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深火热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草莓炒糖
程策咬牙切齿地去案几上捞机子,这种打法,压根无需看屏幕就晓得是谁。
他原本是不想理的,但他还不算太蠢,马上想到假如置之不理,很可能会激发意料之外的困境和新难题。
而那会是什么,他暂时还不知道。
因此程策拾好领口,慢慢地坐回原位,给赵慈重新拨了过去。
赵慈当时正在秋千上坐着摇,他佝偻着背,卫衣的兜帽盖下来遮住侧脸。他开门见山,先问程策昨晚睡得怎么样,絮叨了几句后,也问对方想不想去禽蛋中心转一圈,顺便提点土特产带回家尝尝。
赵慈还说可别把尚云叫过来,请她再多躺会儿,反正她家那份他一起包圆了,老规矩。
程策闭了一下眼睛调整呼吸,随即表示没问题,问在哪里见面。
另一头静了静,大约余出三秒的空白。
“程策。”
“嗯。”
“你现在从她房里出来就行,二嫂等在楼梯口,会带你过去。”
这句话讲完,赵慈就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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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硬要为本次语音服务出一份评鉴,那么他对自己的表现还算满意。
勉强可以打到七分。
因为整个通话过程中,赵慈都抓紧秋千链条,攥得指节发白,尽最大的努力确保了情绪和语调一如往常。
此刻他除了眼睛红一些,耳朵热点儿,其他的毛病一概没有,他平淡地吓人,似乎之前在健身房上演的全武行未曾存在过。
都是他的臆想。
说实话,赵慈原也没想搞出那样大的动静来。
潭城早已全面开展依法治城,而赵氏在知法犯法的道路上不断进取,他们自我总结提炼经验,走到这一步实属不易。赵慈他爸爸以身作则,教会四个儿子要经得起肃清和强台风,拳头再硬,也要落在敌人身上,而不是自家人身上。
哪怕他恨得想以头抢地,也绝不该在二哥投资的会所里,没轻没重地搞打砸那一套。黑社会也是社会,那都是二哥辛辛苦苦抢来的钱,他个当弟弟的既没本事开源,至少也得懂得节流。
所以一开始,大汗淋漓的赵慈只是站在重训架旁边,忍着火气喝完了一瓶矿泉水。
可是水冰冰凉的,对着他的喉咙灌到底,很快泛起了一种近乎灼烧的快感。
那快感与她有关,只与她有关。
赵慈被冰水激到发僵,他愣头愣脑地抓了两把湿漉漉的短发,用掌心来回擦拭它们,直擦到发根生疼。
就是那时候,绕在他眼眶里的水珠子一颗一颗砸了下来。
水深火热 第64章 如果我不在乎
赵慈睁大眼,看到了镜子里的人。
时过境迁,他仍然爱着隔壁那姑娘,这一点,赵慈可以对天发誓。
然而他揣着明白装糊涂,白天黑夜地对她撒谎,这事从一开始就无解,因为他根本没打算跟她好聚好散。
赵慈想一辈子赖着尚云。
一直赖到她走投无路为止。
今日的一切很可能都是自找的,他既口是心非,所以他便不能心存妄念,在目睹她与程策抱成一堆时,就冷得浑身发颤,想要冲出去找她讨个说法,厉声质问她怎么狠得下心这样对他。
赵慈多希望尚云在花园里主动亲吻的人是他,他做梦都渴望她和自己一样念旧,一样抓着回忆和初心不撒手。
她让他疼。
疼到皮开肉绽也不愿放开。
他这么想着,那股渐起的怒火就烧透了身体,由里到外,把那些与她有关的大事和小事都毁成了灰烬,可是成了灰,他也照样忘不掉,那要命的东西深入骨髓,只要他还在呼吸,它就死灰复燃。
简直比他更顽强固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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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浪漫到近乎荒唐的清晨。
当她窝在楼上的客房里与人卿卿我我,他正在楼下的健身房里发疯。
巨面玻璃砰然碎裂的瞬间,镜中人的脸被切割成了无数个破面,丑陋的,可憎的,像画书里的千眼怪物一般惹人生厌。
赵慈不喜欢它,它让他想起了之前偷窥时见到的片段,她向后垂下的长发,叮铃摇晃的秋千,还有她被程策环住的肩膀,几束细光透过云层投下来,给他们的轮廓扑上了一层浅浅的金粉。
他看见他们在一起,就又重回了老时候。
他抱着她在房间里转圈,他俯下去胡乱地吻她,那时心头暖融融的,欢喜地都不晓得该从哪里开始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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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慈在健身房里虚弱地低喘着,他没有顺着回忆想下去,而是再次弯腰拾起了脚边的重物。
做事讲究有始有终,更要心怀仁慈,他该砸碎镜子里的脏东西,彻底杀死它。他不能心软,仍放任它一个人在不见天日的暗处苟活。
那太残忍,不作兴。
这一次赵慈用尽了全力,刺耳的巨响过后,他心头始终守着的某一块角落也被湮没了。他摸了摸潮湿的脸,以为一条一条往下淌的水痕不是眼泪,亦可能是汗。
他不是爱哭鬼。
他每一次哭都是为了她。
赵慈用力捂着眼睛,他张了张嘴,好像那样做了,水就不会流下来。
怪物死了,他还体面地活着,其实只要能够硬下心肠,他便有力气踩着它的尸体继续走下去。或许将来某一天再与它的分身相遇,他仍可以像今天一样手起刀落,再杀自己一遍。
环保,高效,不会伤及无辜。
还特别锻炼人格。
发泄完的赵慈靠着墙喘气,他抓起毛巾擦脸,擦头发,然后,他那可悲可叹的勇敢很快便又回来了。
他假装从未来过这里,从没见过那个场景,他假装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赵慈有自己的坚持。
比如说,他就坚持把这碎了一地的狼藉称为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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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傍晚,采购了一堆蔬果禽蛋的大部队,终于预备启程返家。
按照赵慈的意思,尚云和程策坐一台车,而他跟着桐叔走。赵慈眼睛稍稍有点肿,一个劲地用纸巾擦着鼻子,他告诉尚云,昨晚开着窗睡觉,好像有点受凉,怕坐得太近会把毛病传染给她。
她问他有没有发烧,他就捉起她的手盖在额头上,轻笑着说什么大事也没有,瞧瞧,他真的没有寒热。
赵慈把尚云往后面推,叫她快些去车里待着。
今时不同往日,她现在已不是单身一个人,她有男朋友了,跟那人同进同出自然是天经地义。
赵慈说这些话的时候,完全看不出恼怒与不悦,和当初拍着台子要她写保证书的腔调截然不同。他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真正做到了心平气和,不砸锅摔碗地搞打击报复。
他表示她高兴,他就高兴,别的男人不敢说,大程到底还是挺正宗的。只要是真心喜欢,他都支持,都祝福。
他那煞有介事的模样装不出来,连他自己都信。实际上赵慈根本不用演,他眼角一弯,春风般温暖的瞎话张口便来。
直听得她心尖发颤。
赵慈戳戳尚云的肩膀,说前后多少年的交情了,他俩谁跟谁。假如她不能幸福,那他一定会比她更加不幸。以后但凡有什么心事和烦恼都不许瞒他,不管怎么讲,多个人出主意总是好的,他罩着她,不会让朋友受气受委屈。
…… 记牢了没?
嗯,记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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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吃过晚饭,赵慈发起了低烧,他头铁嘴硬,非说这烧跟尚云没关系,生龙活虎的赵三哥当然也是这样想的。
摁着脖子给四弟喂上药丸后,兄弟俩捧着茶杯坐在沙发上看电影解闷,他们嘴里嚼着花生,神情严肃,乖巧安分地让路过的大哥都不得不服。
可是这电影真操淡。
越看,闷没解成,下腹的火苗却窜得越旺盛。
屏幕上,那背着长刀的疤面大侠轻功了得,他赶得可巧,刚出手搭救了一名被乞丐围困的女子。
她穿红肚兜,抹着眼泪说自己与相亲相爱的表哥一同出来采药,怎知表哥没盼回来,倒把掏着鸟的登徒子给盼来了。
月黑风高,大侠心疼地将披风褪下来罩住她,两人互相望着,嘴唇逐渐接近,突然一黑屏,再一亮,说是第二天了。赤裸的大侠和女子依偎着躺在草垛子上,明显激战了一整晚。
赵慈冷笑一声,说采药的表哥生死未卜,她又差点被强暴,惊魂未定的,咋一转眼就和这人干上了。讲好老少皆宜的古装电影,思想为什么这样开放。
赵三哥教育他不要满脑子封建糟粕,爱情不讲道理,它由天定,有时候不是拉过勾睡过觉就算数的。
女人不分古与今,她们瞧着弱,胆子都比男的大。看对眼了,人样貌再普通也愿跟,若是看不对眼,脸长得再好也不肯嫁。
况且她们一旦狠了心,九十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绝对的拿得起放得下,才不管你跪在地上哭成什么狗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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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里的茶有些凉了,三哥的话倒是适时添了柴火。
“...... 哦,狠什么心,你是说云云吗,她要嫁给谁?”
“我谁也没说,无非是借着电影抒发一下而已。真的阿慈,你咋这么敏感,刚才看康师母整个鸡蛋灌饼也能想到阿云。”
赵慈扬着眉梢,不吭声。
他恨那只饼。
如果不是它,他又怎会想起以前贴身护送她上下学的好日子。当年他胸中有爱,手里有饼,怀里抱个她。
“天涯何处无芳草,你眼光要放得长远些。没有阿云,将来还有阿雪和阿花,你只要点个头,老二就给你张罗新的,他手里的人全是品,那胸大得四只眼都顾不过来。”
三哥用手在半空里刨了一下,像抱了个大娃。赵慈身为赵氏的高岭之花,捋了一下头发,说这尺寸一听就想吐,他喜欢贫的,他压根没兴趣。
他哥气得哆嗦,坦言这尺寸一听就想日,介绍给他也是暴殄天物。
“不用介绍,好意我心领了。哥,主要是我想单身一段时间。”
“阿慈,做梦得有时有晌,到这会儿是不是也该醒了?其实你一直都单身。”
此时,电视忽然变了色,红红火火的,在雄浑的背景乐下,大侠和女子骑着马往夕阳深处奔去了。
屏幕上打出了一个硕大的“完”字。
屋里的气氛变得有点悲凉。
额头上盖着冰袋的赵慈握紧拳,终于没忍住,一个猛子飞扑了过去。
他们互相骑来骑去,在地毯上翻滚,在充斥风花雪月的电视前粗喘咆哮,最后由闻讯赶来的桐叔狠下一棍子,结束了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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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传的棍法到底不是假的,一敲上来就能脱胎换骨,重新做人。
赵慈接受完再教育,洗了个澡,他虎着脸靠在床头,拿球成团的餐巾纸堵鼻子。桐叔给他量体温,发现吃过家伙的野小子这回彻底不烧了,体温过低,三十六度一。
“阿慈,你能不能消停点。”
“...... ”
“之前又扒着墙往她院子里扔什么垃圾?”
“没什么!”
赵慈甩手把纸团摔在地上。
“她有眼光吗?那样好的东西送给她也是糟践...... 我又给捡回来了。”
桐叔的五官皱在一起,一脸恨铁不成钢。
而赵慈显然还在气头上,他举起两根手指在眼前戳了戳,说他能够透过现象看本质,尚云现在不过是贪图新鲜,再过一阵子也就厌了。
她对程策只是好奇,谁让她打小没见过这种类型的!
见桐叔继续沉默,赵慈便跷起了腿假扮理中客,他说姑娘是被洗脑了,被渗透了,这属于激情犯罪的范畴,他看得明明白白,她和程策搞对象,不出三两月就得散伙。
“阿慈。”
“嗯。”
“跟我出去遛弯。”
“不去!”
“你以为我愿意这么做?我肯定不愿意。可我怕你闲不住,这边躺得好好的,一扭头又要背着包袱翻人家的墙。”
“...... ”
夜半出车的桐叔这次没提钱,他也没提究竟要带赵慈去哪里。
他只转身多取了件外套,说是最近天气怪里怪气的,白天热夜里寒,好歹捂一捂,虽然退了烧,身体还是虚的。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男人最怕腰子着凉。
赵慈以为桐叔说得很对,车子启动时,他都不敢看尚家的屋。
不过外头冷些,腰子疼点儿又有什么好怕的。
心寒才最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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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是说好绕十五分钟就回家的,他们却一路驶过隧道,开到了江畔的大道上。
车厢里暗岑岑的,车窗留了一条缝,赵慈被微凉的风吹得发软,他揭开身上盖着的外套,伸了个懒腰就斜着靠了过去。
他调整完坐姿,萎靡地请桐叔调响了广播音量。
“或者我索性关了,你好好睡一会儿。”
赵慈摆摆手,说爵士乐挺好的,喜兴。反正自己犯懒,听着听着也就睡过去了。那时,他听见男主持人用沙沙的低音介绍,说这首是墨迹乐团的《如果我不在乎》。
四十年代的老古董,历久弥新。
赵慈闭上眼睛,睫毛轻轻颤着,他对它的节奏很熟悉,亦有一些怀念。多年前学校搞的圣诞晚会上,他与尚云也就着类似的曲子一起摇过。
彼时赵慈还不会跳舞,只是仗着运动神经发达,跟师哥临时学了两天步,然后在那晚走到她面前,假装绅士地伸出手来,压着嗓子问尚小姐是否肯赏光与他跳一支舞。
他们笨拙地牵着手,撞到头,互相踩脚,把爵士乐蹦跶成了潭城的乡村摇滚。跳了没多久,赵慈开始有意识地带着她边转圈,边往舞池外拐。
在少人的走廊里,他掏出一把致的兔头软糖来,说这是他爹去英格兰考察带回来的,味道绝好,他愿意无偿赠予她。尚云看着那条纹纸包着的糖闪闪发光,慢慢伸手去拿,却被赵慈一巴掌拍掉了。
他骄傲地扬着下巴,说她手伸得快,竟不知基本的礼数。
…… 阿慈,不是无偿的吗?
你好意思?
谢谢你送我软糖。
谢谢就完了?
赵慈指指脸,瞪她。
又亲。
呵,说得好像你亲过似的。
他态度不大好,于是她四处看了看,冲过去贴了一下他的脸。
…… 这是个什么玩意?
亲了。
谁教你的?
…… 电视上西班牙人见了面,都这么亲。
云云,我土得很,不晓得什么西班牙人!总之你得使劲,做事不要瞎凑活。
赵慈自觉得了选择性失忆,因为那段往事每每到了这里就停了,他不记得她有没有亲上来,也不记得那把兔头软糖最后去了哪里。
然而赵慈确信她一定亲了他。
假如没有,他也不至于每次回想起来,都甜得像浸在蜜缸里那样。
赵慈清楚,自己原是很容易记仇的家伙,他小心眼,爱吃味,什么微末的细节都在乎。
他知道云云才不是顶坏的姑娘。她爱弹琴,喜欢听老歌,东西旧了也舍不得扔。
她并不心狠。
她唯独不钟意像他这样的老人。
水深火热 第65章 你不要总跟狗过不去
由于赵慈忽然得了急症,原定周六在尚家开席的晚餐,也一并取消了。
尚云得知消息后,请他务必专心养病,吃饭的事下回再说。其实她熬了两宿搓出来的四喜丸子特别丑,拿出来招待也确实不妥当。
赵慈握着手机靠在床头,腿上倒扣一本翻烂了的漫画书,他在电话里发扬风格,说请饭只请程策也行。
“云云,你和他谈恋爱,不用每个活动都拽上我。”
赵慈似乎在笑,但语气很淡,显冷。他不必多说,意思都赤裸裸地摆在那里,只等她把话茬接过去。
于是尚云说算了。
大晚上的,她这一句算了让他很高兴,满心咕嘟咕嘟冒着小人得志的雀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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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赵慈没再叨扰尚云,他只是穿着神似病号服的睡衣套装,在阳台上多看了几回风景。他叉着腰,挺着胸膛,像个忧心忡忡的城主一般眺望远方,赵慈的侧脸看起来十分忧郁,偶遇阴天或是打雷,也会骑在栏杆上练功,看得左邻右舍心惊胆颤。
当然,赵家人办事向来讲究双管齐下,四弟努力造势,赵三哥也没闲着,貌似与世无争的他常穿一件白背心站在院中央,迎着傍晚火热的夕阳挥汗如雨,背影瞧着像山寨的布鲁斯李。
不知道他和四弟达成了什么合作协议,反正,那摞好的砖头一劈就是三层,劈完以后,他再夹着双截棍耍几段套路以示震慑。
尚老爷静心在花园里打太极拳,总能听见隔壁传来的喘息声,纯雄性的,野味十足。
他意识到当年那个被自己骗光零花钱的老三,已是货真价实的七尺男儿,看到痴心四弟为情所困,每晚以泪洗面,他岂能坐视不理。
老爷觉得,当前的情况可能比想象中更糟,为以防万一,他特地把尚云叫到书房里,苦口婆心地教育了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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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开门见山,坦言闺女新找的对象非常靠谱。
程策家教良好,稳重踏实,然而智商这么高的人,想必眼光一定也很高,很挑剔了。尚云听出言下之意来,遂表示有话不妨直说,她时间有限,卷子做了一半,琴也还没来得及练。
于是她就听到了来自父亲的大实话。
据说,邻居阿慈虽然性格毛躁了点,但他与她少时相识,那份坚定的执着与捉急的双商,早已对她的性格和人格造成了潜移默化的影响。老爷寝食难安,担心她以后真嫁去程家当媳妇,只怕天天被才高八斗的官人吊起来打。
…… 阿云,或者你再认真考虑几天。嫁汉嫁汉,未必要嫁最聪明的那个。
爸,你说过的,婚姻大事我自己做主。
没错,但是隔壁的老三今天劈了四层砖。
尚云说哪怕赵家四兄弟摆罗汉阵,劈十层砖,她也不动摇,对象这件事没什么好问的,问就是程策,她已经了人家给的宝石戒子,木盒子里藏得好好的,没打算退回去。
这之后,父女俩冷战了整整两日。
到了第三天夜里,尚云才端着宵夜来求和,她尽心血制了一碗葱油拌面,请她爹歇一歇,新书的稿子等会儿写,先尝尝她的手艺。
尚老爷用筷子搅拌均匀,尝了一口。
他咀嚼着,伸着脖子咽下去,然后他慢慢把碗放回原位,直言这熟悉而铿锵的手艺,让他想到了她娘。
老爷摸着闺女的脑袋,说阿慈心善,是个好男孩。
即便身在病中,他也护着她,假如周六的聚餐如约举行,她这一锅铲下去,非得把那清秀内敛的程姑爷药死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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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事求是地讲,这一次赵慈的病症确实急了点,不过他要么不病,一病就走特色路线。
不吐不泻,不发烧,唯独火气和饭量奇大。
赵二哥工作繁重,带领手下的“飞沙走石特别行动组”在潭城日夜耕耘,他穿上裤子与贤人谈生意,脱下裤子日生意伙伴的姑娘,这样一个日理万机的男人理应指哪打哪,然而他竟也拿四弟没办法。
为了防止在过招时,被赵慈踹断了珍贵的命根子,二哥自掏腰包拜托康师母专门给他单做早饭,说是鸡蛋灌饼管够,想卷几根火腿肠就卷几根,方圆十里没人敢跟他抢。
赵慈感激了他的盛情,毕竟上回砸镜子的事,自己还没好好地结过账,这紧接着就又让他破了。但二哥表了态,说如果将来还想去会所消遣,千万不要有思想包袱,想怎么砸就怎么砸,砸完找他报销。
赵慈抓抓头,说他这辈子也不想重返那个鬼地方。
再去,他就是狗。
“阿慈,你不要总跟狗过不去。给你透个底,大哥已经决定了,他的订婚宴就在那里搞。”
“要脸吗,戒指没送,婚还没求成,就开始妄想订婚宴?!大……”
二哥一巴掌呼在赵慈脑袋上,他说求婚的吉日早就请吴道长算出来了,一击必中,任凭哪个母的都扛不住,压根不存在婉拒那档子事。
兄弟俩互相瞪着,赵慈突然一把抓住了对方的胳膊。
“哥,我随口问一句,你别往心里去。”
“说!”
“...... 吴道长那个《百鸟朝凤》套餐大概多少钱,要是大哥把我介绍过去,会不会有第二人半价的优惠。”
“哦,你也想来一套?可是阿慈,你哪来那么多钱呢?告诉你,这套餐不打折,也不适合学生,真的。”
赵慈恼羞成怒。
“我问你借钱了吗,我就想问问管不管用!”
赵二哥闻言,笑出了一口白牙,他说最好管用,倘若不管用,他和大哥就要带着人和畜直奔牛头山,彻底把它给铲平了。
赵慈听得瞳孔涣散,默默转身回了房。
水深火热 第66章 当然有人陪
兄长的大实话字字锥心,在郁闷地苦熬了两周后,赵慈的背上终于急出了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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