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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铁森林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弃吴钩
可周川死后,周松岳大病一场,陆陆续续住了一年的病房,出院后,神头已经完全不及从前。
这五年来,他们做了很多的努力,才渐渐从周川牺牲的阴影中走出来。
周松岳和林秋云是上了年纪的人,慢慢来,尚且能看得开。可周瑾那么年轻,跟她哥哥周川一向感情深厚,周川的牺牲,她无论如何也没法释怀。
当年周瑾离开扫黄大队,选择加入重案组,周松岳和林秋云一开始并不赞成。
他们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不能再冒着失去一个女儿的风险。
可周瑾坚持,他们拗不过。
周松岳长吁短叹,最后就只跟周瑾嘱咐过一句话:“丫头,人是要往前看的,不能让过去绊住。”
到了晚上,林秋云跟她一起睡,夜里还会抱着她哭,说:“你哥哥走了,爸妈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要去重案组,我们不拦着,以后找一个能好好照顾你的人,别再让我们像担心你大哥那样,再担心你了。”
这个人,现在就站在周瑾身边。
林秋云难有些欣慰,暗自舒了一口气,忙招呼道:“别愣着了,进屋吃饭。寒声,刚来我们家,有什么不习惯的就告诉妈。”
江寒声轻揽住周瑾的肩膀:“谢谢妈。”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晚饭,他们能聊的共同话题就是往事。
林秋云想到江寒声小时候住在栀子巷,笑着谈起来:“以前寒声来过我们家的,对吧?”
周瑾有些诧异,对此没太深的印象了,她看向江寒声,问:“有吗?”
江寒声就是微笑,也不说话,戴上一次性手套,专心给周瑾剥虾吃。
周瑾推拒:“你自己吃就行,不用给我剥。”
她起手给江寒声夹了一筷子菜。
夹完,周瑾才想起来他有轻微洁癖。他们家里没有添公筷的习惯,她一时没太注意这件事,有些尴尬地说:“对不起,那个我……”
江寒声若无其事地吃下去,没见任何不适,听到周瑾道歉,他目光里还有些疑惑:“怎么了?”
周瑾:“……没事。”
她心头无端一紧,饶是她这种小事不往心头搁的性格,也察觉到一股不明不白的暧昧。
她跟江寒声做最亲密的事,也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林秋云在一旁,越看江寒声就越舒心,继续说刚才的事,她用手肘怼了一下老周,寻求认同:“你记得吧?”
周松岳抬起眉毛。
他倒记得,还不是因为记得江寒声,是记得他家那个保姆。
江寒声小时候父母离异,他跟着他父亲搬到栀子巷住。
他父亲那时候事业还不稳定,起早贪黑地忙生意,通常一出差就是大半个月不见人影。
为了照顾江寒声的饮食起居,他就在家政公司请了个阿姨过来,他不在的时候,就让那个女人陪江寒声一起住。
江寒声的父亲得知周松岳在派出所做民警,私下里给他塞过两万钱,拜托他帮忙照看照看江寒声。
周松岳一口答应下来,但坚决不肯钱。
两家邻里邻居的,又是这么小的一个孩子,无论是身为邻居,还是身为警察,他多照顾一下江寒声也是应该的。
周松岳给江寒声留过自己的电话,告诉过他,如果遇到什么事,尽管来找叔叔帮忙。
不过这孩子虽然成绩极其出色,但性格不太开朗,沉默寡言的,不喜欢跟人交往,也没见他有什么要好的朋友。
也就在巷子里见到周松岳,他会停下来,握紧书包带,一声不吭地向他鞠躬。
好几次以后,周松岳才明白,这孩子是在表达感激。
他的情绪不爱表达在脸上,开心也不说,难过也不说。
大约过了两个多月,周松岳才发现,他们家请来的那个保姆,因为离异失去过自己的孩子,心理畸变,存在一定的躁郁以及虐待倾向。
周松岳想起来还会生气:“我记得那个女人。她不止照顾过寒声,还有那么多孩子呢,都是受害者,结果关了两三年就给放了!”
周瑾好奇起来,“哪个女人?”
林秋云难以置信似的看向周瑾,说:“……不是你最先发现那件事,还把寒声领到咱们家里来的吗?”





钢铁森林 36
其实周瑾记不得这回事,也属正常。
她小时候是遇见个小猫小狗都要往家里抱的混蛋东西,除了江寒声,她还带过很多同学、朋友回自己家里,天天都是个热闹。
因为周松岳在派出所当民警,家长很放心孩子去周家玩儿,那些孩子偶尔在她家里住个十天半个月的也不稀罕。
江寒声只是那么多小孩子里的其中一个。
不过听周松岳说起江家那个保姆,周瑾细细回想一番,终于有了些印象。
他们小时候能一起玩得游戏很少,孩子们最大的娱乐项目就是聚在巷子里躲猫猫,玩捉迷藏。
蒋诚比他们年纪稍微大些,人又极聪明,周瑾好像无论躲去哪里,都能给他找到。
只有一次,她是赢了的。那次她躲进了江寒声的家。
实际情况是她找不到地方躲,路过江寒声家门口时,见门没有关,好奇地往里探了一眼。他们家里种着一棵很大很大的柳树,江寒声就坐在树下的石桌上,认真写作业。
他人又瘦又小,头发乌黑但脸颊雪白,淡金色的光透过树叶,零零碎碎地淌下来。
江寒声有黑白分明的一双眼,看见周瑾,眼底倏地亮了一亮。
但他没有说话。
周瑾与他对上目光,父亲教过她,这样不打招呼是不礼貌的。她只好小声问了一句:“你在干什么呢?”
江寒声比她声音还小,回答:“写,写作业。”
周瑾听巷子里哗啦啦的脚步声,惊得赶紧进了江家的院子,将门紧紧关上。
江寒声每天都会听见巷子里的孩子在外面笑笑闹闹,知道他们在做游戏。他专注地看了一会周瑾,然后说:“你可以藏到我房间里,我不说,他们不会找到。”
周瑾一扬下巴,惊喜道:“真的?!”
江寒声认真点了点头。
他带着周瑾,进到他的房间。
江寒声的房间很大,有面墙下堆放着一排玻璃书柜,里面全是书籍。周瑾连见也没有见过,当然也不感兴趣,她倒是瞟了好几眼角落里那台崭新的游戏机。
周瑾:“我能躲柜子里吗?”
江寒声:“可以。”
他刚刚搬来没多久,柜子里的东西也不多,周瑾爬进去丝毫不力气。门关上,仅仅留着一条小缝儿,光线从缝里溜进来。
江寒声转身要出去时,周瑾喊住他:“你可不能出卖我,谁问,你也不要说。”
江寒声答应:“我不说。”
周瑾躲在柜子里,看着房间里有浮尘飞沫在日光里荡漾。
她跑来跑去疯玩了半天,一安静下来,很快就开始感到疲惫。眼皮强撑好几次也没撑下来,周瑾一头歪倒在柜子,沉沉睡了过去。
置身在虚空的梦境中,不知飘了多久,忽然听见“嘭”地一声关门响,周瑾像是一脚踏空,结结实实摔了个跟头,头猛地磕在柜子上,差点滚出去。
这一下,彻底醒了。
她藏在柜子里,透过面前这道小缝,看见江寒声踉跄摔在地上,手掌洇出一片血丝。
一条肥胖敦实的胳膊伸过来,抓起江寒声的头发,吼道:“你为什么不听话!”
女人的嘶叫又低又厉,“你是不是在等你爸爸回来,然后想跟他走?!你怎么不想想我?我那么照顾你,我对你好,我才是最疼你的人……你为什么就是不听话?”
周瑾那么小,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
她看见女人扭曲的脸,吓得呆若木鸡,浑身血都冷了。
“我把你当我自己的儿子,你不要再给你爸爸打电话了好不好?……你为什么不说话,你说话啊!”
她拽起江寒声,往墙上狠狠一撞,将他逼到躲无可躲的地方,发了疯一样拧他、掐他。
江寒声脸色异常苍白,抿紧唇,疼极了的时候就皱眉,本能地往后缩,可他始终一声不吭,不哭也不叫。
混乱中,他下意识看向柜子,猝不及防地,跟周瑾对视了一眼。
捉迷藏的时候,周瑾躲在这里,她认为有安全感;可当看见江寒声的眼睛,那一瞬间,她像是被谁扼住一般,喉咙里有种难以忍受的窒息感。
周围逼仄、黑暗似乎全往她身上挤压,形成某种无形的力量,突然将她推了出去。
她一脚踏出柜子,也不知道哪里摸来的力气,朝那女人的后背狠狠一推,拉起江寒声就往外跑——!
周瑾听见女人在背后凄厉的尖叫,她太慌了,全然忘记家就在隔壁,只顾拉着江寒声往最远的地方跑。
一直跑到眼前阵阵发黑,实在没有了力气,她才松开江寒声的手,停下来,捂着自己发疼的肚子大口喘气。
江寒声也跑得气喘吁吁,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流淌下来,心脏怦怦地在胸腔里搏动。
他眼前有点模糊,越过周瑾的肩膀,看到她身后的天空。
天边横着一道橘红混着胭紫的晚霞,在余晖中烈烈燃烧,夕阳给她头发和侧颊镀了一层淡色的光。
瑰丽,又灿烂。
好不容易,周瑾才缓了口呼吸下来,有些生气地问他:“她打你,你怎么不跑呀?!”
江寒声不说话。
周瑾说:“我爸爸教过我,别人关心你的时候,不回答,没有礼貌。”
江寒声抿了好久的唇,才说:“她,很可怜……像我妈妈一样……”
周瑾一听,简直气得要命:“她打你,你才可怜。你应该告诉你爸爸,然后把她换掉!”
江寒声又停了好久,继续回答:“那样,家里会没有人。”
“……”
周瑾眉毛淡秀,平常弯弯的,现在狠狠地挤在一块,片刻后,才问他:“你会自己一个人在家?你怕黑么?”
江寒声又沉默了。
“你可以去我家,我爸爸是警察,什么坏人都不怕,他可以保护你。”
“……”
她朝江寒声笑起来,笑容灿烂耀眼:“走。”
江寒声有些愣住了,始终没有挪动一步,说:“……我,不用。”
周瑾抓住他的手腕子,态度坚决地拉着他往家走,一边走一边说:“江寒声,相信我吧。”
“……”
她手心里有汗,热的温度透过他的皮肤,江寒声感觉到心口很烫,很烫。
“我带你回家。”
……
尽管周瑾当时表现得万分勇敢,可内心深处还是被那一幕吓到。这件事没过多久,她就开始发烧,反反复复烧了一个星期,就将那天的事渐渐淡忘了。
她依稀有的印象,仅仅是有那么一个女人,没有好好照看江寒声,最后还是周松岳将她给抓了。这些印象还与其他记忆混淆在一起,乱成一团麻。
周瑾咬着半天的筷子,心头郁郁的不痛快,就说:“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
话题很快转向别处。
期间他们又问起江寒声的工作,周松岳与江寒声一个是老警察,一个是教刑侦的教授,两人倒是有得聊。
江寒声的话不多,但每句都说得很周到。一顿饭下来,周家二老越看江寒声越顺眼。
饭后林秋云与周瑾一块洗碗,趁机提点一句:“忙归忙,婚礼还是要办一办的,你这孩子也真是,不能总让寒声迁就你。”
周瑾淡淡地回答:“等过了这一阵吧。”
林秋云手顿了顿,知道周川的忌日快到了,很久,她静声说:“你大哥要是还在,一定会为你高兴的。”
晚上休息时,江寒声住在周瑾的房间。
周瑾忙着铺新的床单被褥,江寒声先去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出来。
他头发还没有擦干,水珠顺着发梢往下淌,眼睛浸过水,显得乌黑又安静。
“怎么不擦擦头发?”周瑾扯来一块新毛巾,往他头上一搭,怕掉,又随手帮他擦了两下,“不知道吹风机放哪儿了,我去找找。”
“周瑾。”
他倾身过来,周瑾后膝碰到床,失去平衡地坐下来。
江寒声没有停,弓下身子吻住周瑾的唇。他头发上的水珠淌进周瑾的脖子里,凉得她细细颤抖。
江寒声温柔又缓慢地深吻,直到周瑾抚上他的肩膀,手指伸进他湿漉的头发,他才停下来。
两人之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周瑾轻促地叹了一声,说:“我好像记起一些很不开心的事。”




钢铁森林 37
他知道她忘了。
交往的三个月间,江寒声就发现周瑾不记得那些事。
或许是因为她小时候出于自我防御的目的,选择遗忘那段记忆;也或许是由于那件事不过就是她的举手之劳,根本不值得一提。
但他不忘,也就够了。
“那就别想。”
江寒声压迫过去,以强硬的姿态逼得周瑾躺下,轻微喘着,吮咬上她的脖子。
修长漂亮的手交扣住她的,紧紧地摁陷在床单中。他的一条腿轻车熟路似的,抵开周瑾的膝盖,硬物形状鲜明。
周瑾面色潮红,趁着呼吸的空档,低声说:“别了,我爸妈在……”
江寒声看了她一会,腰侧肌肉松缓下来,没有继续。
他起身,坐在她旁边,抬手将滑到颈间的毛巾拉到头发上,擦了没几下,他忽然往周瑾身侧偏了偏。
些许水珠往周瑾身上掉。
她躲:“水。”
江寒声用征求似的口吻,问她:“能帮我擦擦头发么?”
“哦,行。”
周瑾也不多想,帮忙擦个头发而已,她抬手就做了。
她就算多想,念头也没往风花雪月上偏,她想到江寒声手臂上受过伤,可能还不太方便。
周瑾问他:“你胳膊好利落了吗?”
江寒声半闭上眼,感受她的手指隔着毛巾,在他头发间任意地揉来搓去。淡淡的洗发水的香,在空气中弥漫。
他低声回答:“还有点疼。”
周瑾:“那一会儿我帮你吹干头发再睡。”
江寒声忽然笑起来,笑容淡淡的,并不明显。
第二天下午,严斌一下班就开着摩托车往24号杀来,停在门外,扯着嗓子喊小五。
那嗓门大的,房顶的陈年老灰都给他震下来一层,周瑾忙出门见他。
严斌看见她,又往她身后左右瞄了两眼,发现江寒声不在。
他问:“你那谁呢?”
周瑾说:“提着鸟笼子,陪我爸出去遛弯了。”
严斌将头盔解下来,抱在怀里,开始兴师问罪:“你交男朋友,也不告诉三哥?”
“不是男朋友。”
“还想骗我?昨天我可听得一清二楚,他连妈都叫了。怪不害臊的。”
“……”
周瑾这时候发觉戒指的重要性了,她从领子里将项链揪出来,说:“我跟他结婚了。不过就领了证,还没办婚礼。”
严斌愣住,盯着项链上的戒指,很久,他脸色忽然严肃起来,说:“你别跟我开玩笑。”
周瑾说:“没有开玩笑。”
严斌反复确认周瑾说得是真的,眉毛大皱,“不是?你为什么啊!那老大呢?你喜欢他那么多年,怎么突然说嫁就嫁了?”
提到蒋诚,周瑾面色有些凝重,说:“我爸妈年纪大了,我也想往前走。三哥,我们别再提蒋诚了,行吗?”
严斌哑然。
对于蒋诚那件事,周家避而不谈,他也就听说过一点点。
可严斌始终不敢相信。
但再不敢相信,事实就摆在眼前,如果其中有任何误会,以周瑾的性格,她是决不会放手的。
严斌轻叹一声,说:“可能我们长大了吧,很多事都在变。你不知道,其实在你喜欢老大之前,他就跟我说过——”
「我要是说,我喜欢小五,周叔会不会把我赶走?」
严斌真难忘蒋诚那时候的神情。
他居然在自卑。
这跟严斌认识的蒋诚简直不像是一个人。
在他眼中,蒋诚从小就骄傲过人,方方面面拔尖出色,在人群中即便不说话,也是光芒万丈的焦点。
不知道他的,还以为他出身多么优越的家庭,但事实上,蒋诚很小就没了爸妈。
他父母因车祸去世,他只能回乡下跟祖父母生活。没多久,他一个人跑回栀子巷,也不说为什么,但死活不肯再走。
蒋诚在栀子巷吃百家饭长大,周家对他照顾最多。
最初还有小孩子嘲笑蒋诚没爹妈,他怒不可遏,上去就是一顿揍。
对方家长看自家孩子被打得头破血流,不肯放过蒋诚,非要他磕头下跪。
那时候周松岳从人群中冲出来,将小蒋诚往身后一揽,正色道:“医药,我们可以赔,但你不要不讲道理。”
那家长不依不饶,“你是警察了不起啊!警察就能偏私?!我告诉你,他把我儿子打了,不下跪道歉,我跟他没完!”
周松岳:“我现在不是警察,我是他爸爸,你孩子为什么说我儿子没有爹妈?”
栀子巷还有其他人出来,争着抢着将蒋诚往自己身边拉,叫道:“就是,他怎么没爸爸妈妈了?”
这件事闹得不可开交,最后还是附近派出所的民警过来调解,该赔钱赔钱,该道歉道歉,这才算了了。
事后,蒋诚扎在周松岳的怀里嚎啕大哭,仿佛将这辈子的眼泪都哭干了,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哭过。
蒋诚在栀子巷里,就像野草一样疯长,又骄傲,又狂妄,自尊心还极其强烈。
直到蒋诚那次,小心翼翼地吐露了自己的心思,严斌才知道原来他也有自卑与软弱的时候。
严斌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喜欢周瑾的。
正当他要仔细跟周瑾说说这件事,不远处周松岳和江寒声已经回家了。
严斌朝周松岳摆手:“叔,我妈让我给您送只鸭子,晚上炖汤喝。”
严斌将挂在车头上的塑料袋解下来,往周松岳手里递。
周松岳也不会客气,接过来,又问:“怎么,去下馆子?”
严斌:“我跟人合伙开那火锅店,不是刚开张么?我带小五一起去看看。”
周松岳:“行,你们去吧。”
江寒声原地站了半晌,周瑾贴到他身边去,问他:“吃火锅行吗?”
江寒声笑笑:“我都可以。”
周瑾问严斌:“有鸳鸯锅吧?他不吃辣。”
“……”
严斌看了江寒声一眼,不自觉地抱起敌意。
有些东西在变,有些东西不变,譬如他现在再见到江寒声,还是一如既往地讨厌他。




钢铁森林 38
江寒声负责开车,按照严斌给得路线,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一家火锅店。
店面装修偏古典风格,还在试营业期间,青菜、酒水提供,因此生意很红火。
大堂里人声鼎沸,几乎坐满了人,白腾腾的热气模糊了天花板投射下来的光线。
严斌带他们去了角落一间比较安静的包厢。服务员掀了门帘进来,恭恭敬敬地喊严斌经理。严斌做主点上菜,最后又要了三扎啤酒。
周瑾说:“两扎就够了,他不喝酒。”
严斌一抬眼皮,终于将目光挪到一直沉默的江寒声身上,问:“是不喝酒,还是不想跟我喝酒?”
江寒声说:“我开车。”
“好啊。”严斌煞有介事地点头,又看向周瑾,笑道,“小五陪我喝。想不想喝白的?”
周瑾:“算了,啤酒就行。”
“两扎啤酒。”
严斌交代完酒水,服务员离开包厢。他伸手替周瑾拆了整套餐具,询问她:“怎么样,三哥这地方还成吗?”
周瑾:“你终于能干点正经事。”
“小看我?”严斌啧了一声,“我虽然不爱学习,但脑子好歹不笨。”
周瑾:“那就好好干,这次不能半途而废了。”
听她谆谆地嘱咐,严斌轻哼一声,说:“现在轮到你来教训我了?以前我还以为咱们俩是革命战友,同为学渣,谁想你是深藏不露,抛弃我,一下考去京州警大。”
周瑾:“……我拉着你上补习班,你不去,天天追着小姑娘后头跑,现在怪我抛弃你?”
严斌:“不怪你,怪补习班的老师长得没有小姑娘漂亮。”
他哈哈大笑,跟她炫耀起来自己当时怎么追女生的。
周瑾还埋怨,那时候严斌天天让她帮忙打掩护,教她撒谎说他到同学家学习,其实是跟女朋友出去约会。
严斌:“后来不就被发现了么?我妈拿着扫帚把我从巷口打到巷尾。”
周瑾挑眉:“是啊,我爸知道我还帮你撒谎,也拎着我揍。”
严斌:“你不一样,有周川护着你,他替你挨打,到最后周叔不也没打着你一下么?我就没人心疼了,女朋友转头跟我分手。”
周瑾将烦心的碎发往耳后一别,冲他笑起来:“我还记得你那时候失恋了,跑来找我哭,从小到大,我第一次见你哭成——”
她手肘被轻微碰了一下,不禁顿了顿,转头对上江寒声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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