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无恙(兄妹H)
作者:沈寄欢
总的来说是一个皇帝长兄弱水三千只取自家从小养到大的小妹一瓢饮的故事。文字不古风。架空非常无脑宠,非常玛丽苏,但我就是要写感情线无虐,一点虐都木有。从女主八岁开始写,十四岁才会有肉鉴于是古偶,年龄不算小。敏感的可甜可盐妹妹真的超级宠腹黑专情哥哥亲的司空觉沈恙角色可能会有点多,baby们不要站错cp噢另作者本人双洁党,就算不合理我也要写双洁,谁叫这是玛丽苏甜宠,我双洁我快乐!
山河无恙(兄妹H) 第一章:司空灭门
大阙国,昭元三十六年,秋。临西界边陲战乱横生,司空将军司空誉带兵前往平乱,时至二月,大获全胜而归。百姓自城门而上,迎英雄归来。
然,回京两月,被指北通大狄,罪证确凿,抄家,放逐,昔日辉煌司空家,不足两月,已是落败垂垂地。
三十六年,冬,十二月。
下了两场大雪。上京城被裹得雪白。
太子东宫与尚元殿相隔不过数里,踩着一地的碎雪,沈恣在正殿内看到了正喝茶看书的沈恙。
沈恙身体不好,到了冬日里便咳嗽难耐,身子骨十分虚弱,不耐寒。故穿着厚厚的狐皮大氅,在温暖如春的殿内依然双手冰凉。
沈恙看见太子,笑着起身迎他。嘴上玩笑道:“皇兄今日怎么有闲情逸致来看看臣弟。”
沈恣知他是在调侃自己,无奈地摆手:“年下事情忙,父皇最近身体也不大好,总有许多事我要亲自把关。”
虽说沈恙身体不好,但这并不妨碍沈恣认为这该是他们几兄弟中最为好看的一位弟弟。眉做山河眼作画,大抵是常年生病的缘故,皮肤是较于常人的白。既病态又璀璨。
沈恙让宫婢奉了茶,悠悠然喝了几口,才慢条斯理地开口:“当真是几日不见皇兄,就如隔三秋呢,这外头雪,怕不是已经是几年前的了。”
沈恣啐他:“你呀你,嘴皮子还是这样的不饶人。我不过是几日没过来,你就这样使小性子。”
沈恙懒洋洋地往案桌上一靠,非常有理地道:“我可怎么敢,臣弟这是怕皇兄见多了外面的狐媚子,把臣弟给忘了。”
说罢冲他眨了眨半只凤眼,十分俏皮的模样。
沈恣胸口一窒,无奈叹气:“难怪外界要传皇室有四子,占尽春花秋月繁花似锦,但还是唯有这三皇子最勾魂夺魄,恍若狐妖转世,你瞧瞧你这样子,当真是勾人了。”沈恣喝了口茶:“成了成了,知道你有魅力,别和我显摆了,去外面祸害旁的不懂人事的小姑娘吧。”
沈恙也笑,手指梳理了一下大氅的绒毛,漫不经心地撑起一条手臂搁在下巴边,佯装叹息:“唉,好吧,每回兄长都不愿意陪臣弟玩的尽兴,可是能怎么办呢,自己家的兄长,跪着也要宠啊,说吧,我的太子殿下,又是来找我探讨什么要紧事的?”
别说,沈恣还真有一事要说与沈恙听,故而开口道:“年前遇害的司空将军一家……或许有遗孤留活。”
沈恙撑着下巴的手指动了一下,眸色淡淡,仿佛很有兴趣地哦了一声,等待兄长继续说下去。
沈恣却叹了口气,“外头留言传的不大好,我着人留意了一下,倒是发现,最近永巷里,的确住进了新人。”
沈恙挑了下眉,懒洋洋地问:“皇兄这意思,看起来司空家的遗孤,和咱们父皇有关。”
“也只是猜测。”沈恣将茶碗轻扣,“也只是听说,听闻以前父皇曾爱慕过一位女子,但没能让她入后宫……”
“那位女子,进了司空将军的后府?”
沈恣瞧他一眼,点头。
沈恙随即玲珑笑了声,暗含淡讽:“那可真是瞧不出来,咱们这位父皇,还是个情种。”
言罢外头有小太监急匆匆进来请安,说是内阁有急事要求太子殿下处理。这厢刚说完,那厢沈恙的母亲容贵妃身边的宫女又过来请沈恙过去一叙。
两厢撞到一起,沈恙这人又顿时心念起来,做一副断肠人的模样,泫然欲泣地叹气:“咱们两兄弟命可是真苦,才相聚不到一会儿呢,又要面临别离,罢了,皇兄,你赶紧去处理你的大事吧,臣弟这里,断不会使你为难。”
这人戏多起来简直无人能敌,沈恣习惯了,但还是无奈地冲他摇摇头,温声让他好好照顾身体,才缓缓离去。
待沈恣携侍从完全离开,沈恙那副懒洋洋的模样才略有敛,浅淡眸色瞥过容贵妃的宫女,又是一哂,那股子漫不经心的气质反倒更甚了。
“走吧,瞧瞧我亲爱的母妃,想跟我叙些什么。”
容贵妃所居容和宫离尚元殿不远,是当今圣上沈睐为表对容贵妃的恩宠专门修葺,独独赐予她一人居住的宫殿。
容贵妃母家,父亲是左相,掌半个朝堂,权势滔天。
容和宫豪华绮丽,走过蜿蜒的楼阁,才是正殿。
随着带路的小宫婢退下,沈恙悠悠然抬了个头,才在正殿的案桌旁看到容贵妃——他的母妃。
容贵妃自进宫就非常得宠,保养得仪,容颜姣好,雍容华贵。葱段似的的手指轻轻拨弄茶碗,听人禀报三皇子殿下来了也无甚反应,淡淡地嗯声,兀自喝自己的茶。
索性沈恙并不是很在乎,他一贯的放荡,上至皇帝下至宫婢太监,无人不知三皇子殿下沈恙,最是活的不羁,最是无甚仪态,似是不将这些个繁文缛节放在心上。
他在殿前站了会儿,提步上前走到容贵妃身边,随意在她面前的椅子上坐下,不怎么随意,但看着顶有一股懒洋洋的意味。
“母妃。”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漫不经心地问:“您想和儿臣说什么?”
容贵妃涂了赤色寇丹的手指停下动作,转身看向她的儿子,容色上乘,即使不怎么正经的模样,依然是光夺目,叫人无法忽视。
“恙儿,你可听说,司空一族的事?”
沈恙眉心一动,不动声色:“不知母妃所说,是为何事?”
“看起来,你不知道?”
容贵妃抬手将茶碗放到一旁,倾城容颜扯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高不可攀。
“那你应该听说了吧,最近永巷内,搬进了新居客。”
容贵妃心思向来深,沈恙由她亲手养大,一脉相承的喜欢拐弯抹角地说话,听得她如此极具压迫的话也分毫未动,甚至还换了个姿势,手肘撑在下巴上,兴致盎然地问:“哦?竟会有人愿意住进冷宫?可是哪位娘娘惹了父皇不顺意?”
容贵妃同他对视,他亦然,面色不改。
终是容贵妃先按捺不住,皱眉道:“看来你真不知情,罢了,你既不知更好,也无需再知道,母妃只要求你做一件事。”
沈恙眸色敛了敛,周身气息似乎更加放肆随意起来。
容贵妃道:“无论你用何种办法,三天之内,让永巷那对母女,”轻轻巧巧抬起眼皮,胭脂醉于眼尾,显得妩媚动情。
“死。”
雪忽然又大起来。
铺天盖地如同绒毛掉落眼睫,又转瞬消失。
永巷即为冷宫,人迹罕至。活气稀少。
沈恙身体不畏寒,即使穿了极厚的狐皮大氅,依然觉得这冷宫寒冷。
梁苏是他的贴身侍卫,可做心腹,见他握拳抵在唇边咳嗽,弱不禁风的模样,忍不住提醒道:“殿下,就算真要遂娘娘的心意,也有很多办法,不至自己亲自来这永巷,是为不详。”
沈恙咳嗽了两声,微微抬头睨他,似笑非笑的模样,语气里端的是吊儿郎当:“你觉得,我当真是要遂母妃的心意?”
梁苏一愣,旋即皱眉:“殿下这次打算不听娘娘的么?”
沈恙轻功不错,轻而易举攀上永巷高耸的墙头,墙内一株梅花正要出墙,迎雪盛开。
沈恙笑起来总是喜欢淡淡撇下眼,唇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让人看了觉得极不正经,似是要掩盖自己的真实情绪:“你觉得——”
沈恙挑起一边眉毛,看向不解的梁苏:“——我什么时候顺过她的意?”
梅树郁郁,本应是高贵花,却甘心开在了永巷这冷僻之地,偏还开的娇艳动人,簇簇如同红云。
那一朵朵妍丽的红云下,沈恙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在蹒跚前行。
似是衣角被树枝勾住了,一瞬间地停顿,却又立刻悉悉索索地动起来,等到她从大片梅树林穿出来,沈恙才算看清,她手里抱了大捧梅花。
满身雪色,映的她的小脸儿娇俏动人。
永巷无人居住,近日来才搬进新客,现在这时候,会出现在永巷的人,怕是不言而喻。
沈恙看着小姑娘红扑扑的脸蛋儿,玩心顿起,自墙头一跃而下,稳稳降落在她面前,在小姑娘一脸惊愕的视线中,笑的妖孽至极。
“哟,这是哪里来的小丫头?年下了,是为我备下的吃食么?”
小女孩儿且惊且惧,紧紧抱着胸口的梅花,听他说完,才颤着声音问:“你……你是住在这里的妖怪么?”
沈恙一挑眉,不怀好意地走向她:“现在的小丫头都这么聪明的吗?”
他靠近她一步,她就往后退一步。“不错哦小姑娘,猜对了,给你一点,奖励吧。”
“啊——”小姑娘刚叫出口的声音立刻被沈恙冰凉的手堵回胸腔,沈恙比她高处许多,捂住她的嘴唇时,胸口贴住她,完全将她拢进了大氅里。
她的背贴到他的胸口。
……好暖。
滚烫的热度,令沈恙怔了下,回神时才在已经被他吓得魂不附体的小姑娘耳边轻声吐息:“不许喊,不然,就地正法。”
沈恙感觉到贴着他胸口的背已经害怕的在颤抖,手心下的呼吸都已经开始不稳,眼见着,这小姑娘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
沈恙顽劣,竟然还没玩够,非要继续威胁:“别哭哦小宝贝,哭出来的话,我就立刻,吃、掉、你、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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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啊啊沈恙这个妖孽太勾人了!!!!老母亲现在满脑子都是他把小可爱骗上床do i时的各种骚话,不行,忍不了了!!!!祸害本人沈恙!呜呜呜好想快点让他们do i 啊[不当发言]
进来了的话,留个评论留个珠珠藏一下叭_(:3」∠)_
山河无恙(兄妹H) 第二章:沈恙哥哥
小女孩子的哭喊声是惊天动地的。
尤其当被威胁不能哭的时候。
沈恙胸口前贴着的女孩子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泪水湿淋淋全部染上沈恙的手指,和着小女孩儿的口水和鼻涕。
让沈恙一时间有些怔愣。
看着满手的狼藉,饶是放荡如沈恙,依然面露无奈。
“喂小丫头片子,至于么。”
当然至于,她才八岁,不经吓。
小丫头片子尚在抽噎。没长开的小姑娘其实算不上好看,但哭过的眼睛透亮犹如琥珀,沈恙自己坏,此刻倒也怪不得人家小姑娘。
“算了,”沈恙吊儿郎当地耸了耸肩,似乎是叹了口气:“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抽抽噎噎,似乎反应过来眼前这个好看的大哥哥当是在同自己玩笑,犹疑了片刻,粉嫩的唇张张合合:“我叫……我叫司……阿觉,我叫阿觉。”又期期艾艾地问:“哥哥,你真的……不是妖怪吗?”
软软糯糯的小孩儿,嗓音甜甜的,其实勾人,沈恙就不是个东西,着实想再逗弄一番,可这小丫头已经眼眶通红,再捉弄下去怕是不大好哄,故而放弃,只略微低头靠近她,惹得她又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你觉得,哥哥是妖怪吗?”
阿觉抱着一大束梅花,花蕊如同她哭红的眼眶,或是更甚。沉思时的模样着实讨喜,沈恙又心痒难耐起来。
“我觉得,应该……不是吧……”良久,她轻声地,小心地嘟哝一句,声如蚊蝇。
沈恙吊儿郎当惯了,连小姑娘都乐得逗,听得人家小孩儿猜测,还非要刨根问底:“为什么呢?为什么觉得我不是妖怪,那万一,我要是呢?”
阿觉觉得这个哥哥好像有点坏,顽劣至极。可她还是嗫嚅着,实话实说了。
“因为,妖怪,应该不会这么好看——”
小孩子难忘性大,聊的多了,倒将那些惧怕惊吓都忘的彻底,又抬起莹碧的眼睛好奇地看着沈恙,问着:“那哥哥,你是谁呢?”
沈恙已过束发之年,岁及弱冠,眉眼端的是清隽秀致,外界传的“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公子端方,入我梦来”大抵都可用来形容沈恙。自他束发以来,每年除夕大祭,只需在外抛一抛脸,那这被瓜果蔬菜投掷之事,怕是抵得过上一个潘安。
往年他若是外出狩猎,纵使再言行无状放荡形骸,在围场入口围观只为见他一面的女孩子也是千乘之数,他呢,又是没个正形的主,闲来了逗小姑娘一乐,总是要冲人家抛个媚眼,往往是连他们父皇沈睐,都是瞧不过眼要申斥两句的。
所以沈恣说他是妖孽,当真儿是说的不假。
沈妖孽当下玩心飘的高,被一个小丫头片子惹得兴致高涨,半挑着眉弯腰靠近她,又在她下意识后退的时候把她捞进怀里扣着,一双凤眼端的是妩媚动人,眼波流转,宛若妖。
他的舌尖舔过虎齿,微眯了眼,笑着,漫不经心地说:“哥哥我啊,姓沈,单名一个恙,认识我么?”
原是不指望着她认识的,司空府这样的大家,占着一个尊贵的姓氏,又是三朝名将,府宅只怕更是规矩多一些。黄花小闺女呢,深居后宅,女工刺绣,样样都要通,怕是对他的大名算不得熟悉。
可是小家伙却似乎不是,听说了他的大名之后瞪圆了一双眼睛,似喜似忧,几乎要在雪地里打个转儿。
“三殿下!哥哥你是三殿下!”
沈恙的眼神顿时深了一下,看着她像是不怎么经意地问道:“哟,我名号这么响?连你这小家伙儿都听过?”
阿觉使劲摇头,肩上的发都被她甩的凌乱,似飞舞蝴蝶。
“整个上京城,谁不知道三殿下呀!都说三皇子殿下,是这世界上顶好看的人呢,如此看来,旁的人并没有骗我!”
她一张小脸儿红彤彤的,双眼的光都被点燃,小孩子喜恶总是简单,喜欢就是喜欢,从不加遮掩,从她那双亮如明星的眸子和迫不及待要挣开他的臂将他细细打量的神情来看,想必对他钦慕已久。
果不其然——
“沈恙哥哥,阿觉可喜欢你了!可喜欢可喜欢你了!爹爹以前问我有无钟意的儿郎,我说想要嫁给沈恙哥哥呢!你真的是三皇子殿下吗?”
喜欢沈恙的女孩儿不在少数,但这么点儿大的小孩儿沈恙倒是第一次见到,有点儿新奇。
他挑眉打量她许久,懒洋洋问道:“小孩儿,你知道嫁给我是什么意思么?”
阿觉仗着年龄小,可以一问三不知,无人会怪罪。
“娘亲以前告诉过我,说是两个人在一起,生了小孩儿,就是嫁人了。”
沈恙一声呵笑,狐狸似的眼淡淡挑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光:“小孩儿,你才多大,你爹娘就和你说这些了?”
她大概是没听懂他的言外之意,力理解一番,还是败下阵来,被喜欢冲昏头脑,捧着她辛苦攀折许久的映日梅花递到他的跟前,雀跃地道:“哥哥,好看吗?梅花迎寒独自开,傲得美妙至极,是人间极品花,阿觉摘了许久呢!送给你。”
沈恙眯了眯眼,思忖片刻,接过。
阿觉双手握过的花枝被沁的极其暖,令沈恙想起刚刚那阵热。冰凉的指尖捏着那一捧梅花,半晌未出声。
小孩儿玩性大,将自己的一腔喜爱送了出去之后总是忍不住想和他分享更多,故而捧着一双水灵灵的眸将他瞧着:“哥哥,玩不玩堆雪人?”
她的手握上来,捏住他冰冷的指尖,皱了皱鼻子:“哥哥的手好冷。”又垫脚来帮他哈气:“阿觉帮你暖暖吧。”
雪一直下,两人的身上,头上,满是白。
鬼使神差的,沈恙对着这样一个幼稚的邀请,竟然说了好。
人定二更时,雪终于停下。
阿觉浑身都湿透,打着冷战地回到永巷住处。
司空家被斩首的斩首,流放的流放,如今留在上京的不足六人。小施是自小伺候阿觉的婢女,同司空家同气连枝,算得上是司空府的老人。
见阿觉呼着寒气失魂落魄地走回来,愕了一愕,忙叫上司空府前总管,如今唯一活着的男丁——秦放鹤一同围上去。
两人都是司空府的老人,经验老道,秦放鹤去备热水,小施则牵着阿觉往殿里赶,想替她将湿衣服脱下来。
“小姐这是怎么了?怎的湿成这样?”
阿觉魂不守舍,走到了案边坐下,殿内烛火跃了两轮,她才回神,冻到苍白的嘴唇轻轻开合:“我去堆雪人了……”
小施皱眉,颇有些心疼地责怪:“外面下这么大的雪,怎好现在去堆雪人呢?小姐当是应该等雪停,若是您想堆雪人,奴婢与秦总管与您一道便是。咱们……咱们现在身份特殊,若是出现在人前,怕是不好……”
“我知道。”阿觉抬头看着她,可眼睛却似是不怎么容易聚焦。任由她将炭盆摆到自己身边,替自己脱下了湿透的外衣——
“我今天……和沈恙堆雪人了。”
小施的手一顿,迟疑了一瞬才问:“可是三皇子殿下,沈恙?”
“嗯。”阿觉点头:“是他。三殿下。”
小施的眉心拢在一起,替她脱下里衣,将一件大袄披在她身上暂时抵御风寒:“三殿下为什么会在永巷附近出现……三殿下他……认出您了么?”
阿觉冷的有些发抖,唇色全白:“大概吧,如今生活在永巷的人,除了司空家的孽种,还能有谁呢?他大概,是来摸清情况,然后……对我们下手的吧。”
小施怔了一下。
“我今天去……有很努力地想让他喜欢我,至少……不要那么快对我下手,我要保住娘亲的命,我不能让娘亲受到伤害,我真的……尽力了。”
所谓偶遇,需要多大的缘分,她与沈恙,自然不是。
她是故意的,一早看到墙头的人,一早认出他是沈恙,和沈恙说的每句话,做的每一个动作,都是仔仔细细考虑过的刻意而为之。
三皇子殿下,容貌上乘,放荡不羁,俘获多少女子的芳心,可风流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怎样城府的心,无人可窥探。
阿觉只稍稍靠近便觉得压迫感十足。
从未有过的压迫感。比之父亲,有过之而无不及。若她没有记错,三皇子沈恙,今年不过十七年岁,可是那张脸笑着,却着实令人害怕。
就像是,话本子里的鬼魅,嬉笑着,将人拽进深渊底下。
阿觉她,曾经是真正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明珠,父慈母爱。父亲一心以为她是生身女儿,放在心尖上宠。过的是无忧日子,看的是女儿愁绪书却不知愁绪为何物。
可现在不是了。一夕之间家族被抄,父亲身首异处,家人散落四方,昔日的掌珠早已蒙尘,她在一夕之间学着适应罪臣之女的身份,学着独立,学着如何在险象环生处安身立命。
她必须逼着自己镇定下来,扮作不谙世事的乖巧孩童,更能令人放下戒心不是么。她才八岁,多好的年纪,正是天真时候,谁都不会怀疑她的懵懂。
但到底,还是害怕。
阿觉发着抖,小施忍不住心疼,将她拥进怀里,叹息。
“我现在和他……大约是兄妹吧。”阿觉呢喃:“他大概是知道的。”
似是要不断不断说话,才能排解掉心头那股子难以消解恐惧与害怕。
“小施,他会不会,对我们下手呢?会不会呢?”
这样一场雪白的夜里,小施抱着刚刚经历家变的阿觉,听着她,泪流满面。
是夜,宫巷守门人换了几拨,夜烛无法与白夜争辉,显出黯淡无华之感。
可昏黄烛火下,红梅盛开正艳,如少女嫣红面容,含羞带怯。
沈恙将梅花好好插在琉璃芳樽瓶中,嘴角,牵起玩味笑意。
他姿态懒散随意,却教人摸不清情绪,梁苏不解其意,阖首问道:“殿下,今日那位姑娘,应就是司空将军遗孤,司空觉。”
沈恙悠悠笑了声,嗓音半是玩味半是缱绻,拖腔带调地说:“司空将军的遗孤?呵,若当真是司空将军的遗孤,难道不应该随了他去了吗?何以会在这宫墙永巷?”
梁苏抿唇,不答,无话可答,亦不敢答。
沈恙倒是毫无顾忌,手指握拳抵在唇边抵御了那股喉间涌上来的痒意,随即又调转为手掌托腮的姿势懒洋洋坐着:“一个遗孤,怎可能让我这位好父皇,好母妃如此大动干戈。你猜,除了我那位好母妃,高贵妃那儿,会不会已经有什么动作了?”
他并没有想听得梁苏的回答,言罢他又去看那捧红的妖艳的梅花,凌寒梅向来不畏风雪,此高风亮节之气最入古往今来文人墨客的眼。
梁苏见他忽的看着梅花发呆,忍不住问:“殿下,您似乎很喜欢这花?”
可见是很喜欢送花的人。
沈恙却吐出一个笑,骤然就吊儿郎当起来,身姿往后仰,斜靠在软椅上的姿态怎么看怎么不正经。
他慢悠悠地,慢条斯理地说:“聪明的姑娘。”
意有所指,却又不挑明,半遮半掩,最是勾人。
次日,阿觉一觉醒来,去给娘亲请安,再度,遇上沈恙。
这一回,是沈恙先望向她,撑着手臂不怎么正式地冲她抬臂,语气拖着调子,不显得轻慢,只觉得吊儿郎当,一股子的随性散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