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森林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弃吴钩
愧疚。
江寒声眼色浅淡,判断着蒋诚的情绪,他看出他神情里无尽的懊悔与愧疚。
蒋诚很快吸完这根烟,说:“等这一切结束以后,老姚和孟俊峰的死,我会给他们一个交代。小五,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不仅是跟她说,还有江寒声。
江寒声表现得冷静沉着,在他面前没有一丝一毫地失态。
蒋诚似乎能理解江寒声的自信,因为他手上戴着婚戒。
蒋诚从前也有这样的自信,或者说这些年来,他一直有这样的自信。
周瑾喜欢他的时候,总是那么浓烈又那么直白。她似乎有最旺盛的生命力,可以不断地、毫无保留地为一个人付出下去。
每当他因为贫困的家境、不体面的工作等等因素选择退缩时,周瑾都会不顾一切地来到他的身边,拥抱住他。
她说她不在乎那些,只要蒋诚还是蒋诚,她就能永远喜欢。
被人爱得时间久了,危机感就会麻痹失灵,觉得这是理所当然;就会真以为自己值得拥有那些他原本不配得到的东西,就会真以为,在周瑾眼里,自己是特别的那一个,别人永远无法替代……
然而,他没有什么特别,也不是不可替代的。
周瑾没有在原地等他。
她找到了另外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并决定托付终生。
蒋诚觉得有些荒唐和可笑,将烟狠狠捻灭在烟灰缸里。
虽然如此,但他还不想就这样轻易地认输。
蒋诚说:“这些年来,我一直跟着贺武做事。他名下有间叫恒运的物流公司,主要是经营国内外的贸易和物流业务,除了运输普通商品以外,这条线上还进过毒品和枪支零件。
我手上有一个u盘,里面存着他们交易时的录像以及金融往来的记录,被我寄放在广旗银行的保险箱。拿到u盘,就能立刻拘捕贺武,彻查恒运。
现在我卧底的身份已经暴露,贺武知道以后,想必已经有了动作,所以一定要快。”
江寒声问:“你在警用频道里通知警方,‘匡山西里,毒厂’,又是什么意思?”
“是制毒工厂。”
“贺武并不是大老板,他在给一个绰号叫‘老蝎’的人做事。我这边虽然早就掌握了贺武的犯罪证据,但一直没能查清楚老蝎的真实身份,所以姚卫海不肯同意结束卧底行动……”
他看了一眼周瑾,像是在跟她解释:“使命在身,我没有办法。”
钢铁森林 94
周瑾点了点头。
蒋诚看她神色没有什么起伏,有些失落,不过他没有纠结太长时间,继续说:“金港行动以后,我取得了他们的信任,成功打入组织内部。这伙人的头目是一个叫戚严的男人……”
听到这个名字,周瑾和江寒声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互相对视一眼。
蒋诚说:“……还有一个七叔的,说话很有分量。他们把我带到那个仓库,就是警方找到的那个地方,休息了一天以后,我被蒙上眼睛,跟着戚严他们的车,来到一个制毒工厂。
就在那时,戚严才告诉我,他就是老蝎。
以前‘老蝎’是他的父亲,五年前他父亲因为突发心脏病去世,导致集团内部群龙无首、各自营生。直到不久前他才联合贺武和七叔等人,把权力夺回来,接替他父亲的位置,成为了‘老蝎’。
金港行动只是一个局,是为了解决姚卫海以及他插放在组织内部的卧底,戚严根本不需要再进口毒品,因为他手里握着成熟的制毒技术以及完整的生产线。”
查到这一步,就可以网了。持续了五年的卧底行动终于可以结束,可那时姚卫海已经死了,蒋诚无法跟警方取得联络。
好在金港行动中,周瑾意外出现,他在离开时,料想自己这次凶多吉少,就拿走了周瑾的联络设备。
他想,就算死,也要把这五年来搜集的情报证据传递出去,哪怕只是扳倒一个贺武,他这条命丢得就不算亏了。
这就是他目前能给出的所有情报。
蒋诚在交代完成以后,跟周瑾说:“他们以为蒙上我的眼睛就能模糊工厂的位置。但你是知道我的,我鼻子那么灵,又默默计算着时间以及车身转弯的方向。我有把握能找到工厂具体的位置。”
周瑾一下笑了笑:“恩,记得。狗鼻子和行走的计时器。”
在警校的时候,蒋诚就表现出来这样的天赋,对味道以及时间很敏感,周瑾一直知道。
周边环境的气味、路程的时间、行进的方向,这些足以让蒋诚记住路线。
蒋诚郑重其事地说:“我只有一个条件,警方准备捣毁工厂、抓捕老蝎的时候,我要亲自带队。小五,他们跟大哥的死脱不了干系,我会亲手抓到他们,为大哥报仇。一定,一定抓到他们。”
他的尾音有些微微颤抖。
桌下,周瑾的手逐渐拢紧,却没有应答他这句话。
江寒声听后,很快给出了建议,说:“我会想办法先拿到u盘,等固定证据以后,刘局和谭队他们就会相信你的身份。到时候,他们就会部署后续的抓捕行动。”
周瑾忽然站起身,对蒋诚说:“我去医务室,让人过来给你看看伤口。还有,谭队是我师父,他跟你一样,在金港行动以后就怀疑警队里有内鬼,我会把这件事告诉他,然后问一问他的意见。”
“小五……”他唤了一声。
周瑾似乎没听见一样,转身匆匆离开。
门啪嗒一声合上。
江寒声沉思着,眉眼间多了一丝疑惑。
很奇怪。自始至终,周瑾的反应都很奇怪,可江寒声没能想到哪里出了问题。
蒋诚又要继续抽烟。
江寒声看了看时间,也已经差不多了,没有再说什么,准备离开。
蒋诚将烟盒倒过来扣了扣,把参差不齐的、那些错位的香烟重新规整回原位,然后突然说道:“我记得我上次警告过你,离周瑾远一点,看来你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江寒声猝然停下脚步。
他一点一点紧拳头,却没回身,说道:“我们已经结婚了。”
“我无所谓啊。”蒋诚点燃一根烟,叼在嘴里,含混地笑道,“江寒声,我跟你这种生来什么都有的人不一样,我得到的东西很少,所以那些原本属于我的,我不打算轻易放手。”
审讯室陷入了安静,气氛僵持到了极点。
沉默过后,就是爆发。
下一刻,江寒声突然回身,伸手抓住他的衣领,蒋诚对危险的感知最灵敏,一下反擒住江寒声的手臂。
两个人推扯间,椅子、桌子东倒西歪,咣咣当当地凌乱一片。
只是蒋诚现在有伤在身,江寒声又是个看上去文俊实则下手极其凶狠的人,蒋诚还没缓过来劲儿,就被江寒声横拽着猛推到墙壁上。
“嘭”的一声,蒋诚后背传来沉重的剧痛。
他轻微蹙眉,可因为江寒声此刻的失态,他反而笑了出来。
他被愤怒和不甘逼得眼眶发红,冷冷地盯着蒋诚,说:“在你洗脱嫌疑、恢复身份之前,别再来找周瑾!”
蒋诚神色倒有些游刃有余,“你的风度呢,江教授?我不过就是说了一句话,用得着这么生气?”
“你记住了,你之所以还能活着站在这里,见到周瑾,都是因为我。”
蒋诚眉毛拧了起来,“你说什么?”
“你欠我一条命,以后在我面前,就没有资格抬头。”
蒋诚沉声道:“少他妈拿这件事来压我!我求你了么?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我用得着你救?”
“我救了你,你觉得羞辱,还是愤怒?你是不是宁愿选择去死,也不想欠我的情?”
“是。”蒋诚承认。
“那就好。”江寒声一下松开他,薄薄的嘴唇抿起来,有些不近人情的冷漠,“以后也别拿自己做过卧底的事去要挟周瑾。”
蒋诚看他眉眼间全是浓浓的戾气,简直跟以往那个只跟在周瑾身后、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的小孩大相径庭。
蒋诚狐疑地打量着现在浑身尖锐的人。
江寒声说了这么些话,难道是认为他会拿卧底的事去逼迫周瑾复合?
蒋诚突然笑出声,停了一会儿,他说:“我以为你们很幸福,看来不是啊——”
他不信任周瑾,或者说,周瑾也没有那么爱他。
蒋诚像是明白了什么,在江寒声面前,又有了一种胜利者的神态。
他问:“江寒声,你是不是很怕我回来?”
江寒声眼皮狠狠一跳,脸色变得更加冷峻,沉默着什么也没说,转身走出了审讯室。
……
洗手间的水龙头在哗哗淌着水。
水流冲过江寒声的手指,他一遍又一遍地清洗着双手。
过了四五分钟,他“啪”的一下关掉水龙头。四周安静下来,江寒声握住右手腕,抬眼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男人的脸色苍白,而眼睛乌黑。
某种隐秘的欲望似乎从镜子里爬出来,缠上他发抖的手臂,缠上他的呼吸。
江寒声闭了闭眼。
……
「很痛苦吗?」
「你求我,我就给你打一针。」
……
「我真想看看你能坚持多久。」
「就该这样,无能下贱的反抗才最有意思。」
……
「江寒声,你是不是很怕我回来?」
钢铁森林 95
江寒声离开审讯室以后,跟刘局长说了说目前的情况。
没有提到口供的具体内容,只是说有不错的进展,接下来要看谭队的统筹安排。
刘局本就是个空降兵,只要能有好的交代,他也不会急着追究细枝末节的东西,倒是临走前跟江寒声提了一嘴钓鱼的事。
江寒声自然答应。
大概两个小时以后,周瑾才从谭史明的办公室出来。
周瑾没想到江寒声还在等她。
江寒声坐在她的办公位置,正在看她之前买的《指环王》中文版。
周瑾买来是想了解一下江寒声喜欢的东西,不过她这些天为案子的事忙得焦头烂额,一直没有时间看,因此书还是崭新崭新的。
江寒声余光捕捉到周瑾的身影,抬头,朝她温柔地笑了笑。
“怎么不回去休息?”周瑾问着他,探手摸了摸江寒声的额头,“不烫了。你吃药了吗?”
江寒声捉住她的手,低声回答:“我还好。”
现在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周瑾说:“回家吧,我去拿车。”
江寒声沉默一会儿,忽然开口问她:“周瑾,你是不是很累?”
“没有。”周瑾有些诧异,朝江寒声笑了笑,想让他放心,说,“我神着呢。”
江寒声目光注视着周瑾,可她的眼睛里没有笑意。
……
回到家中。玄关处。
最近这些天,周瑾身上大伤小伤不断,江寒声习惯性地照顾她,伸手过去,帮她脱掉了外套。
周瑾的头发有些长了,不经意间扫在他的手背上,有些刺痒。
江寒声顺势捻住一缕柔软的发丝。
在审讯室,蒋诚摸过她的头发,甚至是严斌,他们都可以对周瑾这样自然而然地亲昵……
他们对周瑾而言是特殊的。
周瑾看江寒声捻着她的头发玩,把头发夺回来,笑着问:“玩我头发干嘛?”她随意揉了两下,又自言自语道:“是不是该剪头发了……”
江寒声默然良久,没说什么,抬手挂好周瑾的衣服,自己转去卫生间再次洗了洗手。
周瑾从外面探出头,问他:“我想洗个澡,里面有浴巾吗?”
江寒声说:“在阳台,我去拿就好。”
“谢谢。”
周瑾单手脱掉贴身的打底衫,扔在脏衣篮里,然后进了浴室。
水声在哗啦啦地响,江寒声弯身将浅色的衣服一件件挑出来,塞到阳台的洗衣机中。
这时天已经有点暗了,天空是那种朦朦胧胧的灰蓝色。
江寒声打开阳台的窗户,风呼啸而过,带着料峭的寒意。江寒声靠在窗边的位置,慢条斯理地抽了一根烟,抽完以后又等烟味完全消散,他才关上窗户。
回到客厅,他将烟头摁熄了扔在垃圾桶里,然后将垃圾袋一起扔出了门。
刚刚坐下没多久,他听见浴室里“哗啦”一声!像是玻璃破碎,紧接着“嘭”地一下,与之同时还有周瑾的痛叫声。
江寒声忙起身,冲进卫生间,就见周瑾跌在地上,捏着左手手指,周围全是玻璃碎片。
应该是打翻了刷牙用的玻璃杯子。
她还光着脚。
江寒声冷静下来,说:“别动。”
他蹲下来先问周瑾:“是不是滑倒了?哪里痛?腿还能动吗?”
周瑾摇摇头,对自己的伤势还是清楚的,除了疼,一切都没大碍。
她说:“我没事,就是跌了一跤。”
江寒声伸手,把周瑾横抱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去。
他摸摸周瑾的额头,正准备给他以前认识的做法医的朋友打一个电话,问问这种情况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周瑾说:“我的手被割破了。”
江寒声看她捏着左手手指,伤口很小很小,应该是被玻璃划到了。
他起身,要去拿药箱,周瑾忽然喊住他:“寒声。”
江寒声看她脸色有点不太对劲儿,坐回床边,两个人沉默了片刻,江寒声问她:“周瑾,你是不是累了?”
周瑾眼睛有些恍惚,说:“你知道吗?我小时候被人欺负过。放学排队回家的路上,有个男孩子总揪我的辫子玩,我生气,就打了他一下,他也很气愤,伸手就把我狠狠推到地上。我摔倒了,手也破了,浑身上下特别疼,我觉得委屈,就大哭了起来。
那时候,我哥哥和蒋诚一起在路边接我放学,看见我被欺负,上去把那个男生按住揍了好几拳……”
当时闹出了很大的动静,学校的老师和保安过来,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周川和蒋诚拉开。
蒋诚气急败坏,还要揍那个男生,被男老师拽着,往背上狠捶了两叁下,让他住手。
蒋诚腿伸着还要踹,怒气冲冲地道:“你敢欺负她一下,我揍死你!”
周川是最温和不过的一个人,从小就是这样,可那天也动了脾气,蒋诚揍人,周川只管护周瑾在自己身后,也没有拦着。
因为周川始终是高年级的学生,打了一个小孩,传回家里去,自然要被周松岳好一顿抽。
周松岳拿鸡毛掸子抽他,蒋诚就跪在周川旁边,要一起受罚。周瑾见他们挨打,抱着周松岳的腿哇哇大哭。
她心想,要是知道周川和蒋诚会因为这件事挨打,那她下次一定不要哭了。
叁个孩子吵得周松岳头疼,到最后也就是象征性地打了周川几下。
他又抱着周瑾,知道是她受委屈,不敢说太重的话,就是叹道:“你啊你,小麻烦,快点长大,少让你的哥哥们操心吧。”
……
“一直以来,都是他们在保护我。”
周瑾握着流血的手指,流下眼泪。
在审讯室被犯人掐着脖子掐到几乎窒息,她没有哭;金港行动被那个狙击手用刀划了那么一道伤口,她没有哭;在简良家里,热汤泼上胳膊,烫得她手都快没了知觉,她也没有哭……
现在握着流血的伤口,双手抵在额头上,她似乎崩溃一般,痛哭不止。
江寒声终于看出来她一直隐藏着的情绪是什么了,除了担心、焦虑,还有……深深的愧疚与懊悔……
“其实‘8·17’那天不该我哥哥出任务的,他是为了空出时间给我过生日,才跟人换了班。”
江寒声错愕片刻,很快,他伸手将周瑾抱住,按进颈窝处,一字一句地说给周瑾:“周瑾,你听好了,这跟你没有一点关系。”
周瑾咬牙忍着哭声,继续说:“通知家属认尸的那天,我自己一个人在外面,听见我爸妈痛哭,我连进去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她死死抓着江寒声的衣服,手在发抖,强压着哽咽,说:“还有蒋诚……他是因为我才做了这一切。他以前在古华监狱,为了得到贺文的信任,替他挨过一刀,他们说蒋诚后背有一道七八寸长的伤口。”
她越说,眼泪越多。
“我被玻璃扎了一下都觉得疼,可蒋诚受过那么大的罪……”
钢铁森林 96
周瑾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她能做的就是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静,都要成熟。
江寒声紧紧抱着周瑾,周瑾埋在他怀中一直痛哭不止,泪水洇湿他的衬衫。
这五年间,她曾一次次以为自己找到了线索,又一次次失望,周瑾被这样无休止的反复折磨身心俱疲,此刻积累了那多年的疲倦仿佛一下涌上眉头。
周瑾哭得很累,贴在江寒声肩膀上昏昏欲睡。
江寒声听着她的呼吸逐渐平稳,轻手轻脚地将她放在床上。
他拿来药箱,帮周瑾擦干净血迹和伤口,又小心地贴上创可贴。
周瑾动动有束缚感的手指,握住江寒声的手。
江寒声以为她要说话,俯身过去,问:“怎么了?”
她忽然伸手抱住他,力道很松很松,手不自觉地在江寒声宽阔的背上抚着。
她跟说梦话一样含混不清:“寒声,别让我一个人待着。”
江寒声嘴唇贴在她额头上,像是安慰,道:“好,我会陪着你。”
从学校到栀子巷必经一段林荫小道,他走过无数次。
他跟在周瑾身后,望着她走起路来就会翘起的小辫子,听她手舞足蹈地讲述着学校里发生的趣事……
他有时候会憎恨,憎恨他喜欢的人是周瑾,那个目光总在别人身上的周瑾。
但没有办法,他连走路的步伐都和着周瑾的笑声。
他要在她身边,一直在她的身边。
一直,一直。
只要周瑾还需要他。
……
深夜,重案组组长办公室的灯光还亮着。
谭史明捧着茶水,仰在椅子里,回忆起今天与周瑾的对话。
周瑾把蒋诚的供述一字不差地报告给他,对话中还掺杂着这段时间她和江寒声对戚严的调查。
“五年前‘8·17’劫枪案以后,市里成立专案组,姚局当时主动请缨,担任专案组组长一职。他在省厅犯罪研究室的帮助下,很快找到藏匿在郊区的犯罪团伙,追回部分被劫走的枪支。
当时姚局以为他们一共有四个人。不过我跟江寒声此行去怀光调查过以后,有理由怀疑,当时警方击毙的人不是戚严本人,而是戚严的孪生兄弟。
警方调查那被击毙的四个人的身份,查到其中一个叫冯和,又通过排查冯和的社会关系,知道他跟贺文来往密切。
结合蒋诚的口供,我觉得应该就是查到这条线索以后,姚局秘密启动了代号为‘藏锋’的卧底行动,派蒋诚进到古华监狱中接近贺文,获取他的信任,因此出狱以后,蒋诚得到贺武的赏识,成功打入敌人内部。”
周瑾是基于目前所有线索给出的推断。
谭史明知道她的推断没有错,这正是姚卫海请求他担任金港行动总指挥时对他提到的一些情报,正好能跟蒋诚的口供对上。
可谭史明还是有顾虑,说:“根据密档,孟俊峰才是‘藏锋’,卧底档案中没有蒋诚的名字。”
周瑾双手杵在办公桌上,声音拔高了几个度,道:“现在谁是‘藏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蒋诚掌握了能够让贺武那群人下地狱的证据,而且只有他能带我们找到制毒工厂的位置。”
谭史明跟她做师徒时间不长也不短,却还是第一次见她那么气势汹汹,眼睛中有种无法撼动的坚定。
谭史明道:“周瑾,你可以相信蒋诚的话,但重案组组长不能。金港行动已经证明,这群犯罪分子可以毫无忌惮地针对警察展开报复行动……万一,蒋诚又是另外一个圈套呢?”
“如果蒋诚手里的那个u盘中确实有贺武等人从事非法贸易的证据,能不能证明他是可信的?”
贺武已经是这伙犯罪组织当中的骨干人物,他们想要报复警察,也没必要牺牲掉贺武和整个恒运物流。
无论怎么样,他们都要先从广旗银行的保险箱中拿到u盘。
谭史明觉得可以一试,说:“拿到u盘并不难。”
周瑾点头:“在没有内鬼的情况下确实不难。”
谭史明心思一沉,警队里的内鬼始终是心腹大患。
片刻后,他眉心舒展,说:“这或许是个机会。”
周瑾笑起来,微扬起下巴说:“没错,捉到内鬼的好机会。”
他们师徒二人算是想到一块去了。
谭史明略一沉吟,说:“不过这件事,你得让我好好想想。”
……
谭史明初步制定了一个行动计划,只是不敢保证内鬼一定会上钩,以及派遣谁去执行也是个问题。
谭史明仔细思考着,最终决定给江寒声拨打一通电话。
他将利用u盘来引内鬼上钩的计划告诉了江寒声,请他分析一下行动的可行性。
江寒声想了想,说:“将u盘的消息放给警队的人知道,内鬼会很快把这件事传递出去,为了保住贺武,他们一定会想尽千方百计赶在警方之前销毁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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