56.谜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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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委实是不好回答。
钟意下意识去看李政, 却见他神态自若, 看她望过来,甚至回以安抚一笑,再扫向太子, 却见他正黯然伤神, 触及她视线,温和而勉强的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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