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森林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弃吴钩
但凡是两人及其两人以上的团伙作案,通常是更具有力量,或者是更具有权力控制欲的人处在主导地位,其他人处在从属地位。
显而易见,赖正天无论是年龄、体型、性格、社会经验等方面都远优越于还只是高中生的黄松。而从黄松早期的经历分析,他对赖正天又是绝对服从的状态。
但在真正实施犯罪的过程中,在主犯倾向于尽快潜逃的前提下,从犯却首先冷静下来,提出抛尸计划,试图掩盖罪行。
典型的“人格”与“犯罪行为”冲突。
当然,在各类案件中,缘于从犯对主犯的崇拜与长期服从,也会存在这么一种“反客为主”的情况,即出于对主犯强烈的保护欲,由从犯处理犯罪现场,并且主动承担罪行。
可是,如果黄松真要保护赖正天,又怎么会在审讯中,这么轻易地就将他的罪行全盘托出?
……
屏幕上播放着黄松的审讯录像。一遍过后,江寒声让白杨调成三倍速再次播放一遍。
……
「听说犯了纪律,被革职,之后就跟着贺老大从商了。」
「从什么商?混社会的说那么好听,当我是三岁小孩?……还他妈警察,真是行行出渣滓。」
屏幕里黄松抬头,看了审讯人员一眼。
「看什么看!继续说!」
黄松又很快弓起腰,防御似的缩回身子。
……
江寒声示意停下,将这段画面再次回放,回放一遍,再回放一遍。
白杨有些摸不着头脑,斜身看向江寒声,他身材瘦削挺拔,长得很斯文,貌似是个好说话的人,但一沉默时,就能隐隐感觉出他身上那股锋利的冷厉。
忽然间,他问:“看出来了吗?”
白杨诧异:“什么?”
江寒声点了点屏幕,眼睛黑沉沉的,“在你看来,现在的黄松是什么状态?”
白杨像是被点到名的学生,紧张地思考答案。
他看到黄松受到呵斥后,像个虾米一样蜷缩回座位里,白杨猜测:“他很怕警察?这算正常,他虽然混社会,比同年龄的学生成熟点,但再成熟也是个小孩。”
“恰恰相反。”江寒声说,“他不怕。”
在审讯员出言侮辱蒋诚是“渣滓”那一刻,他身体紧绷,眼神迅速直视对方,虽然持续的时间仅仅有一两秒钟,却是潜意识里最真实的反应——极度愤怒。
江寒声说:“能不能帮我查一下黄松记录在案的经历以及他的家庭背景?”
“哦,这个简单,审讯前我们就做了初步的调查。”白杨说,“黄松以前留过的案底都是打架斗殴什么的,倒没犯过大错。家庭背景也比较简单,单身家庭,他跟他妈妈在一块生活。不过半年前他妈生病,查出是肺癌,情况不断恶化,现在应该还在市人民医院住院治疗。”
白杨慢悠悠地叹了一口气,“黄松这件事,还没有通知他妈呢。儿子变成这样,也是可怜。”
显示器里投射出来的光,映在江寒声乌黑的眼睛里,他静默片刻,对白杨说:“谢谢。”
“别那么客气。”白杨咧开嘴一笑,露出白牙。
……
江寒声临走前去宿舍看了一眼周瑾。
她还在睡,白天要继续跟进关灵的案子,带黄松指认犯罪现场,估计一整天都要像陀螺似的地转,一刻也停不下来。
江寒声给她拉了拉被子,俯身亲亲周瑾的额头。
有些事,在没有得到确认之前,江寒声并不想让她知道。
他独自离开重案组,先回家里沐浴洗漱,换了一套衣服。等养足神,就赶去郭山派出所,再次详细地问了问一年前福宁街的案子。
江寒声从郭山派出所出来,乌云已经自天尽头开始爬满半片天空,潮湿的风很凉,灌入他的衬衫长裤中。
又要下雨了。
江寒声中途折去花店买了一束鲜花,而后驱车到人民医院。
他问到住院区,在等电梯时,外面的雨声已经渐渐大了。
医院里的人很多,电梯间一片乱糟糟的,江寒声面前的电梯打开的同时,他左手边的电梯也已经到达一层。
人流有序地交换,先出,后进。
江寒声有种异常的敏锐,在进入电梯的前一刻,空气里爆炸了一瞬间的沉默,在这刻沉默中,周围其他人的面孔都是模糊的,他清晰地感受到一道沉甸甸的视线。
如针芒在背。
江寒声轻蹙起眉,飞速地观察四周,却捕捉不到任何不同寻常的面孔。
电梯门即将关闭,他来不及想太多,径直走了进去。
江寒声是来看黄松的母亲郭丽的。
他进来以后,环视整个病房,仅仅有两个床位,可见郭丽在接受很好的治疗。不过她脸色苍青,有种颓败的老态,嘴唇干裂出皮,看上去十分憔悴。
在江寒声表明身份后,她先是愣了一愣,请江寒声坐下。
郭丽做了半天的心里建设,才艰涩问:“你明白告诉我,是不是我儿子又闯祸了?他这次又犯了什么错?”
郭丽执意要问,江寒声在不透露调查细节的前提下,将黄松的情况告知。
郭丽听后,就知道黄松这次犯得错不像从前,不会那么轻易过去。
她低头捂着脸哭泣,痛声道:“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教好他……当年他爸爸丢下我们一走了之,我又怕改嫁后,别人会对他不好,这些年一直一个人带着他生活……”
“我没办法,只能拼命地赚钱,拼命地忙工作……我都没有给他好好做过一顿饭……”
郭丽哭了一阵子,才渐渐停下来。
江寒声给她递过去一张纸巾,低声说:“他要长大,就要学会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任。”
郭丽擦着眼泪点头,“我都明白。”
江寒声说:“不介意的话,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您说。”
“据警方了解,您的经济十分拮据,想必无法支撑你现在住院治疗的用。”
何况还是这样的高级病房。
“是。”郭丽承认,很快做出解释,“不过我遇上菩萨,有个男人说自己公司要做慈善公益,由他们承担我以后治疗的用,所以我才一直捱到现在。其实我都知道,可能就治不好了……”
江寒声轻挑了一下眉,继续问:“能告诉对方是什么人吗?”
郭丽回想着,摇摇头说:“不知道,他从来没说过,也不让我问……”下一秒,郭丽忽然抬头,指了指病房门口,说:“哦,他刚刚来过,就在你到之前。”
江寒声眉头一拧。
电梯间的画面在他脑海里猛地闪过,江寒声马上反应过来,匆匆跟郭丽道别后,步履飞快地冲出了病房。
医院外,满城的疾风骤雨。
黑色的雨幕已经完全笼罩在城市的上方,雨点噼里啪啦狂打在行人的伞面上,密得有些窒息。
江寒声手撑起伞,冲到雨幕当中,目光四下寻着踪迹,但始终找不到他熟悉的面孔。
就当他失望之际,江寒声背后传来一声长而走了调的口哨,充满轻视与挑衅,在雨声中格外清晰。
江寒声回头,逐渐握起了手掌。
他轻微抿唇,身影在黑夜中显得相当冰冷,看不出任何情绪,唯独眼底郁着一簇亮若刀锋的寒光。
蒋诚立在风雨中,黑色的雨伞随意搁在他的肩颈间,些许雨丝落在他的头发上。
“我认得你了。”
蒋诚说话的语气还是那么轻佻,声音懒洋洋的,可这轻佻之下没有以前的潇洒,锐利又阴沉。
像是饿狼撕咬前的挑衅游戏。
蒋诚恶意地笑:“栀子巷23号的小狗。”
江寒声神色冷峻,说:“好久不见。”
*
差点忘了。大家平安夜快乐,吃果果。
( ?? ? ?? )??
钢铁森林 24
好久不见?确实如此。
蒋诚对江寒声最后的印象,还停留在小时候的栀子巷。
曾经有段时间,栀子巷那一片的治安不好,冒出很多小贼。家里不放心周瑾一个女孩子,就拜托同住在一条巷子的蒋诚陪着她。
蒋诚只好放弃课后的体育训练,每天接周瑾一起上下学。
没多久,他就察觉到周瑾身后有条小尾巴,经常跟着她,且周瑾完全不知情。
那天,蒋诚刻意从背后偷袭,按住那人的后肩,一下把他的脸扣在墙上。
蒋诚质问:“看见你不是一次两次了。小狗啊你,天天跟着,想干什么?!”
他认得这是江寒声,搬到栀子巷23号没多久,跟周家是邻居。但同在栀子巷一起住的孩子不会欢迎这个新家庭的到来,因为这意味着他们失去了从前的玩伴。
对于他们来说,江寒声就是“外来者”。蒋诚那时候年纪还小,动起手来,不留丝毫客气。
他试图从江寒声脸上找到一丝惊慌与羞愧,然而没有。江寒声仅仅克制着情绪,回答说:“我,保护她。”
蒋诚一听,笑了:“就凭你?怎么保护,来,我看看。”尾音已然咬着牙,他有些发狠,手下更加使劲地按住江寒声。
江寒声没有他力气大,挣扎也无济于事。
蒋诚警告他:“记好了,离小五远一点,小心我揍你!”
余光瞥到有人过来,蒋诚很快松了手,江寒声捂着肩膀转身,两人对视,蒋诚从他眼里看到幼兽一样的怒。
“老大!”身后传来周瑾清脆的声音,是在唤蒋诚,过了一会儿,她又疑惑地问,“咦,江寒声?你怎么还不回家?”
江寒声看了周瑾一眼,低头抿抿嘴巴,没有说话。
蒋诚见江寒声这样子就烦躁,仿佛是他欺负人一样。他抬手拧正周瑾的头,让她的目光朝向自己,说:“你管别人干什么?今天没作业?”
两个人并肩往家的方向走。周瑾一边走,一边朝他双手合十,像是撒娇:“发数学卷子了,你悄悄帮我签个字行吗?”
蒋诚扬眉:“又没及格?我也算白教你了。”
周瑾笑起来,眼睛像新月牙儿,又弯又亮:“多教教就会啦。”
蒋诚听后不禁失笑,趁着空档,他回头瞥了眼身后的江寒声。
他还站在原地,捂着肩膀,拿不似孩子样的冷淡目光盯着他。
蒋诚从没把江寒声当一回事,要不是那天在酒吧再见到他,蒋诚甚至忘了世界上还有这一号人。
现在,江寒声重新站到他面前,用低而冷的声音,反过来质问他:“是不是你做得?”
蒋诚:“哦,什么?”
江寒声:“将赖正天送进监狱。”
蒋诚若有所思地看他。
黄松在审讯过程中没有表现出任何说谎的迹象,但却隐瞒了一部分事实。而这一部分事实,才是整件案子的关键所在。
有一个人,看似与案件毫无关联,却跟每个参与者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个人就是蒋诚。
黄松有句话,或许是无意透露,却彻底激发了江寒声新的思考。
他说,蒋诚以前做过警察,能杀人不见血。
人人都知道,蒋诚跟赖正天积怨已久。
原因也很容易猜想。虽然蒋诚一直以来受贺武器重,但是跟赖正天比,贺武始终更相信这个与自己有血缘纽带的亲表弟。
贺武信不过蒋诚,所以两年前,当蒋诚跟赖正天的内斗不断升级时,他选择调走蒋诚。
两年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能回来想必很不容易。
经过这件事,蒋诚就明白,只要有赖正天在,他很难再进一步。赖正天挡了他的前途,必须要想办法搬走这块绊脚石。
可对于江寒声的话,蒋诚却不以为然。他笑着反问:“我有这样的本事?”
“并不难。”江寒声冷眼,“你利用了一个孩子,黄松。”
黄松在情感上极度缺乏关爱与认可,名、利、义,能满足其中任何一点,都能让这么一个孩子赴汤蹈火。
关灵的死是意外,然而整个抛尸过程却处理得细致谨慎。侦查员、法医始终未能确认第一案发现场的具体路段,可以看出主导抛尸的人具有一定的反侦查能力。
这人就算是赖正天,也不该是黄松,然而事实却恰恰相反。
江寒声:“蒋诚,他还只是个心智不成熟的学生。”
面对江寒声的指责,蒋诚没有一丝愧疚,反而没心没肺地大笑起来,“你想象力真丰富。不过,警察做事要讲究证据的。”
蒋诚转了一下伞柄,笑意渐渐敛,他抬起眼皮,继续质问:“你有证据吗?”
江寒声沉默,而后说:“没有。”
“哈!”蒋诚嗤地笑出声,“说你是狗,真敢乱咬人啊。怎么,你就这么想让我死?”
江寒声面色沉郁,盯了蒋诚片刻,坦诚道:“曾经想过。”
“太遗憾了。”蒋诚一耸肩,“我这人什么都不占,就占个命大。”
风雨如晦。
蒋诚点了根烟,缓缓吐出一口烟雾,很快消散在风中。
“废话不要讲了。”他声音变得低沉,“江寒声,从前警告过你的,现在再说一遍,离周瑾远一点。”
江寒声稍作沉默,说:“你现在没有资格跟我说这句话。”
蒋诚手中的烟迸溅着火星,朝江寒声弹去,掉在他鞋前,一下就湮灭在雨水里。
江寒声将雨伞拢,握在手中,细密的雨丝转眼打湿他的肩背。
他面色平静,目光似手术刀那样锋利,一字一顿,坚定道:“她是我的妻子。”
钢铁森林 25
冰冷的雨水打在蒋诚的鼻梁,更冰冷的还有他的眼。
黑漆漆的伞面再一旋转,他猛地一脚踹向江寒声的腹部。
江寒声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嘭地一声倒在雨水中,泥泞的雨点瓢泼溅飞。剧烈的钝痛使江寒声短时间内失去行动能力,他咬咬牙,正要起身。
蒋诚脱掉外套,随手一扔,身形像矫健的狼,闪电般扑上来!
他揪起江寒声领子,握拳朝他的脸狠狠砸下去,他骂:“你他妈,是不是,听不懂我说话!”
江寒声硬生生挨了蒋诚两拳,用雨伞横到他的腋下,架住生猛的力道。一瞬间,蒋诚就意识到江寒声绝对训练过搏击与格斗,果然,他黑眸紧,趁蒋诚不备,发力狠狠一翻。
蒋诚顿时被反制在地。江寒声握起拳头,毫不犹豫还了蒋诚两拳。
野兽般的喘息间,江寒声再道:“你没有资格。”
两人在雨中激烈地扭打,拳拳到肉,打在身体上的响声又闷又快,听得人心惊肉跳。
厮打间,两人从地上滚起,蒋诚知道他刚受过伤,单挑江寒声的右胳膊上打。
江寒声痛极,忍不住闷哼一声,右手力道卸去大半。蒋诚半露的小臂青筋暴起,趁势绕到他身后,狠狠勒住江寒声的咽喉。
江寒声下意识抬手扳住他的手臂,不过一两秒,蒋诚不知道看到什么,手下猛地一松。江寒声反应迅速,在他再次扼紧前,抓住他的手臂给了一记凶猛的过肩摔。
谁也没占上风,蒋诚从地上爬起来,两人都是满身泥泞,狼狈不堪。
他左手无名指上有淡淡的光,蒋诚看得清楚,是一枚款式极其简单的婚戒。
蒋诚有些绝望的愤怒。他恶狠狠唾出一口血沫,英俊的面容凶悍异常,盯着江寒声:“为什么就找上周瑾?”
江寒声用袖口擦去嘴角的血,他没有蒋诚那样剑拔弩张,依旧冷静,低声道:“一直是她。”
他直直地盯着江寒声,脑海里忽然闪现起片段似的回忆——被割烂背带的书包、被关在门外的小孩、还有周瑾那一句“记住我的名字,以后谁也不敢欺负你”……
没有太清晰,可也足够。
蒋诚咬牙,给出猜测:“就因为她对你好过?”
江寒声冷黑的眼稍微有些柔和,很快,他点了点头。
“操。”蒋诚齿间叱了一声骂,当中有愤怒,也有可笑。
愤怒,是因为眼前既定的事实;可笑,是因为在他眼里,这样的理由太荒唐。
那一点好又算什么?
蒋诚当然不会相信。因为周瑾对江寒声的好,对蒋诚而言,他早就习以为常,在他眼里根本算不上什么。
周瑾就是那样的性子,不单是江寒声,对谁都没办法放任不管。因此蒋诚从没有在意过。
现在,看着江寒声毫无表情的俊秀面孔,蒋诚在心里不断质问自己——他怎么能没有在意过?
江寒声握着不住发抖的右臂,回应他:“是你不要她。”
蒋诚:“你他妈懂个屁!这是我跟她的事!”
此时,蒋诚身后有鸣笛声,从黑色的车上下来三四个人。一个人为蒋诚打上伞,一边盯着不远处的江寒声。
“诚哥,怎么了?”
蒋诚忍耐着咬咬牙,将江寒声手上的戒指再看了一遍,说:“没事,遇到个疯子。”
蒋诚拨开眼前湿漉漉的头发,露出冒着热汗的额头,眼底的锋利没了遮挡,更加尖锐起来。
他说:“你有种,咱们走着瞧。”
……
这一天周瑾先去了黄毛的家,从衣服柜子上面找到关灵的行李箱,箱子里仅仅是一些寻常的衣物,没有任何异常。
去到关灵的住处搜查,也始终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可以指向赖正天所谓的“把柄”。
不过她在关灵床头位置的墙壁上,发现两行小小的字。人躺在床上,翻个身就能看到——“只要有心,多晚也没关系,人是可以重新来过的”。
周瑾抚摸着这两行字,若有似无地叹了一口气。
她想,原本关灵的人生马上就可以重新来过的,却在那一枪中戛然而止。
她哥哥周川难道不是么?他明明很快就要结婚,走向人生的下一段旅途。
只要一枪,就能打断他的生命,就能将那么重要的人轻易夺走。
“……”
周瑾随手抹了一把眼泪,从床上坐起来。小赵徘徊过来,看她眼眶有些发红,小声问:“没事吧?”
周瑾摇头示意。
小赵说:“带黄松去指认现场。”
周瑾起身,很快恢复如常,“走吧。”
重案组带领黄毛指认第一案发现场。黄松还将自己之前埋好的弹壳重新挖了出来,经过鉴定科对比,确认系同一把警枪。
完美的证据链摆在赖正天面前时,他一下抓狂得面部狰狞,在审讯室里对着墙壁乱捶乱喊:“黄毛,你竟然出卖我!你敢出卖我!”
两个警官很快将赖正天制服。
他双眼布满血丝,长时间的抵抗与坚持,在这一刹那全盘崩溃。
谭史明敲敲桌子,提醒道:“赖正天,你现在还有立功的机会。”
赖正天缓缓抬起头,看向谭史明。
“回答我,你把警枪藏到哪儿了?又是从哪里买来的这把枪?是怎么联络的?只要你肯配合,帮助警方进一步的调查,以后在法庭审判时,也会根据你的表现酌情处理。”
单向玻璃的另一面。
周瑾手指紧紧攥在一起,屏住了呼吸。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赖正天想要根烟,谭史明很快满足他的要求,等他沉默着将一根烟抽完。
终于,他说:“我不知道那是警枪。”赖正天狠狠摁熄烟头,往后一仰,声音里已经没有气力:“那把枪是我捡来的。”
“砰”的一声,谭史明握拳砸向桌子,他吼道:“赖正天!你没有那么多机会,最好给我想清楚!”
赖正天选择沉默。
周瑾的心脏忽然狠狠一沉,她绝望地闭上眼睛。
折腾这么久,“8·17”一案的线索,又断了。
*
别问,问就马上do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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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关灵被杀一案已经算是尘埃落定,但背后所牵连的“8·17”大案,仍然是一团迷雾。
重案组临时接到通知,上级对于“8·17”一案的侦查工作有了新的部署。
变更的具体原因和内容还不清楚,不过市局已经指名道姓,“8·17”一案将继续由曾经的专案组组长——姚卫海全权负责,重案组进行全力配合。
周瑾怕姚卫海空降重案组以后,会不让她参与下一步的行动,于是提前探了探谭史明的口风。
谭史明说:“具体安排,要看姚副局的意思。你只要记住,以后一定服从命令。从前师父还能给你兜着点儿,现在可不一样了。”
周瑾微抿起唇,想到姚卫海,也只好听话。
临走前,谭史明忽然叫住周瑾,问:“小瑾,那个蒋诚是不是你以前的……”
谭史明是在姚卫海升职之后才被调到海州市重案组的,他没有见过蒋诚,只对周家的事有所耳闻。
周瑾点了点头:“是他。”
“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我跟他已经没关系了。”周瑾说,“他的出现不会影响我的工作,所以我认为自己没必要报告。”
谭史明看她一脸警惕,仿佛生怕自己的能力再次被怀疑否定。
他不禁笑了笑,态度难得宽厚,说:“都是结婚的人了,没有一点稳重的样子,该让江教授好好管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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