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森林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弃吴钩
谭史明神情凝重,对江寒声说:“现在我们对别墅内部情况不了解,视野不行,狙击手无法开枪。”
江寒声说:“我知道,让他们原地待命,我进去跟戚严交涉,等确保周瑾安全以后再行动。”
谭史明看着他还没有恢复的右腿,皱眉道:“不行,这太危险了。”
江寒声说:“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
一般的绑架案,绑匪都会提出两个条件,第一,准备好赎金;第二,别报警。
戚严不图钱财,此次绑架周瑾,为的就是报复江寒声。而且,他明明知道江寒声是重案组的顾问,与警方联系十分密切,却从未要求过他别报警。
戚严或许已经做好一手准备来应付警察。
无论是怀光连环杀人案,还是“8·17”劫枪案,警队已经付出过太大的代价,不能再有任何牺牲了。
江寒声穿好防弹衣,沉吟片刻,对谭史明说:“请戚真和简良到现场。”
蒋诚从满是阴影的后方走上前,脸部线条冷硬到极致,说:“我帮你。”
……
别墅内,天花板上的小灯泡投射下冷蓝色的光线,满地沾了血的纸团,戚严的右眼覆了层纱布。
眼球的伤口显然让他的一切动作都背负上浓浓的痛苦,他咬住牙,朝自己的胳膊上注射了一针。
液体一点一点推进体内。
很快,戚严闭上眼,仰头深深地呼吸了几声。
在他的后侧方,叁脚架支起的相机上,指示灯在有规律地闪烁着。
钢铁森林 137
江寒声走到别墅的正门口,仰头,注意到角落里架着一个监控摄像头。
一切都在戚严的掌握当中,这里简直就像他为自己打造的游乐园。
江寒声回过头,与身后不远处的蒋诚对视一眼。
蒋诚领会到他的意思,面容沉了沉,目光迅捷地顺着两侧围墙环视过去,对江寒声打了一个手势,示意自己会绕后。
雾灰色的铁门缓缓打开,江寒声沉了沉呼吸,忍着疼痛的腿伤,走进这所“游乐园”。
戚严丢弃针管和纱布,姿态闲适地坐在一把椅子上,手里反复把玩着警枪,属于周瑾的那把警枪。
脚步声近了,戚严抬头看向来者。
在冷调的光线下,江寒声的脸更加白,眼睛乌黑,带着不容侵犯的冷峻感。
江寒声注视着戚严受伤的眼睛,问:“周瑾在哪里?”
戚严用枪口抵了抵额头,注射毒品后,他感知不到疼痛,身体有些轻飘飘的,这种仿佛在云端的轻松感能让他面对江寒声时更加镇定自若。
戚严指着自己的右眼,轻声说:“周警官让我吃了不小的苦头。”
江寒声一字一句地再问:“周瑾,在哪里?”
“不急。”戚严说,“旧友重逢,总要先叙叙旧,请坐。”
他抬手,请江寒声坐在 他对面的椅子上,两个人之间隔着一张长长的餐桌。
江寒声走近了一些,却没有坐下,他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无论是姿态还是语言都充满了压迫性。
“戚严,你想玩,我陪你玩到底。要怎么做才肯放了周瑾?”
“江教授,求人也要有个求人的样子。”他对江寒声说,“我们还有一些旧怨没解决,等解决之后,再谈也不迟。”
戚严将手中的警枪扣在桌面上,向江寒声推过去,江寒声没有低头,准地接住警枪。
“还记得我们曾经的赌局吗?”
戚严再拿起另外一把警枪,一个零件一个零件拆卸。
江寒声冷着脸,跟他动作一致,将枪支逐步分解,最后他弹出弹夹里的一枚子弹,立在桌上。
戚严摸了摸下巴,问:“这次赌什么呢?就赌周瑾好不好?”
他用商量的语气进行挑衅。
江寒声还是从前的态度,“我不喜欢拿人命做赌注。”
“你不喜欢的事,我最喜欢了。”戚严咧开嘴,笑得有些神经质,“你的女人,身体很有味道,她值得做这个赌注。”
江寒声瞳孔猝然缩紧,目光依旧盯着戚严,脑海里却轰地炸开,思绪全然混沌起来。
他拢住右手,心想,这一定是圈套。
一定是。
江寒声这张看不出情绪起伏的脸,着实令戚严有些索然无味,不过,这更激起了他的胜负欲。
他摊开双手,对向江寒声:“老规矩,组装完成后,朝窗帘后的玻璃开上一枪,就当是跟外面的警察朋友打个招呼,怎么样?”
江寒声将目光放在满桌的枪支零件上。
他能赢吗?
赢了之后,戚严就会遵守承诺么?
……
「江先生,如果我是你,刚才那一发子弹就该打在这儿,反正也不能活着出去了,能杀一个是一个。」
「可惜了,这么好的机会,你没能抓住。」
……
桌上有一枚子弹。
或许连江寒声自己都没有察觉,他此刻的眼神中充满杀意。
如果他能比戚严快,这一枪,他不会打碎那块玻璃,而是打碎戚严的脑袋,亲手杀了他,然后结束这一切。
不对,不对——!
江寒声握紧拳头,眼里的凶厉气有所敛。
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戚严说那些话,就是要打乱他的思绪,打乱他的节奏。
突然,戚严嘴唇一动,“开始。”
江寒声不及反应,迅速拿起复进簧,装进枪管,发射机、插销、套筒,逐一套上枪身,子弹入匣,然后——
还不等然后,他清晰地听见“卡嗒”一声,是子弹上膛的声音,瞬间反应过来戚严比他快了整整一步。
江寒声果断放弃组装,利用戚严右眼盲区,纵身朝左侧扑去。
“砰!”
江寒声滚到一个矮小的柜子后,子弹没能打在他身上,而是穿碎柜子边缘,堪堪擦过他的手臂。
转眼间,鲜血奔涌。
戚严打空这一枪,同样迅速蹲伏下身体,找到遮蔽物,以防江寒声反手朝他开枪。
真是遗憾,因为右眼的伤,让他的视野受阻,否则这一枪无论如何都该打穿江寒声的肩膀,让他失去行动能力。
戚严将口袋里其余子弹填进弹匣后,才重新站起来,朝着江寒声躲藏的方向再开了一枪,意图恐吓。
戚严看他躲着不出来,笑得越发狂妄,“这次是你输了,江教授。”
江寒声仰头,轻轻撞了一下柜子,闭眼,提醒自己要迅速冷静,随后,他将装着一枚子弹的弹匣推进枪身,而后拉上膛。
“不过看在多年朋友的份上,我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戚严继续道,“我有两个问题,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我。”
黑暗中,镜头的指示灯还在亮着,记录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戚严问:“五年前‘8·17’劫枪案,你是不是在闻朗投降以后,选择开枪杀了他?”
江寒声没有犹豫,承认道:“是。”
戚严再问:“专案组组长姚卫海是不是为了包庇你的罪行,对外谎称闻朗拒捕,警方才开枪击毙的?”
江寒声说:“是。”
“你承认就好。”戚严拿枪朝他的方向再打了一枪,充满恶意地说,“江寒声,跪着出来,忏悔你犯下的罪行,如果能令我满意的话,我可以考虑让你见一见周警官。”
江寒声计算着戚严的那把枪中子弹的数量,脑子在飞快地思考——
戚严为什么会问这两个问题?
他闭着眼,喉结上下一滑,然后说:“你没有看到我开枪,对不对?戚严,我用枪指着闻朗的时候,你在哪儿?……你带人跟姚卫海的行动队火拼,返回仓库,你看见闻朗举手投降,那时候你就知道,闻朗想替你承担一切罪名,所以你抛下了他,自己一个人逃了。”
戚严左眼下的肌肉一抽。
听着他沉默不言,江寒声知道自己猜测得八九不离十。
“如果你没有逃跑,闻朗可能就不会死,因为我想杀的人不是他,而是你。”
“哦,”戚严用发着烫的枪口抵了一下额头,说,“所以,江教授承认自己开枪并非是因为神志不清了?”
江寒声说:“是,那一刻我很清醒,因为我知道我想杀的人是谁。戚严,你杀过那么多人,知道自己真正想杀的人是谁吗?”
江寒声趁着说话的呼吸间,迅速离开原来的位置,奔向另外一个遮蔽物躲避。
戚严见他突然有所动作,猛地放了一枪!
这枪打空。
江寒声几乎是跌在地上,腿伤在剧烈疼痛着。他强忍住,继续说:“——你当初问过我,明不明白你为什么非杀人不可?我无法理解,因为我没见过像你这么无聊、作案过程又充满低级趣味的杀人犯。”
戚严一直将江寒声视为对手,可江寒声这番话却对戚严引以为傲的杀人艺术充满了不屑与轻蔑,对于戚严来说,这无异于是最大的羞辱。
戚严朝他藏身之处跟了两步,冷笑道:“江寒声,激怒我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江寒声说:“我曾带领犯罪研究室的团队去加州考察半年,在监狱里认识了一些犯人。真正的杀人艺术,没有人性,没有弱点,只有对死亡美学的至高追求。跟他们比,你的‘作品’就太拙劣了,杀人的每一个环节都映射着你的懦弱与无能,因为你杀不了你真正想杀的人,就拿他们做替代品。”
江寒声朝上方望了一眼,紧接着,又加快速度冲出去,重新再换一个位置。
戚严调转枪口,这一枪没有随意打出来。
“不是吗?你恨戚真的背叛,看到她和简良在一起,又恨上警察……在怀光诱杀多名女性,在海州制造劫枪案,周川、李景博,乃至后来的姚卫海与孟俊峰,那么多警察接连死在你手上,可为什么你最痛恨的戚真和简良活得好好的?”
江寒声右腿曲着,他蹙眉,调整了一下呼吸,声音也随之沉了下来。
他问:“你在怕什么?怕戚真会恨你?”
戚严没有任何应答。
静默的对峙间,江寒声想到电话里听到那一阵周瑾的叫喊声,无法抑制地生出将人赶尽杀绝的恶念。
他知道说什么话,能让戚严坠入痛苦的深渊。
江寒声冷着脸,一字一句地道:“你放心,她可能没心思再去恨你了。”
他故意停顿了两叁秒,就当戚严内心有所波动时,江寒声再继续道:“她和简良打算再要一个孩子。”
此时,戚严全身暴露在冷如白雪的光线中,江寒声则屈膝坐在浓重的阴影里。
戚严抬起枪口,发觉自己的手指在颤抖,低低地问:“你说什么?”
砰!
一枪。
戚严吼道:“你说什么!”
砰!砰!
两枪。
子弹全部打空后,又连续发出多次扣动板机的轻响。
这时,江寒声再次看向上方潜伏多时的人,道:“蒋诚!”
钢铁森林 138
合适的位置,合适的时机,蒋诚从上方的楼梯一跃而下,朝戚严扑去!
戚严不防,两个人几乎是同时摔在地上,蒋诚身体跌出去,就地滚了两圈而后撑起身,稳住重心。
他腰身线条流畅,蕴藏着力量,紧绷到了极致时,显得尤为坚实挺拔。
蒋诚紧盯着地上的戚严,对江寒声说:“这里交给我,你去找周瑾。”
江寒声从容冷静,没有再看戚严一眼,转身就朝门外疾步离去。
戚严摔倒在地,大脑空白良久,他反手撑起上身,摸了摸后脑勺,疼痛的知觉仿佛被毒品剥离了他的身体。
他哼哼笑着,抬眼盯向蒋诚,“我怎么忘了还有你呢?蒋诚,我们本来能做朋友的。”
“朋友?真他妈恶心,你也配?你算什么东西?”
蒋诚握起拳头,积蓄多时的怒意几乎要喷薄而出。他冲过去,揪住戚严的后领,往他腹部猛捣数拳!
“你对周瑾,到底,做了什么!”
他咆哮着,一拳比一拳狠!
突然,他眼底闪过寒光,紧接着手臂窜上一阵刺痛。
蒋诚迅速拳,撤身,与戚严拉开距离。
只见他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匕首,反手游移,挡在胸前。戚严面部表情已经扭曲,嘴角冒出点血沫。
“黑白两道都容不下的叛徒,现在是给江寒声当狗么?”他冷笑,“真可怜,他夺走你心爱的女人,夺走你该有的荣誉,蒋诚,你好好的一个警察,结果把自己搞成这样……哦,你还亲手杀了姚卫海,这样也能再回警队吗?”
“我也想知道答案,不如送你下去替我问问老姚,我到底还能不能再当警察。”
蒋诚双眼通红,不顾手臂上的疼痛,再次冲过去,迅捷地躲着他狂挥的匕首。
匕首是闪烁的星芒,那么蒋诚的身影则如闪电,准地挟住戚严右手臂,狠狠一拧!
手骨似乎断裂般发出“喀啦”一声,戚严清晰地感受到随之袭来的剧痛。
匕首脱手,当啷,在地上。蒋诚乘胜追击,绕后勒住戚严的脖子,手臂间的巨大压迫令戚严瞬间陷入痛苦的窒息中!
他额上青筋凸起,面容狰狞,右眼伤口再次撕裂,血流如注,转眼浸透那块纱布。
蒋诚眼睛狠得似要杀人,“你可以把刚才侮辱周瑾那句话,再说一遍。”
他要戚严说,可是手臂却是越越紧,让他连喘气都难。
戚严脸色迅速涨红。
他讨厌窒息这种感觉,无比讨厌。
记忆中,戚真曾用双手掐着他,他在窒息中注视着她因痛恨、恶心而狰狞的眼睛。
戚严顶着缺氧造成的眩晕感,将手伸进口袋,摸到一个小型遥控器。
……
别墅外,待命的警队听到里头连续传来好几声枪响,谭史明立刻下达行动的命令。
特警队分为叁个行动组,一组负责清扫一个楼层。
其中一支行动组碰到从楼梯上下来的江寒声,得知蒋诚已经牵制住戚严,但周瑾依旧不知所踪。
小队长指挥两名队员上去接应蒋诚,自己带领其他队员开始地毯式地搜查整栋别墅。
特警队的脚步声踩踏在木质的地板上,哗啦啦的一片,纷乱中又不失秩序。
一间门被撞开,强光手电筒的光芒交错照耀,扫射周遭的每一个角落。
江寒声脸上血色全无,浑身上下除了乌黑与苍白,没有任何色调。
他眉目冷峻,推开其中一间门,唤着:“周瑾?”
江寒声注意到地面上有零星的血迹,顺着血迹的方向,又看到前方一小片鲜艳的红色。
他捡起那片红色的裙角,右手有些奇怪的颤抖。
他将裙角攥进手中,紧紧攥着。
身后特警队队员也进来,问他:“江教授,找到了吗?”
正当此时,江寒声注意到前方桌子底下闪着细小的绿色光芒,频率缓慢而规律,不等他走近细看,光芒突然转成红色。
滴滴滴——
细微的警示声在高频啸叫!
“跑!”
江寒声瞬间反应过来,起身冲向跟随他进来的特警队员,随着一声巨响,爆炸引发的气流滚烫,迸发出惊人的冲击力!
嘭!嘭!嘭!
紧接着,连续一排房间都发生爆炸,玻璃瞬间炸碎,爆开的碎片溅飞。
从远处看,别墅第二层里火光跳跃,火焰在疯狂吞噬着一切可燃物,从窗户内吐出滚滚浓烟。
特警队的人赶来支援蒋诚,就在蒋诚即将制服戚严的这一刻,他脚底下传来一连串的爆炸声。
爆炸引发的震动似乎都要冲破地板,掀翻楼顶!
戚严趁着蒋诚失神的空档,扒住他的手背,屈膝跪下,腰背发力,狠狠往下一翻!
蒋诚被他掀翻,背脊重重砸在地上,等他再去追戚严时,
戚严已经趁机拿起地上的匕首,滚地而起,猛地推开身后的窗户。
赶来支援的特警队员齐刷刷抬起枪口,对准戚严,“别动!”
混着浓烟和火星的风吹进来,吹乱戚严的头发。
他逆风站着,不疾不徐地将遥控器拿出来,说:“不如试试,是你们的子弹来得快,还是爆炸来得快。”
蒋诚早就看惯了他这套威胁,就算真放他走,戚严迟早也会按下按钮,对警察赶尽杀绝。
他喊道:“直接开枪!”
窗户下的影子黑黢黢的,戚严咧开嘴笑了笑,仰身从窗户一跃而下。
一行人大惊,没想到戚严会跳下去,本要开枪也慢了一拍。
紧接着,别墅中再次传来一声轰然巨响,就在距离他们很近很近的地方,蒋诚和其他特警队员下意识扑倒在地。
屋顶灰尘扑簌。
蒋诚反应过来,迅速追到窗户边上,探身往下看,楼下是一片绿植丛生的小花园,根本没有戚严的身影。
而后他往头顶上方望去,瞄见少许影子消失在视野。
对讲机中传来特警队队长确认人员伤亡的声音,蒋诚回身夺过一个对讲机,“人在楼顶!让狙击手报位置!”
……
寒风凌冽,卷着黑色的烟灰,呼啸着在周瑾耳边奔腾。
那一连串的爆炸声从沉闷到清晰,将她彻底震醒。
周瑾浑浑噩噩地睁开眼,红裙下的腿冰冷森白。
她逐渐恢复知觉,因为感知到寒冷,本能地想要蜷缩起身体。
就在此刻,脚踝却被一只手牢牢扣住。
她看到戚严的脸,嘴唇发起抖,徒劳地挣扎了几下。
戚严:“嘘,嘘——”
他让她安静。
钢铁森林 139
也许是出于毒品的刺激,戚严依然处在极度疯狂与兴奋的状态,原本堪称俊美的面孔变得有些可憎。
他拉起周瑾,按着她的后颈,让她往天台下看去。
远处红蓝灯光鲜明,循环闪烁,近处爆炸产生的浓烟翻涌上来,飘浮在空气中,刺鼻呛人。
楼下还有,鳞一样的光。
戚严腰上系着登山绳,这是他为自己设计的逃生之路,趁着爆炸后警方一片混乱时,利用登山绳滑下去,从别墅后花园离开。
他一开始就打算将这里夷为平地,让江寒声以及那些赶来救援的警察统统给闻朗陪葬,怀光连环杀人案、“8·17”劫枪案,他以前做过的每一起案子都不如这次轰动。
他用登山绳绕过周瑾的腰,将两人捆缚在一起,然后用匕首抵在她的脸颊上,。
他低声威胁道:“听话,我就让你活,不然我就先杀了你。”
小型的爆炸还在发生,嘭嘭嘭连续的巨响,如天崩地裂一般。
警队能撤离的人员基本已经撤出危险范围,楼下救护车警车围过来,警笛尖锐地咆哮着。
二楼爆炸后,江寒声在冲击中昏厥了半分钟,艰难地恢复清醒后,他马上去确认身边那名特警队员的安全,随即跟分队长报告情况,让其他人过来增援。
紧接着,他就听到蒋诚报出戚严的位置,想也不想,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
……
戚严呼吸也渐渐粗重起来,他忽地听到背后的脚步声,立刻警觉,一把抓起周瑾,反身挟持她挡在自己面前。
天台上,蒋诚、江寒声,加上两名特警队员,四个人同时举着枪对向戚严的方向。
蒋诚率先喝道:“戚严,放了周瑾!”
戚严调整角度,从背后勒抱住周瑾,用她做身体的掩护,要求他们:“放下枪!”
……
指挥车旁。
谭史明拉起对讲机,问狙击手:“能开枪吗?”
透过热成像瞄准镜,狙击手很快给出回答:“绑匪和人质位置重合,开枪无法确保人质安全,完毕。”
……
抵在周瑾脖子上的刀刃异常锋利,仅仅是轻微挣动,就划开一道浅浅的伤口。
她仰着头,长时间的对峙已经让她虚弱至极,视觉、听觉都变得十分模糊,眼睛半睁着,勉强能看到正前方的江寒声和蒋诚。
戚严再次要求:“放下枪。”
“开枪……”周瑾喉咙撕裂一样的疼,无力地重复着,“不要管我,开枪。”
这时,她耳旁响起连续的、刺耳的嗡鸣
模糊中,江寒声冷着脸,嘴唇轻动,似乎在尝试跟戚严谈判;
蒋诚则狠狠皱着眉头,厉声呵斥着什么。
她瞳孔发着抖,眼前的夜空阵阵泛白,此刻几乎什么都听不见,也看不见了。
就在这白茫茫的视野中,她似乎看到江寒声挺拔的身影,想起他那么狼狈去争抢一块怀表,毫无尊严地被他们愚弄、戏耍;
想到他痛苦的呼吸,隐忍的叫喊;
也想到王老师曾跟她说过,江寒声是怎么放弃自己在省厅的大好前程,坚持要求重审怀光连环杀人案。
想到他曾一个人,不知用了多么强韧的意志,在医院戒毒两年。
还想到……他跟在她身后的日日夜夜。
一切的一切,都是江寒声为“8·17”劫枪案付出的代价,他为她做得每一件事都有种近乎残忍的温柔。
她还想起蒋诚。
想到在匡山救出他时,他浑身是伤,一见到她,却还在冲她不正经地笑;想到去古华监狱调查,听人说他背上有一条七八寸的伤口;想到他五年过着不见天光的日子,回来以后还要接受审讯时,那种痛苦的眼神;想到他去匡山制毒工厂,满眼绝望地对她说“如果不亲手报这个仇,不去赎罪,我死也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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