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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铁森林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弃吴钩
于丹给所有人分热咖啡,温声叮嘱说:“上头追问得紧,大家都辛苦了。”
“谢谢丹姐。”
接过咖啡的人一一道谢。
于丹挤过去,给周瑾也递了一杯,问:“怎么样?江教授有什么新指示吗?”
周瑾笑,“有。”
她看着赖三身侧耷拉下的左手,片刻后,她对于丹说:“丹姐,你跟我进去。待会我来问,你只负责嘲笑就好。”
于丹皱眉:“什么意思?”
……
走进审讯室,周瑾跟里面的两位警官打了个招呼,对方点头,换了她和于丹进来。
见到熟面孔,赖正天显然比刚才兴奋,说:“你瞧瞧,要是早派来两位大美女陪着,我也不会这么无聊了。指不定把我哄高兴了,我还能想起点什么……”
他目光透着邪火,一个劲儿地往周瑾领口处瞧。
周瑾坐下,冷声问他:“还记得我吗?”
“记得,小妞儿长得不错,怎么就当条子了?”他故意挑衅,“说实话,你要是在我手底下,我能把你捧成最红的公主,会有多少男人爱你?现在这市场上,就缺你这一款。”
于丹眉头紧皱,狠狠拍了一下桌子:“赖正天,你说话给我注意点儿!”
周瑾倒不生气,反问:“我算什么款?”
赖正天拇指摸着嘴唇,左右打量周瑾,笑道:“小辣椒。”
他嘻嘻地笑,毫无忌惮:“警官,我很有职业眼光,你腰那么细,穿制服最好看,跟我多学点花样儿,很多男人都吃这套的,一晚上比你做警察一个月赚得还多……”
周瑾说:“这么说,你亲自调教手底下的人?包括关灵吗?”
赖正天一抬眼,笑眯眯的,显然已经对周瑾的问题警惕起来。
他不正经地回答:“她算什么玩意儿?我很挑的,只想对你这样。”
周瑾歪了歪头,嘴边有快抿不住的笑,低声问:“你行吗?”
她看向于丹,于丹会意,也跟着笑了一声。
周瑾抱起手臂,用一种极其轻视的嘲讽目光,将赖正天看了个遍,最后,停留在他的左手上。
赖正天皱眉,将身子侧了侧,用右半边身体对人,“你看什么看?”
周瑾说:“你知道,我们还没有掌握直接证据,总要查一查,这一查二查的,就查到一年前去了。赖三,听说你那时候在医院住了很久,左手还好吗?”
“……你他妈在放什么狗屁!”他脸色大变,额头上青筋凸起。
周瑾面色不改,说:“听不懂的话,那我换个问法好了。你现在对女人还硬得起来吗?”
谭史明来到隔壁,听见审讯室里的对话,敏锐地嗅到危险气息。他眉毛大皱,喝道:“周瑾在干什么?让她出来!”
刚刚置换下来的警官为周瑾辩解:“谭队,咱们再看看。赖正天终于开口说话了,这是好事。”
.……
审讯室里,周瑾含着微笑,继续问道:“其实有件事,我还挺好奇的。是强奸别人比较爽,还是被别人强奸比较爽?我想,你应该最有发言权。”
赖正天咬着牙,冷笑:“贱人,我警告过你,你别等我出来,看我能不能干死你!”
“你?你就算了吧。”
周瑾唇角动了动,扯出一个泛满嘲讽的冷笑。
“对于你来说,那天晚上的事一定很难忘。事发地点在哪儿来着?”
周瑾仿佛疑惑起来,转头看向于丹,像是寻求答案,好久,她才说:“郭山区,福宁街?”
于丹这回是真想笑。
周瑾调来重案组,人长得高挑漂亮,办起事来从不拖泥带水,算是近年来招得新人里素质最过硬的一个。
她从前只知道周瑾坚韧聪明,没想到她还有这么狡猾的一面。
周瑾一次一次挑拨他最敏感脆弱的底线,不断发问:“他们有几个人?对你做了多久?”
赖正天双手握拳狠砸在桌子上,手铐铁硬,发出震响的声音。他抬起赤红的眼,疯了似的,骤然扑向周瑾!
嘭地一声,椅子连带着周瑾一起倒在地上!
她后脑狠狠撞向地面,眩晕感铺天盖地袭来,最脆弱的咽喉处猛地一阵窒息和剧痛,又让她彻底清醒。
赖正天左手是废的,可右手力道狠绝,掐住周瑾的脖子,骂:“我杀了你!”
“周瑾!”
于丹惊得大叫,她没有想到赖正天会突然发狂,马上就去扯赖正天的领子。
谭史明隔着玻璃看到不对,叫上人立刻冲进去。
周瑾攥住他的右手,忍着剧痛,上抓他整条右臂,膝盖上顶,用尽全身力气翻滚起身,利落地将赖正天制服。
冲进来的两个警察,将赖正天从周瑾手下拖拽出来。
混乱中,赖正天杀气腾腾,手脚疯了似的朝周瑾扑打,“我他妈一定杀了你!”
谭史明见他还猖狂,大骂一声,伸手抓住赖正天的衣领,手套着铁铐,朝赖正天脸上猛揍了一拳!
赖正天一偏头,那瞬间就没了意识,耳鸣目眩,张满力量的身体很快瘫软下来,任由他们拖着坐回到原来的位置。
新鲜的氧气争先恐后地往喉管里冲,周瑾捂着脖子咳嗽起来,面色通红,眼眶处阵阵发疼,耳膜嗡嗡作鸣。
谭史明蹲下,手摸向周瑾的后颈,一片冷汗。
他急切地问:“周瑾,周瑾?跟师父说,哪里疼?……你们愣着干什么,找人过来看看!”
过了好久,周瑾才渐渐抑制住咳嗽。她抓住谭史明的手臂,摇摇头示意:“我没事。”
谭史明扶着她站起来。
赖正天挨谭史明那一下打,左脸已经肿得很高,嘴角在流血。
他已经疲力尽,吃力地抬起脖子,眼里带着冰冷的凶狠,瞪向周瑾。
周瑾抚上疼痛的喉咙,声音哑得不成样:“你现在就是个废物,打不过男人,连女人你也打不过。”
赖正天“噗”地一口,将嘴里的血沫吐出来,没有说话。
“我相信,你不是杀害关灵的凶手,你现在根本没有这个本事。”
赖正天听后,五官戾气十足,脸上每块肌肉仿佛都在暴怒下轻微颤抖。他咬紧后槽牙,恨不能生吞活剥了周瑾一样,直直地盯着她。
“说,”周瑾在心里小声催促,“一定要说出来。”
气氛绷紧,长久的僵持似乎将这狭小的审讯室凝结成冰。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冰突然裂了,裂在赖正天几不可闻地笑声中。
他咧开嘴,露出一口血牙。
“跟我玩激将法?”
他浑身的肌肉放松下来,瘫在椅子里,整个人就是块刀枪不入的滚刀肉:“警官,你们都看到了,我就是个残废,真没本事去杀人的。”
“…………”
周瑾原本提到嗓子里的那口气,忽然沉了回去。僵硬的空气中,赖正天轻松无谓的模样,让周瑾的颓丧与挫败几乎无所遁形。
周瑾快步走出审讯室。
在走廊里,她手掌抵着发汗的前额,闭上眼,恼火地咬了下牙。
谭史明也很快从审讯室出来。
他看见周瑾,右手臂横靠在墙上,脸埋在手臂里,一言不发,仿佛沮丧得要命。
谭史明低声训斥:“你太冲动了。”
周瑾斜过头看他,露出一双黑亮的眼,眼眶微微发着红,隐泛着泪光。
面对谭史明的教训,周瑾无话可说,承认错误:“我以为能逼他开口。”
“一个能搞到警枪的人,你以为是什么小角色?行了,我们查案,从来就没有一帆风顺过,又不是第一次,跟我面前哭哭啼啼的算什么样子!”
谭史明让她立正站好。
周瑾照做。她脖子的皮肤白皙,而掐痕淤着血,狰狞可怖。
谭史明叹了口气,说:“周瑾,你自己好好想想,如果这件案子背后没有‘8·17’,你会这么着急吗?”
周瑾抿唇。她心中的天平,早已经在慢慢倾斜,她有答案。
“对不起,师父。”
谭史明:“这是人之常情,没什么好道歉的,不过你需要冷静一下了。”他指了指周瑾的脖子,“自己去医务室。”
周瑾:“是。”
周瑾脖子上的伤看着恐怖,但没有大事,简单处理完,她就离开了医务室。
赖正天已经完全不肯开口了,铜墙铁壁似的,别想从他身上找到任何破绽。
没多久,红蓝交相辉映的警车开进了大院,小赵他们带着一个男人回到重案组。
小赵一进来,就闻见空气里充斥着浓郁的泡面香味,肚子马上咕咕叫起来。
他说:“哪个让我先吃口饭?我们追这老司机一路追上海济高速,比跑跑卡丁车还刺激,现在饿得都快晕了。”
于丹笑,递给他一桶泡面,嗔道:“怎么不贫死你!”
原本他们就想找这名司机了解一下关灵的情况,没想到这司机载客是无牌运营,他自己心虚,以为警察是来抓他的,开上车就往外地跑。
他跑,小赵带着人就追,联系高速路出口设卡拦截,终于在快下高速的时候,将他的车逼停。
在带司机回警局的路上,他们已经简单问了问当晚的情况。
据司机交代,7月23日晚上,他确实按照约定时间,开车到通河岸接一名女性乘客。
不过预约车的人,并不是乘客本人。
小赵让司机看了看赖正天的照片,问:“那是不是他联系得你?”
司机摇头说:“不是这个人,是一个年轻的小孩。”
“你见过他?”
“见过。”司机说,“那天晚上我一直等,没等到那位乘客,就打电话联系约车的人。他当时就在附近,过来把行李箱拎下车,说他姐姐不走了。那人挺年轻的,像高中生。”
“如果让你再见他一次,你能认出来吗?”
“能。他小子一头黄毛,好认。”
今天侦查员去凤凰火酒吧,将很多跟赖正天关系密切的人带回了警局。
谭史明一听说这个消息后,马上安排辨认工作。
周瑾来到辨认室。
司机正在指认,一排又一排的人进来又出去。
终于到了第四组人,司机抬手指了指,说:“等等。左边第一个。”
“再好好看,你确定?”
那是一个极其瘦弱的男生,一头凌乱粗糙的黄头发,刘海快遮住眼睛。好像刚跟人打过架,脸上还挂着,唇略微抿着,看上去很叛逆。
司机定了定眼睛,然后再次点点头:“不会错,就是他。”
周瑾越过人群,看向司机指认出得那个男生。
黄头发,稚嫩的脸,眼皮还肿了一只。
周瑾认得他。
在凤凰火的酒吧,他拖着浑身的痛,一瘸一拐往厕所外跑,对她说:「对不起,对不起,可你多管闲事,谁让你多管闲事……」
那天在蒋诚眼前,差点被砍掉手的少年。





钢铁森林 19
谭史明将黄毛单独拎出来审讯,以前这种场合,他通常会带上周瑾,可这次却点了小赵。
谭史明说:“你还不够丢人?”
周瑾将制服领带拿出来,往脖子里一系,遮住伤痕,试图回转谭史明的心意:“这样成么?”
谭史明一扬眉,瞪着眼睛反问:“你说呢?”
周瑾声,立刻乖乖滚走。
窗外的夜深如浓墨,重案组内灯火通明。
周瑾将打包来的饭菜放在微波炉里加热,刚端出来,有同事经过,顺手叉走她餐盒里的一块肉,放在自己的泡面桶里。
作为回报,他从兜里摸出烟盒,递了一根给周瑾。
“提提神?”
周瑾本来要拒绝,但她心头隐隐有不畅快,为蒋诚,为“8·17”,也为审讯赖正天的策略失败。
她有些不堪重负,快克制不住烟瘾。
她接过来,正说:“火。”
突然有人敲门,紧接着就是江寒声稍显得清冷的声线,“周瑾。”
周瑾借着火点烟,一口气没吸入肺,就呛了出来。
办公室里的人抬头跟江寒声打招呼:“江教授,这么晚过来?”
江寒声很礼貌地回应:“我送饭。”
有暧昧的笑声。周瑾忙忍住咳嗽,迅速回头看向了他。
江寒声一眼就注意到她手指间夹着的香烟,沉默了一会儿,走过来将手中纸袋放在办公桌上。
“在吃?”他问。
一旁的同事识趣地走开。
江寒声不抽烟,周瑾也不太好意思在他面前抽,便随手掐掉,扔到垃圾篓里。
“你怎么过来了?”
江寒声把保温饭盒从纸袋里拿出来,说:“做饭时多做了些,要不要尝尝?”
“你还会做饭?”周瑾有些意外地笑。
江寒声点头承认:“会。”
灯光将他的脸映得有些温柔。无论何时何地,在别人看来,江寒声都有种非常醒目的英俊。
周瑾咬了下唇,思考自己怎么小时候对江寒声的印象那么浅、那么淡,真是没有道理。
办公室还有其他人在忙,周瑾不太习惯在别人的注视中与江寒声相处,提议带他去到自己备勤的宿舍。
江寒声不会拒绝。
宿舍是两人间,一个床位是留给于丹的,另一个床位属于周瑾。
江寒声从没有去过她独居的家,这是他第一次进到周瑾的生活区域,尽管这里生活痕迹少得可怜。
床上简单铺陈,仅仅能睡人而已,谈不上舒适。窗下并排放着两张小小的方桌,于丹放了盆绿植,而周瑾的桌面上放着一个玻璃相框。
周瑾坐下,将饭盒打开,里头是简单的家常菜,但卖相太好,周瑾又觉得饿了。
“谢谢。”她也不跟江寒声客气,动起筷子,说,“不过下次别送了,挺麻烦的,我吃什么都行,不挑。”
“不麻烦。”
江寒声随口应答,注意力在相框上。他拿起来,低头看着,相框里是一张合照。
照片里的男人一身笔挺利落的军装,剑眉星目,隐约看得出与周瑾有三分相似,身姿如同一把利剑,磊落端正地立在周瑾身边。
周瑾搂着他的腰,那时候还很年轻,一头长发,微仰起下巴,笑得干净纯粹,神采飞扬。
江寒声的手指在她的笑脸上摩挲片刻,听周瑾解释说:“这是我哥。”
江寒声:“我知道。”
周川,前特警支队的第一狙击手,在“8·17”一案中殉职。他当时身中两枪,一枪腿部受伤,失去行动能力;一枪打在心脏,空腔杀伤,在后背形成碗大的伤口,当场死亡。
江寒声指尖微,半晌没说话。
事情已经过去五年,周瑾已经不会一听到周川的名字就失魂落魄。
但她没有继续跟江寒声说起她哥哥,而是稀松平常地转移了话题,“你住在栀子巷的时候,年龄不大吧?记性真好。”
周瑾吃饭认真,速度很快,吃相并不糟糕,但也称不上斯文。
江寒声安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目光挪到她颈间的领带上,系得格外突兀。
等她吃完,江寒声将纸袋里装着蔬菜汁的水杯递过去,指了指脖子,问:“怎么回事?”
周瑾怕他担心,摇摇头,喝了一口蔬菜汁,眉毛皱起来:“好奇怪,这什么味道?”
他神色严肃:“周瑾,不要转移话题。”
江寒声对她的态度罕见的冰冷和强硬,周瑾难得有点心虚,说:“真没事。”
江寒声抿唇不言,抬手一下抽开那条领带。
她颈间的掐痕看上去更可怕,红青的指痕清晰,可想而知,对方真用上活活将人掐死的力道。
江寒声眼皮跳了跳,很长一段时间,他没有发声。
过后,他尽量平静地问:“是谁做得?”
见瞒不住,周瑾索性说了:“我试着激了激赖三,他发疯。不过真没事,我把他撂了,也去医务室看过,就是一点儿小伤而已。你是做学术的,没怎么见过一线工作,干我们这行,这种小打小闹其实早都习惯了。”
“我是不是说过,让你先转告谭队?”他质问,“周瑾,以你的立场,很难再做出冷静客观的判断,我希望你能明白。”
“我不明白。”江寒声的步步紧逼,让周瑾有些莫名,她说,“我承认我是有些冲动,但尝试激怒赖三,诱导他承认犯罪事实,是正常的审讯策略。”
“你明明知道,这种方法要不惜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
他神情有她从未见过的冷峻。
周瑾有些恼火,说:“是,我知道。可江寒声,这真的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既然是激将法,对于赖三来说,来自女性的羞辱远远比来自男性的效果要好很多。她知道这件事一旦告诉谭史明,他一定不会让她去试,所以才决定自作主张。
周瑾拧紧眉头,同时用坚定的、毫不妥协退让的目光直视他:“在跟你结婚之前,我就说清楚了,这是我的工作,存在一定的危险性。何况赖三还只是个边缘人物,‘8·17’背后的犯罪团伙更危险,在我决定调查这起案件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做好了随时牺牲的准备。”
他厉声喝道:“周瑾!”
江寒声乌黑的眉眼间凝着一股不同寻常的狠戾,脸色冷得有些骇人。他的脸就在她不远的面前,她甚至能听到他沉重又急促的呼吸。
他眼底说不出是愤怒,还是担心,浓烈得像火焰一样。周瑾被这火焰燎到了似的,微微愣住了,有些茫然无措。
看到她的神情,江寒声仿佛一下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蓦地站起来,握紧拳头极力忍耐片刻,才勉强恢复镇定。
“对不起,周瑾。”他语气尽管平淡,但仍能听出僵硬,“我想我需要冷静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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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铁森林 20
他们都需要冷静一下。
门关上,将两个人完全隔绝。
江寒声站在走廊里,闭上眼,脑海里就浮现周瑾满是掐痕的脖子。
他咬咬牙,背脊靠上墙,冰冷的温度能让他再镇定些。
噩梦仿佛又在这一刻变得鲜明起来,痛苦的哀嚎,狰狞的笑声,震耳欲聋的枪声,还有血肉淋漓的、散发着恶臭的尸体……
所有的声音画面在他记忆深处崩溃,扭曲旋转,在一瞬间,都被压在令人窒息的安静当中。
眼前只有一块怀表,金属制的,边缘处已有岁月的痕迹,但它的主人珍存得太好,怀表上的松枝花纹依旧清晰可见。
怀表在他眼前荡过来,荡过去。
“啪”地一声,打开,里面嵌着一张小小的照片,少女稚嫩青涩的脸,朝阳般灿烂。
他目眦欲裂,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听到有男人在他耳边问——
“这是你的女孩吗?”
……
再度,“啪”地一声,门被推开,将江寒声从陆离斑驳的记忆深处惊醒。
周瑾小心翼翼地探出头,视线对上江寒声通红的眼睛。
周瑾看不懂他眼里复杂的情绪,楼道里苍白的灯光冷冰冰的,刷过他下颌清冷的线条,薄薄的唇, 最后落满他的肩膀。
瓷一样的脆弱感。
可江寒声从不是脆弱的人。
她刚才的愤怒已经渐渐隐退,看到江寒声,些许内疚涌出心头。
“对不起。”她缓了一口气,说,“我刚才情绪不对。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
她还想说什么,话没有说出口,江寒声忽然倾身过来,紧紧抱住了她。
周瑾愣住,半晌没吭声。
江寒声按住她的后颈,躬身,将脸埋在她温暖的颈窝处,小幅度挨蹭,仿佛在确认她的存在。
周瑾:“……”
江寒声的拥抱太用力,让她很不舒服,但她感觉到江寒声的气息,透过衣料,往她皮肤里渗。
有些烫。
周瑾没有抗拒,缓慢地抬起手,也回抱住他。
两人相拥,听了一会儿江寒声的心跳,周瑾才回过神来,想起自己出来是要再次表明态度与立场的。
她有些煞风景地说:“……道歉归道歉,但我不认为自己是错的。”
江寒声有些愕然,片刻后,忽地笑了一声。
周瑾纳闷,想要结束这个拥抱,“你笑什么?”
他没说,转手揽住周瑾的腰,推着她回到房间。
门关上,就在周瑾疑惑抬头的瞬间,江寒声双手紧紧握住她的肩膀,低头吻了下来。
他突如其来的吻,让周瑾下意识往后躲,仓促间撞到开关,房间蓦地暗了。
没有躲避的余地,嘴唇随之覆下。江寒声清冽的气息一下侵满口腔,铺天盖地,仿佛要将她淹没。
热烈,忘情。周瑾快有些透不过气。
不知道纠缠了多久,江寒声才恋恋不舍地停下,去贴近她的侧颈,爱惜地触碰,进而吮吻。
周瑾不觉得疼,舔舐的微痒让她有些迷乱。
在黑暗中,衣料摩挲的声响,彼此间的呼吸,清晰可闻。
江寒声:“周瑾。”
周瑾:“恩?”
江寒声缓了好久呼吸,但他也没再说,仅仅是拥抱着周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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