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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恋·橘生淮南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八月长安
但是从她写下他名字的那一刻起,生活开始变得极有目的性。
期中考试后,她的同班同学都对这个人议论纷纷,她的座位靠着窗,倚在窗台上发呆的时候能够清楚地听到后桌两个女孩子叽叽喳喳地谈论着他。现在洛枳已经想不起来那两个女生陶醉而略有羞涩的样子了,她仍然记得她们的声音,甜腻刺耳,发出“盛淮南”这三个音节的时候,把结尾的“南”念得骄傲明朗,又那么温柔暧昧。
一旦第一次听说了一个人的名字和事迹,他从此就会频繁地出现在你的生活中。对于洛枳来说,奇怪的是,他是她隔壁班的同学,她不停地听到他的传言,却从开学到现在一直都没有见过他。
她想,也许见过的,只是她不知道那是他,毕竟,谁会知道五岁的孩子长大了会是什么样子。然而那些女孩子都说,他很好看。如果她们没有撒谎的话,洛枳相信自己应该是没有见过他的,因为她在这所学校里看到的大多数男孩子,都不怎么样。
期中考试之后的几个星期,这个人的名字和消息都不再需要她刻意留心了,“盛淮南”三个字充斥于各种各样的谈话。
比如经过篮球场的时候听到别人大声喊“盯住盛淮南”,她却心一慌转过头去故意不看球场。
比如后桌的女生说,语文年级小测盛爷排他们班倒数第三,古诗词一个空都没填。代课的语文老师拎着卷子大声问:“谁是盛淮南,还想不想考大学了?”
比如她的同桌午休时看完篮球联赛决赛回来说,三班赢了,拿冠军了,他们班同学把盛淮南抛到空中,可是落下来的时候没接住。
比如新的一周她串组坐到门口附近,听到一群男生喧哗着路过。一个女孩子大声地喊着:“邹晋、盛淮南,你们俩这周值日还来这么晚!”
又比如她们班主任在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总会叹一口气,好像自己班期中考试总成绩第一的风光都被三班那个学年第一给盖过去了。
不知道从哪一刻起,洛枳的脑海中有了一个清晰的愿望,或者说,短期理想。
她暂时不要见到这个人。
她很少走出教室,生怕一不小心就遇见了。期中考试一结束,她就开始疯狂地学习,把书桌收拾得整洁有序,书包挂在椅子背后,书桌里塞满了练习册,桌面上只有一个乌龟笔袋,善良无辜的眼睛亮亮的,看着她沉默地做题,刘海儿被她拨上去又垂下来,一遍又一遍。
高一的洛枳,在别人的眼里是一个一天说不过五句话的女生,如果要形容,只有四个字:简单干净。简单干净的衣服,简单干净的马尾辫,简单干净的表情,简单干净的语气。
一片空白。
然而,她的疯狂努力并不是出于和偶像剧中的现代灰姑娘一样的动机,为了和家世显赫的男主角平等相待而努力闭关修炼,一个月后一出场就艳惊四座……她还没有见过他,谈不上爱慕。
其实说到底,她是胆怯的。
那个美好的小男孩,一直是大方友好的,她清楚这一点。尽管漫长的时间里她追逐着这一点儿幻象,把他当成假想敌,用不平、愤恨来驱赶着自己,但仍然没有忘记那个无辜纯良的笑容。她把自己包裹在浓浓的恨意里面,因为仇恨比宽恕和爱要来得轻松直接,给她提供活下去的源源不断的动力,每天早晨醒来,都有重要的使命感。
然而终于雄赳赳气昂昂地考进了振华,跟这个人走在同一所校园里,每天都有遇见的可能,她竟然有种荒唐的近乡情怯的感觉。何况,这个人的名字风风光光地一出场,就把她这么多年自以为是的努力和骄傲贬得一钱不值。
很简单,她怕了。
她不是没有幻想的人。有的时候就是执着于某种场景和感觉,念念不忘。
所以她绝不会特意去探寻和遇见,她只是期盼,上天能再给她一个和五岁的时候一样美丽的并非人为的际遇。比如,某天在隔壁班,在她完全不知情的时候,爆发出一阵惊呼—快来看哪盛淮南,这次考试这个女生的分数比你高,你认识她吗?她是二班的。
然后在走廊里面,别人就会指着她说就是她,洛枳。她回头的时候,在一群男孩子中看见盛淮南,和她认识他的时候一样干净好看的盛淮南。她会朝他笑笑,用她最好看、最骄傲也最平静的笑容,然后转身回到班里面,把一颗心彻底地按到水底下去。算是一个告别,了结了一切。
这样的幻想比偶像剧桥段还要白痴,自己想想都羞耻,却的确是埋在她心底最炽烈的愿望。
人总是需要一些仪式的,仪式给人庄重感和宿命感,给人信心。
开始和结束同样要庄重而完美。
可是老天不会给她任何希望。
期中考试后的第三个星期,她就遇到了他。





暗恋·橘生淮南 第44章?情深说话未曾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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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4日。
天气已经很冷了。她穿得很多,像只要过冬的熊。站在车站等车的时候,遇见了在隔壁班的一个小学同学。
同学说:“你等什么车?”
她说:“122路。”
同学刚要开口说什么,身子却扭过去盯着她的背后。她顺势回头,耳朵边已经传来了同学小声的尖叫:“天,盛淮南。”
其实她想赶紧扭头不要看的,为了她心里念念不忘的“初次遇见”。可是,那个人太显眼,她甫一转身,就不可能看不到他。
一个穿着白色运动外套、背着黑色nike书包的背影,高大清爽,落日余晖淡淡晕染着他的左半身,右半身留在阴影中,好看得就像、就像……她发现自己的万能类比法失去了效用。
如果人生有后悔药,她希望那天阴天。无论是五岁还是十六岁,阳光都帮着他蛊惑人心。
然后,他转过身来看站牌。
他长大了,小时候清秀的眉眼更加舒展精致,长得那么好看,恰好和她的幻想一模一样—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可怕的事情吗?
“他怎么今天来坐公交车呢?平时都是他家司机来接他的。天气冷了,他们也很少出来打篮球,都没机会见到,今天真是赚了。”
她微笑地听着同学说,一边长久地注视着他。
三个男生、两个女生走过来,其中一个男孩狠狠地拍了他的肩膀一下。他们说笑,偶尔一起动手整人。两个女孩子都不跟盛淮南讲话,只和另外的男生斗嘴,然而眼神都在不经意间挂在他身上。
洛枳忽然想起那张表格上他的名字,站在远离大家的地方,骄傲而孤单。
其实他看起来并不是的。至少,是受大家欢迎的,会在篮球比赛后被抛到空中的,会被很多人围住的好脾气、好人缘的少年。然而他眼睛中永远保持的那点儿寂寞和疏远,似乎并不是她的错觉和想象。
收破烂的老头儿骑着三轮车经过,他几步追上去,把掉下来的一摞报纸放回车上,然后打算继续回到人群中聊天。结果没走两步,报纸又掉下来了。周围几乎没人动,他又跑起来追上车把报纸放上去,然而车身因为坑洼不平的路而颠簸了一下,报纸再次掉下来,细细的塑料绳支撑不住,几乎马上就要散架了。
眼前的场景逗得洛枳几乎要笑出来了。懊恼的盛淮南锲而不舍,像个小学生一样气鼓鼓地抱起摇摇欲坠的一大摞废报纸,狠狠地扔到车上—老头儿感觉到了震动,回头看了一眼,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后,沙哑含混地说了一句:谢谢你啊小伙子。
他的白色运动外套沾上了不少灰,听到老头儿的道谢有点儿不好意思,挠挠后脑勺儿,笑了,眼睛弯得像月牙儿一样,和小时候一样,也和洛枳一样,反而显得比刚刚和那些同学在一起的时候要真诚快乐许多。
洛枳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儿慌乱,耳朵发烧,错开一步往同学身后一躲。没人注意到她的异样。
为什么他不是一个傲慢自私、令人生厌的阔少爷?或者说,他为什么不是丑丑的、邋遢的样子?
那样事情会简单很多。
他坐另一路公交车先走了,洛枳继续和同学不咸不淡地随意聊着,空虚的闲谈掩盖了心底深深的失落。
他的耀眼和美好,让她在122路停下的时候从车门玻璃上看到了自己的渺小和卑微。
十一年孜孜不倦,原来那么可笑。她单方面地羡慕,单方面地忌妒,单方面地挑战,单方面地铭记。多么卑微。
车门向两侧打开,正好把洛枳的镜像从正中剖成两半。
高一四次大考,盛淮南每一次都把学年第二名甩出很远。
而洛枳高一时得到的最好成绩就是学年第四名,虽然在一千多人的高手如云的年级里也算很值得骄傲了,但她只是收起了成绩单,在学习的时候也不再憋着一口气。
郑文瑞曾经问她,凭什么放弃,凭什么要甘心。
洛枳那个时候就懂得,没有凭什么,只是不得不。要把日子过下去,除了接受,没有别的办法。要把日子过好,就要在接受的同时,把这份无奈的“不得不”美化成自己主动而明智的选择,把被逼无奈的妥协幻化成人生大智慧,并且首先让自己深信不疑。
他永远不会知道,她在高一泯灭了所有恨意,沉默地接受了这份失败。
那年的夏天,她填了学文科的志愿表。
仿佛一种逃避。和田径运动员比赛唱歌,和歌手比赛跑步,她只是选择一种让自己不要那么难过的道路。
然而今天回头看,她是庆幸的。幸亏他比自己强大那么多,幸亏他在自己前方走,留下背影让她不甘地追逐,否则,她可能会在赢得一个粗鄙的胜利后失去航标,失去所有的期盼和乐趣。
更重要的是,她发现自己每天都在想这个人。自从有了一张确切的脸,她的感情就在自己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悄悄转化,转化到让她惊慌的地步。
她,喜欢上他了。
看到他会紧张,过后会傻笑。他参加数学联赛得奖,她跟着高兴;他们班在篮球联赛中陷入苦战,他屡屡突破受阻,她跟着心焦。她是个最最普通的女孩子,用最最普通的方式喜欢上了一个人。
这份喜欢,让她人生中第一次关注一个“别人”的荣辱喜悲。
她变得更沉默。
高一的寒假,情人节。她点亮台灯写了一篇长长的日记。她用隐忍的方式享受折磨自己的快乐,从不纵容自己的好奇心和迷恋,这让她觉得自己保持着一份那个年纪独有的可笑的清高,好像这样她的爱就能比后桌喋喋不休地念着他名字的女孩子的爱要更加高贵纯洁似的。
聊以慰藉。
高二是个新的开始,她告诉自己。
校庆典礼上,他作为学生代表发言。
很多人在这种场合都捏着自己手里的稿子声情并茂也紧张兮兮地念,他却始终那么自如。恰巧作为值周生在主席台下站岗的洛枳什么也看不见,只是在听到熟悉的开场白的时候,眼圈忽然红了。
如果说曾经有那么一丝怀疑,怀疑自己喜欢的只是这么多年想象出来的泡影,那么看着不远处观众席上为他沸腾的人群,也早就笃定了自己的喜欢。他值得她的这份感情。
因为这份笃定的喜欢,她把自己从愤恨和忌妒中解脱出来。
他是无辜的、崭新的、美好的。是会在篮球比赛结束后,别人都往教学楼撤退时帮着劳动委员把乱丢的矿泉水瓶子收到垃圾袋中的温柔少年;是过生日时被班里同学扣了一脸奶油蛋糕也笑嘻嘻地不生气,却在晚自习上课铃打响的瞬间竖起食指让大家噤声回班的班长大人。他与洛枳那些琐碎怨毒的前尘往事无关,超脱于盘根错节的恩怨关系,虽然比起小时候多了几分伪装,那张笑脸却仍然没有丝毫裂痕。
她曾经以为他是遮挡着她成长道路的障碍和心魔,却从来不知道,他也是她十几年的人生中千里迢迢绵延不断的一方阳光。




暗恋·橘生淮南 第45章?致我们终将腐朽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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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枳曾经看过岩井俊二的《四月物语》,那个因为暗恋而努力学习最终奇迹般地考上了武藏野大学的女孩子,比她自己要单纯幸福得多。如果她是懵懂平凡的,只把他当成坚持的目标和动力,那么这份隐忍的暗恋可能会更加让人唏嘘。不过她不是。她有自己的骄傲和责任,那种“追赶他,变得和他一样强大”的信念只是帮助她走得更有乐趣和动力而已。毕竟,想着他总比日复一日想着她妈妈背地里哭泣的时候耸动的双肩要轻松得多。
他就这样自信地领先着,而她喜欢着、追逐着,学业、爱情两不耽误。
不过,即使什么都不敢说,她仍然在寻求着某种契机让自己能够引起他的注意。
高一初夏的每天下午,只要一下课她就去操场上乱逛,就为了看看他会不会在操场上打球。可笑的是,她从来不敢明目张胆地往他们班打球的篮球架附近移动,反而专门避开,在遥远的角落里脸红心跳,仿佛一种奇特的体育锻炼方式。
好像生怕走近一点点,全世界都会识破她的意图,戳穿她的心思。
洛枳每次想起来,都会很诧异,自己还真是纯情得够呛。
她的文科班的语文老师同时也教三班,这一点让她兴奋又不安。洛枳知道自己唯一比他优秀的地方只有作文了,可是那些古板的题目、用烂了的论点论据、正反论证、排比比喻……她猜测他必然是不屑的,否则也不会出现那句著名的“谁是盛淮南,还想不想考大学了?”
所以,每次考试,她都认认真真地写作文,花尽心思把那些死气沉沉的俗套路数给花样翻新,从思想境界到遣词造句,让文章既可以中规中矩得高分,读起来又不令人生厌—这样,语文老师拿着范文去三班念,或者学年里把优秀作文印成范本发下去的时候,他看到的她的文章,必定不会是让他嗤之以鼻的八股文。
然而,她那样小心翼翼地写,他竟然一篇都没有看。
尽管他们从未相识,可是洛枳高中时最想要知道的一件事就是,他究竟认不认识自己?至少听说过吧?那印象是什么呢?有才华?勤奋?还是死气沉沉的书呆子?他听说过文科班学年第一是谁吧,看过她的作文吧,他喜不喜欢?
后来,在那所谓的第一次约会里,她终于得到了答案。
那些作文,他都不曾看过,只是用来做演算纸。课堂上,语文老师朗读着她的作文,他在台下安然入睡。
张明瑞说,盛淮南“从来都没有注意过你”。
回忆的时空中有许多小小的念想,像漂浮的气泡,被真相的细针一个个戳破。
她走累了,就跳上行政区四楼的窗台边坐下,扭过身去看荒凉的操场。
她一直很喜欢这个窗台,从高一开始就喜欢来这里坐着想事情。宽大的边沿可以让她整个人都侧身坐上去,抱着膝盖愣愣地看一晚。可惜后来盛淮南和叶展颜不知怎么总来霸占这里,她常常走到附近才在昏暗的光线下辨认出两个人影,只能遗憾地折返。
不知道算不算她和他某一方面可悲又可笑的默契。
洛枳定定地看向窗外。荒凉的操场上,落叶被风裹挟着转圈,偶尔旁边暴露黄土的足球场上还会卷起小型的沙暴,打在窗子上发出沙沙的响声。
还是夜里更漂亮,白天的一切都真实丑陋得让人心惊。洛枳忽然醒悟,怪不得那天盛淮南带自己去理科楼平台看夜景的时候,她觉得如此熟悉—振华的夜景,其实有着双生的面孔。
被繁华市区包围的净土,被万千璀璨灯火拱卫的黑洞。
高二下学期开学,盛淮南遇到了叶展颜。
洛枳从不间断的日记空白了十天。
她的难过更多的不是因为他有了女友,而是他的女友的个性和她天差地别。洛枳才恍然明白,无论如何积极表现,她都不是他的那杯茶。
在此之前,她原本以为青春可以停驻在那里,他安然地前进,她愉悦地追赶,小心地收集着关于他的一切,甚至在了解他的某些小细节上,她比他本人还有信心。何况,他们之间的羁绊延续了这么久,这种所谓缘分也许意味着什么,小说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吗?她的幻想不是毫无根据。
她在日记中写:
我向来不自信,然而,不知为什么,冥冥中我总是觉得,他和我总有一天是会在一起的,或者说,我们之前也一直都是在一起的。
事实证明,她还是不要太自信比较好。
曾经几次,入梦前,她告诉自己,有一天要光明正大地把日记本摊开给他看,对他说,我看得出,你什么时候是真的高兴,什么时候是礼貌,什么时候是不耐烦。我觉得你很寂寞,我希望你能相信我,因为我……
洛枳很少有属于那个年纪的女孩子的粉红粉红的小梦想,如果刚才那个“摊牌”算一个的话。
但是现在不需要了,叶展颜会懂得他的隐秘的喜怒哀乐。即使叶展颜不是很懂,也不必如洛枳一样偷偷摸摸地观察揣摩—他会主动告诉她。
算了,洛枳。
她把日记摊开在桌前,空白,然而没有哭。
人的执念并不是想斩断就斩得断的,你可以尽情地发誓要忘记,但是过后只能徒劳地斥责自己的无能和出尔反尔。
洛枳再一次摊开日记本小心翼翼地往下写的时候,她发现,假装洒脱实在太累了。对自己诚实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否则,她只有更孤单。
就像她曾经固执地告诉江百丽“不要在别人的故事里做路人甲”一样,她在自己的日记里贯彻了这一点。三年的日记里似乎只提到过一次叶展颜—那个雨天,一粉一绿的雨衣,他穿着的那件小青蛙,是她父亲未能兑现的承诺,何其讽刺。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洛枳第一次在日记里对他们的幸福表达了深深的羡慕!这种羡慕里有着对自己生活的无限疲惫感。
这是唯一一次。洛枳把头靠在冰凉的玻璃上,眼角瞟着自己模糊的影子,自嘲地笑了。
那本日记里写满了他用三根筷子吃饭,他没收到的撕碎的湄公河,他在着装上的几种固定搭配,高三p大招生会上他挤过她身边时她闻到的洗衣粉与衣物柔顺剂的味道,以及,每天早上他穿了什么衣服几点出现在学校附近的转角,他永远左手拎着书包挂着白色耳机……即使重复,她也能写出不一样。
一个内容,一个名字,一个视角。
她的三年就是这么过来的。
有时候纯粹的描写重复到乏味,这时她就会在日记里祈祷许愿,为自己的成绩,为自己的未来,也为他的。
比如他去参加保送生考试的时候,她在日记里很少女情怀地写:
你只要和以前一样发挥就没问题了,不是吗?而你从来不会紧张,我知道。
又比如高三第一次月考他莫名其妙地跌出了前三,她在日记里笑话了他好一阵子,最后淡淡地总结道:
被大家这样善意嘲笑和幸灾乐祸,其实真的是因为你的强大让我们心服口服。
她从他身上收获了很多色彩,他却从来没有因为她的索取失去什么,反而得到了很多理解和祝福。
只是可惜了那本日记。
高考前,学校彻底放假让高三学生回家备考。兵荒马乱的最后一天,大家都需要把很多东西一齐拿回家。洛枳拎着大包小裹挤公交车的时候,突然很想问问盛淮南有没有尝试过这种感受。
她回到家清点东西才发现,自己的日记随着一大摞卷子和一本《黄冈题库》一同找不到了。
洛枳慌了神儿,想起自己把一大塑料袋的废旧卷子和做过的校内练习册都扔进了班级后门的垃圾桶,当时收拾得太匆忙了,是不是把日记本也夹带进去了?
洛枳心里“咯噔”一声,她踏过地上的几袋子复习资料,飞奔出家门,在大马路上扬手打车,用自己最有气势的声音说:“振华中学,求您快点儿!”
然而当她冲到班级门口的时候,只看到张敏在锁门。
“张敏,那个,那个垃圾堆……都已经扔掉了吗?”
张敏呆呆地看她:“对啊。”
洛枳几次张开口都是以咳嗽收场:“那个,咳咳……”
“你别急,”张敏张着嘴巴想了一会儿,“主任说今天垃圾特别多,告诉我们别往厕所的大垃圾桶堆了,刚才扫除的同学一起把垃圾都抬到后操场的垃圾站了。所有班级的垃圾好像都在那里,全都是卷子和演算纸什么的,可壮观啦!”
洛枳听了,气儿还没喘匀,二话没说就朝后操场跑过去。
天幕已经变成了深蓝色,光线越来越暗。她必须把纸张贴近自己才能看清上面写的是什么。洛枳站在垃圾山前,绝望地翻找着。尽管大部分是废纸和旧书,但是几次都不小心抓到脏东西:剩了半瓶却没有盖盖子的营养快线,黏糊糊的香蕉皮……她忍住恶心,扒开所有口袋,通过里面的资料判断是不是自己班的垃圾。
“喂,洛枳,是这里!”
张敏不知道什么时候跟过来了,指着一个黑色的大塑料袋对她挥手。
洛枳奔过去,两个人一起把垃圾袋彻底推倒。张敏丝毫不嫌弃地陪她一起翻,翻到一半才突然讪讪地笑起来:“对了,洛枳,你在找什么啊?”
洛枳已经把三个袋子都翻遍了,日记本连影子都没有。她抬起头急急地问:“就这三个袋子吗?还有吗?”
张敏努力想了想:“不是我负责收垃圾,我记得好像不止三个袋子,但是我只找到这些。”
洛枳轻轻地坐下来,手上的营养快线已经干透了,黏黏涩涩的,又沾上了油墨,变得黑乎乎的。她把双手摊开在面前,面对庞大的垃圾山,苦涩地牵动着嘴角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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